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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7 三角墙山庄

“在找你的手枪吗,福尔摩斯先生?”

非常明显,三角墙山庄处在异常严密的监视之下,因为我们刚刚拐过小路尽头的高篱笆时,就看见那个黑人职业拳击手站在阴暗处。我们是非常突然地碰上他的,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看起来更加无情和险恶。福尔摩斯用手拍了拍口袋。

“不,是找我的香水瓶,斯蒂夫。”

“不能再耽搁了,麦伯利太太。”他最后说道,“把这些东西抬到你楼上的卧室里去,尽快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我明天过来听你的结果。”

“你真有意思,福尔摩斯先生,是不是?”

福尔摩斯陷入思考。

“如果我追捕你的话,斯蒂夫,你就不会觉得那么有趣了。今天上午我已经严重警告过你了。”

“这是不可能的,福尔摩斯先生,可怜的道格拉斯只有工资和一小笔养老金,他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我确实考虑过你所说的话,我希望不要再提起珀金斯那件事了。假如我能帮助你,我会的。”

“可是你刚才说——唉,想必这可能就是那缺少的一环。我们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珍贵东西呢?”

“好,那么,告诉我谁是这个案子的幕后主谋。”

“上个星期到的。”

“上帝帮帮我吧!福尔摩斯先生,以前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老板巴内给我命令,就这些。”

“你还没有打开过它们吧?什么时候到的?”

“好,斯蒂夫,那你要记牢了,这座房子里的太太以及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受到我的保护的。别忘了。”

“那些都是可怜的道格拉斯的东西。”

“好,福尔摩斯先生,我会记住的。”

“米兰‘,’卢塞恩,它们是从意大利来的。”

“华生,为了避免遭殃,我真的把他给彻底吓住了,”我们继续走的时候福尔摩斯说,“我想如果他真知道主谋是谁的话,他是会出卖他的。幸好我知道一点斯宾塞·约翰团伙的情况,而斯蒂夫是其成员之一。现在,华生,这个案件用得上兰代尔·派克,我现在去找他。等回来的时候我可能会对事情更清楚一些。”

当我们经过门厅的时候,福尔摩斯那不会放过一切的眼睛发现了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箱盒,上面贴着闪亮的标签。

后来一整天我都没再见过福尔摩斯,可是我能清楚地想象出他是怎么度过的。兰代尔·派克是所有社会传闻方面的活参考书。这位古怪懒散的人只要醒着就会待在圣詹姆斯大街一家俱乐部的弓形窗内,在这里接收传发伦敦的一切流言蜚语。据说,他有四位数字的收入,全都是每个星期给那些垃圾报纸投稿所得,专门迎合那些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在伦敦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有一点波纹或者旋涡,都会被这个人滴滴答答地自动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福尔摩斯总是小心地帮助兰代尔获得情报,有时也会接受他的帮助。

“我想我们在人名地址录里是找不到他的,诚实的商人是不会隐瞒他们的营业地址的。好吧,如果有任何新的进展,请通知我。我已经接手了你的案子,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会帮你渡过难关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福尔摩斯房间,从他的态度上看,我知道事情进展顺利,可是依然有一个非常不愉快的意外在等着我们,就是下面的这封电报:

“只留下了他的名片和职业。海恩斯·约翰逊,拍卖商兼评估人。”

请即刻前来。客户住宅夜间被盗。警察在场。

“谁知道呢,事情目前还很不明朗。如果不能发现他们在找什么,我就必须从事情的另一头下手,找到主谋。这个房地产经纪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地址?”

苏特罗

“提防谁呢?”

福尔摩斯吹起了口哨:“戏剧到了决定性的时刻了,并且比我想象得要快。华生,这件案子的背后有一股强大势力,对此我不感到惊讶,这和我听到的相符。这个苏特罗当然是她的律师。我恐怕犯了一个错误,没有要求你昨晚留在那里守卫。这个家伙明显是一个不可靠的人。现在除了到哈罗走一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争取让苏特罗在这里住一两个晚上。你可能需要保护。”

我们发现三角墙山庄跟昨天井然有序的样子大不一样了。花园门口堵着一小群闲人,有两个警察正在检查窗户和天竺葵花坛。进到房间,我们遇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老绅士,他介绍说自己是律师,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红光满面、忙忙碌碌的警官,就像一个老朋友那样跟福尔摩斯打招呼。

“我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嗨,福尔摩斯先生,恐怕这个案子你没机会了,只是普通的入室行窃,一般老练的警察就完全可以应付了,不需要什么专家过问。”

“你还有其他女仆吗?或者只有那个刚才摔门的苏珊?”

“我当然确信这件案子是在可靠的人手里,”福尔摩斯说,“你是说,只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吗?”

“苏特罗先生是非常有能力的。”

“正是如此。我们非常清楚是谁做的案,而且知道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们。就是那个巴内·斯托克代尔团伙,还有那个大黑个——有人在附近看见过他们。”

“是吗?这就太不寻常了。好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直到能够取得更多信息。你的律师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吗?”

“好极了!他们都偷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今年我没有买任何新东西。”

“哦,看来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麦伯利太太被麻醉了,房子被——啊!这位女士来了。”

“太对了!”福尔摩斯说,“那么,麦伯利太太,有任何东西刚刚进来吗?”

昨天接待我们的朋友现在看起来非常苍白和虚弱,她被一个年纪很小的女仆搀扶着走了进来。

“那只能说明,”我说,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它是刚刚进入这所房子的。

“福尔摩斯先生,你给了我好心的建议,”她苦笑着说,“哎呀,我却没有考虑它。我不希望麻烦苏特罗先生,结果毫无防备。”

“这样更好。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人向你要任何东西。现在,突然在三四天内,你遇到了迫切的需要者。从中你能推断出什么呢?”

“我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律师说。

“快两年了。”

“福尔摩斯先生建议我请朋友留宿守卫,我忽视了他的建议,结果我付出了代价。”

“让我们看看只用心理分析可不可以得到细节。你在这所房子已经住了一年了?”

“你看来非常虚弱,”福尔摩斯说,“也许你还承受得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它会是什么呢?”

“不是明摆着的吗。”警官晃着一本沉重的笔记本说,“不过,如果夫人还不是那么筋疲力尽的话——”

“华生医生也同意了,那就确定无疑了。”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毫不怀疑是那个缺德的苏珊为他们引路。他们肯定对这所房子非常熟悉。蘸了氯仿的破布突然塞在我的嘴里,我只清醒了片刻就晕过去了,可是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而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捆东西从我儿子的行李堆里站起来,已经打开了一部分,地上弄得乱七八糟。在他逃掉之前,我跳起来抓住了他。”

“我也是那么想的。”我说道。

“你这样太冒险了。”警官说。

“那几乎不需要弄得这么神秘。还有,为什么他们不公开说明他们想要的东西呢?如果他们想要你的茶具,直接出钱买就是了,没必要把你的东西像什么锁、日用品和桶之类的都买下来。不对,依我看,这里是不是有些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有的东西,如果你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松手的。”

“我紧紧抓住他,但是他甩开了我,另一个人或许打了我,因为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女仆玛丽听到喧哗声,开始对着窗外尖叫起来,警察就来了,可是流氓已经逃走了。”

“没有,我想除了一套皇家德比茶具外,没有比它更值钱的东西了。”

“他们拿走了什么?”

“我怀疑他是否在这儿埋了什么东西。当然,现在人们都把金银财宝藏在邮政银行里面,可是总有一些疯子不这么干。如果没有他们,世界将会很单调的。起初我的想法是埋了一些贵重物品,然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你的家具呢?你不会碰巧有拉斐尔90或莎士比亚的手笔而自己不知道吧?”

“哦,我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丢掉。我肯定我儿子的行李箱里没有什么东西。”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些人没留下什么线索吗?”

“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一张纸可能是我从那个我抓住的男人手里撕下来的。它掉在地板上,皱得很,是我儿子的字迹。”

“一位叫费格斯的退休海军上校。”

“那意味着它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警官说,“如果是那个窃贼的——”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在你之前这所房子是属于谁的?”

“一点不错,”福尔摩斯说,“多么重要的常识!我依然很好奇地想看一看它。”

“可是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呢?”

警官从他的笔记本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大页书写纸。

“再见,苏珊,别忘了用樟脑阿片酊……那么,”当门一关上,福尔摩斯立刻严肃起来,他接着说道,“这个团伙要干一笔大买卖了。看他们行动多紧张,你寄给我的信是上午十点钟的邮戳,可苏珊就马上向巴内报信,巴内立刻去找他的主人请示,他或者她——我倾向于后者,因为当我说错时苏珊笑过——制订了计划。黑人斯蒂夫被叫来,次日上午十一点我受到警告。你看,这是多么迅速的动作。”

“我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东西,不管它多么微不足道,”他带着几分炫耀说,“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福尔摩斯先生。在二十年的经历中,我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总有可能发现指纹或者其他什么的。”

“我会离开这儿的。我已经受够你们了。明天我会叫人来拿我的箱子的。”说着她夺门而出。

福尔摩斯检查了那张纸。

“哦!苏珊!说什么话!”麦伯利太太叫道。

“警官,你怎么想?”

“我会先看你下地狱的!”

“看起来像一本古怪小说的结尾。”

“这样啊,一个富裕的男人?不,你笑了,那么是一个富有的女人。现在我们已知道这么多了,你不如说出名字挣这十英镑。”

“它也许就是一个奇怪故事的结局,”福尔摩斯说,“你已经注意到纸上方的页数了吧,是二百四十五。那么剩下的二百四十四页去哪了呢?”

“那是一个会用一千英镑压倒你十英镑的人。”

“嗯,我想是窃贼拿走了它们。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呢?”

“我本来是不能肯定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好吧,苏珊,如果你告诉我巴内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价值十英镑。”

“闯进房子里就是为了偷这样一张纸,看起来太奇怪了。警官,它有没有给你任何提示?”

“哦,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你还问什么?”

“是的,先生,这说明这些流氓在匆忙之中抓住什么就是什么。我希望他们为他们得到的东西高兴。”

“假如我告诉你,那个和你说话的人是巴内会怎么样?”

“为什么他们要去翻我儿子的东西呢?”麦伯利太太问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那个女人不高兴地说道。

“哦,他们在楼下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就到楼上碰碰运气。这就是我所分析的。你有什么看法,福尔摩斯先生?”

“苏珊!”她的女主人叫道,“我看你是个靠不住的坏女人。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看见你曾在树篱旁边和一个人说话。”

“我必须仔细考虑一下,警官。到窗户边来,华生。”接着,我们站在一起,他把那张碎纸片重读了一遍。开头的句子只有一半,写的是:

“苏珊,气喘的人也许活不长,你是知道的。撒谎是件缺德的事情。你究竟对谁说了?”

……脸上的刀口和击伤流淌着血,可是当他看着那张美丽动人的脸,那张他已经时刻准备愿意为之牺牲生命的脸,那张看着他的痛苦和羞辱的脸的时候,这和他心里流的血相比算得了什么。当他抬起头来看她,她笑了,是的,天啊!她笑了!她就像无情的魔鬼一样笑了!在那一刻,爱情死亡了,仇恨诞生了。人总是为某些有意义的事情活着的。我的小姐,如果不是为了你的拥抱,那么想必就为了我的毁灭和复仇而活吧。

“你胡说,我没报信。”

“真是古怪的语法!”福尔摩斯笑着把纸递给了警官,“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突然变成‘我’?作者太着迷他自己的故事了,在关键时刻他把自己想象成男主角了。”

“这就对了。苏珊,你写信或者报信给谁说你的女主人要找我?”

“看起来毫无用处,”警官把它放回本子里说道,“什么!你要走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苏珊寄的。”

“既然案子有高手处理,我想这里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顺便说一句,麦伯利太太,你是不是说过你想去旅行?”

“是谁寄出的信?”

“那一直是我的梦想,福尔摩斯先生。”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我没有。”

“你想去什么地方,开罗?马德拉群岛?利维埃拉?”

“我只是想当面问一个问题。麦伯利太太,您对任何人提到过给我写信寻求帮助的事情吗?”

“哎,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会环游世界的。”

苏珊转过身绷着脸,吃惊地看着捉住她的那个人。“你是谁?不管怎么说,你有什么权利这样扯住我?”

“一点不错,环游世界。好吧,再见,傍晚我大概会给你写一封信。”当我们经过窗户的时候,我看见警官微笑着摇着头。他的笑容好像在说:“这些聪明的家伙总是有点疯狂。”

“我听见她已经在那儿有五分钟了,可是我不希望打断您非常有趣的陈述。苏珊,你呼吸有些喘气声,是不是?干这种工作你的呼吸太重了。”

“现在,华生,我们已经在短暂的旅程的最后阶段了。”当我们再次回到喧闹的伦敦市中心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道,“我想我们还是立刻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你最好能跟我一起,因为和伊莎多拉·克莱因这样的女人打交道时,有一个见证人比较安全。”

“夫人,我正准备进来问客人是否留下来吃午饭,突然这个男人就向我扑来了。”

我们叫了一辆马车,朝着格罗斯汶诺广场的某处疾驰而去。福尔摩斯本来一直陷入沉思,可是他突然收回思绪。

“哦,苏珊,怎么回事?”

“附带说说,华生,我想你已经全都看明白了吧?”

“放开我!你在干什么?”她尖叫道。

“不,我还不敢那样说。我只知道我们要去见那位躲在幕后指挥的女士。”

福尔摩斯举起手来示意安静,然后他大步穿过房间,猛地把门打开,拖进来一个高大瘦弱的女人。他抓着她的胳膊,她笨拙地挣扎着,就像一只被抓出鸡笼的大母鸡那样扯着嗓子咯咯直叫。

“完全正确!对伊莎多拉·克莱因这个名字你真的一无所知吗?当然,就是那位有名的美女。她的美貌举世无双。她是纯西班牙血统,来自真正专横的西班牙征服者家族,她的家族已经一连好几代在伯南布哥当领袖了。她嫁给了年老的德国糖业大王克莱因,不久就变成了世界上最美丽也是最富有的寡妇了。然后是她为所欲为的冒险时期。她有好几个情人,道格拉斯·麦伯利,伦敦最引人瞩目的人之一,也是她的一个情人。据大家所说,他不是寻求一时的刺激。他不是一个社交场上的花花公子,而是一个坚强傲慢的人,他付出了一切,也期望能够得到一切。但是她是一位幻想小说中的‘无情的美女’91。当她的需求满足后,就跟他一刀两断了。如果交际中的另一方不听她的命令的话,她懂得如何达到目的。”

说到这儿发生了一次意外的中断。

“那么这是他自己的故事了——”

“那么,肯定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说。然后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可是在我看来,整个事情太不寻常了,我想——”

“啊!你正在把它们凑起来了!我听说她正准备嫁给年轻的蒙德公爵,他几乎可以做她的儿子了。他的妈妈格蕾丝可能并不介意她的年龄,可是要是有一件大丑闻的话,那事情就不一样了,所以是很紧急的——啊,我们到了。”

‘好啦,好啦,你的私人物品会做些妥协的。可是一切物品不经检查绝对不能拿出房子。我的主顾可是一个十分慷慨的人,但是他有他的癖好和做事风格。对他来说,要么是全部,要么就什么都没有。’

这是伦敦西区最豪华的住宅之一。一个机器人般的男仆把我们的名片递了进去,然后返回说女主人不在家。福尔摩斯高兴地说:“那么我们就一直等她回来。”

‘但是我的衣服,我的珠宝呢?’

“机器人”慌了。

‘不,不,是所有东西。’他说。

“不在家的意思就是对你们不在家。”男仆说。

昨天这个人把写好的合同带来了。幸好我把它拿给我住在哈罗的律师苏特罗先生看过。他对我说:‘这是一份十分奇怪的合同。你意识到没有,如果你在上面签了字,你就不能合法地拿走房子里的任何东西了——即使你的私人物品也不行。’当天晚上那个人再来的时候,我把这一点指出来,我说我的意思只是卖家具。

“很好,”福尔摩斯说,“那意思是我们也不用恭候了。请把这张纸条交给你的女主人。”

近来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我在这座房子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因为我想过清静的生活,所以和邻居交往不多。三天前有一个自称是房地产经纪人的男人来访,他说这所房子非常适合他的一个客人,如果我愿意卖掉的话,价钱不成问题。在我看来非常奇怪,因为附近有几栋同样条件的房子都在出售。当然我对他所说的还是很感兴趣,所以我出了一个比我买的时候价钱高五百英镑的价格,他竟然立刻答应了。可是他接着说他的客人也想买下这里的家具,问我是否愿意出个价格。这里有些家具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都是非常上等的家具,于是我就要了一个相当可观的价。这个他也马上同意了。我原来一直想去旅行,而这笔买卖是非常赚钱的,看来我以后的生活确实是会富裕了。

他在笔记本的一页纸上匆匆写了三四个字,折好后交给了那个人。

“华生医生和我都在听候您的吩咐。”

“你怎么说的,福尔摩斯?”我问道。

“或者一个魔鬼。好了,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讨论我可怜的孩子,福尔摩斯先生。”

“我就简单地写了:‘那么,交给警察?’我想这会让我们进去的。”

“是恋爱的事情吗——一个女人?”

果不其然——快得惊人。一分钟后我们就在一间天方夜谭式的客厅里了,它宽大而豪华,半明半暗,点缀着一些不常见的粉红色电灯。那位女士已经来了,我感觉她已经到了那种即使是最傲慢的美女也喜欢半明半暗的环境的年龄了。我们一进去,她就从长沙发上站了起来,修长,端庄,体态优美之极,美丽得像面具一样的脸上,两只精致的西班牙眼睛看着我们,目露凶光。

“激情过度了,福尔摩斯先生,就是那毁了他。你只记得他愉快自信和辉煌的一面,可是你没见过他变成一个愤怒和闷闷不乐的人时的情形。他伤透了心。仅仅在一个月内我就看着我活泼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疲惫不堪愤世嫉俗的人了。”

“为什么打扰我——还有这个出言不逊的便条?”她举着纸条问道。

“非常抱歉。谁会把死亡和他这样一个人联系起来呢。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像他那样充满生命力的人。他活得如此有激情,浑身充满了活力!”

“夫人,我不需要解释。我对你能这么做的智力非常敬佩——尽管我得承认你的智力近来令人惊讶地出错了。”

“死了,福尔摩斯先生,死了!他是驻罗马的大使馆专员,上个月患肺炎死在那里了。”

“何出此言,先生?”

“我的天啊!您就是道格拉斯·麦伯利的母亲?关于他我只知道一点。可是当然啦,在伦敦谁不认识他。他曾经是一位多么高贵的人啊!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因为你以为雇来个打手就可以吓得我不敢工作了。如果没有冒险的吸引,想必没有人会选择我的职业。因此,是你迫使我去调查青年麦伯利的案子的。”

福尔摩斯带着极大的兴趣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和雇用的打手有什么关系?”

“可能您对我儿子道格拉斯的名字更熟悉些。”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您的丈夫,”福尔摩斯说,“多年前我替他办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的,我低估了你的智力。好,午安。”

经过短暂的铁路和马车旅程后,我们到达了那所房子。这是一座砖木混合的别墅,坐立在属于它自己的一英亩天然草坪上。上层窗户投下三个小阴影,也算是勉强能表明它名字的来历。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松树林,给人总的印象是贫瘠和令人忧愁的。可是室内装修豪华,接待我们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上了年纪的夫人,谈吐举止都明显透着高贵和良好的教养。

“等一等!你要去哪儿?”

“就是这样!”福尔摩斯说,“那么,华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就上路吧。”

“去苏格兰场。”

地址是:三角墙山庄,哈罗森林。

我们还没有走到门口,她就赶上我们拉住他的胳臂。她的态度一下子从强硬软了下来。

玛丽·麦伯利谨启

“过来坐下,先生们,让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情。福尔摩斯先生,我感觉我可以对你说实话。你有绅士的风度,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我会像朋友一样对待你的。”

最近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情,都和我的房子有关,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建议。明天任何时候您都可以来访。房子距离哈罗车站很近。我想我已故的丈夫莫提梅·麦伯利是您曾经的顾客之一。

“我不能保证同样对待你,夫人。我不是法律,可是在我的微弱的能力范围内,我是正义的代表。我愿意聆听,接着我会告诉你我会如何行动。”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毫无疑问,威胁你这么一个勇敢的人是愚蠢的。”

我展开信,读道:

“夫人,真正愚蠢的是,你把自己托付给一帮可能会勒索或者出卖你的流氓手中。”

“我正准备告诉你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个滑稽的事情。这是麦伯利太太的来信。如果你愿意跟我来的话,我们就给她发一封电报,马上动身。”

“不,不!我还没那么简单。因为我已经答应讲实话了,我可以说,除了巴内和他妻子苏珊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雇主是谁。至于他们,哦,这不是第一次了——”她笑着俏皮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了,你以前已经考验过他们。”

“就是这个哈罗森林案子。这倒使我下决心调查这个案子了,因为如果它值得这么多人为此不怕麻烦的话,这里面必有文章。”

“他们是不会走漏风声的好猎犬。”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恐吓你呢?”

“这种猎犬迟早会咬到喂养它们的手。他们将会因为这次入室行窃而被捕。警察已经找他们了。”

“华生,我很高兴你没有敲破他那糊涂的脑袋。我注意到你拿拨火铁棒的动作了。其实他只是一个没什么危险的家伙,虽然浑身都是肌肉,但却是个愚蠢、虚张声势的小孩子,很容易被唬住,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是斯宾塞·约翰犯罪团伙的人,参与了一些可耻勾当,等我有时间再来收拾他们。他的上司巴内,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他们专干偷袭、胁迫等勾当。我想知道,在这个案件中,谁是他们的幕后人?”

“他们会接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任何事,那是他们受雇的条件。在这件事情里我不会露面。”

福尔摩斯偷笑着磕去烟斗里的灰。

“除非我把你牵扯进去。”

“饶了我吧,我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他只说:‘斯蒂夫,你去找福尔摩斯先生,告诉他如果他要是去哈罗就性命不保。’这是全部实情。”没等再问他其他的问题,我们的客人就急急忙忙退出房间,几乎和他进来时一样快。

“不,不,你不会的,你是个绅士,你不会揭发一个女人的秘密。”

“那么又是谁指使他的呢?”

“那么,你必须归还手稿。”

“哦,这没什么可保密的,福尔摩斯。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

她突然咯咯地轻声笑了起来,然后走向壁炉。她用拨火铁棒拨起一堆烧焦的东西。“我应该把这个还回去吗?”她问道。她站在我们面前面带挑战地笑着,看起来是如此无赖和高贵,我感觉在福尔摩斯所有的罪犯中他会发现这位是最难对付的了。可是,福尔摩斯却无动于衷。

“除非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那就决定了你的命运。”他冷冷地说道,“你行动很迅速,夫人,可是你这次做得过分了。”

“那好,福尔摩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次拜访。”

她啪的一声扔下拨火棍。

“够了,不要再说了,等我需要你说的时候再说吧。”

“你真够铁石心肠的!”她大声叫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全部经过?”

“我的天啊!福尔摩斯——”

“我想我倒可以说给你听。”

“是的,你可以对地方法官这么说,斯蒂夫,”福尔摩斯说,“我一直在监视你和巴内·斯托克代尔——”

“可是你必须站在我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福尔摩斯先生。你必须意识到,从一个女人的观点来看,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生的雄心在最后一刻被毁掉?女人保护自己有什么过错吗?”

这个黑人猛地缩了回去,面色铁青。“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他说,“我和这个珀金斯有什么关系?这个家伙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伯明翰斗牛场训练呢。”

“起因却是你。”

“当然那是你希望不要发生的,”福尔摩斯盯着我们那位客人极其丑陋的嘴脸说,“可是你在霍尔朋酒吧外面杀死小伙子珀金斯的事——怎么!你要走啦?”

“是的,是的,这一点我承认。道格拉斯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很凑巧,他不适合我的计划。他想要结婚——结婚,福尔摩斯先生——跟一个不名一文的平民结婚,什么都不能满足他。后来他变得蛮横了。因为我已经付出过,他好像认为我必须依然付出,而且只给他一个人。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最后我只好让他认清现实。”

“那是我的名字,福尔摩斯,如果你嘴硬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好受的。”

“雇佣恶棍在你的窗户下面殴打他?”

“我想见你了有段时间了,”福尔摩斯说,“我不要求你坐下来,因为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不就是斯蒂夫·迪克西,那个拳击手吗?”

“好像你的确是什么都知道了。好吧,是真的,巴内和那些小伙子们把他赶走了,我承认这么做确实有些粗暴。可是你知道他后来做了些什么吗?我怎么能够相信一个绅士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写了一本书来描述自己的故事。当然,我是狼,他是羊羔,他都写在里面了,当然是用不同的名字,但是全伦敦谁看不出来呢?对这个你怎么说,福尔摩斯先生?”

“好,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他说,“我有个朋友对哈罗那边感兴趣——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不愿意你多管闲事,明白吗?你不是法律,我也不是法律,如果你掺和进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你可要记住。”

“哦,他在他的权利范围之内。”

可能是我朋友那出奇的冷静,或者是由于我抄起了拨火铁棒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的缘故,不管怎样,我们这位来访者的脾气不再那么蛮横跋扈了。

“就好像意大利的空气钻进了他的血液里,还带来了古老的意大利残忍精神。他给我写信,还给我寄了一份他写的书的副本,目的是让我受到折磨。他说一共有两份——一份给我,另一份送给他的出版商。”

他伸出一只巨大的鼓起的拳头在我朋友鼻子底下晃了晃。福尔摩斯饶有兴趣地仔细看着他的拳头。“你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他问道,“还是逐渐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怎么知道出版商没收到?”

“哦,挺好的,是吧?”这个野蛮人咆哮道,“如果我修理你一顿,你就不觉得这该死的挺好的了。以前我对付过你这种人,当我收拾过之后,他们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好了。看这个,福尔摩斯!”

“我早知道他的出版商是谁了。你知道这不是他唯一的小说。我发现他还没收到意大利的来信。后来道格拉斯暴死。但只要另外一份原稿还在世上,我就不会安全。自然,稿子肯定是在他的财物中,必然会交给他母亲。我就让那帮人行动起来,其中一个人设法进入房子当女仆。我只想老老实实地做事情,我真的是这么做的。我情愿把房子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我会出任何她想要的价格。当其他所有办法都失败后,我只有试试其他手段了。现在,福尔摩斯先生,就算我对道格拉斯太铁石心肠——天知道我是多么抱歉!——可是在我全部危如累卵的未来面前,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继续说下去,”福尔摩斯说,“挺好的。”

福尔摩斯耸耸肩。

“啊,是你,是不是?”我们的来访者说着就以一种使人不快的鬼鬼祟祟的脚步绕过桌角,“听着,福尔摩斯,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让别人自己管自己的事。你听明白了吗?”

“好吧,好吧,”他说,“我想我又会像往常那样私了了。在头等舱里环游世界需要多少钱?”

福尔摩斯无精打采地笑着把烟斗举了下。

那位女士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两位先生谁是福尔摩斯?”他问道。

“五千英镑可以吗?”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黑人闯了进来。如果他不是让人感到可怕的话,可能会被当作一个滑稽演员,因为他穿着一身招眼的灰格成套西装,系着一条橙红色领带。他那宽大的脸和扁平的鼻子奋力向前伸着,两只乌黑阴沉的眼睛冒着掩饰不住的怒火,来回打量着我们。

“好的,我想确实可以了!”

我想在我与福尔摩斯经历的任何冒险中,再也没有比这次更突然和富有戏剧性的了,那就是我经历的三角墙山庄案件。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福尔摩斯了,也不知道他的兴趣是否已经转移了方向。然而那天早晨他滔滔不绝,他刚刚让我坐在火炉旁边低矮的旧沙发上,而他则衔着烟斗把身体蜷作一团躺在对面的椅子上,就有访问者来了。如果我说是一头发疯的公牛来了的话,会更加清楚地说明所发生的事情给我留下的印象。

“很好。我想你可以为那件事给我签一张支票,我将保证转交给麦伯利太太。你有责任帮她换换环境。同时,女士,”他晃着食指警告着说,“小心!小心!你不可能永远玩刀弄枪而不砍伤你那精致的双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