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福尔摩斯探案集 > 福尔摩斯探案集6 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福尔摩斯探案集6 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我一起步行来到海耶街,在哈定兄弟商店停了下来。一位年轻的店员告诉我们,哈定先生要到下午才来,而他自己是新来的,对情况不了解。福尔摩斯的脸上流露出失望和烦恼的表情。

“不是吗?也许我不这么想。不过,我相信这会让哈克先生以及中央新闻社的订户们感兴趣。好了,华生,还有很多很复杂的工作等着我们今天去处理呢。雷斯垂德,我希望今晚六点钟能在贝克街见到你。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先保留一下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这张照片。要是我的判断没错,今晚应该会请你协助我们去冒点小风险。晚上见,祝你顺利!”

“好吧,我们不可能期望事事如意呀,华生。”他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哈定先生要到下午才来,我们也只能到那时再来了。你肯定也已经看出来了,我正想法追查这些半身像的来源,看看它们遭此厄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们现在去肯宁顿大街找莫斯·哈德逊先生,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启发。”

福尔摩斯笑了。

我们坐了一个小时的马车,来到了这位艺术品商人的商店。哈德逊先生身材矮小强壮,面色红润,只是脾气急躁。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是的,先生,就在我们柜台上摔碎的。”他说,“哪个流氓都可以闯进来打碎我们的东西,那我们纳税还有什么用呢?不错,先生,巴尼科特大夫那两座塑像是我卖给他的。太不像话了,先生。我看一定是无政府主义者干的,只有无政府主义者才会到处去砸碎塑像。你问我是从哪里进的这些塑像吗?我不明白这与砸碎塑像有什么关系。好吧,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是从斯蒂普尼区教堂街的盖尔德公司进的货。这家公司近二十年来在这一行一直名气很大。我进了多少个?三个,两个加一个是三个。两个卖给了巴尼科特大夫,另外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我的柜台上被人砸碎了。我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不,我不认识。哦,不,也可以说我认识。嘿,这不是贝波吗?他也许是意大利人,到处干点零活,也在我店里干过。他会雕刻,会镀金,会做框子,还会做些别的零活。这家伙是上星期离开的,从那以后没有人提到过他。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他在这儿的时候干得不错。打碎半身像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两天了。”

雷斯垂德的眼睛盯着他。

从商店出来之后,福尔摩斯说:“我们从莫斯·哈德逊这儿只能了解到这么多情况。我们查明了在肯宁顿和康辛顿案子中都有这个贝波,单凭这一点,坐了十英里的马车还是值得的。华生,我们现在要去这些半身塑像的源头,也就是斯蒂普尼区的盖尔德公司。如果我们在那里得不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那才怪了呢。”

“如果你回彼特街,见到哈克先生,就请转告他,我认为昨天晚上闯入他家的是一个危险的杀人狂,而且有仇视拿破仑的疯病。这对他写文章会有帮助的。”

我们飞速穿过伦敦的一些繁华的地段:林立的旅馆、戏院、图书馆、商业区和海运公司云集的地区,最后来到了一个位于泰晤士河畔有十多万人口的城镇。这里的分租房屋里住满了欧洲来的流浪者,并且弥漫着他们的气息。在一条先前是伦敦富商们居住的宽阔街道上,我们找到了要找的雕塑工厂。工厂外面有个非常大的院子,里面堆满了石碑之类的东西。工厂里面有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大约有五十个工人,有的正在雕刻,有的正在做模子。经理是位金色头发的高个子德国人。他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我们,并清楚地回答了福尔摩斯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查过记录后告诉我们,用笛万的大理石拿破仑塑像大约复制了几百座石膏像,但是一年前卖给莫斯·哈德逊的三座和卖给哈定兄弟的三座可能是同一批货。这六座和别的塑像不会有任何不同。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要砸碎它们——他甚至觉得这种事情非常荒唐。他们的批发价是每座塑像六先令,但零售商可以卖到十二先令以上。复制品是从大理石头像的前后分别做出模片,再把两个半面模片连在一起,便构成一个完整的头像。这种工作常由意大利人担当,他们就在这间屋内工作,然后把半身像拿到过道的桌子上晾干,然后再存放起来。他能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些了。

“好!”雷斯垂德说道。

但是,这位经理见到照片时,表情立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气得发红,一双日耳曼人的蓝眼睛上的眉头紧皱着。

“哦,你完全不必受我的影响。我建议我们分别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以后我们可以交换意见,这样就可以互相取长补短。”

“啊,这个恶棍!”他大声叫道,“不错,我非常了解他。我们公司一直名声很好,只有一次警察来过这里,就是因为这家伙的缘故。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他在街上用刀子捅了另一个意大利人,他刚到车间,警察紧跟着就来了,就是在这儿把他抓走的。他的名字叫贝波。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我雇用了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是自找麻烦。不过他很会干活儿,是个好手。”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给他定了什么罪?”

“这是不错,不过这不是我处理这个案子的办法。”

“被捅的人没有死,所以他被关了一年就出来了。我相信他现在已经出来了,但他没敢再在这里出现。我们这儿还有他的一个表弟,他肯定能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的。”

“在我看来,弄清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查清死者的身份。这并不困难。等我们查清楚了他的身份,查清了他有哪些熟人,我们就有一个很好的开端。从而可以查明他昨晚在彼特街做什么,以及在哈克先生家遇见他并且杀死他的这个人是谁。你认为呢?”

“不,不,”福尔摩斯大声说道,“千万不要对他的表弟提起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提。拜托了。这件事非常重要,我越往下调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刚才你查看记录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些塑像是去年七月三日卖出的。你能否告诉我贝波是什么时候被逮捕的?”

“记住它,把它写在备案录里,以后我们可能会碰上与此事有关的情况。雷斯垂德,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这位经理说:“我看一下工资账就可以告诉你大概的日期。”他翻过几页后接着说道:“是的,最后一次发给他工钱是在五月二十号。”

“真的!的确是这样的。”警长说道,“我现在想起来了,巴尼科特大夫家的塑像也是在离灯光不远的地方被摔碎的。福尔摩斯先生,对于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呢?”

“谢谢你。”福尔摩斯说道,“我想我不必再耽误你的时间,给你添麻烦了。”他最后再次叮嘱经理不要把我们来调查的事跟任何人讲,我们便又动身往回走了。

福尔摩斯指指我们头顶上的路灯。“他在这儿可以看清自己干什么,在那儿却不能。这就是理由。”

一直忙到下午很晚的时候,我们才匆匆忙忙在一家餐馆吃了午饭。餐馆门口有个报童在喊叫着:“康辛顿凶杀案,疯子杀人。”报纸上的内容表明哈克先生的文章终于见报了。报上用了两栏,把整个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文字生动华丽。福尔摩斯把报纸立在调味品架上,边吃边看。有一两次他咯咯笑出声来。

“我答不上来。”雷斯垂德说。

“华生,这就对了,”他说,你听这段:我们高兴地告诉大家,专家对本案的看法没有分歧。因为经验丰富的官方侦探雷斯垂德先生和著名的破案专家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即这一系列以悲惨结局而告终的荒诞事件,完全是由于某人精神失常而并非精心策划的谋杀。只有用精神失常才能解释整个事件。

“不错,但是街的那一头还有一所空房子,他必定先经过那一所房子才能到这里来。既然他拿着半身塑像每向前走一步都会使被人发现的危险增大,那么他为什么不在那里把它摔碎呢?”

“华生,只要你懂得怎样利用,报纸就可以成为非常宝贵的工具。要是你吃完了,我们就赶回康辛顿,看看哈定兄弟商店的经理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

雷斯垂德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所空房子,所以他知道在花园里没有人干扰他。”

这家大商店的创建人是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精明强干,能说会道。

“嗯,很有可能。不过我要提醒你特别注意这所房子所在的位置,塑像就是在这所房子的花园里被摔碎的。”

“是的,先生,我已经看过晚报上的消息了。哈克先生是我们的顾客,几个月前我们卖给了他那座半身像。我们总共从斯蒂普尼区的盖尔德公司订了三座这样的半身像,现在都卖出去了。卖给谁了?查查销售账目就可以马上告诉你。是的,在这儿记着呢。一座卖给了哈克先生,一座卖给了契斯威克区金链花街的约沙·布朗先生,还有一座卖给了瑞丁区下丛林街的桑德福特先生。没有,你给我看的这张照片上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果看见过的话,是很难忘记的,因为很难见到比他更丑的人了。我们的店员中有没有意大利人?有的,先生,搬运工和清洁工中有好几个意大利人呢。他们要是想偷看销售账本并不困难,我认为没有必要把账本藏起来。是啊,是啊,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要是你调查出来了结果,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

“也许他当时遇见另外那个人就六神无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哈定先生说这番话的时候,福尔摩斯记下了一些情况。我看出他对事态的发展是非常满意的。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我们如果不赶快回去,就会误了和雷斯垂德的约会。他说得没错,当我们赶到贝克街时,那位侦探早已经到了,正在屋里极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他那严肃的表情表明他这一天的工作成效很大。

“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他说,“不过——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一点可以入手的情况。在这个罪犯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半身塑像比一条人命还要值钱。这是一点。另外,要是说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砸碎塑像,那么他既不在屋里,也不在屋子旁边把它砸碎,这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吗?”

“怎么样?”他问,“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我们忙了整整一天,不过收获颇丰。”我朋友回答道,“我们见到了零售商和批发制造商,我现在可以查清每一座半身像的来源和去向了。”

“怎么样?”雷斯垂德问。

“半身像!”雷斯垂德嚷道,“好了,好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可以用你的办法,我不应该反对,不过我认为我这一天的收获比你要大。我查出了死者的身份。”

发现塑像碎片的地方离这所房子仅仅几百码远。我们到这时才第一次见到这座法国皇帝的塑像,尽管它引起了这位不知名的家伙的毁灭性的疯狂和仇恨。塑像已经被摔得粉碎,细小的碎片散落在草地上。福尔摩斯捡起几块碎片,仔细地检查着。从他专心致志的神情和意味深长的神态来看,我相信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线索。

“真的?”

我们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听到他的笔在稿纸上唰唰地写了起来。

“而且也查出了犯罪的原因。”

“虽然我相信今天的第一批晚报已经印发了,而且刊登着这件事的细节,不过我还是要尽力写点东西出来。”他说,“我命该如此!你们还记得顿卡斯特看台坍塌的事情吗?我当时是站在看台上唯一的一名记者,我的报纸也是唯一没有报道那条新闻的一家,因为我当时受惊过度,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现在动笔写发生在我自己家门口的谋杀案也已经太晚了。”

“太棒了!”

这位新闻界人士情绪低沉地坐到写字台旁。

“我们有个叫萨弗伦·希尔的侦探,专门负责意大利区。死者的脖子上挂着天主教徒的信物,再加上他皮肤的颜色,我们认为他可能是从欧洲南部来的。希尔警官一看到尸体就认出了他。这个人叫彼德罗·维努奇,来自那不勒斯,是伦敦有名的暴徒,还与黑手党有联系。你知道,黑手党是个秘密政治组织,通过谋杀来实现他们的信条。现在你可以看到案情渐渐明朗起来了。另外那个人可能也是意大利人,而且也是黑手党成员。他可能违反了黑手党的纪律。彼德罗在跟踪他,口袋里装的就是那个人的照片,带着照片为的是不杀错人。他跟着那个人,看到他进了一桩房子,便在外面等他,结果在扭打中自己丢了性命。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怎么样?”

“当然。不过我要先在这里检查一下。”福尔摩斯检查了地毯和窗户,“这个人不是腿很长,就是动作非常灵活。”他说道,“窗子外面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所以跳上窗台再打开窗户并不容易,不过跳出去就相对容易多了。哈克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打碎的塑像吗?”

福尔摩斯赞赏地鼓起掌来。

“在你们来到之前我们得到了消息。塑像在坎姆登街一所空房子的花园里找到了,而且已经被摔得粉碎了。我现在正要去那里看看。你们要一起去吗?”

“妙极了!雷斯垂德,妙极了!”他大声说道,“不过我还是没到听你解释那些半身像被打碎的原因。”

福尔摩斯仔细地看了照片后问:“那座半身像怎么样了?”

“半身像!你总是忘不了那些半身像。那毕竟只是小事一桩,小偷小摸,最多关上六个月。我们调查的是件谋杀案,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

照片显然是用小照相机拍摄的快照。照片上的人尖嘴猴腮,眉毛浓重,看上去非常机灵,脸的下半部奇怪地向外凸出着,像是狒狒的面孔。

“那下一步呢?”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他的身份。”雷斯垂德说道,“你可以在停尸房看到他的尸体,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从上面查出什么线索。这个人不到三十岁,个子很高,皮肤晒得黝黑,身体强壮。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可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工人。他身边的一摊血里还扔着一把牛角折刀。我不知道这把刀到底是杀人的凶器呢,还是死者的遗物。死者的衣服上没有名字,他的口袋里只有一个苹果,一根绳子,一张花一先令可以买到的伦敦地图,还有一张照片。这是照片。”

“很简单。我要和希尔一起去意大利区,找到照片上的那个人,然后以谋杀罪逮捕他。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那么被杀的人是谁呢?”福尔摩斯问道。

“我不想去。我想我们可以更容易达到目的。我不能确定,因为事情完全取决于——取决于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控制的因素。但是希望很大——可以说有三分之二的把握——如果你今晚和我们一起去,我能帮你捉住他。”

“你也看出来了,不管是谁想从这扇开着的窗户出去,他只要迈一大步就可以跨到门前的台阶上。这个小偷一定就是这么做的。于是,我打开门,摸黑走到外面,可是我差点儿被躺在那儿的一个死人绊倒在地。我跑回屋拿了盏灯,才看到那个可怜的家伙躺在地上,喉咙上有个大洞,周围是一大摊血。他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膝盖弯曲着,嘴张得大大的,样子实在可怕极了。我做梦都不会忘记他的。我赶紧吹了一下警哨,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肯定是晕倒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大厅里了,这位警察就站在我的旁边。”

“在意大利区吗?”

事情好像完全围绕着我四个月前买回来的拿破仑半身石膏像。这个半身像是我从哈定兄弟商店里专门为这个房间买回来的,非常便宜。这家商店就是海耶大街车站旁的第二家。由于我是搞新闻工作的,所以熬夜到凌晨是常有的事,今天也不例外。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坐在楼上的书房里,突然楼下有声音传了过来。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但是声音消失了,所以我还想着是从外面传来的呢。然后,又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我听到了一声非常凄惨的喊叫。福尔摩斯先生,那是我听见过的最凄惨的喊叫声,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我当时吓呆了,有一两分钟一动不动,然后,我抓起壁炉通条下了楼。我走进这间屋子,一眼就发现窗户大开着,并且马上注意到壁炉架上的半身像不见了。我真搞不明白,小偷为什么要拿走这样的东西,因为这只是个石膏像,根本不值钱。

“不是,我想更有可能在契斯威克区找到他。雷斯垂德,如果你今晚和我一起去契斯威克区,我保证明天陪你去意大利区,耽误一个晚上不要紧的。我们要等到十一点钟才出发,而且很有可能到早晨才会回来,所以现在睡上几个小时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雷斯垂德,然后你就在沙发上休息。华生,请你叫一个送快信的人来,我有一封重要的信要马上送出去。”

福尔摩斯坐下来静静地听着。

说完,福尔摩斯就走上阁楼,去翻阅旧报纸的合订本。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走下楼来。他对我们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胜利的光芒。这个复杂的案件几经周折,我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福尔摩斯侦缉中所采取的方法。虽然我还不能看清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可是我非常清楚福尔摩斯在等待这个荒诞的罪犯去偷另外两座半身像。我记得其中有一个是在齐兹威克区,毋庸置疑,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当场抓到他。所以,我不得不钦佩我朋友的机智,他在晚报上塞进了一个错误的线索,使得那个人认为他可以继续作案而不受惩罚。因此,福尔摩斯让我带上手枪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自己拿了装好子弹的猎枪,那是他最心爱的武器。

“事情太奇怪了。”他说道,“我这一生都是在收集别人的新闻,而现在我自己有了一条真正的新闻,我心里却极度不平静,什么也说不上来。如果我是作为新闻记者来到这儿的,我就会采访我自己,就能为晚报写出两栏报道。可是现在,我正一遍遍地把这重要的消息讲述给各种不同的人,自己却毫无作为。不过,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要是你能解释这件怪事,那么我讲给你听也就不是毫无用处的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门前。我们坐上马车来到了哈默史密斯桥对面的一个地方。到那里后,我们告诉车夫在那儿候着,接着步行了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大道。大道的两旁都是一栋栋漂亮的房子,每栋房子又有单独的花园。借着街灯的亮光,我们找到了写有“金链花别墅”的门牌。主人显然已经休息了,因为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大厅门上的气窗透出一圈暗淡的光线,照在花园的小道上。把花园和大道隔开的木栅栏在园里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我们正好躲在这片阴影中。

穿着晨衣的老人愁眉苦脸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恐怕我们需要等很长的时间。”福尔摩斯悄声说道,“谢天谢地,今天晚上没有下雨。我们又不能靠抽烟来打发时间。不过,我非常有把握我们能成功的,所以吃点苦也是值得的。”

“严重到了谋杀的程度。哈克先生,请你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向这两位先生讲述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等待的时间并不像福尔摩斯所预料的那么长,而且结束的方式也很突然和奇怪。事先没有一点声音预示有人到来,花园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一个灵活的黑人像猴子一样迅速而敏捷地冲到花园的小道上。我们看到那个人影飞快地穿过气窗投在地上的亮光,消失在房子的黑影中。接着任何声音也没有了,我们屏住了呼吸。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嘎吱”声——窗户正被人推开。“嘎吱”声消失了,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寂——那家伙正在进屋。我们看见屋里有一道微弱的光线猛然闪了一下。他寻找的东西显然不在那里,因为我们看到灯光在第二个窗帘上亮了一下,然后又在第三个窗帘上闪了一下。

“那么,严重到了何种程度呢?”

“我们到那扇开着的窗户那里去,等他爬出来时,就可以抓住他。”雷斯垂德低声说道。

“又是拿破仑半身像的事情。”雷斯垂德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昨晚你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而现在事情已经变得极其严重,所以我想你应该非常高兴来现场看看。”

但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动身,那个人又出现了。当他经过气窗亮光照着的那块地方时,我们看到他腋下夹着一件白色的东西。他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街上空无一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给他壮了几分胆。他背对着我们,放下手中的东西。接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声,跟着是一连串的“嘎嘎”声。这个人专心致志地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有听到我们蹑手蹑脚穿过草地时的脚步声,福尔摩斯像猛虎一样扑到他身上,雷斯垂德和我立即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给他戴上了手铐。当我们把他转过来时,我看到一张尖嘴猴腮的丑脸,正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他的脸在抽搐,一双眼睛在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警长表情严肃地迎接了我们,把我们带进客厅。一位非常邋遢、还穿着法兰绒晨衣的老者正情绪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雷斯垂德向我们介绍说,他是房子的主人,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贺拉斯·哈克先生。

但福尔摩斯注意的并不是我们抓到的人。他蹲在台阶上,正仔细地检查着这个人从屋里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座拿破仑的半身像,和我们那天早晨看到的一样,并且也同样被摔成了碎片。福尔摩斯把每块碎片拿到灯光下仔细地查看,但每一片都和别的碎片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刚检查完,屋里大厅的灯就亮了。门打开了,屋主人——一位和蔼、肥胖的人——穿着衬衫和长裤出现在我们面前。

“天啊!这至少是件谋杀案,否则伦敦的报童是不会停下来的。看那个人拱着双肩、伸长脖子张望的样子,肯定是暴力犯罪。华生,这是怎么回事?最上面的台阶被冲洗了,而剩下的台阶是干的。哦,脚印倒是不少!雷斯垂德在前面的窗子那里,我们马上就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我想你是约沙·布朗先生吧?”福尔摩斯说道。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彼特街。这条小巷子死气沉沉的,靠近伦敦一个最繁华的地区。131号是一排整齐而且实用的房屋中的一座。马车驶近时,我们发现房子前面的栅栏外挤满了一群好奇的人。福尔摩斯吹了声口哨。

“是的,先生。你一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吧?我收到了送快信的人送来的那封信,然后便完全按你说的去办了。我们从里面锁死了所有的门,等待着事态的发展。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抓住了这个流氓。先生们,请你们进来吃些东西。”

“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不过我猜想肯定是塑像那件事情的新进展。如果是那样,我们这位砸碎塑像的朋友又在伦敦其他地区行动了。桌上有咖啡,华生,我已经叫了一辆马车,就停在门口。”

但是雷斯垂德急于把犯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所以没过几分钟就把那辆出租马车叫了过来,我们四个人便动身去伦敦了。我们的犯人一言不发,双眼从乱蓬蓬的头发后面凶狠地瞪着我们。有一次,我的手离他较近,他便像饿狼一样猛地扑了过来。我们在警察局对他进行了搜查,他身上除去几个先令和一把刀身很长的刀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刀把上有新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没关系,”雷斯垂德说,“希尔侦探对这些流氓很熟悉,会查出他的姓名的。你看,我用黑手党来解释肯定没错。不过,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是非常感谢你这样巧妙地把他捉拿归案,只是我还不大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立刻到康辛顿区彼特街131号来。雷斯垂德。

“现在已经很晚了。”福尔摩斯说,“再说,还有一两点没有查明白,而这个案子绝对值得让人一直查到底的。如果你明天晚上六点钟来我家,我可以向你证明,即使现在你也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件案子的意义。这个案子有些地方很有特点,在犯罪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华生,要是我同意让你继续记录我办的一些案子,我敢说这件拿破仑半身像的离奇案子肯定能使你的记载增色不少。”

我朋友想要了解的这起事情发展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也悲惨得多。第二天早晨,我正在穿衣服,福尔摩斯敲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电报。他大声念给我听:

第二天晚上大家见面的时候,雷斯垂德已经掌握了这个犯人的详细情况。犯人的名字叫贝波,姓氏不详。在意大利区他是个出名的不务正业的家伙。他擅长雕刻,曾过着老老实实的日子,但是后来他走上了邪路,进过两次监狱,一次是因为偷东西,另一次是因为他刺伤了他的一个同乡。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砸碎这些半身像的原因还没有调查清楚,因为他拒绝回答这方面的问题,不过警方已经发现这些塑像很可能是他亲手做的,因为他在盖尔德公司做的就是这种工作。

“我不想去解释。我只是注意到这个人的行为虽然奇怪,但还是可以找到某种规律的。比如,在巴尼科特医生家的大厅里,因为任何一点响动都会把全屋子的人吵醒,所以半身像是先拿到外面再打碎的;而在诊所,因为那里没有惊动别人的危险,所以他在原地就把塑像打碎了。这件事看起来无关紧要,不过想想我以前办过的一些案子,开头都显得很不起眼,我便不敢把任何事情说成是无关紧要的。华生,你应该还记得阿贝内蒂家那件可怕的事情最开始是怎么引起我的注意的吧?不过是看出热天芹菜在黄油里陷得多深罢了。所以,雷斯垂德,我不能对于你的三个破碎的半身像一笑置之,如果你让我知道这一连串奇异事件的新进展,我会深深感谢你的。”

尽管这些情况基本上我们已经都知道了,但福尔摩斯还是很有礼貌地听着。我因为非常了解他,所以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而且我还察觉到在他惯有的表情下,交织着不安和期待。这时门铃响了。他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很快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脸色红润、长着花白连鬓胡子的老人被领了进来。他右手拎着一只老式的旅行袋,进屋后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那么你怎么解释呢?”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这儿吗?”

“我亲爱的华生,这种说法讲不通,”福尔摩斯摇摇头说道,“因为‘偏执的意念’影响再大,也不会使这位有趣的偏执狂患者找出这些半身像在什么地方。”

我朋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想你是瑞丁区的桑德福先生吧?”

“偏执狂的表现是多种多样、数不胜数的。有一种表现曾被法国心理学家称为‘偏执的意念’,患者只是在某些细微事情上有缺陷,而在其他方面则完全正常。假如一个人读了太多关于拿破仑的书,或者他的家庭遗传给他当时战争所造成的某种心理缺陷,他都有可能形成某种‘偏执的意念’。然后在这种偏执意念的影响下,他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是的,先生。很抱歉,我来晚了点,火车不大方便。你给我写信,提到我买的半身塑像。”

“是的,开始我也像你这样想过。”雷斯垂德说道,“但是这个莫斯·哈德逊是伦敦那一个区唯一的塑像供应商,这三座塑像在他的商店里放了很长时间。所以,尽管像你所说的在伦敦有几万个塑像,不过很有可能这三个是那一区仅有的拿破仑塑像。所以,这个地区的疯子就从这三个着手。华生大夫,你怎么看呢?”

“是的。”

“这一点说明了那个人那样做,并不是出于对拿破仑的痛恨。我们想想,在伦敦城里有成千上万个这位皇帝的塑像,那些反对偶像崇拜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恰恰选择三座同一模型制作的塑像动手,这并不合乎情理。”

“这是你的信。你在信上说:‘想买一座笛万的拿破仑塑像的复制品,愿意用十镑买下你手头的那一座。’是这样的吗?”

“都是用同一个模子制作的。”

“是的。”

“事情的确很古怪,当然也很荒诞。”福尔摩斯说道,“我问你,巴尼科特医生的房间里被打碎的两座半身像,和莫斯·哈德逊商店里被打碎的那座,是不是一模一样?”

“我收到你的来信感到非常意外,因为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样一座塑像的。”

“我认为你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不过我还没有讲完。巴尼科特大夫十二点要赶到他的诊所。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他发现诊所的窗户在夜里被人打开了,屋里到处是另一座拿破仑半身像的碎片,你可以想象到他该有多吃惊。半身像的底座也被打成了碎片。在这两件事中,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可以查出干出这种恶作剧的罪犯,或者说是疯子。福尔摩斯先生,你现在已经清楚这些事实了。”

“你当然会感到意外,不过原因非常简单。哈定兄弟公司的哈定先生说,他们把最后一座卖给了你,并且把你的地址给了我。”

“这确实非常奇怪。”他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他告诉你我花了多少钱吗?”

福尔摩斯搓着双手。

“没有。”

“在肯宁顿大街上,离莫斯·哈德逊的商店只有几百码远的地方,还住着一位著名的医生。这位医生叫巴尼科特,泰晤士河南岸一带找他看病的人特别多。他的住宅和主要诊所在肯宁顿大街,不过在两英里外的下布利克斯顿街还有一个分诊所和药房。这位巴尼科特大夫是拿破仑忠实的崇拜者,家里摆满了关于这位法国皇帝的书籍、画像和遗物。不久前,他从莫斯·哈德逊的商店里买了两座拿破仑的半身石膏像,它们是法国雕塑家笛万的一件名作的复制品。他把其中一座放在肯宁顿街住宅的大厅里,另一座放在下布利克斯顿街诊所的壁炉架上。巴尼科特医生今天早晨下楼时大吃一惊,发现昨天晚上有人闯进了他的住宅,不过除了大厅里那座石膏像外,并没有其他别的东西被偷窃。石膏像被拿到屋外,在花园的墙上摔得粉碎。”

“我虽然不是太富有,却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买这座塑像只花了十五先令。我想在我拿走你的十镑之前应该让你知道这一点。”

但是第二个事件却要严重得多,而且也奇怪得多。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

“桑德福先生,你的顾虑说明了你的诚实。不过既然我已经说定了这个价钱,就不会再改变了。”

“四天前有人来报了第一个案子。”他说道,事情发生在莫斯·哈德逊的商店里,这是一家专门出售图片和塑像的商店。店员刚离开柜台一小会儿,就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他赶紧跑回去,发现一座和其他艺术品一起摆在柜台上的拿破仑石膏半身像已经被人砸碎在地上了。他跑到大街上,虽然有几个行人说他们看到一个人跑出商店,但他们既没有看到这个人,也没有办法指认这个无赖。这起事情看上去像是时常发生的那种毫无意义的流氓行为。事情如实报告给了巡警。这座石膏像最多只值几先令,所以整个事件像是恶作剧,不值得专门调查。

“福尔摩斯先生,你很慷慨。我按你的要求,已经把塑像带来了。在这儿!”他打开袋子,把塑像放到桌上。于是,我们终于看到了一座完整的拿破仑像。在此之前我们看到过的全都是碎片。

雷斯垂德掏出笔记本,打开看了几页,以免讲的时候遗漏了什么。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和一张十镑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闯入别人家?这倒很有趣,把细节说出来听听。”

“桑德福先生,请你当着这两位证人的面在这张条子上签名,这只是表明你把与这座塑像有关的一切权利全都转让给了我。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谢谢你,桑德福先生。这是你的钱,祝你晚安。”

福尔摩斯又坐直了身子。

我们的客人走了之后,福尔摩斯的动作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桌子上。然后他把新买的半身像放在白布中间,最后拿起猎枪,照着拿破仑塑像的头顶猛地砸下去,塑像被打得粉碎。福尔摩斯急切地在塑像的碎片中寻找着。不一会儿,他得意地大叫一声,举起一块碎片,上面嵌着一个圆圆的深色物体,就像布丁上的葡萄干。

“对啊,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当这个人为了打碎别人的拿破仑塑像而闯入别人家时,这就不再是医生的事情了,而是我们警察的事了。”

“先生们,”他大声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著名的鲍吉亚斯黑珍珠。”

“这事确实和我无关。”他说。

雷斯垂德和我一下子愣住了,随后我们几乎同时地鼓起掌来,就像是看到了一出精彩戏剧的高潮一样。福尔摩斯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片红晕,然后像戏剧大师接受观众的喝彩一样朝我们鞠躬致谢。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暂时停止理性的思考,流露出喜欢掌声和赞赏的人之常情来。朋友的惊奇和赞扬竟然深深地打动了这样一个蔑视世俗荣誉、特立独行、沉默寡言的人。

福尔摩斯身子往椅子背上一仰。

“不错,先生们,”他说,这是世界上现存的最著名的黑珍珠。

“至少可以说是一种疯病,一种奇怪的疯病。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居然还有人对拿破仑恨之入骨,看到他的塑像就要砸碎。”

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居然能通过一系列的推理,从珍珠失踪的地方——科隆那王子在达柯尔饭店的卧室——一直追查到斯蒂普尼区盖尔德公司制作的六座拿破仑半身像中的最后一座。雷斯垂德,你一定还记得这颗价值连城的珠宝失踪时引起的轰动吧,当时警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也以失败而告终。他们还曾征求过我的意见,但我也无能为力。当时怀疑的对象是王妃的女仆,一个意大利人,她在伦敦有个弟弟,但是我们没有能查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女仆的名字叫卢克莱齐亚·维努奇,我能肯定两天前被杀害的彼德罗就是她的弟弟。我查了一下旧报纸上的日期,发现珍珠正好是在贝波因斗殴被捕的两天前失踪的。贝波是在盖尔德公司的厂房里被捕的,当时厂里制作的正是这些塑像。你们现在可以明白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了,只是你们的思路与我的正好相反。贝波当时已经把珍珠弄到手了,可能是从彼德罗那里偷来的,也有可能是彼德罗的同谋,甚至可能是彼德罗和他妹妹的中间人。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对我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是疾病吗?”我问道。

“重要的是他把这颗珍珠据为己有了,而当他把这颗珍珠藏在身上时,警察正在追捕他。他跑到他工作的工厂,清楚自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把这颗无价之宝藏匿起来,不然就会被警察搜出来。当时这六座拿破仑石膏像正放在过道里晾干,其中的一座还是软的。贝波是个熟练工人,立刻就在湿石膏上挖了个小洞,把珍珠放了进去,然后又抹了几下,把表面抹平。这种藏东西的地方真令人叫绝,没有人会想得到。但贝波被关了一年,在这期间,这六座半身塑像被卖到了伦敦各地。他不知道哪一座塑像里有那颗珍珠。摇摆石膏像是没用的,因为湿石膏把珍珠紧紧地粘住了,所以只有砸碎石膏像才能把它找出来。贝波没有气馁,而是机灵地、耐心地继续寻找。他通过在盖尔德公司工作的表弟查明了买下这些半身塑像的零售公司。他想办法在莫斯·哈德逊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这样就弄清楚了其中三座的下落。然而珍珠不在这三座塑像里。然后,他在某个意大利工人的帮助下,查清了另外三座塑像的去处。一座是在哈克先生家。在那里他被他的同谋盯上了,这个人认为他要对丢失珍珠的事情负责。在接下来的搏斗中,他刺死了他的同谋。”

雷斯垂德大声笑了起来。“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必要否认我心里的确有事。可这事太荒唐了,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来打扰你。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虽小,却极其怪诞。我知道你对这类稀奇古怪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不过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和华生大夫的职业关系倒更紧密一些。”

我问:“为什么又要带着贝波的照片呢?”

“那就讲给我听听吧。”

“假如那个人是他的同谋,带照片是为了找到他,因为这个人有可能要向别人打听贝波的下落,可以拿出照片给他们看。这个原因看起来是显而易见的。我想贝波在杀了人之后,应该会加快行动,而不是推迟行动。他担心警察会发现他的秘密,所以要赶在警察之前找到那颗珍珠。当然,我并不清楚他在哈克那座半身像里没有找到珍珠,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要找的是珍珠,但是我非常清楚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因为他把半身像拿出去之后,走过几栋房子,才在有灯的花园里把它砸碎。既然哈克的半身像只是三座中的一座,那么珍珠在里面的可能性也只有三分之一。另外还剩下两座,他显然要先去找伦敦城里的这一座。我通知了房主人,以避免悲剧重新上演。然后我们去那里,取得了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我到这时已经很清楚我们追查的是鲍吉亚斯珍珠了。被害人的姓名把这些事件完全联系起来了。现在只剩下一座半身像,也就是瑞丁区的这一座,并且珍珠一定在里面。我当着你们的面从塑像的主人那里买下了它——珍珠就在这儿。”

“哦,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没有什么特别的案子。”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手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案子?”他问道。

雷斯垂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看你处理过很多案件,但这起案子处理得最为巧妙。我们苏格兰场的人不是嫉妒你,不是的,先生,我们都以你为荣。如果你明天去苏格兰场,不管是年老的警察还是年轻的警察,谁都会高兴地同你握手表示祝贺的。”

这天晚上,雷斯垂德聊完了天气和报纸上的新闻后,便默默不语地抽着烟。福尔摩斯紧紧地盯着他。

福尔摩斯说:“谢谢!谢谢!”他转过脸去,我还从来没有见到他被人间的温情感动得如此激动。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过来,变成了原来那个冷静而又务实的思考者。

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晚上会到我们这儿来坐坐,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福尔摩斯欢迎他的到来,因为这能够使他了解到警察总部在做些什么。福尔摩斯还总是用心地听这位探长讲述他手头正忙着的案子的细节,并且在不干涉办案过程的情况下,偶尔也根据自己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不时向对方提一些建议和意见。

“华生,把珍珠放到保险柜里去,”他说,“然后把康克-辛格尔顿伪造案件的文件拿出来。再见,雷斯垂德。要是你遇到什么新的问题,我将会尽我的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