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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7 王冠宝石案

“我?”

“你!”

“是的,先生,正是你!你的所有——你的每一件卑鄙险恶的勾当。”

“不,我不知道。”

“该死的,福尔摩斯!”伯爵双眼里冒着火喊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你知道我在这里面都保留了些什么吗?”

“全都在这儿,伯爵。哈罗德老太太的死亡真相,她把布莱默财产都留给了你,但是你马上就赌光了。”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像一位象棋大师正在沉思着他最关键的一步。然后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很厚的笔记本。

“你在做梦吧!”

塞尔维亚伯爵眼睛望着天花板。“你还在虚张声势!”他说道。

“以及米妮·沃伦德小姐的全部生平事迹。”

“好,伯爵,如果你放明白些,我们可以合作,否则,你会受伤的。”

“哈!这些算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承认。”

“这还有很多,伯爵。这是一八九二年二月十三日在里维埃拉头等列车上抢劫的记录,这是同一年在里昂伪造签字的支票来骗取银行的款项。”

福尔摩斯乐得拍起手来,接着伸出一个手指头嘲弄道:“那么你确实知道了,你已经承认了。”

“不,这个你说得不对。”

“那么,自然你已经看出宝石在什么地方了。”

“那么,其他的我都说对了!嘿,伯爵,你现在是一个玩牌的人。在其他人拿到了全部王牌时,扔掉你的牌是最节省时间的了。”

“你欺骗不了我,塞尔维亚伯爵。”福尔摩斯两眼盯着他,就像伯爵盯着他一样,越来越发亮,直到变成了两个可怕的威力无比的亮点。“你绝对是一块厚玻璃板。但我能看清你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

“所有这些你谈的事情和你说的宝石有什么关系?”

“哦?”

“放松点,伯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我按照我自己一般的方式把这些说清楚。我所掌握的都对你不利,但是,首要的是,我还掌握着对你和你那个好战的恶霸在王冠宝石案中的不利的情况。”

“你能,并且你会这样做的。”

“哦!”

伯爵眼睛尖锐地看着他:“哦,你是想知道那个,是吗?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它在什么地方呢?”

“我知道驾车带你到怀特霍尔街的出租马车车夫,也知道带你离开的出租马车车夫。我知道在靠近出事点看见过你的门卫。我还知道艾奇·桑德斯,他拒绝为你切割宝石。艾奇已经自首了,事情已经暴露了。”

“王冠宝石现在在什么地方。”

伯爵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他那发黑多毛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想说话,但是却说不出来。

“哦,是吗?那么请问,你是不知道什么呢?”

“这就是我手中的牌,”福尔摩斯说,“我把它都放在桌面上。可是缺一张牌,就是方块K。我不知道宝石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我是为那个跟踪你的。你今天晚上来我这儿的真实目的是想知道关于那件事情我究竟知道多少,还有让我消失的必要性有多大。好吧,我得说,从你的角度来看,那是完全有必要的,因为我全都知道,仅有一点我不知道,那是你将要告诉我的。”

“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终于说实话了!”他说道。

“是吗?伯爵,放聪明点,考虑一下形势。你会被关押二十年,塞姆·莫顿也一样。你即使得到宝石又有什么用呢?毫无用处。可是如果你把它交出来的话,我们就私了。我们要的不是抓住你或者塞姆,我们要的是宝石。把它交出来,只要将来你行为规矩些,我的意见就是放你走,如果你再被抓住的话,那就是最后一次了。但是这次我的目的是拿回宝石,而不是你。”

塞尔维亚伯爵狞笑着往椅背上一靠。

“如果我拒绝呢?”

“坐下,先生,坐下!还有一个更实际的理由,我要那颗发黄光的宝石。”

“那么,哎呀,只能抓住你而不是拿回宝石。”

伯爵跳了起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朝裤子的后口袋伸去。

这时毕利听到铃声走了进来。

“简而言之这就是我的理由!”

“伯爵,我想不如把你的朋友塞姆也叫来一起讨论,毕竟,他可以代表他的利益发言。毕利,前门外有一个大块头、难看的先生,把请他上来。”

“正是。”

“如果他不想来呢,先生?”

“那么,毫无疑问,也是为国除害吧?”

“不要强迫,毕利,对他不要粗鲁。就告诉他塞尔维亚伯爵找他,他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运动,刺激,冒险。”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毕利离开后,伯爵问道。

“为什么?”

“刚才我的朋友华生和我在一起,我告诉他,我网里捉到一条鲨鱼和一条白杨鱼。现在我准备收网了,它们会一起浮上来的。”

“那又如何?”

伯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伸到背后。福尔摩斯握住睡衣口袋里半鼓起的东西。

“得了吧,伯爵,你过去常常在阿尔及利亚打狮子吧。”

“你不会善终的,福尔摩斯。”

伯爵那凶狠眼睛上的浓眉皱得更紧了。“你所说的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不是你的爪牙而是你装扮的,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你承认你跟踪过我。为什么?”

“我经常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件事情很重要吗?毕竟,伯爵,你自己倒可能是横着退场而不是竖着。可是预测未来是不利的,为什么不让自己尽情享受眼前的生活呢?”

“再回到这个简陋的家了。这个我很清楚,我们都非常后悔错过了机会。碰巧,你不知道,所以我们又见面了。”

突然这个高智商罪犯那乌黑险恶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野兽般的目光。当他愈发紧张和戒备时,福尔摩斯则似乎愈发高大了。“我的朋友,动手枪是没有用的。”福尔摩斯平静地说道,“你完全明白,即使给你时间去拔枪,你也不敢开枪的。手枪,很吵的东西,伯爵。比起气枪来还是用手杖好些。啊,我想我已经听见你可敬的伙伴轻盈的脚步声了。日安,莫顿先生,在街上很无聊吧,是吗?”

“如果我知道是你的话,你可能永远不会……”

这位职业拳击手是一个身体非常结实的小伙子,长着一张愚蠢、固执的扁平的脸,笨拙地站在门口,迷惑地向四周张望着。福尔摩斯这种愉快而自得的态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尽管他模糊地意识到这是怀有敌意的,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对付它。于是他就求助他那位更狡猾的伙伴了。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你可以看看墙角那把女式遮阳伞,就是在你开始怀疑之前在敏诺街如此斯文地替我撑过的。”

“伯爵,现在玩的是什么游戏?这个家伙想干什么?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那是你——你本人吗?”

伯爵耸耸肩,倒是福尔摩斯接上了话。

“说实在的,先生,你可恭维我了。昨天晚上道森老男爵还坚持说,以我的能力去干法律,可真是演艺界的损失。那么现在你也来抬举我小小的化装术了?”

“莫顿先生,我可以极其简单地概括一下情况,你们的事情全都败露了。”

“别人也会像你一样注意到的。昨天是一个爱好运动的老头,今天是一个老太太。他们跟了我一整天。”

这位拳击运动员依然还是和他的伙伴说话。

伯爵轻蔑地笑了笑。

“这小子是在开玩笑吧,或者不是?我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

“非常好!但是我向你保证你所谓我的爪牙的事情是不对的。”

“不,我看不是,”福尔摩斯说,“我想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越到晚上你们越不会感到好笑了。喂,听我说,塞尔维亚伯爵,我是个大忙人,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回卧室了。我不在场,请你们放自在些,你可以毫无拘束地把目前的情况介绍给你的朋友听。我想试着拉一首莫尔顿的《威尼斯船歌》。五分钟后我会回来听你最后的答复,你最好抓紧选择,好吧?我们是抓你,还是拿回宝石?”

“好吧,那就叫福尔摩斯先生吧。”

然后福尔摩斯就离开了,经过墙角时他顺手拿走了小提琴。过了一会儿,就从关着门的卧室里隐约传来悠长连绵的曲调。

“那是个小问题,塞尔维亚伯爵,但是请你和我说话时要加上称呼。你能理解的,因为在我的日常工作中,只有警察局里的案犯相片陈列室的那些和我半熟的人才那样叫我。你会同意不符合常规是错误的吧。”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当他的伙伴刚转向他,莫顿就焦急地问道,“难道他知道宝石的事情啦?”

“胡说!我已经让人跟踪他们了。那一套不仅你会,我也会的,福尔摩斯。”

“他妈的,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确定他是否全都知道了。”

“我的爪牙?我向你保证没有那回事!”

“我的上帝!”这位拳击手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苍白了。

“因为你专门和我捣乱,因为你派出爪牙跟踪我。”

“艾奇出卖了我们。”

“我或多或少看出来你脑袋里的这种想法了,”他说,“不过,这和我本人有什么关系呢?”

“是他,真的吗?即使被判了绞刑,我也非打死这个家伙!”

福尔摩斯动了动靠近桌边的腿。

“那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我们必须决定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也是,想和你说些话,福尔摩斯,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我不否认刚才我是想突袭你。”

“等一下,”拳击手怀疑地朝卧室门看了看,他是个很精明的小子,得提防他监视,我怀疑他在偷听。

伯爵把他那浓厚、可怕的眉毛一皱。

“他正在奏曲,怎么可能偷听呢?”

“把你的帽子和手杖放在靠墙的桌子上。谢谢!请坐。你愿意把你的手枪也放在那儿吗?哦,好吧,如果你愿意带着坐也行。你的拜访来得十分凑巧,因为我也很想找你稍微谈上几分钟。”

“那倒也是。说不定有人正躲在窗帘后面呢,这屋子里的幕帘也太多了。”说着他环顾了一下,突然他第一次发现了窗户旁边的蜡像,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用手指着它,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气枪!先生,你在说什么?”

“嗨,那是蜡像!”伯爵说。

“这个小玩意儿很好玩,”福尔摩斯说着朝蜡像走过去,“这是法国塑像家塔沃尼做的。他擅长制作蜡像,就像你的朋友斯特劳本齐擅长做气枪一样。”

“假的,是吗?哦,吓我一跳。跟杜莎夫人蜡像馆里一样,简直太逼真了,还穿着睡衣哪。可是这些帘子,伯爵!”

行刺者吓得猛地一缩,抽搐的脸上充满了惊恐的神色。他一下子又半举起那根加重过的手杖,好像要从对蜡像转到对本人行凶似的,可是福尔摩斯那坚定老练的灰白色眼睛和嘲弄的微笑又让他的手放了下来。

“哦,别管什么帘子了!我们正在浪费时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马上就可以因为这个宝石把我们给关押起来。”

于是,一分钟后,毕利把塞尔维亚伯爵带到那间空屋子里。这位著名的射击手、运动员和久经世故的人是一个高大魁梧、黝黑的男人,留着令人畏惧的黑胡须,遮掩着下面残忍的薄嘴唇,上面长着一个长长的鹰钩鼻子。他衣着华丽,可是他那耀眼的领带以及发光的别针和戒指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当他身后的门关上后,他就带着凶狠和惊讶的目光四处张望,好像一个怀疑处处都有陷阱的人似的。当他看见窗户旁边的扶手椅上一动不动的脑袋和睡衣领子时,他猛地吃了一惊。开始他的表情完全只是惊愕,接着他那乌黑的凶残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可怕的目光。他向四周多看了几下,见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做证,于是就踮起脚,半举着他沉重的手杖,悄悄地靠近那个人。当他正蹲下来准备猛跳过去的时候,突然从打开的卧室门后面传出一个冷静而嘲笑的声音:“不要打坏它,伯爵!不要打!”

“他敢!”

“在你回来之前我刚好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宝石的下落。”说着他按了一下铃,“我想我们最好从卧室出去。这第二个出口相当有用。我非常想看看我的鲨鱼没有看见我会怎么样,你记得我有自己的办法。”

“可是我们只要告诉他宝石的下落,他就会放我们走的。”

“我非常乐意去做。”

“什么!交出来!交出十万英镑?”

“不,华生,你可以,你会走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在游戏中失败过。我相信你会做到底的。这个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来的,但是却能为我的目的服务。”福尔摩斯拿出他的笔记本,匆匆写了几行字,“坐马车去苏格兰场,把这个交给刑警二人组的约尔,然后跟警察一起回来,就可以逮捕这个家伙了。”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那我也不能离开你。”

莫顿用手挠着自己的平头。

“不,我亲爱的伙计,是碍我的事。”

他一个人在这儿,我们把他干掉。如果这家伙闭上了眼,我们就什么都不需要怕了。

“碍他的事?”

伯爵摇了摇头。

“你会非常碍事的。”

“他有枪,而且是有准备的。如果我们开枪打他,在这样的地方也很难逃走的。另外,很可能警察已经知道他掌握的不管什么样的证据。嘿!那是什么?”

“我坚持要跟你在一起。”

好像从窗户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这两个人立刻转过身来,可是一切都安安静静,除了那个奇怪的蜡像坐在椅子上,这个房间肯定没其他人。

“我毫不奇怪。”

“是街上的东西。”莫顿说,“现在听我说,先生,你很聪明,你当然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动武没用,那么都听你的了。”

华生等到毕利出去关上门后,接着就对福尔摩斯认真地说:“听着,福尔摩斯,这绝对不行。他是个亡命之徒,什么都干得出的,他可能是来暗杀你的。”

“比他更厉害的人也被我骗过,”伯爵回答道,“宝石就在我的秘密口袋里,我不能冒险把它乱放在别处。今天晚上它就可以离开英国,在星期天以前在阿姆斯特丹就可以把它切成四块。他对范·塞达尔还一无所知。”

“是的,先生。”

“我还以为塞达尔下个星期才走呢。”

“如果我不在房间里,仍然带他进来。”

“本来是的,但是现在他必须乘下一班船动身。我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带着宝石偷偷溜走去莱姆街告诉他。”

“是的,先生。”

“但是假底座还没准备好呢。”

“当我一按铃,就带他上来。”

“啊!那他也必须带着它,碰碰运气,一分钟也不能再耽搁了。”他再次像一个运动员感到危险来临时那样,停下来仔细看了看窗户。是的,刚才的微弱的声音的确是从街上传来的。

“在客厅,先生。”

“至于福尔摩斯,”他接着说道,“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骗过他。你瞧,这个该死的傻瓜只要能拿到宝石就不会逮捕我们。那好,我们就答应给他宝石,告诉他错误的线索,在他发现上当之前,我们已经离开这个国家到荷兰了。”

“那就是塞姆·莫顿——忠实而愚蠢的塞姆。毕利,那位先生在哪里?”

“听起来真不错!”莫顿咧嘴笑着喊道。

“是的,有个粗鲁的家伙就在门口附近。”

“你去告诉那个荷兰人赶快行动,我来对付这个大傻瓜,假装忏悔一番。我会告诉他宝石在利物浦。那该死的鬼哭狼嚎一样的音乐,真让我不安!等到他发现宝石不在利物浦的时候,它已经切成四块了,我们也在蓝色的大海上啦。到这儿来,避开那个锁眼。宝石在这儿。”

华生谨慎地从窗帘边上向四周望了望。

“你真敢带着它。”

“我可能会的,可不是现在。华生,你能不能小心地从窗户向外看一下,看看街上是否有人在闲逛?”

“除了这儿还有哪儿更安全吗?我们能把它从白厅拿出来,别人当然也能把它从我的房间拿走。”

“去叫警察!”

“让我看一眼。”

“那个人自己送上门了,我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个。迎难而上!真是个有胆量的家伙。华生,你可能也听说过他在一个大型比赛当中作为射击手的名声吧。如果他也能把我当作他异常成功的运动记录里的一次,那确实是一个胜利的结束。这表明他已经感觉到我已经跟在他脚后跟了。”

塞尔维亚伯爵稍微有些蔑视地朝他的伙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那只伸过来的脏手。

那个孩子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张名片走了进来。福尔摩斯皱起眉头看了它一眼,显现出被逗笑的面容。

“怎么?你以为我会从你那儿抢吗?我警告你,先生,我对你那一套有点厌烦了!”

“嗯,是有可能。我一直跟踪他到了米诺里斯街的老斯特劳本齐商店。斯特劳本齐是做气枪的,我知道他做得相当棒,现在我就可以看见街对面有一支。你已经看过假人了吗?当然,毕利已经给你看过了,它漂亮的脑袋随时都可能被子弹打穿。啊,毕利,怎么啦?”

“好啦,好啦,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塞姆。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吵架。如果你想好好地欣赏的话,到窗户旁边来,把它对着光,给你!”

“它可能也是个悲剧。”

“谢谢你!”

“整个上午我都在他身边。你也看见过我扮成老太太的样子,华生,我从来没有这样逼真过。事实上他还替我撑了一次遮阳伞。‘请原谅,夫人。’他说。他有一半意大利血统,你知道,在他心情高兴的时候带有南方人的风度,可是在其他时候就是个魔鬼的化身。生命真是充满了各种古怪的事情,华生。”

福尔摩斯从放蜡像的椅子上一骨碌跳起来,一下子就抓住了那颗珍贵的宝石。他一只手紧攥着宝石,另外一只手拿手枪指着伯爵的脑袋。这两个恶棍异常惊愕地向后倒退了几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福尔摩斯已经按响了电铃。

“这个塞尔维亚在什么地方呢?”

“别动武,先生们,不要动武,我请求你们,看在这些家具的面上!你们一定非常清楚你们的形势已经是插翅难飞了,警察就在楼下等着。”

“不错,而且他是鲨鱼,他会咬人的。另一个是塞姆·莫顿,拳击手。塞姆倒不是一个坏家伙,但是被伯爵利用了。塞姆不是一条鲨鱼,他可是一条巨大、可笑、固执的白杨鱼。不过他同样在我的网里扑腾呢。”

伯爵的迷惘已经超过了他的愤怒和恐惧。

“那么这个塞尔维亚伯爵也是你的一条鱼了?”

“可是你究竟是怎么……”他喘着气说道。

“是的,就是那颗巨大的发黄光的蓝宝石。我已经把网撒下了,而且也抓住鱼了,但是我还没有拿到宝石,把他们抓来有什么用呢?我们可以给他们戴上镣铐,让社会更干净些。可是那不是我的目的,我要的是宝石。”

“你的惊讶是很自然的。你没有注意到,这儿还有一个门从我的卧室通向这窗帘后面。我想当我移走蜡像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听到我了,可是命运之神在支持我。这就给了我聆听你们不雅对话的机会,要是你们知道我在这儿的话,那就会相当地拘束了。”

“啊!毕利告诉过我——是丢失的王冠宝石。”

伯爵做了一个放弃的手势。

“因为我还不知道宝石在什么地方。”

“我们全听你的,福尔摩斯。我相信你就是撒旦本人。”

“可是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至少离他不远了吧。”福尔摩斯谦虚地笑着说。

“是的,华生,我可以那么做。这正是让我担心的原因。”

塞姆·莫顿迟钝的头脑逐渐猜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外面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了,他才打破了沉寂。

“那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病。但是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呢?”

“依法逮捕!”他说道,“可是,我说,这个虚假的琴声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能听到!”

“华生,你的品德可一点都没有长进啊,还多了一个撒小谎的恶习。你明明是一个繁忙的医生,每小时都有人来拜访。”

“嘘,嘘!”福尔摩斯答道,“你十分正确。让它还放吧!这些最新的留声机的确是一种非同凡响的发明。”

“把我算上,福尔摩斯,这一两天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警察蜂拥而入,给罪犯们铐上手铐后就把他们带到等待的马车上去了。华生留下来,祝贺福尔摩斯为他的破案史又添了新的一页。他们的谈话再次被打断,沉着的毕利拿着卡片屉进来了。

华生那忠厚的脸由于焦虑不安已经抽搐起来了,他非常清楚福尔摩斯冒的是多么大的危险,也清醒地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更多的是保守而不是夸大其词。华生一向是个实干家,非常善于对付紧急情况。

“坎特米尔勋爵驾到,先生。”

“啊,是的。以防万一,或许你把凶手的名字和地址记下来会有好处的。你可以连同我的问候和临别祝福一起交给苏格兰场,名字是塞尔维亚——内格雷托·塞尔维亚伯爵。把它写下来,老兄,写下来!摩尔斯德花园街西北136号。记下来了吗?”

“请他上来,毕利。这就是那位代表最高当局的知名贵族,”福尔摩斯说道,“他是一个杰出和忠诚的人,可是过于守旧。我们要不要捉弄一下他?冒昧地开个小玩笑如何?我推测,他应该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这危险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

门开了,进来一位清瘦的一丝不苟的人,消瘦的脸上垂着维多利亚中期的光滑黑亮的胡须,这和他的圆形凸肩以及虚弱的步伐颇不相称。福尔摩斯殷勤地迎上前去握住那双毫无反应的手。

“因为饥饿可以提高人体的机能。为什么呢?当然,作为一个医生,我亲爱的华生,你必须承认,消化过程的供血量就是脑袋失去的血量。我就是大脑,华生,我的其他部分仅仅是附件而已。所以,我必须先考虑大脑。”

“坎特米尔勋爵,您好!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冷得难受,但是室内很暖和,我是否可以为您脱下大衣?”

“但是为什么不吃饭呢?”

“不必了,谢谢你,我不想脱。”

“虽然我的幽默感有限,但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放松一下吧,可不可以?酒可以吗?苏打水和雪茄都放在老地方。让我看看,你还是坐你原来的那把安乐椅吧。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烟斗和我的可悲的烟草吧?它们已经取代了我的三餐。”

可是福尔摩斯硬是拽住袖子不放手。

“不,不,你在开玩笑,福尔摩斯!”

“请您不必客气!我的朋友华生医生可以向您保证,如今气温的变化是十分有害的。”

“被谋杀,华生。”

这位爵爷有些不耐烦地挣脱开。

“什么事?”

“我很舒服,先生!我没必要待在这儿。我只是过来打听一下你自作主张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突然死亡的危险。我估计今天晚上会出事。”

“棘手——非常棘手。”

“什么危险,福尔摩斯?”

“我就担心这个。”这位老朝臣语气当中有一种明显的讥笑。“每个人都是有局限性的,福尔摩斯生生,可是至少它可以治疗我们自鸣得意的毛病。”

“毕利,你可以走了。这孩子是个问题,华生,我要说多少才能让他明白我们正处在危险之中呢?”

“是的,先生,我已经非常迷糊了。”

“我想也是。”

“毫无疑问。”

“那样就行了,毕利。”他说道,“你刚才有生命危险,我的孩子。恰好现在我还用得着你。哦,华生,真高兴又在老地方见到你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特别是有一点。或许您可以帮助我?”

华生刚向前迈了一步,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露出福尔摩斯那瘦高的身材,他脸色苍白而疲惫,然而脚步和举止依然像以前一样矫健。他一个健步跳到窗户边,又把窗帘拉上了。

“你求我指点也有些太晚了。我原以为你自己有足够的办法呢。但是,我还是准备帮助你。”

“在我来之前,”毕利说,他把窗帘拉开向街上张望着,“在那边更远的地方有人在监视我们。我现在就看见窗户旁边有个家伙,你过来瞧瞧。”

“你知道,坎特米尔勋爵,毫无疑问我们可以对实际盗窃者进行起诉了。”

“以前我们也用过一次类似的东西。”

“那是在你抓住他们之后。”

“我们把头放在不同的角度,以便看起来更像真的。如果不是窗帘挡着,我才不敢碰它。但是拉开窗帘,你在街对面就能看到它。”

“完全正确。可问题是——我们怎么起诉收赃者呢?”

华生医生不禁惊奇地叫了一声。那是他的老朋友的蜡像,穿着睡衣,他的脸微微向下看着窗户,好像正在读一本隐形的书,而身体深深地躺在扶手椅里。毕利把头拿下来举在空中。

“这个问题是不是提得太早了?”

毕利走上前去把遮着弓形窗户凹室的帘布拉开了。

“把我们的计划制订周密点好。那么,依您看来,对收赃者最不利的证据是什么呢?”

“福尔摩斯先生三天前挂上的,后面有个非常有趣的东西。”

“实际占有宝石。”

“好吧,那我们希望他不会失败,让坎特米尔勋爵见鬼去吧。但是我依然要说,毕利,挡着窗户的那个帘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据此您会拘捕他吗?”

“哪有福尔摩斯先生不知道的。”

“毋庸置疑。”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知道这个吗?”

福尔摩斯几乎很少笑出声来,但是这次却是他老朋友华生能够记得的笑出声的一次。

“是的,先生,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要我说的话,他就是个僵尸。我能和首相和睦相处,我也不讨厌内政大臣,他是个平易近人、乐善好施的人。可是我就是无法忍受这个勋爵大人,福尔摩斯先生也是。您知道,他根本不信任福尔摩斯先生,非常反对请他承办此案。他巴不得他失败。”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亲爱的先生,我将会很伤脑筋考虑逮捕您的必要性。”

“啊!”

坎特米尔勋爵十分生气,他那苍白的脸颊显现出那种老年人的怒火。

“是的,他们一定要拿回来。嘿,首相和内政大臣都来过,就坐在那个沙发上。福尔摩斯先生非常礼貌地接待了他们,他很快就让他们平静下来,并且答应他会尽全力的。然后那个坎特米尔勋爵……”

“你真是太大胆了,福尔摩斯先生,在我五十年的行政生活中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先生,我是个忙人,责任重大,我没有时间和兴趣来开这种愚蠢的玩笑。坦白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的能力,我一直认为让正规警察去办这件案子要安全得多。你的行为已经证实了我的全部结论。先生,晚安。”

“什么——就是那件十万英镑的入室盗窃案吗?”

福尔摩斯迅速地站到勋爵和门之间。

毕利压低了声音,就好像一个正在讨论国家最高机密的人似的:“告诉你没有什么关系,先生,可是只能到这儿。就是那个王冠宝石的案子。”

“等一会儿,先生,”他说,“事实上把蓝宝石带走比暂时占有它将会构成更严重的犯罪。”

“毕利,但是那是关于什么的呢?”

“先生,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了!让我过去!”

毕利咧着嘴笑着,用手指着靠着沙发的一把非常皱的女士太阳伞说道:“这是扮演老太太的道具之一。”

“把您的手放进大衣的右边口袋里。”

“他正在跟踪一个什么人。昨天他打扮成一个正在找工作的工匠,今天他就变成一个老太太。他差点把我也给骗了,到如今我算是熟悉他的习惯了。”

“你是什么意思,先生?”

“是的,毕利,我知道。”

“快,快,照我说的做。”

“是的,先生,他现在对那个案子相当投入。我很担忧他的健康,他变得越来越苍白和瘦弱了,并且他什么东西都不吃。赫德森太太总是问他:‘福尔摩斯先生,您想什么时候吃饭?’而福尔摩斯总是回答:‘后天七点半。’您是知道他专心办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片刻之后,这位惊讶的贵族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颤抖的手上放着那颗硕大的发着黄光的宝石。

“我猜想,那意味着目前有个案子喽?”

“什么!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先生?”

那是一个明媚夏天的傍晚七点钟,华生医生非常熟悉他的老朋友不规律的生活习惯,对这个回答丝毫不感到奇怪。

“可惜,坎特米尔勋爵,可惜!”福尔摩斯大声说道,“我的这位老朋友可以告诉你我有个爱搞恶作剧的臭毛病。另外,我真是难以抗拒那种戏剧性效果。我大胆地——非常大胆地——在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把宝石放在您口袋里了。”

“我想他是上床休息了吧。”毕利说。

这位老贵族瞪着宝石,接着又瞪着福尔摩斯那张微笑的脸。

毕利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那关着的卧室门。

“先生,我很困惑。但是,是的,这是蓝宝石。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非常感谢你。你的幽默感,正如你承认的那样,确乎有些不合适,而且出现的时机也很不对,可是至少我收回刚才对你那令人惊异的专业才能的评论。但是怎么……”

“看起来什么都没变,毕利。你也没什么变化。我希望他也是老样子。”

“案件只完成一半,详细情况以后再说。坎特米尔勋爵,很可能您现在很乐意向上级报告这个成功的消息了吧,这总可以多少弥补我的恶作剧了吧。毕利,送这位阁下出去。另外,告诉赫德森太太,如果她能尽快送来两个人的晚饭,我将会很高兴。”

对华生医生来说能再次回到贝克街第二层那间凌乱的房间里是件愉快的事情,如此众多不同寻常的冒险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环顾四周,墙壁上粘贴着科学图表,屋里摆放着被酸液烧焦的化学药品架子,墙角立着一个小提琴盒子,煤斗里放着烟斗和烟草。最后他的眼光落到毕利那张生机勃勃微笑的脸上。他虽然很年轻,但是却非常聪明和懂事,有他在,多少可以填补一些这位著名侦探那由于孤独和与世隔绝而形成的阴郁的性格所造成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