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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6 失踪的中卫

“什么时间发的?”

年轻女人翻着一沓电报存根。她问:

“六点过一点儿。”

栅栏后面站着一位年轻妇女,福尔摩斯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麻烦你一下,我昨天发的电报里可能有个小小的错误。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电,我担心是忘了在最后写上名字了。请您帮我查一查好吗?”

“收信人是谁?”

福尔摩斯说:“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华生。当然,如果有证明,我们可以要求查看电报的存根,不过我们手头没有证明。这地方业务这么忙,我想他们肯定记不住客人的相貌,进去试试看吧。”

福尔摩斯看了我一眼,把一根手指放到嘴唇前,然后很信赖对方似的悄声说:“电报的最后几个字是‘看在上帝分上,请支持我们’。我现在很急于收到回音。”

离旅馆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电报局,我们在它外面停下了脚步。

年轻女人抽出一张存根。“就是这张。上面没写名字。”她边说着,边把存根铺放到柜台上。

这位身份高贵的吝啬鬼,即使去掉一身的铜臭味,也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因为他对自己侄子的生活丝毫不了解。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份残缺的电报。福尔摩斯手里拿着电报,尝试找到更多的线索。我们已经打发走了蒙特·詹姆士爵士,而欧沃顿则去找他的队员们商量如何应对这个意外的不幸。

福尔摩斯说:“怪不得我没有收到回电呢。天啊,我可真笨!再见,小姐,谢谢你帮我把事情搞清楚。”我们走到大街上时,他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咯咯地笑着。

“天啊,先生,没想到会有人做这样可恶的事情!世界上居然有这种没人性的歹徒!高夫利是个好孩子——是个坚强的孩子,他绝对不会出卖他的叔叔。我今晚就把我的财产存到银行去。侦探先生,请你要不遗余力,一定要把他安全地找回来。至于钱嘛,五镑、十镑的你尽管向我要。”

“怎么样?”我问。

这位令人厌恶的老头突然变得脸色苍白,白得就像他的领带一样。

“有进展,华生,我们有了进展。为了去查看那份电报,我设计了七种方案,可没想到第一种方法就成功了。”

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用俏皮的口吻说:“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意思。大家知道高夫利·斯道顿没有什么钱。如果他被绑架,肯定不是因为他自己有钱。蒙特·詹姆士爵士,人人都知道你是个富翁,很有可能一帮强盗绑架了你的侄儿,以便从他那里得到有关你的住宅、财产以及生活习惯的信息。”

“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呢?”

“没有,先生,我没有什么看法。他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自己。要是他蠢到把自己都弄丢了,那我拒绝承担寻找他的任何责任。”

“我知道了从哪里开始调查了。”他摆手叫了一辆马车,“去国王十字街火车站。”

福尔摩斯回答道:“好吧,先生。你对这年轻人的失踪有什么看法?”

“那么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绝对不可能的事!”这个小老头尖声叫道,“不要指望我付一分钱——一分钱也没有!侦探先生,你要明白这一点,这个年轻人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可告诉你,我对此事概不负责。他之所以有可能从我这里继承财产,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浪费过钱,而我现在也不打算开始做这种傻事。至于你擅自拿走的那些文件,我可以告诉你,如果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可要负全部责任。”

“是啊,我们必须要去一趟剑桥,好像所有的线索都与剑桥有关。”

“如果那样,他的家人肯定会——”

当马车驶过格雷酒店大街时,我又问道:“关于斯道顿失踪的原因,你是怎么考虑的?我们以前办过的各种案子中,还没有一起案子的动机像这样让人看不透。你当然不会认为他是被绑架、以便得到他阔叔叔的情报吧?”

“可如果永远找不到他呢?你说说看!”

“我亲爱的华生,我承认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当时突然想到这一点,因为这样才能引起那位讨厌的老头子的兴趣。”

“先生,我想等我们找到我的朋友高夫利后,他会付钱的。”

“那你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不过,事实上你是怎样考虑的呢?”

“那么你准备付钱吗?”

“我有几种想法。我们要注意到,事情发生在这场重要比赛的前夕,而且牵涉到一个关系全队胜负的队员。这是不是很奇怪,而且很令人深思呢?当然这也许是巧合,不过依然很有意思。非职业比赛是不进行博彩的,但社会上还是有不少人在上面下注,所以可能有人在比赛前陷害一名球员,就像赛马场上的流氓陷害一匹赛马一样。这只是一种解释。第二种解释是明摆着的。虽然这位年轻人目前手头比较拮据,但他毕竟是一大笔财产的继承人,所以有人将他绑架、索要赎金也是有可能的。”

“是的,先生。”

“这两种推测都与这份电报没有关系。”

“那么说是你给我发电报喽。我是蒙特·詹姆士爵士。我接到电报就坐贝斯瓦特公共马车来了。你已经请了一位侦探?”

“完全正确,华生。这份电报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难题,所以我们不能分散注意力。我们现在去剑桥正是为了弄清打这封电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该怎样调查,不过天黑前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或者能取得进展。”

“我是西利尔·欧沃顿。”

当我们来到古老的大学城时,天已经黑了。福尔摩斯在火车站叫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去莱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家。几分钟后,我们的马车驶进一条繁华的街道,在一栋豪华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仆人将我们领了进去,又等了很久时间,我们才被引到诊疗室,大夫本人就坐在桌子后面。

“先生,那你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莱斯利·阿姆斯特朗的名字,这说明我和医学界人士联系得太少了。现在我才知道,他不仅是剑桥大学医学院的负责人之一,而且是享誉欧洲的大学者,在许多领域都造诣很深。不过,即使对他的辉煌成就一无所知,你只要一看他的脸,便会获得很深的印象。他有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胖脸庞,浓浓的眉毛下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倔强的下巴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个富有内涵、头脑敏锐、不苟言笑、克己独立而且坚强的人——这就是我眼中的莱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他接过我朋友的名片,阴沉沉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神情。

“是这位先生。他是斯道顿先生的朋友,是苏格兰场建议他来找我的。”

“我听到过你的大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也了解你的职业——这种职业我是非常不赞成的。”

“哦,是吗?是谁请你过来的?”

我的朋友平静地说:“在这一点上,你的看法和全国所有罪犯的看法不谋而合。”

“我是一个私人侦探,目前正在调查他离奇失踪的案子。”

“你致力于打击犯罪,这会得到社会上每个通情达理的人的支持,不过,我深信政府的警察机构完全可以办好这种事。当你窥探别人的隐私、翻起别人的家庭私密、打扰比你忙得多的人的时候,你的活动就更会受到人们的质疑和批评。比如说现在,我本应该写论文而不是和你谈话。”

“这位先生,你是谁?”他问,“你有什么权利动那位绅士的文件?”

“大夫,你说得完全正确,可事实将会证明我们的谈话比你的论文更重要。我顺便可以告诉你,我所做的工作和你描述的恰好相反。我们是在尽力避免私人秘密公之于众。一旦警察介入到这个案子,那么你说的那种情况才会发生。你可以把我看作一支非正规的先遣队,后面才是国家的正规军。我是来询问高夫利·斯道顿先生的情况的。”

忽然我们听到有人焦急地喊:“等一下!”我们抬起头,等一下,发现一个古怪的小老头,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掉色的黑衣服,戴着一顶帽檐极宽的礼帽,系着白色领带——看上去非常土气,就像是一个殡仪馆的工人。尽管他衣衫褴褛,样子滑稽,但他说话的声音很尖锐,态度很急切,使我们不得不洗耳恭听。

“他怎么啦?”

“也许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健壮,我倒认为他可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如果你同意,我要带走一两份材料,以备将来调查之用。”

“你认识他,是吗?”

“一天也没病过。有一次他胫骨被踢伤,躺过一段日子。还有一次滑倒,伤了膝盖,不过都没有什么大事。”

“他是我的一位很好的朋友。”

“你听说过他生病吗?”

“你知道他失踪的事吗?”

“他体壮如牛。”

“噢,是真的吗?”大夫胖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桌上有些信件、账单和笔记本,福尔摩斯迅速而又认真地翻阅着。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没有什么。顺便问一下,高夫利身体一定很健康,他没有得过什么病吧?”

“昨晚他离开了旅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我亲爱的华生先生,完全正确,你的办法很有道理,我也想到过。不过你肯定知道,如果去邮局要求看别人的电报底稿,邮局的工作人员可能会不大乐意。办这种事情的手续非常复杂。不过我想通过一些技巧,还是可以办到的。欧沃顿先生,现在趁你在场,我想查一下桌上的这些文件。”

“他肯定会回来的。”

我建议道:“我们只要查出电报是发给谁的就好办了。”

“明天大学橄榄球赛就要开始了。”

“这就是高夫利·斯道顿失踪前几小时所发电报的最后一句。电报里至少有六个字我们看不到,但剩下的一句话——‘看在上帝的分上,请支持我们’——证明这个年轻人意识到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到他的身上。请注意‘我们’这两个字,这就是说此事还关系到另外一个人。除了那位脸色苍白的大胡子外,还有谁呢?高夫利和这位大胡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一起寻求帮助的第三者又是谁呢?我们的调查可以围绕这些问题展开。”

“我不喜欢这种幼稚的比赛。我关心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因为我认识他,也很喜欢他。我才不管什么橄榄球比赛呢。”

看在上帝的分上,请支持我们。

“我的调查涉及斯道顿先生的命运,所以希望你能帮助我。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福尔摩斯说:“没有必要。这张纸很薄,翻过来看就能看见他写了些什么。看见了吗?”他把吸墨纸翻过来,我们念道:

“当然不知道。”

他撕下一张吸墨纸,给我看上面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西利尔非常兴奋。他喊道:“用放大镜看!”

“昨天以后,你见过他吗?”

福尔摩斯站起身,拿起电报纸走到窗户前,仔细检查最上面的那张。他失望地耸了耸肩,把它们丢掉一边,说:“很可惜,他不是用铅笔写的。华生,你一定会注意到,铅笔写的字会透到第二张纸上的——这曾经破坏了多少美满的婚姻,但是这张纸上看不到什么。啊,有了!我看出他是用粗尖的鹅毛笔写的,我们肯定能在吸墨纸上找到一些痕迹。啊,是的,正是这个!”

“没有。”

“是的,就是当时最上面的那张。”

“斯道顿先生身体很健康吗?”

“用的是这桌上的电报纸吗?”

“当然健康。”

“钢笔,先生。”

“他生过病吗?”

“他用什么笔写的?”

“从来没有。”

“是的,先生。我当时就站在门边,他转过身去在那张桌子上写的。他写完之后说:‘好了,服务员,我自己去发电报。’”

福尔摩斯突然拿出一张单据,放在大夫的面前。“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张十三基尼的收据,这是上个月高夫利·斯道顿先生付给剑桥的莱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的。这是我从他桌上的文件中发现的。”

“他是当着你的面写的,是吗?”

大夫愤怒得脸都涨红了。

“不是,他自己去发的。”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福尔摩斯先生。”

“是你去发的吗?”

福尔摩斯把单据放回他的笔记本里。

“是的,先生,他写了回电。”

“如果你更愿意当众解释,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别人肯定会把事情张扬出去,而我却会保守秘密。所以你最明智的做法是把一切都告诉我。”

“那么他回电了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的,先生,我等着看他是否要回电。”

“斯道顿先生在伦敦给你写过信吗?”

“他拆电报的时候,你在场吗?”

“没有。”

“就在这房间里。”

“天啊,天啊,又是邮局的问题!”福尔摩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六点十五分,高夫利·斯道顿从伦敦给你发了一封加急电报,这份电报无疑和他的失踪有关,而你却没有收到。这太不应该了。我一定要去这里的邮局投诉他们。”

“收到这封电报的时候,斯道顿先生在什么地方?”

莱斯利·阿姆斯特朗从桌子后面跳了起来,黝黑的脸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

“大约下午六点。”

他说:“请你们给我出去,先生。你可以告诉你的雇主蒙特·詹姆士爵士,我不愿意和他本人或者他请的代理人打任何交道。好了,先生们,什么都别说了!”他愤怒地摇了摇铃,“约翰,送这两位先生出去!”一位肥胖的管家表情严肃地把我们带到门口,不一会儿,我们到了街上,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那很重要,那是什么时间?”

“莱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确实是位性格倔强的人。”他说,“如果他把聪明才智用到邪路上去,我看没有人比他最适合填补莫里亚蒂教授75死后留下的空白。我可怜的华生,我们现在被困在了这座举目无亲的小城镇,而且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还不能离开。阿姆斯特朗家对面的这家小旅店倒是很适合我们的要求。你去订一个临街的房间,然后再买一些今晚的必需品。趁这段时间,我要去做一些调查。”

“有,先生,是一封电报。”

但是,福尔摩斯的这些调查所用的时间,比原来预想的要长得多,因为他将近晚上九点钟才回到旅馆。他面色苍白,一脸沮丧,一副风尘仆仆、又饿又累的样子。晚餐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吃过晚饭后,他点上烟斗,正准备谈谈他那幽默而又富有哲学意味的意见时——每当案子进展不顺利时,他总是这样。这时,街上传来了一阵马车声,他站身,朝窗外望去。只见明亮的煤气灯下,一辆由两匹灰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停在了大夫的门口。

“有没有给斯道顿先生送过邮件?”

“马车已经出去了三个小时,”福尔摩斯说,“车是六点半出去的,到现在才回来。他大约走了十到十二英里,他几乎每天都要这么出去一次,有时两次。”

“是的,先生。”

“大夫出诊是很正常的事。”

“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值班吗?”

“但阿姆斯特朗并不是出诊大夫。他是个教授,虽然还给人会诊,但他不出诊,因为出诊会妨碍他的研究工作。那么他为什么不厌其烦地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去看的人又是谁呢?”

“没有,先生。只有一群看戏的人回来晚些,再没有别人了。”

“他的车夫——”

“值夜班的服务员没有看见什么吗?”

“我亲爱的华生,你不会认为我没想到这个吧?我首先找的就是这位车夫。不知道他是天生无赖,还是受他主人的唆使,他竟然放出狗来咬我。不过,狗也好人也好,见到我的手杖都退了回去,不过事情就这么黄了。这样一来,关系也就弄僵了,我也不可能再从他那里问出什么东西了。我从这家旅店一位和蔼的本地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是他告诉了我大夫的日常习惯和每天出去的情况。我们正说着,那辆马车就来接大夫了,证明他说得没错。”

“是的,先生,我十一点下班。”

“你没有跟踪马车吗?”

福尔摩斯坐在斯道顿的床上说:“让我想想。你白天值班,是吗?”

“好极了,华生。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你一定注意到了,这家旅店的隔壁有家自行车店。我赶紧跑进这家商店,租了辆自行车,趁着马车还没有走远,我很快就追上了它,然后和它保持一百码左右的距离,尾随车灯一路出了城。我们已经在乡间的大路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尴尬的事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大夫下了车,快步走到我停车的地方,然后用嘲讽的口吻对我说,他担心道路太窄,希望他的马车没有挡住我的路。他的话讲得很巧妙。我只好骑车超过了他,沿着大路往前又骑了几英里,在一个方便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看马车是否跟了上来。不过马车已经不见影子了,显然他们拐进了我在前面看到过的几条岔道中的一条上去了。我骑车往回走,但是仍然没有看到马车。现在你也看到了,马车是在我回来之后才回来的。本来开始的时候,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把高夫利的失踪和阿姆斯特朗的外出联系在一起,而只是认为阿姆斯特朗大夫目前的一举一动都值得我们关注。不过,现在既然发现他在竭力提防有人跟踪他,那这件事情就显得很严重了。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福尔摩斯有种特殊的魔力,能让地位低下的证人消除紧张心理。所以,很快他就在高夫利的房间里,从服务员那里得到了他所想知道的全部情况。那天晚上来找高夫利的人既不像绅士,也不像仆人,而是一个像服务员所说的“穿着一般的家伙”。年纪大约五十岁,胡子稀疏,脸色苍白,衣着简朴。他似乎很激动,拿着信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服务员看到高夫利·斯道顿把那封信塞到口袋里,斯道顿在大厅里没有和来人握手。他们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服务员只听到了“时间”这个词。然后他们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当时大厅里的钟正好指着十点半。

“我们明天可以继续跟踪他。”

“好吧,我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很乐意去调查一下这个案子。”福尔摩斯说,“我建议你在准备这场比赛时,要做好高夫利不能上场的打算。正如你所说,他这样不辞而别一定有迫不得已的事情,而这种事情很可能会耽误他几天。走吧,我们一起去你们住的旅馆,看看那个服务员能否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可以吗?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你对这附近的地形不很熟悉吧?这里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我今晚骑车经过的所有地方,平坦整洁得像你的手掌心一样,而我们要跟踪的这个人也不是傻瓜,他今晚的表现已经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我已经给欧沃顿发了电报,要他往这里回电,告诉我们伦敦有没有新的进展。我们现在只能把精力放在阿姆斯特朗大夫身上,而这位大夫的名字还是那位善良的电报局姑娘,让我查看了斯道顿的加急电报的存根后才知道的。我可以发誓,他知道那位年轻人在哪里。如果他知道的话,我们一定也要知道,否则就是我们的过错了。现在,我们必须承认,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不过,华生,你也知道,我可不习惯让事情处于这种状态。”

西利尔·欧沃顿双手抱头说:“我解释不了。”

但是第二天我们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早饭后,有人送来一封信。福尔摩斯看后,微笑着递给了我。信上写着:

“这一点我们很快就能查清楚的。如果你的朋友真是去找他的亲戚蒙特·詹姆士爵士,那你就得解释那个衣着一般的人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找他,还有他的到来为什么使高夫利如此焦急不安。”

先生:

“哦,昨天晚上有什么事情让他很着急。如果这件事情和钱有关,他很可能会去找这位有钱的亲戚。当然据我所听到的情况,高夫利弄到这笔钱的可能性不大。高夫利不喜欢这位老人,如果不是被逼无奈,高夫利不会去那儿。”

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跟踪我是白白浪费时间。昨天晚上你已经发现,我马车后面有个窗子。如果你们愿意来回二十英里地折腾,那就请便吧。同时,我还要告诉你们,跟踪我一点也帮不了高夫利·斯道顿先生。如果你们真心想帮助他,最好还是回到伦敦去,然后告诉你的雇主,就说找不到他。你们再待在剑桥只会浪费时间。你忠诚的朋友。

“如果高夫利去了蒙特·詹姆士爵士那里,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莱斯利·阿姆斯特朗

“还没有。”

“我们的大夫确实是个直率的、直言不讳的对手。”福尔摩斯说,“他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定要弄清楚再走。”

“你收到蒙特·詹姆士爵士的回电了吗?”

“他的马车现在就停在他的门口,”我说,“他上车了。我看到他朝我们的窗子望了一眼。要不要让我骑自行车去试试运气?”

“是的,高夫利是他的继承人。老爵士快八十岁了,而且还有严重的风湿病。大家都说他快要死了。他是个十足的守财奴,从未给过高夫利一个先令,不过他的财产早晚都要归高夫利。”

“不用了,我亲爱的华生!尽管你聪明睿智,恐怕还不是这位大夫的对手。我想我单独去试探试探,或许能够成功。恐怕我得让你自己待一阵了,因为在这个宁静的小城,如果同时出现两个四处打听的陌生人,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传言。这个著名的城市有一些名胜古迹,你可以去游览游览。我希望傍晚能够给你带回来好消息。”

“那他们的关系很近了?”

但是我朋友再一次失望了。他天黑才回来,疲惫不堪,一无所获。

“我听高夫利这样说过。”

“华生,我今天没有什么进展。因为已经弄清了大夫出行的大致方向,所以我一整天都在剑桥那一带走街串巷,并且向酒店老板以及卖报纸的人打听了一些情况。我去了不少地方,把切斯特顿、西斯顿、瓦特比奇和欧金顿都跑遍了,但结果让人失望。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辆四轮马车如果天天出现,是不会不引起人们注意的。这一回合大夫又赢了。有我的电报吗?”

“这一点对于解决问题或许有帮助。蒙特·詹姆士爵士可是英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有,我已经拆开了。这样写的:‘向三一学院的杰瑞米·狄克逊要庞培。’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为高夫利是个孤儿,蒙特·詹姆士爵士是他最近的亲戚——我想是他叔叔吧?”

“哦,这很明白。这是我们的朋友欧沃顿发来的。他回答了我的一个问题。我只要给杰瑞米·狄克逊先生写封信,事情一定会好转的。顺便问你一下,橄榄球比赛有消息吗?”

“为什么要给他打电报呢?”

“有。本地的晚报今天有详细的报道。牛津队赢进一球,在对方球门两次带球触地76。报上最后一段写道:‘穿蓝色球衣的剑桥队的失利,完全是由于他们第一流的国家级运动员高夫利·斯道顿不幸缺阵而造成的。观众时刻都能感觉到他的缺阵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中卫线上缺乏组织,攻防不得力,这大大削弱了全队的实力。’”

“我给蒙特·詹姆士爵士发了电报。”

“那么我们的朋友欧沃顿的预言不幸被证实了,”福尔摩斯说,“我个人赞同阿姆斯特朗大夫的看法,橄榄球不是我分内的事。今晚早点睡,华生,因为我预感到明天会有很多事情发生。”

“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我看到福尔摩斯坐在壁炉旁,手里拿着皮下注射用的针管,我大吃一惊。一看到他手里的针管,我便想到他的柔弱体质,担心发生什么事。他看到我惊讶的样子,禁不住笑了,把针管放到了桌子上。

“是的,没有人看见过他。”

“不,不,我亲爱的朋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这一次用它决不是做坏事,因为这是解开这个谜的关键。在这个针管上,寄托了我所有的希望。我刚刚去侦查了一番,情况都对我们非常有利。华生,好好吃顿早饭。我们今天要去跟踪阿姆斯特朗大夫,而且不查到他的老窝,我是不会吃饭休息的。”

“不过,按照你的判断,他没有坐这趟火车,是吗?”

“如果这样,我们最好把早饭带着在路上吃,”我说,“因为他今天出门很早。他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可以,十一点一刻有趟夜车。”

“不用担心,由他去吧。他要是能走得让我追不上才算聪明呢。吃完饭,就跟我一起下楼,我给你介绍一个侦探,他是做我们眼前这种工作的最出色的专家。”

“他能赶回剑桥去吗?”

我跟着福尔摩斯下楼,到了马厩的院子里,他打开一个马厩的门,放出一条狗来。这条狗耳朵耷拉着,又矮又肥,黄白相间,既像猎兔犬又像猎狐犬。

“我发了电报给剑桥大学,看看那里是否有他的消息。已经收到了回电,没有人看见过他。”

福尔摩斯说:“我来给你介绍庞培。庞培是本地最出色的追踪猎犬,它跑得不是太快,这可以从它的体型上看出来,可一旦闻到什么气味就决不会轻易放弃。好了,庞培,你也许跑得不快,但对两个伦敦中年绅士来说,你仍然跑得很快,所以我只好冒昧地把这条皮带拴到你的项圈上。好了,伙计,来吧,今天就看你的了。”他拉着狗来到大夫的门前。狗到处嗅了嗅,然后兴奋地大叫一声沿着大街跑去,而且还使劲地拉着福尔摩斯手里的皮带。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出了城,飞跑在乡村的大路上。

“你后来做了些什么?”他问。

“福尔摩斯,你都做了哪些事情?”我说。

夏洛克·福尔摩斯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讲述这个不寻常的故事。

“哦,这是个老办法,不过有时还很有用。今天早晨,我进了大夫的院子,在他的马车后轮上洒了满满一注射器的茴香油。猎犬闻到茴香油味,能从这儿一直追到苏格兰去,而我们的这位朋友阿姆斯特朗要想摆脱掉庞培的追踪是不现实的。这个狡猾的东西!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甩掉我的。”

“事情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讲过,我是剑桥大学橄榄球队的队长,高夫利·斯道顿是我最好的队员。明天我们要和牛津大学队比赛。昨天我们都来了,住在本特莱旅馆。晚上十点钟我去看了看,确保所有的队员都休息了。因为我相信严格的训练和充足的睡眠可以使球队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高夫利回来时,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我跟他道了晚安,然后就走开了。半个小时后,旅馆的服务员告诉我,有个满脸胡须、衣着一般的人拿着一封信找过高夫利。高夫利还没有睡,信就送到了他的房间。高夫利看完信,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是被谁用斧子砍了似的。服务员很害怕,想去叫我,但被高夫利拦住了。他喝了点水,似乎振作了些。然后他走下楼,和在大厅里等候的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便一起走出去了。服务员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朝着河滨方向跑。今天早晨,高夫利的房间空着,床也没有人睡过,东西还像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没有动。他就这么和那个陌生人一起离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想他不会再回来了。高夫利是个真正的运动员,他打心眼里喜欢运动,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原因,他决不会放弃比赛,让他的队长为难。我觉得他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了。”

这时庞培突然从大路拐进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往前走了半英里,我们又拐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上。从这儿向右转弯就通向了我们刚刚离开的城镇。大路通往城南,与我们出发的方向刚好相反。

年轻的欧沃顿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这是习惯使用体力而不是脑子的人经常流露出的神情。但他还是把他那奇怪的故事一点一点地讲给了我们。其中许多重复和模糊之处我在这里都省略了。

“故意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完全是为了我们啊!”福尔摩斯说,“怪不得我在附近村子里打听不到什么。大夫这个把戏玩得真好,可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精心设计这样一个骗局。我们右边肯定是川平顿村了。哎呀!马车拐过来了!快!华生,快!不然我们就会被发现了!”

“欧沃顿先生,你生活在和我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一个更有趣、更健康的世界。我的工作涉及社会的许多领域,但我却从没有接触过体育界的人士,而我认为体育运动是英国最有意义、最有益于健康的事业。不过今天你的突然造访说明,即使是在充满新鲜空气和提倡公平竞争的世界里,我也有用武之地。所以,我亲爱的先生,现在请你坐下来,慢慢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我应该怎样才能帮助你。”

福尔摩斯拉着极不情愿的庞培穿过一道栅栏门,躲到了一片地里。我们刚刚在篱笆下躲好,马车就从旁边驶了过去。我看到车内坐着阿姆斯特朗大夫。只见他弓着肩膀,双手托着头,看上去非常悲伤。我从福尔摩斯那严肃的神情上看出他也注意到了。

面对这位年轻客人的天真和震惊,福尔摩斯不禁大笑起来。

“恐怕我们的调查会以悲剧收场,”他说,“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来吧,庞培。啊,就是那边田里的茅屋!”

“我的天啊!”这位运动健将叫了起来,“在英格兰队对威尔士队比赛中,我是英格兰队的第一替补,而且今年我一直是剑桥大学队的队长。不过这都算不上什么!我真没有想到英国居然还有人不知道高夫利·斯道顿,他是最好的中后卫,剑桥队和布莱克西斯队都请他打中后卫,他还代表国家队参加过五次国际比赛。福尔摩斯先生,你一直住在英国吗?”

毋庸置疑,我们的追踪已经到了终点。庞培在栅栏外跑来跑去,兴奋地叫着,大门外马车的车辙还可以看到。一条羊肠小道通向那座孤零零的茅屋。福尔摩斯把狗拴在栅栏上,然后我们继续走到屋门前。他敲了敲简陋的屋门,但没有回音。但屋里一定有人,因为我们听到里面有低低的声音,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与绝望的抽泣声。福尔摩斯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我们来时的路。一辆四轮马车正朝这里驶过来,那对灰色的马儿准确无误地告诉我们那正是大夫的马车。

福尔摩斯微笑着摇摇头。

“哎呀,大夫又回来了!”福尔摩斯叫道,“这回事情可以解决了。我们一定要在他到来之前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福尔摩斯先生,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既然你没有听说过高夫利·斯道顿,那么你一定也不知道西利尔·欧沃顿了?”

福尔摩斯推开门,我们走了进去。哭泣的声音显得大了一些,直到变成了长长的哀号。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福尔摩斯飞快地跑上楼,我也紧跟其后。他推开了扇虚掩的门,眼前出现的情景让我们惊呆了。

这次轮到我们的客人惊讶了。

一位年轻而又美丽的女人躺在床上,显然她已经死去。一团浓密的金发围绕着她平静而苍白的脸庞,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向上瞪着,已经失去了光泽。一个年轻人半坐半跪在床角,脸深深地埋在床单里,绝望地哭泣着。他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直到福尔摩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才抬起头来。

他说:“这里有阿瑟·H·斯道顿,一个发了财的年轻伪造纸币者。有亨利·斯道顿,我帮助警察把此人送上绞刑架了。可是高夫利·斯道顿这个名字我以前却没有听说过。”

“你是高夫利·斯道顿先生吗?”

我的朋友虽然有些吃惊,但仍颇有兴趣地听完了这一大段话。我们的客人极其认真、极其诚恳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用有力的手臂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以加强自己的语气。客人说完后,福尔摩斯伸手取出标有“S”字母的资料。但从这一卷内容丰富的资料中,他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是的,我是。可你来得太晚了,她已经死了。”

“福尔摩斯先生,事情糟糕透了,太糟了!我的头发都快要急白了。你一定听说过高夫利·斯道顿,是不是?他是我们整个球队的核心。只要高夫利能归队,我宁愿舍弃两个中后卫。不管是传球、抢球还是运球,谁都比不上他;而且他是我们的领袖,能够把队员团结起来。我该怎么办呢?福尔摩斯先生,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当然,我们还有替补莫尔豪斯,但他是踢前卫的,却总喜欢挤进去抢球,而不是守在边线上。他定位球踢得不错,但是缺乏判断力,不善于拼抢。牛津队的两位夙将,莫顿或约翰逊,完全可以盯死他。史蒂文森倒是速度很快,但是他不会踢落地球。一个中后卫如果既不会凌空抽射,又不会踢落地球,那他根本不配上场。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不能帮我们找到高夫利·斯道顿,我们肯定会输的。”

这个年轻人伤心得都有些糊涂了,没有看出我们不是来帮助他的大夫。福尔摩斯正试图安慰他几句,并且告诉他,他这样突然失踪,他的朋友们有多么担心。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阿姆斯特朗大夫出现在了门口,严峻阴沉的脸上写着疑问。

“请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说:“先生们,你们终于达到了目的,而且选择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来打扰我们。在逝者面前,我不想争吵,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我再年轻几岁,我绝对不会饶恕你们这种恶劣的行为。”

“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去过苏格兰场了,并且见过斯坦莱·霍普金斯警官了。他建议我来找你,他说他认为这个案子找你比找警方更合适。”

“对不起,阿姆斯特朗大夫,”我的朋友十分庄重地说,“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要是你跟我们下楼,或许我们可以解释一下这件不幸的事情。”

我朋友鞠躬致意。

一会儿,这位满脸怒色的大夫和我们一起到了楼下的起居室。

“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吗?”

“怎么回事,先生?”他说。

不出我们所料,收到电报后不久,发报人就登门拜访了。他的名片上写着: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西利尔·欧沃顿。这是一位身材健硕的年轻人,足有十六英石74宽阔的肩膀,把屋子的门都堵满了。他相貌英俊,但由于焦虑而显得憔悴。他站在那里,来回打量着我们俩。

“我首先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受雇于蒙特·詹姆士爵士,而且我在这件事情中是完全反对这位贵族大人的。当一个人失踪时,我的责任是搞清楚他的下落。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只要里面不涉及任何犯罪事件,我更希望能平息流言蜚语,而不是把它公之于众。既然这起事件中没有犯法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让此事见诸报端。”

所以,不管欧沃顿先生是什么人,我都很感谢他,因为他带来的不解之谜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而这种沉寂在我朋友波涛汹涌的一生中,要比任何风浪都更危险。

阿姆斯特朗大夫快步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握住了福尔摩斯的手。

那段时间我们确实过得很清闲。根据过去的经验,我已经开始担心这种单调的生活。因为我知道,我朋友的大脑异常活跃,如果不给他一些事情思考,就会出毛病的。曾几何时,对药物的依赖差点葬送了他的侦探事业。几年来,我已经渐渐迫使他摆脱了药物的束缚。现在我知道,在一般情况下,他已经不再需要这种人为的刺激物,但是我也很清楚,他的这种病症并没有根除,只是潜伏下来了,而且我也明白它很容易就会复发。无事可做的时候,每当我看到福尔摩斯阴郁的脸上那种憔悴的神情、深陷的眼窝以及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就知道他的病症又快要复发了。

“你是个好人,我错怪了你。”他说,“感谢上帝,让我掉转马车回来认识了你,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把可怜的斯道顿留在这里不合适。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也就好解释了。一年前,高夫利·斯道顿在伦敦住了一段日子,而且深深地爱上了房东的女儿,后来娶了她。她不仅美丽,而且善良又聪明,任何人娶了她都会感到自豪。但是高夫利是那位脾气乖戾的老爵士的继承人,如果结婚的消息传到他那里,高夫利肯定会失去继承权。我与这个年轻人很熟悉,而且很欣赏他身上许多优秀的品质。我竭尽全力帮助他,尽量不让人知道这件事。因为一旦消息传出去,很快就会弄得尽人皆知。幸亏有这么一座偏僻的小屋,而且高夫利又小心谨慎,到现在一直没有让人知道他的秘密。他的秘密只有我和一个忠实的仆人知道——那位仆人现在去川平顿请人去了。后来,沉重的打击还是发生了。他妻子得了重病,是一种很危险的肺病。可怜的高夫利伤心得都要发疯了,可他还要去伦敦参加这次比赛,因为他不能没有理由地退出比赛,这样就会暴露他的秘密。我给他发了封电报安慰他,他给我回了一封电报,希望我们全力救她。这就是你设法看到的那封电报。我没有告诉他病情有多么危险,因为我知道他留在这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我把真相告诉了姑娘的父亲,可谁知这位父亲不明智地把情况告诉了高夫利。结果,他发疯似的立刻赶了回来,一直就这样跪在她妻子的床前,直到今天早上死亡结束了她的痛苦。这就是事情的真相,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你和你朋友都能保守这个秘密。”

请等我。万分不幸。右中卫失踪,明天需要。欧沃顿“河滨区的邮戳,十点三十六分发出的,”福尔摩斯边说边反复读着电报,“欧沃顿发电报的时候一定很激动,所以电报才这样语无伦次。不过我敢断定,等我看完《泰晤士报》,他就会来到这里的,到那时,一切都会明白了。这几天反正事情不多,即使是最不起眼的案子,我也是欢迎的。”

福尔摩斯紧紧握了握大夫的手,然后他说:“我们走吧,华生。”

在贝克街,我们常常收到各种奇怪的电报,这本是不值一提的。但我对其中一封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在七八年前一个天色阴郁的二月的早晨,这封电报的到来曾经使福尔摩斯苦苦思索了一刻钟。电报是发给他的,内容如下:

我们走出那座充满悲伤的茅屋,走进了冬日苍白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