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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3 单身贵族谜案

“这些事情您妻子听到了么?”

勋爵耸了下肩膀,扬起眉毛说道:“我们交往多年,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朋友。她过去常住在阿利格罗。我对待她一向慷慨,她对我也没什么怨恨的地方。不过,福尔摩斯先生,你了解女人,弗洛拉很可爱,但是脾气急躁,而且一直爱恋我。当她知道我要结婚时,给我写过几封骇人的信件。坦率地说,我之所以这样低调地举行婚礼,就是不愿她让我在教堂里出丑。她刚好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来到寓所的门前,企图闯进来,她公然用污言秽语辱骂我的妻子,甚至还威胁她。但是我对此事早有防范,在那里安排了两名便衣警察。他们很快就把她赶出门外,最后,她也知道吵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就不闹了。”

“谢天谢地,她没有听到。”

“啊,是的。关于这位年轻女士,我想知道她的一些具体情况,还有你们的关系。”

“后来,有人见到她正是和这个女人一起走了?”

“的确如此。过后,有人看到她和弗洛拉·米勒一道走进了海德公园。弗洛拉·米勒就是现在被拘留的那个女人。那天早上,她曾经在多兰的寓所里闹事。”

“是的,这正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为什么认为事态严重的原因。据他推测,就是弗洛拉把我的妻子骗了出去,并且对她设下了某种可怕的圈套。”

“但是,据我了解,那位女佣人艾丽丝作证说,女主人走进自己的房间,穿上一件长外套,戴上一顶软帽,就出去了。”

“噢,这是一种推测,并且有一定道理。”

“不,她自己一个人。她是一向不讲究这种礼仪。接着,在我们就座约十分钟后,她突然急匆匆地站起身来,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离开了房间,从此就再也没有影子了。”

“你也这样认为么?”

“您挽着她走进去的吗?”

“我并没有说事实就是这样,恐怕您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她走进用早餐的房间。”

“我认为弗洛拉连只蚊子都不肯伤害。”

“美国俚语有时是很能说明问题的。您妻子和女佣谈过话后去做什么了?”

“可是,妒忌能让人丧失理智。请告诉我,对于这件事,您是怎样看待的呢?”

“圣西蒙夫人说了些‘强占别人土地’的话,她总是爱用这一类俚语。我不了解她指的是什么。”

“哦,说实话,我到这里来是寻求帮助的,不是来谈自己看法的。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既然你问我,我或许会这样说,在我看来可能是婚礼让我妻子感到兴奋,以及她意识到她的社会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因此造成我妻子的精神有点错乱。”

“您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吗?”

“简单地说,她突然精神错乱了?”

“可能有几分钟吧。当时我正在忙着想一些别的事。”

“哦!真的,她抛弃了我——我不想说我,但这是那么多女人热切地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我无法做出其他解释。”

“她和这位艾丽丝谈了多久?”

“噢,当然,这种假设也不无道理。”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现在,圣西蒙勋爵,我想我基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材料。我想再问一下,你们在早餐桌上是不是可以看到窗外?”

“这么说也许不太妥当。在我看来似乎她对女主人非常随便,不拘礼节。可是,当然美国人可能就是这样。”

“我们能够看到马路的另一边的海德公园。”

“一名贴身女佣?”

“我想也是。没必要再耽搁您的时间了,我以后会再跟您联系的。”

“她名叫艾丽丝,是个美国人,从加利福尼亚和她一起来的。”

“祝你好运,顺利解决这个案子。”我们的委托人说着站了起来。

“她的女佣是谁?”

“我已经解决它了。”

“我看到她和她的女佣在说话。”

“啊?事情是怎样的?”

“您夫人婚礼结束回来时远没有她去时那么高兴。那么,当重新回到她父亲寓所的时候,她做了什么事?”

“我是说我已经解决了这案子。”

“不会,我称呼他为绅士是出于礼貌,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容貌。但是,我想,真的,我们谈的离案子太远了。”

“那么,我的妻子在哪儿?”

“这位男士会不会是您妻子的朋友?”

“那是一个我很快就能提供的细节。”

“哦,是的,教堂开门的时候,是不可能不让他们进去的。”

勋爵摇了摇头。“看来我还需要找一个比你或我更聪明的人。”他说着,行了一个庄严的传统的鞠躬礼便转身走了。

“真的!您是说在前排座位里坐着一位男士,那么当时教堂里也有不少公众了?”

“真荣幸圣西蒙勋爵将我的脑袋和他自己的脑袋相提并论。”夏洛克·福尔摩斯笑着说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盘问,我想我得喝一杯苏打威士忌,抽一支雪茄。在我们的委托人进门之前,我就已经做出了这个案子的结论。”

“唉,简直是在耍小孩子脾气。那是当我们走进教堂的时候,她手里的花束不小心掉落了下来。当时她正走过前排座位,花束掉在座位前面。后来,座位上的绅士把花束捡了起来交给她。当时这束花依然完好无损,可是当我和她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回答我的话却显得很不耐烦。回家途中在马车里,她看起来还在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烦恼,实在可笑。”

“老伙计,你真了不起!”

“虽然如此,还是请您讲讲。”

“我有好几个破解类似案子的经历,只是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一个像这件案子这么突然。我的全部调查有助于肯定我的推测。旁证往往是非常值得信服的。用梭洛的话来说,就像你在牛奶里发现了一条鳟鱼一样。”

“坦白说,这时候我看到了之前并未察觉的迹象。她的脾气有些急躁,不过那是件小事,不值一提,并且不可能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但是,你所听到的一切我也听到了。”

“她满面春风,非常兴奋,至少直到婚礼结束一直如此。”“此后您注意到她有什么变化吗?”

“然而,你缺少相关的经验,这些经验对我判断案情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几年前在阿伯丁有一个非常相似的例子。普法战争后一年,在慕尼黑又有一件极为相似的事情。这只是这类案例中的一个……哈,雷斯垂德先生来了!下午好,雷斯垂德先生!餐具柜上有一只大酒杯,盒里有雪茄。”这位警探身穿一件水手粗线呢上衣,戴着一个老式领结,看起来就像一个水手。他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布包,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坐下了,点着了一根递给他的雪茄。

“那是她最愉快的一天,她一直在谈着我们未来的生活。”“真的!非常有趣。那么在结婚那天早上呢?”

“情况进展的如何啊?”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问道,“看你这样子似乎并不顺心。”

“她心情好么?”

“这段确实不顺心。我对单身贵族这桩离奇的婚事,感觉没有一点儿头绪。”

“见过。”

“当真!你真叫我感到吃惊。”

“没有去过问是自然的。婚礼前一天您见过多兰小姐吗?”

“谁听说过这样一团复杂的事情?每一条线索似乎我都抓不住。我整天都在忙着思考和处理这件事。”

“我确实没有来得及过问这件事。”

“看来把你搞得浑身都湿透了。”福尔摩斯说着,一只手搭在警探的胳膊上。

“既然婚礼事实上已经举行过了,这份嫁妆当然归您了?”

“是的,我正在塞彭廷湖里打捞。”

“嫁妆的确很丰厚,适合我的社会地位。”

“上帝,这是为什么?”

“我听说她带来了一份相当值钱的嫁妆?”

“寻找圣西蒙夫人的尸体。”

“是的,她父亲和她来参加这次年底伦敦的社交活动。我和她约会了几次,并且缔结了婚约,现在又和她结了婚。”

福尔摩斯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这位年轻的小姐来到伦敦后你们便重叙旧情?”

“你没有在特拉德尔加广场的喷水池里打捞吧?”他问道。

“我随身带着。”他打开表链上金色的盒子,让我们看到了一位美丽女人的面孔。图案并不是一张照片,而是用一个象牙雕成的袖珍像。艺术家充分展现了她那光亮的黑发、又大又黑的眼睛和那优美的小嘴的感染力。福尔摩斯仔细地看了一段时间,然后合上盖子,把它还给勋爵。

“什么意思?”

“您有她的照片吗?”

“因为在那里寻找到这位夫人的机会和在湖里寻找到的机会一样大。”

这位单身贵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壁炉。“你知道,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我的妻子在她的父亲赚到大钱之前就已经二十岁了。在这时期,她生活上无拘无束,整天在山上或树林里游走,所以她所受的教育,与其说是来自于书本和老师,还不如说是来自大自然。一方面,她是一个英国人眼里的假小子,性格泼辣而又任性,放荡不羁,不受任何习俗的约束。她性格暴躁,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干起事情从来不计后果;另一方面,要不是我考虑她是一位高贵的女人(他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我是决不会让她享受我所享有的高贵荣誉的。我相信,她是宁可牺牲,也不会做出任何破坏名誉的事情的。”

雷斯垂德气得瞪了福尔摩斯一眼。“你好像全知道。”他大声嚷道。

“您对您这位年轻新婚妻子的性格有什么印象呢?”

“哦,我刚刚才听说事情的经过,不过我已经得出了答案。”

“开采矿产。几年前他还一无所有。有一天,他挖到了金矿,于是投资开发,从此飞黄腾达,迅速积累起了一大笔财富。”

“噢,真的啊!你认为塞彭廷湖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他是怎样致富的呢?”

“我认为根本不可能有关系。”

“据说他是太平洋彼岸最有钱的人。”

“那么,你怎么解释我们在湖里找到这些东西?”他打开布包,将被水泡掉颜色的一堆东西:波纹绸结婚礼服,一双白缎子鞋以及一顶新娘的花冠和面纱,全部倒在地板上。“还有,”他说着,把一只崭新的结婚戒指放到这堆东西上面,“你怎么解释这个,福尔摩斯大师。”

“她的父亲很有钱?”

“哦,是吗?”福尔摩斯向空中喷出一个个蓝烟圈,“这些东西是你从塞彭廷湖里捞上来的?”

“我为能和她交往感到很高兴,她明白这一点。”

“不是,是一个园丁发现在湖面上漂浮着这些东西的。我已经判断出这些是她的衣服,我认为既然衣服在那儿,尸体就在附近了。”

“但是有着亲密的来往?”

“照这样说,每个人的尸体,都应该在他的衣柜附近找到了。警探,你想通过这个得出什么结论?”

“没有。”

“弗洛拉·米勒失踪的证据已经被发现了。”

“你们那时订婚了吗?”

“我想你很难做到。”

“是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雷斯垂德生气地大吼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演绎法和推理并不是很实用。在两分钟内你就已经犯了两个大错误,这些衣服确实是弗洛拉·米勒小姐的。”

“当时您在美国旅行?”

“为什么?”

“一年前,在美国的旧金山。”

“衣服上有个口袋,口袋里有个名片盒,名片盒里有张便条。这就是那张便条。”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哈蒂·多兰小姐?”

只见便条上写着:

“请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你会看到我的。到时候请马上就来。

“但是,无论是谁,在提出他的看法以前,都需要大量的补充材料。我想我可以通过向您提问而直接得到我所需要了解的事实。”

F. H.M

圣西蒙勋爵瞄了一眼说道:“的确,这篇报道完全属实。”

“我一直认为圣西蒙夫人是被弗洛拉·米勒诱骗出去的。毫无疑问,弗洛拉·米勒和她的同谋者,应对这一失踪事件负责。你看,这张便条上就是她名字的起首字母。我肯定这便条是在门口悄悄地塞给这位勋爵夫人的,从而诱使她落入她们的陷阱。”

“谢谢,我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全部报道,不过加起来也很少。我估计这些报道是属实的吧——比如这篇有关新娘失踪的报道。”

“太好了,雷斯垂德警探,”福尔摩斯大笑了起来,“你真出色,让我看下纸条。”他漫不经心地拿起那张纸条,但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住了。“这的确非常重要。”他满意地说道。

“当然是这样,我赞成你的想法!很对!请你务必原谅。至于我这个案子,我会向你提供一切有价值的信息。”

“啊哈,你也发现的确如此了?”

“请理解,”福尔摩斯和善地说道,“和对您的承诺一样,我对其他委托人的事情一样守口如瓶。”

“非常非常重要。恭喜你。”

“什么!他的妻子也失踪了吗?”

雷斯垂德警探有些得意地站起身来,顺便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纸条。“为什么?”他吃惊地叫了起来,“你看的是纸条的背面!”

“斯堪的纳维亚国王。”

“恰恰相反,这才是正面。”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

“噢,真的吗?我真没想到,是哪位国王?”

“正面?你疯了!这儿才是用铅笔字写的。”

“我上次这类案子的委托人是一位国王。”

“从这一面看来,这张纸条是一张旅馆的账单,这使我很感兴趣。”

“什么?请再说一遍。”

“那上面没有什么,我也看过。”雷斯垂德失望地说道,“十月四日,房间八先令,早餐两先令六便士,鸡尾酒一先令,午餐两先令六便士,葡萄酒八便士。我看不出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的当事人有比您社会地位高的。”

“即使你看不出来,它仍然是十分重要的。至于便条,也很重要。或者说,至少这些起首字母的签字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再次向你表示祝贺。”

“你应该清楚这是一件对我来说十分伤心的事,福尔摩斯先生,这真叫我难过。我知道你曾经处理过几件这类奇怪的案子,不过当事人的社会地位应该和我不可同日而语。”

“我时间浪费得很多了,”雷斯垂德说着站了起来,“我相信细致艰难的实地考察,不相信坐在壁炉边就能编造出来的那些出色的理论。再见,福尔摩斯先生,是谁先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咱们走着瞧。”他收拾起地上的一堆衣服,把它们塞进提包后,就要向门口走去。

“很荣幸见到您,圣西蒙勋爵。”福尔摩斯说着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请坐。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和同事华生医生。劳驾往火炉前靠近一点儿,让我们来谈谈这件事吧。”

“顺便给你一点提示,雷斯垂德,”在他的对手走出去之前,福尔摩斯懒洋洋地说道,“我可以把这件事的真正答案告诉你。圣西蒙夫人是位空前绝后的传奇人物。”

“罗伯特·圣西蒙勋爵来了!”我们的小童推开房门说。紧接着,一位绅士走了进来。他仪表堂堂,显得颇有气质:隆起的鼻子,苍白的面色,上扬的嘴角,以及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所具有的一双神色镇静的大眼睛。他行动敏捷,但整个外表却给人一种与年龄很不相符的老态。当他走路时甚至还略带点驼背和屈膝。他的头发也是如此,当他脱去他那顶高帽子时,立即显现出一圈灰白的头发以及发量稀疏的头顶。而他的穿着却是十分考究:高领黑色大礼服,白背心,黄手套,漆色皮鞋和浅色的细腿裤。他慢慢地走进房内,眼睛从左到右打量了一番,右手还不忘晃动着那根金丝眼镜的链子。

雷斯垂德不屑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接着回过头来瞧瞧我,轻轻地在前额上拍了三下,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听起来还真是一件离奇的案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华生,你听,门铃响了,刚过四点钟一点儿,我肯定这一定是我们高贵的勋爵来了。别离开,华生,我非常希望有一个见证人在场,哪怕只是给我一点儿提示也行。”

他刚一关上身后的房门,福尔摩斯就站了起来,穿上外衣。“这家伙说的实地勘察有点道理,”他说道,“所以我想,华生,我得把你撇下一会儿,你去看看报纸吧。”

“在另一份晨报上只有一小条消息,但是却可能很有价值:弗洛拉·米勒小姐,也就是找麻烦的那个女人,已经被警方逮捕。她之前似乎在阿利格罗当过芭蕾舞女演员。她和新郎相识多年,再没有更多的细节了。现在报纸上就发布了这些消息,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福尔摩斯是下午五点多钟出的门。但是我并没有感到孤单,因为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一个饭店的送餐人,给我了一个很大的盒子。他带来的一个年轻人帮助他打开盒子,我立即十分惊奇地看到一份十分丰盛的冷食晚餐:两对山鹬,一只野鸡,一块肥鹅肝饼和窖藏佳酿摆到了我们寒碜的公寓里。这些佳肴美酒摆放完之后,那两位不速之客,就像《天方夜谭》里的妖怪那样,一下子就消失了,除了声明这些东西已经付过账了,他们是按照吩咐送到我们公寓里之外,就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了。

“就这些吗?”

快要到九点的时候,福尔摩斯愉快地回到公寓。他神情严肃但双目放光,这使我推断出,他之前所做的结论并没有令他感到失望。“哦,他们已经把晚餐送过来了。”他搓着手说道。

“这场婚礼是在汉诺佛广场的圣乔治大教堂举行的,整个过程非常低调。参加婚礼的来宾只有新娘的父亲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巴尔莫拉尔公爵夫人、巴克沃特勋爵、尤斯塔斯勋爵和克拉拉·圣西蒙小姐(新郎的弟弟和妹妹)以及艾丽西亚·惠廷顿夫人。结婚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准备动身前往位于兰开斯特盖特的寓所。寓所里的早餐已经准备就绪。此时似乎有一个女人引起了某些小麻烦。她跟随在新娘及其亲友之后,试图强行闯入寓所,声称她有权向圣西蒙勋爵提出要求。经过长时间的纠缠,管家和仆役们好不容易才把她撵走。幸亏新娘在发生这件不愉快的纠纷前已经进入屋内,同亲友一起就座共进早餐了。可是她突然说自己感到不适,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由于她长时间离席不归,引起了人们的议论,于是她父亲当即就去找她。但她的女仆告知,新娘只到她自己的卧室去了一趟,很快拿了一件长大衣和一顶无边软帽便急匆匆地下楼了。一个男仆声称他看到一个这样装束的太太离开寓所,但是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的女主人,以为她还和大家在一起。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在寻找女儿无果之后,立刻和新郎一起报警。目前警方正在大力调查,这件离奇的事情可能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然而,直到昨晚,这位失踪的小姐依然下落不明。社会上出现了许多关于这件事的谣言,比如说认为新娘可能已经惨遭毒手。据说警方目前已经控制了那个最初非要闯进寓所里的女人,认为不管是出于妒忌或其他动机,她都很可能与新娘奇怪的失踪有牵连。”

“你应该有客人要来。他们摆了五份。”

罗伯特·圣西蒙勋爵在举行婚礼时发生了奇怪而悲哀的事情,使他们全家非常恐惧。正如昨天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婚礼仪式是在前天上午举行的;可是直至日前,才终于可以对不断到处流传的奇怪传闻予以证实。尽管勋爵的亲朋好友们极力掩盖,但此事已引起公众的极大注意。因此对已经成为公众谈资的事情,故意装作不理不睬、不予回应的做法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是的,我相信,会有客人登门造访的,”他说道,“我很奇怪为什么圣西蒙勋爵还没有到。哈哈,我敢说我听到了他正在上楼的脚步声。”进门的确实是我们上午的客人。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继续晃动着他的眼镜链子,贵族气十足的面容显得十分不安。

昨天晨报上的一篇文章对这件事的报道还比较多,我读给你听听,标题是《单身贵族婚礼中的离奇事件》。

“我的信差到您那里去过了?”福尔摩斯问道。

“也许我们可以把它们凑成一条线。”

“是的,我承认信的内容使我感到十分惊讶。你有充分的证据么?”

“我先声明,这些材料是片面而且不完整的。”

“最充分的证据。”勋爵一只手按着前额,坐了下来。

“新娘们常常在举行结婚仪式之前失踪,偶尔也有在度蜜月期间失踪的。但是我还想不起来哪个人是在婚礼早餐上失踪的。你把一些细节说给我听听吧。”

“如果公爵知道他的家庭中有人受到这等屈辱,他会是什么反应?”他忐忑地嚷着。

“是的,正是这个消息太过离谱,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屈辱。”

“哦,这比我原本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事实上,这个案子的确具有戏剧性。”

“啊?你为什么这样看?”

“在婚礼后吃早餐时。”

“我不认为有谁该受到责备,虽然她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有点鲁莽,但我很难想象这位夫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很遗憾,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母亲没在跟前,所以没有别人能给她出主意。”

“那么她是在什么时间失踪的呢?”

“这太侮辱人了,先生,这是公然的蔑视。”圣西蒙勋爵用手指敲着桌子大声说道。

“在这位新娘失踪以前。”

“请您务必原谅这位可怜的姑娘,她的处境其他人很难体会。”

“在什么以前?”福尔摩斯吃惊地问道。

“我被无耻地玩弄了,我不可能原谅她,我气疯了。”勋爵正说着,“好像有人来了,”福尔摩斯说道,“对,楼梯口有脚步声。如果我无法让您宽容地看待这件事情的话,圣西蒙勋爵,我请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许能胜此任。”他打开门,让进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圣西蒙勋爵,”他说道,“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是弗朗西斯·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这位女士,我想您已经见过。”

“多了去了。《晨邮报》上还有另一条短讯说:婚礼将绝对不铺张浪费;预定在汉诺佛广场的圣乔治大教堂里举行;届时将请几位亲友参加;婚礼后,新婚夫妇及亲友等将返回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在兰开斯特盖特租下的备有家具的房子。两天后,也就是上星期三,报纸上又有一个简单的通告,宣布婚礼已经举行。新婚夫妇将在彼得斯菲尔德市郊的巴克沃特勋爵别墅度蜜月。这是新娘失踪前的全部消息。”

一见到进门的人,勋爵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笔直地站立着,双眼向下,一只手插进大礼服的前胸,一副尊严受到严重伤害的模样。那位女士向前跟上几步,向他伸出手,但是他还是不肯抬起头来看她,这样做或许是为了表示他的决心,因为她那恳求的脸色是很难拒绝的。

“还有其他的信息吗?”福尔摩斯边打哈欠边问我。

“你生气了,罗伯特。”她说道,“是的,我想你是完全有理由生气的。”

我读道:“不久,在婚姻市场上将会出现要求保护的呼吁,因为从表面上看,目前这种自由贸易式的婚姻政策对我们英国同胞非常不利——大不列颠的贵族们大权旁落,接连被来自大西洋彼岸的女表亲们所掌握。上周,这些婀娜多姿的入侵者们在她们夺走的胜利品中,又多了一位重要人物。圣西蒙勋爵二十多年来从未堕入婚姻的陷阱,现在却明确地宣布即将与加利福尼亚百万富翁的女儿哈蒂·多兰小姐成婚。多兰小姐是一位独生女,她优雅的气质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在韦斯特伯里宫的庆典欢宴上,引发众人的关注。有传闻说她的嫁妆将远高于六位数。由于巴尔莫拉尔公爵近年来已经沦落到出卖自己藏画的地步,这已成为公开的秘密,而圣西蒙勋爵除伯奇穆尔那点财产之外,已经一无所有,所以这位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女继承人通过这一联姻使她由一位女共和党人易如反掌地一跃成为英伦贵妇,显然这桩婚事对双方而言都是各取所需。”

“你不用假惺惺地向我道歉。”圣西蒙勋爵充满醋意地说道。

“这儿还有条在同一周内,一份上流社会的报纸上对这件事更详细的报道。”

“哦,是的,我知道我是太对不起你了。我在出走之前应当对你说一声,但是当时我的确有些六神无主。从我在教堂里又见到弗兰克开始,我简直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和做了些什么。我当时竟然没在婚礼圣坛前昏倒过去,真是不可思议。”

“简明扼要。”福尔摩斯说着,同时把他那瘦长的腿伸到火炉旁边。

“莫尔顿夫人,也许你在解释的时候,希望我和我的朋友离开这房间一下吧?”

“这是我找到的《晨邮报》启事栏里的第一条消息,发生在几周以前——有人称:巴尔莫拉尔公爵的次子罗伯特·圣西蒙勋爵,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的独生女哈蒂·多兰小姐的婚事即将举行。”

“我的看法是,”那位陌生的先生说道,“我们对于这件事已经保密得有些过头了。就我而言,我倒愿意整个欧美的人都来了解事情的真相。”这位先生高高瘦瘦、身形精干、皮肤黝黑,脸上刮得干干净净,面部轮廓分明,一副举止敏捷的机警模样。

“噢,你是说格罗夫纳广场家具搬运车的那件事情吧。现在已经大致搞清楚了——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明白。你先把从报纸上看到的信息提供给我吧。”

“那么,我现在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那位女士说道,我和这位弗兰克是一八八四年在洛杉矶附近的麦圭尔军营认识的。我爸爸当时正在经营一个采矿场。我和弗兰克订了婚。后来有一天爸爸突然挖到了一个金矿,从此发了财。可是这位可怜的弗兰克所拥有的矿产却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我的爸爸越来越富有,我的未婚夫弗兰克却越来越穷。所以,后来爸爸硬是不同意我们的婚约,他把我带到了旧金山。尽管如此,弗兰克不愿意放手,于是,他接着也到了那里,并且瞒着爸爸和我见面。这件事让爸爸知道只会让他发火,所以,我们就私订终身。弗兰克说自己要去发一大笔财,直到他像我爸爸一样富有,他才会回来跟我结婚。我当时就答应说等他一辈子,并且发誓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改嫁。‘那么,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就结婚呢?’他说,‘这样我就可以放心而去,不必再等我回来以后再要求别人承认我是你的丈夫。’我们商量好之后,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并专门请来了一位牧师来主持我们的婚礼。过后,弗兰克就离开了我去外面奋斗,而我则回到了爸爸身边。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你想要了解的信息,”我说道,“他婚礼的事情刚刚发生,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只是,我前段时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手头正在处理一件案子,你也不喜欢在调查时被其他案子打扰。”

我再次听到弗兰克的消息是他到了蒙大拿,接着在亚利桑那探矿。以后我又听说他在新墨西哥。在那以后报纸上登出了一篇长篇报道,说有一个矿场遭到亚利桑那州印第安人的袭击,死者名单中赫然有弗兰克的名字。我看了以后就昏了过去,接着我就长病不起。爸爸以为我得了痨病,带我看遍了整个旧金山半数的医生。由于他一年多来毫无音信,因此我对弗兰克的死讯并不怀疑。后来,圣西蒙勋爵来到旧金山后我们相识,接着我们到了伦敦。

“那么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件事理清楚。查查这些报纸,把有关的摘录按时间顺序排好,让我来看一下我们这位委托人的背景。”他从壁炉架侧面的一列参考书中抽出一本红皮书。“它在这儿,”他边说边坐了下来,并把书平铺在腿上,“罗伯特·沃尔辛厄姆·德维尔·圣西蒙勋爵,巴尔莫拉尔公爵的次子。瞧!勋章!天蓝色纹章,带着三个铁蒺藜的黑色绶带。他生于一八四六年,今年四十一岁,这已是成熟的结婚年龄了。他在上届政府中担任过主管殖民地的副长官,他的父亲有一段时期还当过主管外交的长官。他们继承了安茹王朝的血统,是其直系后裔,母系为都铎王朝的血统。嗨!这些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意义。华生,我认为还得请你提供些更有用的信息。”

听说我和勋爵的婚事定了下来,爸爸非常高兴。但是我总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哪一个男人能代替我心中可怜的弗兰克。

“他约定四点钟来。现在是三点,一小时后他就要到了。”

虽然这样,但是既然我嫁给了圣西蒙勋爵,我不能勉强自己的爱情,但是却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我当然会尽我作为勋爵夫人的义务。我和他一起步向结婚圣坛时是怀着未来做一位好妻子的真诚愿望的。但是你们可以想象到我当时的窘迫——正当我要走到结婚圣坛时,我回头一看,天哪!忽然看到弗兰克站在第一排座位那里望着我,刚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错觉。但是当我继续往那儿看时,发现他仍在那里,他疑惑的眼睛好像在问我,我见到了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我现在还奇怪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昏过去。我头顶天旋地转,牧师的话就像一只蜜蜂嗡嗡地在我的耳朵旁边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我能打断结婚仪式的进程,在教堂里闹出一场风波吗?我又瞧了他一眼,他看来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因为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作声。接着我看到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我明白他是在写一张便条给我。我在经过教堂那排座位时,把花束故意掉在他的座位前,当他捡起花束给我时,悄悄把纸条给了我。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要我在他向我发出信号时,就跟着他走。当然,我义无反顾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这封信是从格罗夫纳大厦寄出来的,是用鹅毛笔写的。尊贵的勋爵粗心地在他右小指外侧沾上了一点墨水。”福尔摩斯一边叠着信一边嘟囔着。

“回到寓所,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女佣。她在加利福尼亚时就认识他,并且一直是他的朋友。我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让她给我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好我的长外套和帽子。我知道我应该向圣西蒙勋爵进行解释,但是在他母亲和那些贵宾面前实在难以启齿。我只好决定来个不辞而别,以后有机会再向勋爵解释。我在餐桌前坐了还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弗兰克站在窗外马路的另一边。他向我挥了下手,然后就钻进了公园,我穿戴好立马出去跟上他。这时有一个女人过来跟我谈了些圣西蒙勋爵的绯闻,她似乎暗示勋爵结婚前也有一点自己的秘密。我没有理会,很快就赶上了弗兰克。我们随后坐上了驶往他在戈登广场寓所的一辆马车。在盼了这么多年后,这次我才真的算是结婚了。原来,弗兰克在亚利桑那州被印第安人囚禁了起来,但是后来他越狱逃了出来,跋山涉水来到旧金山。他打听着消息一路赶到了这里,终于在我举行婚礼的当天早上找到了我。”

您忠实的圣西蒙

“我是在一张报纸上看到的,”这位美国人补充道,“报纸上有教堂的名字,但没有提到新婚妻子的住处。”

巴克沃特勋爵告知我,可以完全信赖您的分析和判断力,因此我决定来拜访您,就有关我举行婚礼而发生的令人非常难过的意外事件向您请教。这一案子已经被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受理。但是他向我声明,他认为没有理由不和您合作,而且他认为与您的合作很可能会对解开谜团有所帮助。今天下午四点,我将登门求教,如您另有约会,希望稍后仍能与您见面,因为这件事情对我极其重要。

“接着我们就商量该怎么办,弗兰克主张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但是我对这一切感到非常地惭愧,我更愿意从此销声匿迹,永远不再见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也许,我应该给爸爸写张纸条,告诉他我并没有死。我一想起那些爵士们、夫人们正围坐在早餐桌旁等我回去,心里就七上八下。于是,弗兰克为了使别人看不出是我,就把我的结婚礼服和其他东西捆成一包,扔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角落。要不是这位善良的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晚上来找我们的话,本来我们明天就可能到法国巴黎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知道我住在那里的,但是他诚恳地指出是我错了,应该听弗兰克的,如果一切偷偷进行的话,会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然后,他提出给我们一个跟圣西蒙勋爵进行解释的机会,所以,我们就立即到这里来了。勋爵,这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我让您感觉不适的话,我确实是太抱歉了。希望您不要把我看成是一个卑鄙的女人。”

亲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圣西蒙勋爵仍然保持着他那防备的姿势,皱着眉头,紧绷着嘴唇,听着这件事情复杂的经过。

很好,我手中这封信就是他写来的。我念给你听下,你也务必要翻一遍这堆旧报纸,告诉我所有有关这件事的信息。他是这么写的:

“请见谅,”他说道,“我不喜欢这么公开谈论我自己的私事。”

“噢,当然,我是怀着浓厚的兴趣来看这条消息的。”

“也就是说您不会原谅我了?您能在我走之前和我握下手吗?”

“太好了,也许你能向我提供一些最新的信息。我在看报纸时,除了犯罪的消息和寻人启事栏,别的都不看。寻人启事栏总是有很多线索。既然你那么留心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定看到过圣西蒙勋爵婚礼的消息吧?”

“噢,随便,如果这样做会使你感到高兴的话。”他用手冷淡地握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

“看起来是这样。”我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一摞报纸百无聊赖地说,“我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我原本希望您能和我们共进一顿友好的晚餐。”福尔摩斯提议道。

“说实话,华生,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对我来说,这位委托人是什么社会地位我没有兴趣,我更想了解的是他的案情。不过,在这件新案子中,很可能他的社会地位与案情是密切联系的。你最近一直很仔细地在看报纸,不是吗?”

“你的要求我觉得有点过分了,”勋爵答道,“我或许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肯定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祝各位晚安。”他向一群人很快欠了下身,就余怒未消地走了。

“老伙计,我该祝贺你了。”

“我相信你俩不会不卖我面子吧?”福尔摩斯向弗兰克夫妇说道,“很高兴能结交一个美国人,莫尔顿先生,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多年前的一位君王和一位大臣的愚蠢,并不会妨碍我们的后代在未来某一天生活在英国和美国合并成的新国家里。”

“英国地位最高的贵族之一。”

我们的客人走后,“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福尔摩斯说道,“因为它明显地表明,一件在开始时看起来几乎无法解释的案子,后来解释起来却又是多么简单。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位女士所叙述的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更自然的了。可是另一些人,比如说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依他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情的结局更奇怪的了。”

“一位贵族的委托人写来的?”

“那么,你在整个过程中就没有判断失误过吗?”

“不,显然是有关案情的。”

“事情一开始,我就对两件事情非常肯定。一件是那位女士原本是十分愿意举行婚礼的;另一件是她在回公寓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感到后悔了。因此很显然,一定是婚礼那天早上发生了一些事,而让她改变了主意。这件事会是什么呢?出了教堂门以后,新郎一直陪着她,因此她不可能同任何人说话。那么,她是否是看到了什么熟人呢?如果是的话,这个人肯定是从美国来的。因为她来到这个国家的日子很短,不可能会有什么人能给她造成如此深刻的影响,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会使她完全改变她之前的打算。按照这种思路,经过一系列的演绎推论,我基本上已经得出这样一个推断,那就是她可能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一个美国人。那这个美国人能是谁呢?他何以对她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可能是她的情人,也可能是她之前的丈夫。我了解到,她年轻时生活比较艰难。在圣西蒙勋爵找我谈话之前,我只了解了这些东西。当他告诉我们说在教堂前排座位里有一位男人,使得新娘的态度开始变化,那么从手里掉下花束就只是一个为了拿到纸条的一个把戏,她求助于她的心腹女佣以及她提到的‘侵占土地’——这句采矿者的行话,意味着侵占别人原来已占有的探矿权——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所以,整个事情就一清二楚了。她跟一个男人走了,那么这个男人或者是她的情人,或者是她之前的丈夫,丈夫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那么不是社交问候方面的了?”

“你到底是如何找到他们的呢?”

“噢,这说不定倒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呢!”

“本来几乎是不可能找到的,不过雷斯垂德警探手里掌握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价值何在的情报。当然了,那几个姓名的起首字母是最重要的,但是比这更有价值的是,我推断出他在一周内曾在伦敦一所最豪华的旅馆住过。”

“对,写给我的信件肯定是五花八门的,”他笑着答道,“通常越是底层的人写来的信越是有趣。可是这封看来像是一张令人讨厌的社交上用的传票式的信,让你不是感到厌烦就是去敷衍性地回应它。”他拆开信封,扫了一眼信的内容。

“你怎么推断出来那是最豪华的旅馆呢?”

“这儿有一封非常精致的书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早晨收到的那些来信是一个鱼贩子和一个海关检查员写的。”在他进屋时,我这样说道。

“我是根据高贵的价格推断出来的:八先令一个床位,八便士一杯葡萄酒,从中可以推测出这是伦敦最豪华的一家旅馆。在伦敦,价格这么贵的旅馆并不多。在诺森伯兰大街我调查到的第二家旅馆时,我在登记簿发现有一位来自美国的弗朗西斯·莫尔顿先生,一天前曾在这里住过。在查看他的账目清单时,我又偶然发现有些跟我在那张纸条上发现的账目一模一样。这位美国先生在留言里要求将寄给他的信件转到戈登广场226号。于是,我就赶到那里,很幸运地发现两个人正好在家。我冒昧地以长辈的口吻向他们提了意见。我告诉他们,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们都最好向公众,特别是向圣西蒙勋爵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我邀请他们到这里来和他见面,并且我也使勋爵如约赴会。”

我结婚几个星期前的一天,那还是我和福尔摩斯一起住在贝克街的时候,福尔摩斯下午散步回来,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封写给他的信。那一天,秋风裹着阴雨突然光临,我的胳臂由于残留着作为我当年参加阿富汗战争的纪念品的那颗步枪子弹,又开始疼了起来,因此我整天都留在家里。我依偎在一张安乐椅里,双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埋头看着身边堆满的报纸,直到我看完了当天所有的新闻,才把报纸丢开,索然无味地躺在椅子里,盯着桌子上那封信的信封上端的巨大饰章和字母图章,同时懒洋洋地猜测着是哪位贵族给我的朋友写了这封信。

“但是,这件事的结局并不完美,”我说道,“勋爵的举止看来还是不够宽容。”

圣西蒙勋爵的婚事及其令人惊讶的结局,早就不再是他这位不幸的新郎所浸淫的上流社会的人士们所感兴趣的话题了。社会上新的丑闻已经使之黯然失色,那些更加妙趣横生的事情,已将四年前的这一戏剧性事件推向被人遗忘的角落。然而,就我来说,有理由认为这件案子的全部真相从未向大众披露过,而我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又曾为弄清这事件做出过令人瞩目的贡献。所以,我觉得如果不对这一令人惊讶的事件作一简要的描述,那他工作的记录将是不够全面的。

“嗨,华生,”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如果是你经过求婚、结婚等一系列复杂的事情之后,却发现突然间妻子和马上要到手的财富不翼而飞,你恐怕也不会很宽容。我认为对圣西蒙勋爵不如更宽容些,并且希望上帝不要让我们有一天落到同样的境地。请你将椅子向壁炉移一下,把小提琴递给我。我们现在还需要解决的唯一问题是,如何消磨接下来这无聊和清冷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