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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利普小姐说道:“你不用是。”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专业的。”

“哈珀先生,我做不到。”

我强迫自己别过视线,看向利普小姐,但是她跟哈珀一样,眼睛里都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为什么?”

“亚瑟,你有从那些窗口处往里看过吗?里面足足有300英尺的高度差。完全不可能从那里上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从上面进去。关键在于要怎么出来。他们的安保措施依赖的是整片区域都围得像堡垒一样。有门这是自然的,而且晚上会有巡逻队负责看守。但是,只要你掌握要领,就可以开开门。这些我们都考虑好了。到时,你们会轻轻松松地走出来,就跟你们进去时一样,”他对上我的眼睛,盯着它们说道,“瞧,亚瑟,我们是专业的。”

“因为我太害怕了。”

“但是,如果那些珠宝如此值钱……”

他笑了笑说:“这是我听到你说过的最好的话,亚瑟,我之前还真有点儿担心你。”

“你们可以用牙签打开它。国库的墙厚4英尺,用的是实心石材。我猜墙壳有6英寸厚。但是窗户上安装的百叶窗板只有四分之一英寸厚,而且还是普通的拉紧栓,甚至还不配套。而且没有警报系统。”

“我是说真的。”

“你说有一扇钢板百叶窗?”

“你当然是认真的。谁不怕呢?我也害怕,而且几个小时后,我会更加害怕。这很好。如果你不害怕一点儿,你就不知道警觉。”

他戏谑地看着我说:“你是觉得他太老,做不了这种事?亚瑟,米勒先生认真起来,苍蝇看起来都像在穿着潜水靴。”

“我说的不是有点儿害怕,哈珀先生。我说的是很害怕。我帮不了你。”这是实话,我想象自己站在屋顶上,距离下面的马路300英尺,实在不是我能接受的高度。

“米勒先生?”

一阵沉默过后,利普小姐笑了说:“我不信,亚瑟。汉斯·费舍尔只有半只手能用都不怕,你,两个胳膊和两只手都好好的能抓住东西的你,会害怕吗?这说不通。”

哈珀笑了起来说:“好了,亲爱的,我想亚瑟想象得到。现在,”——他再度看向地图——“有普通的看守人员值勤,但人数不多,夜间值勤时间是晚上8点。你们先等上1个小时的时间,9点钟开始行动。先从楼梯上到屋顶,并且左转。屋顶上有3个小圆顶,他们也称为穹顶,你们沿着穹顶走到右边。这时屋顶多少会平坦一些,一直到门拱处。接着你们绕到觐见大殿屋顶上面继续走,直到看到右边御膳房的烟囱为止。然后再向左转,穿过展览微缩画和挂毯房间的屋顶。到头以后就是国库博物馆的屋顶,有3英尺的高度差。这是你们必须小心的地方。国库的屋顶宽35英尺,但它是拱形的。不过,在圆顶周围有一块平坦的地方,所以你们可以爬到那去。非常安全。国库的圆顶直径为10英尺,可以作为你们固定绞辘的锚点。米勒先生会帮你打好结。等他挂好吊索后,他会坐到里面。然后,你要做的就是从旁边将他放下去,直到放到下方18英尺的钢板百叶窗处。剩下的米勒先生会搞定。”

“抱歉。”我再次说道。

“我只是为了小心行事,亚瑟,”她说,“那里有一些黑曜石和石榴石,还有绿碧玺。但是,其中很多东西都是真的,光宝座上就有6颗鸽血红宝石,每颗都超过20克拉,你知道那么一颗红宝石值多少钱吗?还有那些可兰经首饰盒上的祖母绿!我的上帝!”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哈珀看了利普小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后者随即向露台走去。

我看向利普小姐。

“让我们先把几点说清楚,亚瑟,”他说,“我要你做的就是先坐会儿车,然后走会儿路,然后再拉根绳子拉20分钟。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没有人会朝你开枪。干完后,你还会获得2000美元。是吧?”

“哦,我以为你猜得到,”他咧嘴笑道,“苏丹的宝物,我们只是想去分一杯羹。只要一小杯就够了,大约值100万美元。”

“是,但是……”

“很清楚,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我把话说完。如果你临阵脱逃,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要干的事就是这个。”哈珀继续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后,将开车去往伊斯坦布尔的一个汽修厂。我们的行李会放在林肯车的后车厢中。到了汽修厂后,会有另一辆车在那里等着我们,到时米勒先生、费舍尔先生,还有你和我将下车换乘。我会带着你们去后宫。然后,米勒先生、费舍尔先生和你在那儿下车。后宫的对外开放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你们三个人将通过买票以普通游客的方式进去里面。然后,你们将穿过第二个庭院去往吉兆门。等到确定导游对你们失去兴趣后,再进入第三个庭院,向左拐。然后,走上一小段路,正好60步的距离,会来到左边院子的一个大铜门处,而在它旁边还有一扇小门。大门和小门都会上锁,但是米勒先生拥有小门的钥匙。小门后面是一条走廊,有楼梯直通白宦官寝殿的楼顶。”——他指了下地图——“这里。然后,你们从里面锁上门等着。这些都清楚吗?”

“我想你们可以再找个人。”

这是后宫部分区域以及城墙外相邻道路的平面地图。我之前注意到的三角形是由海岸线构成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该怎么处理你?”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看,亚瑟,这不仅仅是找人干活儿的问题。你现在知道的太多,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如果你非要退出,那么,我们将不得不采取其他方式来保护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知道。”

他当然明白我懂,我别无选择,要么在后宫的屋顶上吓死自己,要么采取更短更快的路线去警察的停尸房。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哈珀问道。

“现在去喝一杯吧,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了,”他说,“要想就想想那2000美元。”

后者开口说道:“好吧,进里面说。”他率先穿过落地窗进入客厅,只有利普小姐和我跟了上去。我听到费舍尔要米勒再给他倒杯酒,米勒说他应该锻炼一下手,不能老这么养着。然后我就没再注意他们的谈话了。哈珀走到书桌旁,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那张“地图”。

我耸了耸肩说:“好吧,我只不过是说说我的想法,仅此而已。”

她的脸涨得通红,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重话。但是我马上就意识到这个该死的女人只是在强忍着不笑。她看向哈珀。

“你不会有事的,亚瑟。”他先行朝露台走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利普小姐,”我平静地说道,“但是我想说,有人告诉我我今天会知道个大概。到目前为止,我得到的只有严重的神经性消化不良。因此无论我吃不吃晚餐,甚至于吃不吃午餐,对我而言都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

我几乎脱口就想问他,如果我因为恐高在拉绞辘的时候晕过去,米勒先生怎么会没事?但是这个问题还是想想算了。如果他发现我真的不只是胆小,而且还恐高,那么他可能会认定我在各个方面都是一个太过危险的累赘。另外,我的理智现在也重新回笼。图凡眼里的“政治危险分子”现在经证实是群超级大盗。我一直是对的,而他却错得彻底。然而,他仍然是一个可靠的盟友,而我也仍然有很大的机会来阻止整件事情。我所要做的就是在烟盒的纸条上再添加三个词——偷盗后宫宝库,并把它扔给监视人员。然后,我就不用愁了,要愁的人就变成了哈珀。他们这帮人的下场我想想都高兴,集体戴着手铐,看着图凡递给我一本崭新的英国护照。

“你可以吃点儿鸡蛋,利奥。你必须吃点儿东西,”她喝着哈珀递给她的酒,说,“亚瑟知道晚上那顿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上吗?”

“你在傻乐什么呢,亚瑟?”哈珀问道。

“午餐!”米勒看上去很不耐烦。

我一边倒着第二杯他让我喝的酒,一边答道:“哈珀先生,你让我想想那2000美元,而我只是在听从你的指示。”

利普小姐在此时过来,说道:“午餐30分钟就好。”

“亚瑟,你真是神经兮兮的。”他亲热地说道。我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精光划过,不由得暗下决心要小心行事。尽管如此,我仍然会忍不住去想如果现在提前警告他,埃迪尔内的海关人员已经检查过车门,而且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秘密警察的掌握和有意放任之下,也就是说如果告诉他他有多么不堪一击,他会怎么说,怎么做。这并不是说我有任何想提醒他的想法。我还没忘记他在雅典给我吃的苦头。但是,如果不是为了安全考虑,我倒是很想告诉他,正是我那倒霉的过期的埃及护照促成了这一切,到时候,我真希望看看这个浑蛋脸上的表情。不过,我仍然有机会。

“最好你拿,收起来放到口袋里。”

哈穆尔拖着脚走到露台,打着手势告诉利普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后者看了我一眼,说道:“拿着你的酒一起进来,亚瑟。”

“谁拿袋子?”米勒问道。

看来,我是获得了与这些先生小姐一起用餐的资格,以便能够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

我有一堆的问题,他很清楚,但是我知道不会有人回答时,问什么都没有意义。

米勒是个让人倒胃口的家伙,在饭桌上滔滔不绝,说的都是传染病的事,让原本美味的煎蛋都引不起人的食欲。比如怎么在实验室培养病毒,哎呀,当然是在鸡蛋里了!他详细讨论了各种可能的结果。其他人充耳不闻,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我不行。不过,我本来也不怎么想吃就是了。

“只要拉动这个绞辘,亚瑟。哦,你是问怎么带这个齿轮吧?嗯,你要带着那条吊索”——他示意了一下宽皮带——“还有这边其他的绳子,把它们绑到你衬衫下优美的身体上,不让人看到就行了。可能开始会感觉有点儿热,但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凉快下来。还有其他问题吗?”

上水果的时候,哈珀看向我说:“哈穆尔夫妇一收拾完,你最好就开始把行李往下拿。他们以为我们要去安卡拉待几天,因此就算看到我们收拾行李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要留出时间打扫房间。”

我问道:“我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打扫房间?”

米勒烦躁地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有指纹。运气好的话,我们再也不会与这里产生任何关系。租金已经提前付清,就算我们不回来,房主也不会放在心上。大部分地方哈穆尔夫妇自己会主动打扫。我已经注意到他们很能干,但是也可能会漏掉一些地方,比如窗把手和衣柜镜子,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自己来。”

“好了,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进去以后,你就可以将它拿下来了。”

等到2点钟的时候,我把所有行李都拿了下来,然后问哈珀能否去我之前住的屋里打扫。他点了点头说:“可以,亚瑟,但不要耽误太长时间。我还需要你帮一下费舍尔先生。”

“我反对,因为我的皮肤实在是非常敏感。”米勒道。

我急忙上楼,在浴室里把烟盒里的消息写完,然后随随便便“打扫”一下就回到费舍尔的房间,反正图凡那里已经有我的指纹了。

“好的,”哈珀说,“这样就行了。利奥,我觉得最好由你来拿滑车。亚瑟太胖了,放在他身上容易被发现。他可以拿吊索和锚绳。汉斯的话,我觉得只要拿着他的枪和水壶就行了。”

差15分钟3点的时候,哈珀把车从车库开到院子,我把行李搬到车上。后车厢的空间不够大,装不下所有的行李,因此有些只能放到后座的地上。

我将一个滑车扣到皮带上,将另一个绑到栏杆上,然后拉动绞辘。

到了3点,哈珀、米勒和我一起上楼进了米勒的房间。在屋里,我和米勒脱下自己的衬衫,开始将绞辘缠到身上,哈珀在旁协助调整,直到他觉得满意,认为什么都看不出来为止。吊索的弹簧钩垂挂在我的裤腿里,难受得要死。哈珀让我来回走了走,以便确认没有纰漏。

“试给我看,”米勒说道,他拿起宽带,将它扣到露台的一根柱子上,道,“给我演示一下怎么拉下这根柱子。”

“你看起来活像尿了裤子,”他抱怨道,“就不能走得更自然一点儿吗?”

“知道。”

“里面的钩子撞来撞去的。”

“这是尼龙材质的,”哈珀说,“最大可承受拉力超过一吨。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它还带有轻微的弹性。这种绞辘的伸展性很好。你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吗?”

“那就让它们一个高点儿,一个矮点儿。”

我给自己倒了些烧酒,看了看辘绳,它好像丝绸一样。

又经过一番调整后,他满意了。我们下楼让利普小姐检查,她觉得米勒还不够过关,他身上藏的滑车和我身上藏的钩子犯了同样的毛病。趁着他们重新调整,我偷偷地将烟盒从后屁股兜转移到衬衫口袋里,这样一来要取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哈珀朝放着酒瓶和杯子的桌子挥了挥手说:“自己倒。然后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费舍尔开始有些烦躁。因为绷带,他没法戴手表,便不停地去看米勒的手表。米勒突然恼火起来。

“利普小姐说我可以过来喝一杯。”我说。

他厉声道:“你帮不了忙,就别添乱。”

费舍尔抬起头,傲慢地看着我。

“我们该走了。4点半后,他们会计算进去的人数。”

那是一套滑车组,但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类型。滑车是三饼滑车,由某种轻金属合金制成,而且都很小,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两个。“绳子”部分是直径约四分之一英寸的白绳,有很多条。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像宽皮带的东西,两端都带着钩子,就像我们在狗链上常见到的那样。

“走的时候我会叫你,”哈珀道,“汉斯,你如果没法保持安静,就去车里坐着。”

露台上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哈珀从彭蒂克带回来的纸盒。它敞开着扔在一个椅子上。哈珀、费舍尔和米勒正对着平铺在两张桌子上的东西沉思。

费舍尔气闷,米勒则回到他的房里进行最后的调整。哈珀转向我说:“亚瑟,你看起来很热。你衬衫下面带着这些玩意儿还是不要开车比较好。否则,只会更热。而且,利普小姐知道路,你坐后面就行了。”

我穿过餐厅进入大厅。到了大厅以后,我犹豫了一下。我此时仍然在想怎么能趁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去趟底下的公路,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当然,因为他们现在在露台,想穿过前院根本没戏。我得从后面绕过去,然后从树林里找路下去。这可能需要花20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如果这期间利普小姐从厨房出来去了露台,问我在哪儿怎么办?于是我放弃了,决定还是找机会扔烟盒比较保险。

“好吧。”我原本还希望能在开车过程中趁着打手势把烟盒丢下,但是我知道跟他争论没用。

“好吧。”

3点半的时候,我们全都出去上了车。当然,米勒第一个钻进后座。哈珀示意我跟上,然后费舍尔又在我后面上了车,哈珀关上了车门。因此,我甚至都没有靠着窗边。

利普小姐正在监督哈穆尔夫妇准备午餐。察觉到我进来,她抬起了头说:“其他人都在露台,亚瑟,你为什么不过去喝一杯?”

利普小姐开车,哈珀坐在她旁边。

我从浴室出来时,卧室里已经没人了。我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然后下楼回到厨房。

从我坐的地方,没法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路。过了一两分钟,我以给费舍尔吊着的手臂腾出更多空间为由,设法侧过半个身子并从车后窗望去,看到标致汽车正跟在我们后面。

米勒在帮费舍尔收拾行李。我偷偷地将空烟盒和一支铅笔塞进我的剃须用品盒里,然后走进浴室。浴室的门上有锁。我一边放洗澡水,一边在昨天晚上写过的纸条上补充更多的信息:“费舍尔受伤,我被迫顶上并受到严密的监视;他们计划今晚行动,详情不明;米勒可能是关键人物。”

利普小姐开得很稳也很小心,但路上车不多,我们没有耽误什么时间。差10分4点的时候,我们经过多尔马巴赫切宫,沿着电车轨道向塔克西姆广场驶去。我原以为哈珀说的汽修厂会是西班牙领事馆附近的那个,就是监视人员跟我说的那个,能步行到迪万酒店。直到此时,我都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然后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出了错。

哈穆尔太太听到这个词后,就开始和利普小姐展开有关鸡蛋的手语对话。我则回到楼上。

到了塔克西姆广场,利普小姐没有往右转,而是直接穿过广场,沿着山路朝加拉塔方向开去。我大吃一惊,差点失去理智,要跟她说她走错了路。好在我及时记起自己本不应该知道这条路才对。但是米勒已经注意到我的异常举动。

“我记得是‘Yumurta’。”

“怎么了?”

“是吧,看得出来,但我觉得你洗漱后能好点儿。鸡蛋用土耳其语怎么说?”

“刚才那个走路的人,我以为他会不管不顾地撞上我们。”这是外国人在伊斯坦布尔开车时经常会说的话。

“早上好,利普小姐,我觉得很糟,谢谢。”

米勒哼了一声:“这群乡下人,根本不承认机械的存在。”

“早上好,亚瑟,感觉怎么样?”

此时,利普小姐猛地向左转去,从一个加油站后面的坡道开了下去。

哈穆尔太太在厨房。看到被雇用的司机早上11点穿着睡衣出现,而且还没刮胡子,对她来说肯定很奇怪。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疯子。我问她有没有咖啡。她给了我一杯茶,还给了我一些昨天烤的面包。茶还不错,我的头脑开始渐渐清醒起来。我一边吃着烤面包,一边琢磨不知能否靠自己的土耳其语来说服她或她的丈夫给路上的监视人员送信。然后,利普小姐梳妆整齐地走了进来,白色衣服上的黄色条纹尤为时髦。

所谓的汽修厂开在地下,地方不是很大,大概有20辆车的停车空间,还有一个带有检修坑的润滑区。检修坑上停着一辆大众面包车。一个身穿工装裤的男人站在车前,手里拿着一块脏布。

现在争论没有意义。我照他的话做了,然后穿上裤子,下楼去了厨房。

利普小姐将林肯车靠左边停下。哈珀说:“我们到了!下车!”

“那把你所有的证件和钱都拿过来。”

米勒和哈珀各自打开车门,哈珀还把费舍尔这边的车门打开了。我跟在米勒后面下了车,并趁机把烟盒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攥到手心里。

“我想先去喝点儿咖啡。”

哈珀正在往面包车的驾驶座上爬。

费舍尔在卧室里喊道:“我用完浴室了,你可以用了。”

“上来。”他一边说,一边按下启动器。

我穿过门,发现自己来到前一天看到过的一间简装房里。我的东西被堆放在一张棕色的立绒呢躺椅上。我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焦躁的情绪。藏着纸条的烟盒仍然装在我的后屁股兜里,显然未被发现。我将烟盒留在原处,心里想着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兴许可以再添点儿东西。我的证件也在,甚至连收音机都装在它的便携袋里。

面包车的另一扇门在旁边。米勒拽开门,钻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假装绊了一下,趁机丢下烟盒。

他朝一扇门指了指。

我看着烟盒掉到油乎乎的混凝土地面上,然后爬上车。接着,身后的车门晃动起来,我听到费舍尔的咒骂声,他的肩膀被车门卡住了。我回过身去为他拉开车门,眼睛不自觉地往下看,于是眼睁睁地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费舍尔伸出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扶手往上爬,结果他的左脚碰到了烟盒,并随即将它踢到面包车下面的检修坑里。这并非有意之举,他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一下。

“11点左右,”费舍尔回道,“你的衣服放在那儿了。”

米勒将门关上锁好。

他们昨晚让我吞下安眠药后,就拿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的手表,只留给我一件睡衣。

“抓紧了。”哈珀说,并松开离合器。

他身上穿着衬衫和裤子,我很高兴看到这一点,肯定是哈珀或米勒帮他穿的。昨天晚上帮他脱衣服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因为那意味着要触碰他,而我讨厌触碰任何我不喜欢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我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随着面包车向前冲,我的小腿肚子碰到一个货箱的边缘处,我就坐在这个货箱上面,脸正朝着车后面的小窗。

费舍尔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打呼噜打得跟猪一样。”

我们又顺着坡道开了上来,其间等了一两分钟,让一辆公共汽车先行,然后左拐,朝着加拉塔大桥的方向开去。透过窗户,我能够看到标致车停在汽修厂对面。

我的床由一张铺在地板上的床垫和我之前房间里的毯子组成。我翻下床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一直停在那儿没有动,直到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它在等待,等待林肯车开出来,尽忠职守,至死不渝。

我的脑袋里仿佛塞满了钢丝球,嘴里甚至还有一股金属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儿。我听到很大的嗡嗡声。最后,当我终于睁开双眼时,我看到了费舍尔,还有他右手别别扭扭地拿着的电动剃须刀,嗡嗡声正是来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