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么一想,“三十分钟”之谜就解开了。
但是……
他把睡着的母亲搬到和室的壁橱里,浇上煤油,点上火。这是纵火杀人。夫妻关系本来就很糟糕,是忍耐的极限到了吧。
笔者:……为什么父亲要特意把母亲搬到和室的壁橱里再点火呢?
松江:十点多时,父亲去了母亲的房间,随即让母亲吃了安眠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大概是混在酒里说:“夫妻俩偶尔聊聊天吧。”
松江:那大概是为了我吧。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父亲杀了母亲。
笔者:啊?
父亲在三十分钟里做了什么?明明就在母亲身边,为什么没能阻止她自焚呢?
松江:如果家里只有父母的话,在母亲的房间里点火就好了。但是,我在一楼。
松江:十点过后,父亲确实从自己的房间沿着走廊走到了图纸的右侧。三十分钟后,他突然跑下一楼,把我带到了外面。
父亲一定是想保护我。孩子在很麻烦,他绝对不想让我陷入危险,所以在点火之前就把我带出去了。
因为我听到了父亲的脚步声。
笔者:也就是说,松江先生被带到外面的时候其实还没有着火,父亲把儿子送到安全的地方避难后,又回到家中点了火?……但这和把母亲搬到壁橱里有什么关系?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另有真相。
松江:这是“借口”吧。恐怕父亲的计划是放完火就逃走的。把燃烧的母亲留在家里,自己再一个人逃到外面。
不,不是这样的。
而且,还打算作为单亲独自抚养我。假若如此,我就会这么想。
“为什么父亲没能帮助帮助呢?”
松江:就是这么说的。
笔者:啊……
笔者:在壁橱里浇上煤油,并给自己点火……
松江:父亲被我这么问的时候,应该是想找个“妈妈在那种地方,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的借口吧。父亲那时也这样说过。
松江:新闻没有报道,是仰面倒在壁橱里的。附近好像有个煤油罐,所以断定是自杀。
“爸爸现在就去找妈妈,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笔者:壁橱!?
松江:特意说“不在房间里”,就是为了这个铺垫吧。
松江:和室的壁橱。
笔者:原来如此……但是,父亲没能逃走……
笔者:那种地方……你是说和室吗?
松江:火势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吧。可能是在楼梯中间吸入了浓烟,动不了了。说实话,除了“自作自受”以外,我说不出别的词。
“你母亲在那种地方,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简直就像是在为父亲辩护。
松江先生说起父亲和母亲的死,就好像事不关己似的。然而,与他轻快的语气相反,他的手却像石头一样紧握着。
听说父亲倒在楼梯中间。警察告诉我,他大概是在家里到处寻找母亲的时候筋疲力尽了。
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真心。
松江:火灾发生两天后,才从家中发现了父母的遗体。
***
房子全烧掉了,这是唯一的遗物。
松江:当时,如果我把刚才的事情告诉警察,父亲可能会因为杀人的嫌疑而被调查。但是,我没有说。
结果,我成长为圣诞节喝香槟,正月去参拜的典型的无宗教信仰的日本人,但只有这个还一直保留着。
不是为了父亲的名誉,而是因为作为“罪犯的子女”生活太辛苦了。难道不是吗?想要烧死妻子脱罪,却没能及时逃走,自己也被牵连而死的愚蠢男人的儿子……真是丢人。这是我一生的耻辱。
松江:父亲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好像也打算让我接受洗礼,但因为母亲反对,就一直没能实现。
所以……其实,我并不想告诉任何人。尽管如此……
那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吊坠。
他突然盯着我的脸。
松江先生从胸前口袋里取出银色的吊坠。
松江:为什么今天跟你说这些话,你知道吗?
我记得对面的老奶奶看到我后,还在安慰我。结果,父母再也没有从家里出来。
笔者:啊……?
因为是第一次联系消防署,所以很麻烦,花了十分钟左右吧……打完电话回到家门前,邻居们都穿着睡衣出去看我家,这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冒烟了。
松江:因为你现在就要死了。听了这些话,请不要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父亲这样告诉我后,又往屋里跑去。从外面看不见火,但我想一定是哪个房间起火了,于是全速跑向公用电话。
笔者:啊!?……请等一下!你说什么……
“用对面拐角处的公用电话给消防署打119电话。只要投一百日元硬币,按119说‘请派消防车’,然后按照指示回答问题就可以了。爸爸现在就去找妈妈,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松江:人们常说“搞证券的人都是骗子”。虽然心里挺不爽,但大体上是正确的。
松江:确实,吓了我一大跳。一出门,父亲就把一百日元硬币和十字架吊坠塞给我,对我说。
长年说谎的话,就能看穿别人的谎言了。
笔者:真是太突然了。
“关于民宅火灾历史的报道”……你压根就不打算写那种东西吧?
我不由地发出声音。
慌慌张张地说:“着火了!快跑!”说着,抓住我的手,向玄关跑去。
全身冷汗不止。
松江:那之后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突然,我听到图纸里的走廊上往左边跑的声音,就这样走下楼梯,父亲猛地打开了起居室的门。
松江:我一直知道你在对我说谎。
笔者:原来如此……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讨厌不诚实的人”。说谎是诚实的行为吗?
松江:如果是普通的夫妻,应该就不稀奇了吧,但是我父母的关系很差。即使在一起也完全不会说话,连脸都不想看,也没有性生活吧。母亲没有经济能力,父亲不会做家务,所以只是没有离婚,处于假面夫妇的状态而已。所以,互相拜访对方的房间,可能几年才会有一次。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不安。
笔者:那是……那个……
笔者:去母亲的房间就那么稀奇吗?
松江:既然知道了秘密,就必须让你“赌上性命”地把它忘掉。
笔者:不……请稍微冷静一下再说吧……!
我心想:“咦?好奇怪啊。”因为这个方向只有“和室”和“母亲的房间”。几乎是空房,又没有人使用的和室,父亲是不可能去的,那样的话,就只剩下母亲的房间了。父亲要去母亲的房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时,松江先生的表情突然绷不住了。
父亲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朝图纸上的右侧走去。好像穿过我的房间前,往里面走了。
松江:……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真有意思。惊讶吗?
那天晚上,我也听到了脚步声。是《星期日体育》刚开始,大概十点多吧。
笔者:诶……?
松江:看平面图就知道了,客厅的正上方是二楼的走廊。所以,家人在走廊上走过的时候,根据声音就能知道谁去了哪里,因为父母的脚步声完全不同。
松江:对不起。只是想稍微捉弄你一下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请放心。
无法理解状况,但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跳着。
发生火灾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一楼的客厅里看电视。父亲和母亲应该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吃完晚饭后,就各自这样度过,这是我们家每天的惯例。
松江看着困惑的我,调皮地笑了笑。
松江:那么,我们就来聊聊那天的事吧。
松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是笠原千惠小姐告诉我的。
松江: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想当一名建筑师。之后听说赚不了钱就放弃了。
笔者:笠原小姐!?
笔者:画得可真好啊。
松江:我和她至今还是朋友。5年前偶然重逢,一起喝了酒。
我对松江先生的记忆力感到惊讶。
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那场火灾,然后互相发表了自己的推理。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也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凶手。听了她的话,我觉得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性。
花了五分钟左右完成的布局图,和前几天笠原小姐给我看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家具的配置,可以说完全再现了房子的构造。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经常见面,一起玩,一起吃饭。
笔者:即使是这样,笠原小姐的父亲也有可能真是凶手吧?不会因此发生纠纷吗?
松江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开始用圆珠笔画图。好像是布局图。
松江:跟这没关系吧,她又不是凶手。倒不如说,我没有比千惠小姐更能交心的朋友了。因为对我来说,能分担心灵最深处创伤的,也只有她了。
笔者:……是。
笔者:……原来如此……
松江:嗯…………我明白了。但是,既然约定了,就请“赌上性命”地遵守。因为我讨厌不诚实的人。
松江:坦白说,上个月,她联系过我了。
笔者:……不,不会有那样的事,我是真心想了解这场火灾。我保证不会把它做成八卦新闻。
“前几天,我接受了一个奇怪记者的采访,我把火灾的事告诉了他。弘树君的事也给他说了,说不定不久后就会联系你。”我想笑是因为你真的来了。
松江:我可以说明一下自己的想法,但这和你的调查主题有关吗?如果打算做成看热闹的八卦新闻,那我是拒绝的。
笔者: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笔者: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
我开始记恨起笠原小姐了。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松江先生也怀疑自己的父亲。
松江:啊,即便如此,想要忍住笑也很困难。嗯,是什么来着?“我想写一篇关于民宅火灾历史的报道……”之类的。
松江:冷静地分析当时状况的话,凶手应该就是我父亲。
笔者:对不起……请忘记那个吧。
笔者:您对纵火者有什么印象吗……?
松江:你最好再多练习一下撒谎。
我被吓了一跳,难道松江先生也和笠原小姐想的一样吗?
笔者:好的……
松江:是的,母亲反而是受害者。那不是自焚,是被纵火。
松江:今后,面对在火灾中失去了家和家人的人,最好不要撒这种谎。
笔者:您是说有其他原因?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睛里没有了笑意。
他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笔者:真的很抱歉。
松江:我觉得是错误的。
松江:呃,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有个条件。
笔者:对此,您怎么看?
笔者:啊?
松江:警察断定是我母亲自焚。
松江:请查明火灾的真相,那个是什么样的结论都没关系。我父亲是凶手也好,笠原小姐的父亲是凶手也好。当然,除此之外也是。
笔者:松江先生,您知道火灾发生的原因吗?
我们,都想知道真相。
终于,话题转到了核心部分。
***
首先,我询问了火灾的规模、发生时间、对附近的损害情况等。大体上和笠原小姐说的一样。
松江先生走后,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整理着情报。
***
关于松江家的火灾,笠原小姐和松江先生各自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可说实话,我对哪一种都不能赞同。
说实话,笠原小姐的说法……她的父亲一边用线电话一边潜入松江家杀人放火,对于这个推理,我还是无法接受。因此,为了听取松江家方面的说法,我决定采访弘树先生。
真正的理由是为了确认“笠原小姐的父亲是否真的是凶手”。
笠原小姐的父亲在火灾当天的表现确实很可疑。
不用说,这是谎言的。
但“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一边和女儿用线电话,一边杀人”的情节太不现实。与此相对,我觉得松江先生的推理更符合现实一些。不过,即便如此,违和感还是挥之不去。
松江:好吧。
最大的疑问是“纵火”。
笔者:我想写一篇有关民宅火灾历史的报道,在此过程中,了解到了松江家的情况。调查了当时的新闻后,发现有很多令人在意的地方,所以我个人打算深入挖掘一下。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他父亲选择了“纵火”呢?为了杀妻子而烧掉自己的房子……损失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松江:不过,我还是很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记者在调查那场火灾。为什么要调查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呢?
真相另有隐情。我有这种感觉。
弘树先生在火灾中失去双亲后,被住在县里的祖父母家收养。祖父母都对教育很重视,经济上也很宽裕,所以他才得以上到大学。毕业后,他以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进入证券公司,一直在积累着工作经验,如今已经是第十六个年头了。
既不是笠原小姐的,也不是松江先生的,第三种真相。
松江弘树(Hiroki「ひろき」)先生……是笠原小姐的邻居松江家的长子。以前被附近的奶奶抱着的哭泣少年的形象已荡然无存。
必须找到。
用发胶梳理的头发和看起来昂贵的西装,那姿态就像是一名形象考究的壮年商务人士。
我下定决心,离开了出租房间。
采访笠原千惠小姐的一个月后,在岐阜县的一处出租房间里,我等待着一位人物。在约定时间前的五分钟,他来了。
资料⑨《通往杀人现场的脚步声》结束
对松江弘树的采访记录
2022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