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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7 带面纱的房客

“是否有可能是仇人把它给放出来的?”

“如果两人都距离笼子十码,狮子又怎么会被放出来呢?”

“为什么狮子要狂暴地攻击他们?而在平时狮子和他们一起玩耍,并和他们在笼内表演。”

“有什么缺陷吗,福尔摩斯?”

“很有可能是那个仇人做了什么从而激怒了狮子。”

“非常巧妙,华生。但有一点美中不足。”

福尔摩斯看起来又在沉思,沉默了好几分钟。

“当狮子被放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在距离笼子十码远的地方。那个男人转身后就被扑到了,而那个女人想进入笼子关上笼门,那是她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她就这样做了,当她刚到笼门口时,狮子又从后面跳过去把她扑倒。她对丈夫转身逃走而激怒了狮子感到愤怒,如果他们一起面对狮子,它可能会被吓走,因此她才喊‘胆小鬼!’。”

“好的,华生,你的假设中有一点是可以说得通的。郎德尔是一个有不少仇敌的人。埃德蒙对我说,他喝酒后会变得让人非常恐惧,变成一个恃强凌弱的大汉,不管见到谁,他都会破口大骂并将其毒打一顿。刚才客人告诉我们说,郎德尔太太叫喊魔鬼的声音,我想就是她夜里梦见了死去的亲人。不管怎样,在掌握事实以前我们的推测都是没有用的。橱柜里有一份冷盘山鸡,华生,还有一瓶勃艮地白葡萄酒,咱们在出发之前补充一下能量吧。”

“你说,我听着呢。”

当马车停靠在麦利娄太太房前时,我们看见那位胖太太正堵在她那座简陋而僻静的房子门口。显然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一位宝贵的房客,因此在她带我们上去的时候,她恳求我们既不要说也不要做可能会引起不受欢迎的后果的事情。我们消除了她的疑虑,就随她登上了一个铺着破地毯的直式楼梯,然后被带进了这个神秘房客的房间。

“我想到了,那时整个营地的人都在叫喊。至于其他几点,我想我倒可以提出一种解释。”

这是一个密闭的、散发着霉味、通风不良的地方,这种情况是可以想象到的,因为居住在里面的人很少出去。这个女人就像遭到了命运的报复,从一个把动物关在笼子里的人变成一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她坐在那间阴暗屋子角落里的一张破沙发上。多年的不活动使她的身材变粗了,但是在某段时期,她的身段肯定是优美的,现在看起来仍然丰满动人。一个深色的厚面纱蒙在她脸上,但是只盖住了嘴唇以上的部分,显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嘴和一个精致圆润的下巴。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曾经是一位丰姿绰约的女人。她的声音也婉转动听。

“如果他的头骨已经被击裂,就很难再听到他的叫喊声了。至少有两个证人提到说有个男人的叫喊声混杂在女人的尖叫声中。”

“福尔摩斯先生,你不会对我的名字感到陌生,”她说,“我知道这个名字会使你过来的。”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郎德尔。”

“的确是这样,太太。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意识到我会对你的情况感兴趣的。”

“还有一件事情。当我反复考虑的时候才想起来。有证据表明,就在狮子咆哮和女人尖叫的同时,中间还有一个男人恐怖的叫喊声。”

“我知道会这样,是因为在我康复以后,当地的侦探埃德蒙先生曾找我了解过情况,我对他撒了谎。也许告诉他实话才更明智一些。”

“是的。”

“通常说实话是更明智的。但为什么你要对他说谎呢?”

“哦,我们都有些困惑。非常难以重现事件的经过。就从狮子的角度来看,它被释放出来了,它干了些什么?它向前跳跃了六七步,跳到了郎德尔面前。他转身想跑——爪印是在他的后脑勺——可见狮子把他扑到了。然后,它不仅不继续向前逃走,却转身去了女人那里,她就在笼子旁边,狮子把她扑倒在地并撕咬了她的脸。她的叫喊声看起来意味着她丈夫没有来救她。但是那个可怜的人还能救她吗?你看出有什么不对了吧?”

“因为有一个人的命运和这有关。我知道他的存在是毫无价值的,但是我还是不愿毁了他而感到不安。我们曾如此接近——如此接近!”

“但是他困扰的是什么呢?”

“但是现在这个顾虑已经消除了吗?”

“就是他。我就知道你很快就会回忆起来的。”

“是的,先生,我的意思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一个瘦长的、黄头发的人吗?”

“那为什么你不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呢?”

“你完全可以这样说。但是有那么一两点情况使伯克郡警察局年轻的埃德蒙感到困惑。他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后来他被调到阿拉哈巴德去了。我插手此事的原因就是他顺便来拜访过我,还抽了一两支烟和我谈这个案子。”

“因为还有另外的一个人要考虑。这个人就是我自己。我无法忍受警察公开审讯后的流言蜚语。我活的时间也够长了,但是我希望死得清净。我还是想找一个会公正评判的人来告诉他我的可怕经历,这样在我死后事情也会真相大白。”

“难道还有其他的可能吗?”我说。

“你太抬举我了,太太。同时,我也是一个讲究责任的人,我不会向你保证说,当你说完以后我一定不会将案件移交给警方。”

“看起来整个营地的人都在午夜时分被狮子的咆哮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惊醒了。马夫和工人纷纷带着灯笼从他们的帐篷里冲出来,灯光下,一副可怕的景象呈现在他们面前。郎德尔趴在地上,他的后脑勺已经被击裂了,头皮上留有深深的爪印,距离他十码远的笼门已打开。郎德尔太太紧挨着笼门仰卧在地上,狮子伏在她身上咆哮着。她的脸被狮子撕咬得一塌糊涂,没有人想到她还能生还。几个马戏团的人,领头的是大力士雷奥纳多和小丑格里格斯,他们用杆子把狮子赶走,当它一跳回笼子,笼子就立即被关上了。狮子是如何跑出来的却成了一个谜。有这样一种推测说,那对夫妇正打算进入笼子,但是当门一打开,狮子就跳出来扑在了他们身上。所有证据中唯一使人感兴趣的是,那女人被救后在被抬回他们过夜的篷车时,在昏迷中总是痛苦地喊:‘胆小鬼!胆小鬼!’六个月以后,她才恢复到能够做证,但验尸已经举行了,显而易见的判决就是事故性死亡。”

“我想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你的性格和工作方式,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工作。阅读是命运留给我的唯一快乐,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几乎不会遗漏。但是不管怎样,我都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管你会怎么使用我的悲剧。说出来我就安心了。”

一般来说,要么是郎德尔要么是他妻子,在夜里去喂狮子。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起去,他们从来不让别人去喂,因为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是喂食者,狮子就会把他们当作恩人而不会伤害他们。在七年前那个特殊的晚上,他们一起去了,惨剧随之发生了,悲剧的详情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那我和我的朋友非常愿意听你讲讲。”

在他们的班子里有一头非常强壮的北非狮子,名叫撒哈拉王。郎德尔和他妻子的习惯是在兽笼里面进行表演。给,你看,是一张他们表演的照片,你可以看出,朗德尔是一个像头野猪似的魁梧大个子,而他妻子却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在讯问时有人宣誓做证说,有迹象表明狮子当时已经变得危险。但是,就像往常一样,亲密会招致悔恨,这个现象并没有引起注意。

那妇人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男人的照片。很显然他是一个专业的杂技演员,有着健美的体型,照相时两只粗壮的手臂交叉放在鼓起的胸肌前,浓密的胡须下面露出一丝笑容——一个多次征服后自鸣得意的笑容。

这简单,听我一说大概就你能回忆起来。郎德尔是个家喻户晓的人。他是沃姆韦尔和桑格的竞争对手,而桑格是当时最大马戏团的老板。然而,有迹象表明,郎德尔那时已经嗜酒成性了,在那个悲剧发生时,他本人和他的马戏团都已经开始每况愈下了。当那个马戏班子在伯克郡的一个小村子阿巴斯·巴尔哇停下来过夜时,悲剧发生了。他们正在赶往温布尔顿的路上,走的是陆路,他们当时只是宿营而并没有演出,因为那个村子太小,没人请得起他们表演。

“这是雷奥纳多。”她说。

“你还是给我说一下要点吧。”

“雷奥纳多,那个大力士,做证的那个人?”

“那时你和我一块儿去的。但是我自己的印象也不深了,因为没有什么确定的结论。此外任何一方当事人也没有请我帮忙。也许你想看看材料了?”

“是他。看看这个——我的丈夫。”

“一点也记不得了,福尔摩斯。”

这是一张丑陋的脸——一个人形猪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头人形野猪,因为他的野性显现得非常可怕。人们可以想象,这张丑陋的嘴在盛怒时如何唾沫四溅,也可以想象这双邪恶的小眼睛在看人时投射出的恶毒目光。流氓、恶棍、野蛮——这些都写在这张大下巴的脸上。

“这个案子当时让我头疼不已,华生。这有旁边做的注解可以证明。我承认,对这个案子我没有任何头绪,但是我可以确信验尸官是错误的。你回忆起发生在阿巴斯·巴尔哇的悲剧了吗?”

先生们,这两张照片可以帮助你们理解这个故事。我是一个贫穷的马戏演员,是在锯末上长大的,在我十岁以前就开始表演跳圈了。当我成为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男人爱上了我,如果他的这种欲望可以称为爱的话。在一个不幸的时刻,我成为了他的妻子。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生活在地狱里了,他就是折磨我的恶魔。马戏团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如何虐待我的。他抛弃我去找别的女人,一旦我抱怨,他就把我捆起来用马鞭子抽打我。大家都可怜我,所有人都憎恶他,但他们又能够做什么呢?他们都对他感到畏惧,没人不畏惧。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恐惧的,当他喝醉了就变得非常凶狠。一次又一次,他都因为打人和虐待动物被传讯。但是他有的是钱,罚款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好演员都离开了我们,马戏团开始走下坡路了。是雷奥纳多和我勉强维持着,还有那个小丑小格里格斯。他是个可怜鬼,他没有什么乐事,但他还是尽量把大家维持在一起。

我们的客人不久就像只鸭子那样摇摆着走出去——没有别的动词可以描述她刚才前进的方式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就一头扎进屋角那一大堆陈旧书本里去了。好几分钟,只听到他翻书的哗哗声,后来又听见他在找到后满意地咕哝了一声。他兴奋得都没有站起来,就像一尊奇怪的佛像一样坐在地板上,两条腿交叉着,四周堆满了书,还有一本在膝盖上放着。

后来雷奥纳多越来越多地进入了我的生活。你们看到他是什么样了,我现在知道了在这个光鲜的躯干里隐藏着多么卑怯的精神,但是和我丈夫比起来,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使。他同情我,帮助我,最后我们的亲近变成了爱情——很深很深而又热烈的爱情,这种爱情是我梦寐以求但是从来不敢奢望的。我丈夫有所察觉了,但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胆小鬼,雷奥纳多是他唯一惧怕的人。他就用他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就是比以前更狠地折磨我。一天夜里我的惨叫声使雷奥纳多出现在了我们篷车门口。那夜我们几乎酿成惨剧,过后我的情人和我都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我丈夫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我们就计划让他死。

“我会的。”福尔摩斯说,“很好,麦利娄太太。我想和华生医生先聊会儿,这会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大约三点钟你就可以在布莱克斯顿的家中见到我们。”

雷奥纳多有一个聪明灵活的头脑,是他这样计划的。我不是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因为我愿意每一步都紧紧跟随着他。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出这个计划的智慧。我们做了一个棍棒——雷奥纳多做的——他在铅头上固定住了五根长的钢钉,尖头朝外,伸展开来就像狮子的爪子一样。这根棒子会给我丈夫致命一击,然后我们就把狮子放出来,造成狮子把他杀死的假象。

“她的健康,福尔摩斯先生。她看起来就是在等待死亡,而且她的心里藏有一些恐怖的事情。有时候会喊:‘杀人犯,杀人犯!’有次我还听到她喊:‘你这个残忍的畜生!你这个魔鬼!’那次是在一天夜里,声音传遍了整个房子,我吓得浑身直打颤。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她了。‘郎德尔太太,’我说,‘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烦心的事,你可以去找牧师,’我说,‘还有警察,在他们那里你可以得到些帮助。’‘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才不去找警察!’她说,‘牧师也不能改变过去。但是,’她说,‘如果在我死之前,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会变得安心的。’‘好吧,’我说,‘如果你不想找警察,还有一个我们在报上读过的侦探。’——请原谅,福尔摩斯先生。她一听就同意了。‘就是这个人,’她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请他过来,麦利娄太太。如果他不愿意过来,你就告诉他我就是马戏团郎德尔的妻子。就这么说,你再给他说一个地名:阿巴斯·巴尔哇。’这儿有张她写的字条,阿巴斯·巴尔哇。她说,‘如果他就是我想到的那个人,那他就会过来的。’”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和我的丈夫就像习惯的那样去喂狮子,我们提着一锌桶的生肉。雷奥纳多躲在我们去狮笼必须经过的大篷车的拐角处。他太慢了,我们都已经走过去了,他还没有出手。但他踮起脚尖跟在了我们身后,我听见棒子击在我丈夫头盖骨上的声音了。听到这声音,我的心欢快地怦怦直跳,我冲向狮笼把关着狮子的门闩打开了。

“那后面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你们可能听说过,这些野兽能够很快嗅出人类的鲜血,人血能够极大地刺激它们。通过那种奇怪的本能,狮子很快就知道有人被杀死了。我一打开门闩,它就立刻跳了出来扑到我身上。雷奥纳多本来能够救我的,如果他跑上来用手中的棒子猛击这头狮子的话,也许它会被吓走。但是他吓破了胆。我听见他恐怖地大叫,然后我就看见他转身飞一般地逃走了。这时狮子的牙齿咬在了我的脸上,它那又热又脏的呼吸几乎已经使我晕厥了,我对疼痛已经没有了感觉。我拼命地用手推开那个散发着热气、沾满鲜血的大嘴,同时大声叫喊着救命。我意识到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动了,后来我只模糊地记得有几个人,雷奥纳多、格里格斯,还有别人,把我从狮子的爪牙下拽了出去。这是我最后的记忆,福尔摩斯先生,在几个月的不省人事之后,当我恢复过来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我诅咒那头狮子——哦,我是多么诅咒那头狮子啊!——不是因为它撕碎了我的美貌,而是因为它没有撕碎我的生命!我只有一个愿望,福尔摩斯先生,我也有足够的钱来实现它。我就用面纱把脸蒙住,不让任何人看到,我应该住在一个熟人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这就是我所能够做的,我也这样做了。一只受伤的可怜动物爬到它的洞里来等待生命的结束——这就是尤金尼亚·郎德尔的归宿。”

“并不是我想,福尔摩斯先生。只要能够拿到我的租金,我就非常满意了。再也不能找到比她更安静的房客了,而且也不会惹什么麻烦。”

在这位不幸的妇女讲完她的故事后,我们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福尔摩斯伸出他长长的手臂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他几乎不会显出这样巨大的同情。

“你是说,除了偶然的那次外,她自始至终就没有露出过脸。好吧,这倒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非同寻常。怪不得你想让我们调查了。”

“可怜的姑娘!”他说,“可怜的人!命运真的很难去琢磨。如果来世没有补偿,那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残酷的玩笑。但是雷奥纳多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我的房子距离马路远,比大多数打算出租的房子要僻静。还有就是我这儿只收一个房客,我自己也没什么家人。我想她肯定在别处也试着找过,而我的房子是最适合她的。她希望的是隐秘,并愿意花钱。”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或者听说过他的什么消息。也许我不应该这样恨他,他不会爱上一个狮口余生的人,就像不会爱上我们带着在各地表演的畸形人一样。但是一个女人的爱不是十分轻易就可以遗忘的。他把我留在了狮子的爪下,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抛弃了我,但是我还是狠不下心把他送上绞刑架。至于我自己,我对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一点也不在乎,还有什么比我现在的生活更可怕的吗?但是我还是阻止了他应有的命运。”

“选择你的房子,她给出什么理由了没?”

“他已经死了吗?”

“没有,先生,但是她带了大量现金。预交的一个季度的房租立即就放到了桌上,而且也不讨价还价。这年头,像我这么一个贫穷的女人怎么会拒绝这样好的机会呢?”

“上个月他在马加特附近游泳时淹死了。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死讯的。”

“当她来的时候,提供什么证件了没?”

“他把那个有五个爪子的棒子怎样处理了?这是你的故事中最独特、最精巧的东西。”

“一无所知。”

“我也说不清,福尔摩斯先生。在营地的附近有一个白垩矿坑,坑底有一个绿色的深水潭,也许就在那个潭里了。”

“对她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好了,好了,这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哎,福尔摩斯先生,她那张脸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她的脸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有一次给我们送牛奶的人看见她从楼上的窗口往外看,他吓得把牛奶桶给扔了,前面花园里满地都是牛奶。她的脸就是这样可怕。当又一次碰巧我看见了她的脸,她迅速把面纱盖上了,然后她说:‘现在,麦利娄太太,你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摘掉面纱了吧。’”

“是的,”那个女人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我想,她的脸应该伤得非常恐怖。”

我们已经站起来要离开,但是这个女人声音里某些东西吸引了福尔摩斯的注意。他即刻转过身去。

“但愿上帝从未让我看见过!”麦利娄太太说。

“你的生命不只属于你自己,”他说,“请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我们今天下午会早一点过去。在我们动身之前,让我们先把事实确认一遍。如果我们把这些事实再核实一下,也可以帮助华生医生了解情况。你说,郎德尔太太已经做了你七年的房客,而你仅仅看到过一次她的脸。”

“难道它对别人还有什么用处吗?”

“上帝保佑你,福尔摩斯先生,”客人说,“即使你把全教区的人都带去,她也是非常急切地希望见到你的。”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在一个缺乏耐心的世界里,坚韧地忍受痛苦本身就是最宝贵的榜样。”

“你会理解的,麦利娄太太,如果我去拜访郎德尔太太,我希望带上个见证人过去。在我们到她那儿前,请你先让她明白这点。”

这个女人用一种可怕的方式进行了回答。她掀开面纱并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去。

“如果我能帮上忙——”

“我想你也难以忍受吧?”她说。

“这是南布利克斯顿的麦利娄太太,”我朋友挥了挥手说道,“华生,如果你想放纵你那肮脏的嗜好的话,麦利娄太太对吸烟并不反感。麦利娄太太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要讲述,这可能会导致事情进一步发展下去,那么你在场肯定会派上用场。”

这是异常可怕的景象。这是一张已经毁掉的脸,没有词语能够形容它。两只活泼而又美丽的褐色眼睛从这张被毁坏的恐怖的脸上悲哀地向外望着,这就显得更加可怕了。福尔摩斯抬起一只手来,表示极大的同情和不平,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天上午——是在一八九六年年尾时——我收到一张福尔摩斯仓促写就要我立即前去的便条。当我赶到后,我发现他坐在一间烟味弥漫的房间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慈母般的、像房东太太一样的胖女人。

两天以后,当我去拜访我的朋友时,他有些自豪地指了指壁炉架上的一个蓝色小瓶。我把它拿了起来,瓶上有一张表示剧毒的红色标签,当我打开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杏仁味。

那种认为每一个案件都给了福尔摩斯显示他那奇特的直觉天赋和观察力的机会的看法是不明智的,他的这些能力我在案件的记述中曾经竭尽全力地描述过。有时候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摘得果实,有时候果实又毫不费力地落在他的怀中。而这些案件中涉及的最惊骇的人间悲剧却给了他更多显示才能的机会,我现在要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案件。我在姓名和地点上做了轻微的改变,但是其他的事都是真实的。

“是氢氰酸?”我说。

一旦考虑到福尔摩斯先生从事这项业务已经有二十三年之久,而我有幸在其中的十七年里一直与他合作并随时记录他的所作所为,那我手中掌握着的大量资料这个事实就会很清楚明白了。对我来说,问题不在于寻找,而在于选择。书架上摆满了一长排分年记事本,还有许多填满了文件的传送箱,这不仅对于犯罪的研究,而且对于维多利亚晚期社会及官方丑闻的研究来说,都是完美而丰富的资料。关于后者,我可以说,那些为此担忧写信过来要求保守他们家庭的荣誉和著名祖先秘密的人,都不必担心。我朋友福尔摩斯谨慎和高度的职业荣誉感一向受人尊敬,这在我选择材料时也发挥了作用,别人对我们的信任我是绝不会滥用的。然而,最近有人企图以不寻常的手段攫取和毁坏这些文件,我对此是坚决反对的。这些暴行的根源我们已经知道,如果他们敢再干这种事情的话,我就代表福尔摩斯先生宣布,关于某政客、某灯塔以及某驯养的鸬鹚的全部故事将公布于众。至少有一个读者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没错,是邮寄过来的。条子上写着:‘我把诱惑我的东西寄给你。我接受你的劝导。’我想,华生,我们能够猜出寄出这个东西的勇敢的女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