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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2 第十章 华生日记摘录

“这似乎比以前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非常好,白瑞摩,你去做事吧。”当管家离开我们以后,亨利爵士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哎,华生,你认为这条新线索如何?”

“我也是这样看的,但如果我们查明谁是L.L.,或许所有的问题就会水落石出了。我们已经获得的线索非常有限,现在知道有人知道事情的原委,关键是要找到她。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是的,爵士,没什么好处吧。可是您这样待我们,不把我知道的事实述说给您听,我感觉好像对您不公平。”

“立即向福尔摩斯汇报全部情况,这样或许对他追查线索有一定帮助。要是还不能让他心动的话,那就是我的错。”

“你认为这个可能会损害他的名声?”

我立刻回到房间,向福尔摩斯描述了今天早上的谈话过程。我知道他现在手头上有很多案件,所以他从贝克街寄来的信都言简意赅,我给他提供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应,更没有提到对我的要求了。毫无疑问,他已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恐吓匿名信案子中了。然而这个新消息绝对能让他动心。我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

“哦,爵士,这件事以后我们自己也有麻烦了。此外,爵士,查尔兹爵士深受我们夫妇二人的爱戴,我们要感恩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公布这件事情对我们已故的主人一点儿帮助也没有,这还关乎到一位女士的清白和名誉,我们更加要谨慎地处理。所以,我们最好……”

十月十七日。整日倾盆大雨,常春藤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屋檐滴下的水犹如小瀑布。我想起了那个在沼泽中饥寒交迫、忧郁绝望和无处栖身的罪犯。可怜啊!无论他犯了多么大的罪,他已经遭受的苦难足够抵罪了。然后我脑中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的那个面孔,月光下的身影。难道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也在这暴雨中挨淋?黄昏时分,我穿好雨衣,沿着泥泞的沼泽地走向远处,满脑子可怕的想法。耳边风不停咆哮着,雨不断打在我脸上。

“我不理解,白瑞摩,你怎么能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

愿上帝保佑那些深陷泥潭的流浪者吧,挺拔的山岭都化成了泥泞之地。最后,我找到了那黑色的岩岗,我就是在这岩岗上看见了那个孤身一人的窥探者。从那嶙峋的顶端,我注视着这一望无际空旷阴暗的高地。狂风骤雨冲刷着红褐色的土地,青色的乌云覆盖在大地上,而在奇绝险怪的山际边,还有几缕残云。左边远处的山谷中,高耸着两座巴斯克维尔庄园塔楼,在水雾中若隐若现,除去那些盘踞在山坡上的古老小屋不算,这应该是人类曾经在此栖息的唯一标志。可我没找到两天之前在同一地方我所见到的那个人。

“是的,爵士,我不比你知道得多。可是我期望我们能知道更多关于查尔兹爵士的死的情况,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女人的话。”

正当我往回走的时候,莫迪墨医生追上了我。他驾着他那辆双轮马车,行驶在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上,这条路是通往偏僻的弗欧麦尔农舍去的。他对我们关爱有加,几乎天天都到我们的庄园来询问我们的情况。他坚持要我上车,我就搭他的车回了家。自从他的小长耳犬失踪后,我发现他非常苦恼——那只小狗在一次独自游荡荒原后,就再也没回来。我试着尽力安慰他,可是我一想到那只淹死在格林盆泥潭里的小马,就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狗了。

“你也一点不知道L.L.是谁吗?”

“顺便说一下,莫迪墨,”当我们行驶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时,我说,“我想这方圆只要能乘马车去的人家,没有你不认识的吧。”

“哦,爵士,这个我就没有特别注意了。只不过这封信是单独寄来的,所以我才留了心。”

“几乎没有,我认为。”

“查尔兹爵士以前收过其他笔迹类似的信吗?”

“那您能否回忆下有哪位女士名字首字母是L.L.?”

“没有了,爵士,我们一碰到它,就成粉末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

“你还保留着那张字条吗?”

“没有,”他说,“除了几个吉普赛人和做事的劳工我不清楚外,当地的农民或者绅士中应该没有谁的名字首字母是这样的。哦,慢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劳拉·莱昂斯——她的名字的首字母是L.L.——但她现在在库姆·特雷西。”

“嗯,爵士,如果不是我妻子,我肯定不会想起这件事情的,并且有可能再也不会想起来了。就在几个星期以前,她在整理查尔兹爵士书房的时候——自从他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动过——她发现在炉格的背后藏有一堆信纸的灰烬。信的大部分都已经销毁了,只有一小点地方还可以看得清,尽管字迹看上去很灰了,但还能分辨得出。它看上去似乎是信结尾部分的附笔,写的是:‘您是位绅士,请您务必,务必看后就烧掉这封信,并且十点钟在大门那里等我。’接着就是落款L.L.。”

“那么她是什么人呢?”我问。

“哦?”

“弗兰克兰爵士的女儿。”

“好吧,亨利爵士,有一天清晨,您的伯父收到一封信。他平常都会有很多信,由于他是一个公众人物,并且他的热心为大家所熟知,以至于大家遇到困难都喜欢请求他伸出援手。但是有一天清晨,碰巧就只有一封信,于是我特别留意了这封信。这封信上面写的地址是库姆·特雷西,从字迹上看,好像是一个女人写的。”

“不会吧?你是指老怪物弗兰克兰吗?”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快告诉我,白瑞摩?”

是的,她嫁给了一位经常来沼泽写生,名叫莱昂斯的艺术家。结果他是一个无耻之徒,她被抛弃了。但我听说,过错不只在一方。现在她父亲对她不管不问,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同意过这门婚事。我想恐怕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所以,这老家伙和女儿之间不和,那个女孩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我说不上她的名字,爵士,不过我能告诉您她名字的首字母。她名字的首字母是L.L.”

“那她怎么生活啊?”

“那个女人是谁?”

“我猜老弗兰克兰还是会给她资助一些的,但是不可能有多少,他自己那些破事就令他十分头疼了。无论她是否是自食其果,但总不能让她无可挽回地走向堕落吧。她的事情流传开后,有些乡邻就设法帮她,希望她有一个正当的生计可以生活。斯台普顿和查尔兹爵士都曾出手相助过,我自己也捐了一些,希望她能够开始经营打字的生意。”

“嗯,爵士。”

他想知道我打听这些事的目的,但是我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我没有告诉他太多,因为我不能随便就去相信一个人。明天早上我就要踏上去库姆·特雷西的路程了。假如我能见到这位名声不佳的劳拉·莱昂斯太太,那就很有希望大大推进这一长串神秘事件的调查工作了。我当然要变得像蛇一样狡猾和聪明了,每当莫迪墨问我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时,我就随口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是属于哪一类的,所以这样一来一路上除了头盖学就没有其他信息了。幸好没有辜负跟随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么多年。

“等一个女人!他?!”

在今天这个风急雨骤的日子里,值得记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和白瑞摩的对话。谈完后我又获得了一张王牌,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亮出来。

“我知道老爵士为什么会在大门口,因为他正在等一个女人。”

莫迪墨被准男爵邀请在家吃顿便饭,随后他们两人玩起了纸牌。管家把咖啡送到书房给我,我借此机会问了他几个问题。

“那你了解到什么呢?”

“哦,”我说,“你那宝贝妻弟被送出国了吗?还是仍然潜伏在沼泽地里?”

“我不知道,爵士,我不可能知道。”

“我不是很清楚,先生。我祈求上帝保佑他真的离开了,他在这里带来的只有麻烦。自从上次我给他送食物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那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我和准男爵都直起身子。“莫非你知道他的死因?”

“那最后一次你见他了没?”

“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爵士,我愿意尽我所能报答您。我知道一件事,亨利爵士,恐怕在此之前我就应该告诉您,我也是在审查结束之后才发现的。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跟可怜的查尔兹爵士的死有关。”

“没有,爵士,但是当我下回去的时候,食物却被拿走了。”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接着就要转身离开,可是他犹豫了一阵子,又转回来了。

“那么他应该还在那里吧?”

“我们是不是在纵容一个重罪犯,华生?但是听了他说的那些话以后,我仿佛觉得我们不能再去检举他了,所以此事到此为止。好的,白瑞摩,你走吧。”

“除非是被另外那个人拿走的,先生,否则你肯定认为他还在那儿呢。”

“上帝保佑您,爵士,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他如果再次被抓到,我的妻子会没命的。”

我坐下来,咖啡还没送到嘴边又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还有别的什么人?”

“这倒也是,”亨利爵士说,“那行,白瑞摩……”

“是的,先生,还有一个人在沼地。”

他不会这样放肆的,爵士,我们已经提供给他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他如果再放肆的话,就等于告诉警察他的巢穴在哪里。

“你遇见过他吗?”

“但要是他抓住在走之前的最后的机会抢劫别人呢?”

“没,先生。”

我耸了耸肩,说道:“假如他可以顺利地离开,那就减轻纳税人的一个大包袱了。”

“那你怎么说还有人呢?”

“你觉得呢,华生?”

“塞尔丹在一两个星期前跟我说的,先生,有个人也藏匿在那里,不过据我估计,他不是罪犯。我讨厌这样,华生医生——坦白告诉你,先生,我真的烦透了这些。”他突然激动而又诚恳地对我说。

“他不会再到别人家去抢劫的,爵士,我向您起誓,并且他不会再麻烦这个国家的任何人了。我可以担保,亨利爵士,几天以后我就会安排好,把他送到南美去。上帝怜悯,爵士,我乞求您不要让警察知道他在沼地里。他们已经放弃在沼地里追捕他了,就让他好好地待在沼地里吧,直到我把所有事宜安排好,联系好运送的轮船。您要是检举他,一定会让我和我的妻子惹上官司的。我求求您,爵士,不要跟警察说任何事情。”

“现在,听我说,白瑞摩!我是看在你主人的面上,否则我是不会理睬这件事情的。我到这里来就是帮助他的,别无他意。你老实告诉我,你在烦恼些什么?”

“这个人是社会的祸害。整个沼泽到处都是分散的孤立的人家,而他是个肆无忌惮的家伙,你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脸就可以知道了。举个例子,斯台普顿爵士的家,他独自一人守着这个家。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可言,除了把塞尔丹关起来。”

白瑞摩踟蹰了片刻,好像很懊恼刚才的冲动,或是感到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他自己的感觉。

“我真没想到你会利用这一点,亨利爵士……我想都没想过。”

“就是这儿老是出事,先生。”最后他终于喊了出来,手对着那朝向沼地的窗户挥舞着,这时雨水不断冲刷着玻璃窗,“我敢发誓那里正进行着杀人的勾当,酝酿着一个邪恶的阴谋!先生。要是能看到亨利爵士返回伦敦去,我就放心了。”

“假如你真的是自愿告诉我们的话,事情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准男爵驳斥道,“可事实是,你自己,或者说你太太,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向我们坦白的。”

“可是是什么让你如此焦急万分呢?”

“我可能说话太冲动了,爵士,”他说,“如果我有的话,我深感抱歉并请求您的原谅。只不过,当我听到你们两位绅士清早回来并得知你们是去追塞尔丹的时候,我十分惊讶。他是个可怜的家伙,我不想给他找麻烦。”

看看查尔兹爵士的死!连法医官都说,真是残忍至极。再听听夜里沼地里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太阳下山后,你就是出再多钱,也没有人会答应从沼地里走过。加上那个躲在那里的陌生人,他在那里伺机等待着,他在等什么呢?他这样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对巴斯克维尔庄园的所有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等亨利爵士的新仆人们来庄园的那天,我就可以高兴地脱身离开这里了。

“白瑞摩觉得他有一点委屈,”他说,“他认为这样不公正,就是在他向我们坦白一切后,我们就立刻去逮捕他的弟弟。”管家面色略显苍白地站在我们面前,但表现得却很冷静。

“至于那个沼泽地中的神秘人,”我说,“你还能说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吗?塞尔丹怎么说的?他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或是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事情吗?”

早饭过后又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白瑞摩请求单独和亨利爵士会面,他们关着门在亨利爵士的书房谈了一会儿。我坐在台球房里,好几次听到他们语调变得很高,因此很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准男爵打开书房门请我进去。

“塞尔丹碰到过一两回,但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不肯显露任何情况。刚开始他怀疑那人是个警察,可是很快他发现那人另有目的。他判断,那人可能是个上层人物,可是他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

我的第一种想法有些冲动,就是把我的全部计划告诉亨利爵士。第二种我认为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自己单独行动,对所有人都尽量保密。亨利爵士似乎变得沉默和心不在焉,他被那个沼泽中的声音吓得魂不守舍,我不能再说什么去增加他的恐惧,但我要依照自己的步骤来达到我的目的。

“那他说了那人的藏身之所吗?”

的确,我仅仅瞥了他一眼,然而有几点我是可以绝对肯定的。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因为我现在已经认识了所有的邻居。这个身影看上去比斯台普顿高得多,比弗兰克兰要瘦很多。他有可能就是白瑞摩,但是我们已经甩下他了,而且我能肯定他没有可能追上我们。照这样看来,我们一直被人跟踪着,就像在伦敦的时候,我们一直未能摆脱他。假如我能亲手逮住这个人,我们可能会解开所有难题。因此,我必须倾注我所有的精力来完成这项任务。

“在山腰古老的房子里——远古人居住过的用石头砌成的房子。”

这种感觉的产生是无缘无故的吗?考虑一下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全都表明了有一些邪恶的东西在我们周围孕育着。巴斯克维尔庄园老主人的去世,确切无疑地印证了关于这个家族的传说,再有当地人反复提到的在沼地中看见的怪物。我也曾经两次亲耳听到在远处类似于猎犬嗷嗷大叫的声音。若说它真是超出了自然的一般理法,这简直难以置信,几乎没有可能。一只虚幻的猎犬,却留下了真实的爪印,空气中充满了它的嗥叫声,这确实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斯台普顿也许会同意这迷信的说法,莫迪墨也不例外,但是假如我还有一点正常思维的话,无论怎样我都不可能相信这么荒唐的解释。要是我也赞同这样的说法,那就是把自己的水准降低到跟那些可怜的乡下人一样了,他们不满足于把那狗说成是恶魔,竟然还说它可以从嘴巴和眼睛里向外喷射出地狱之火。福尔摩斯是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解释的,我作为他的助手更不能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我的确曾经两次听到过那沼地上的吼声。试想如果真的有一只巨大的猎犬在沼泽上疯狂地奔跑,所有的疑问都可以解开了。但是这样一条猎犬它藏匿在哪里呢?它从哪儿获得它的食物呢?它来自哪儿呢?为何在白天就找不到它呢?不得不承认,现在无论是正常的推理还是其他非正常的解释都遇到了同样多的难题。暂且将这只猎犬放在一边,然而在伦敦的那个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马车里的那个人,还有那封威胁亨利爵士不要来沼泽的信,起码这些都是真的。这个人可能是在暗中保护他的朋友,但更可能是要害他的人。这个朋友或是敌人身在何处呢?他是依然留守在伦敦,还是已经跟着我们来到这里了?可不可能……可不可能是我在岩山上遇见的那个陌生人呢?

“可是他怎么吃饭呢?”

经过昨天晚上的怪事,准男爵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我心底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有一种危险即将到来的感觉——并且是一直存在着的危险,因为我不能详细说明它,所以这无形中又增添了恐怖的色彩。

“塞尔丹发现有一个男孩专门为他跑腿,拿给他所需的生活必需品。我肯定,那孩子每次都是从库姆·特雷西这个地方拿东西的。”

十月十六日。今天天气阴沉,伴有浓烈的雾气,连绵的细雨一直下着。屋子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浓雾下,浓雾渐渐上升,显露出荒漠沼泽的曲线来,湿漉漉的雾水覆盖在山坡上,好似勾勒着银色花边。远处凸起的湿润的圆石,泛着水光,这里的一切,从内到外,都沉浸在深深的忧郁当中。

“非常好,白瑞摩。我们另找时间再详谈。”当管家走后,我走到窗前,透过朦胧的玻璃窗,望着窗外飘逸的云朵和那被大风摇动着的大树联结成的参差不齐的线条。

在此之前我只能够摘录较早时候转交给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报告。然而现在,随着叙述的进一步深入,迫使我改变了这种方式,转而根据自己的记忆和那个时候写的日记。日记中少许的片段就把我带到当时那个情境中,每一处细节都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永远不会磨灭。那么,我就从我们在旷野中追捕一名罪犯未果,却经历了另一段奇遇的那个早晨开始吧。

这样的夜晚,待在室内就已经够凶险了,那沼泽中的石头棚屋就更不用说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藏在那种地方啊?到底是怎样深沉而急切的目的让他这样不辞劳苦?我意识到困扰我多时的问题的答案就在沼泽中的那座棚屋里。我下定决心,要在明天全力以赴,找到这一系列神秘事件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