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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线索

“雨田,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战奇看着身边张雨田,对方凝神注目的样子让战奇也感到阵阵心酸。

“看来牧园真是个云裳仙子,面对邪恶和暴力她选择的不是躲避,而是不屈不畏地开放。”张雨田喃喃地说道。

“那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德国,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姑娘,陪伴着母亲住在哈尔兹山区。有一天一个叫劳莫保的大公爵乘马车路过这里,他看见爱丽丝以后很惊讶,被她的美貌迷住了,认为是仙女下凡,就想把爱丽丝带回城堡。这个劳莫保认为自己是大公爵,有钱有势,一个小姑娘没有理由不顺从自己。哪想到爱丽丝就是不答应,大公爵狗急跳墙拉着爱丽丝就往马车上走。这个爱丽丝当时仰天大叫,乞求神灵的保佑。就在这个时候刮来一阵风,爱丽丝不见了,在她站的地方耸起一株百合花,放出阵阵的清香。所以在以后百合花都被人们形容成勇敢、执著、纯洁、胜利的象征。”张雨田像是在给战奇讲述这个故事一样,默默地自述着,“也许牧园真是在天有灵,才会让这盆百合花开得这样茂盛。”

战奇知道张雨田是触景生情又想起牧园了,走过去缓缓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张雨田一丝安慰。“大嘴,你注意到了吗?咱们早晨在这间屋子的时候,百合花还没开呢。可是现在,牧园走了……它却开花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不能让牧园失望。”战奇上前一步来到张雨田的对面说,“兄弟,我相信你行!”

张雨田和战奇两人轻轻地推开内勤办公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花香。那是牧园放置在窗边的一盆百合花散发出来的香味。张雨田走到窗前用手徐徐地抚摸着瓷质的花盆,心中又泛起股说不出的痛楚,这种痛楚让他欲哭无泪,默默注视着盆里盛开的百合花,呆呆地站在那里。

张雨田被战奇的话惊醒了,连忙收拾起隐隐的伤感,指着花盆里百合花说:“以前我在办公室里养过盆死不了,觉得这个花好伺候,跟咱们刑警一样,有口水有口吃的就能挺着,放在哪都能活也都能开花。牧园来了以后说死不了太憋屈,要养个更好看的花,所以才换了百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送给我这块雨花石,劝我平时少抽烟多磨磨性子。离开刑警队的时候我偷偷地还给她了,可是昨天她又把它交回到我的手上。”说到这儿张雨田拿出雨花石在手中不停地摩挲着。

“行,我马上就去!”刘刚像接了圣旨般答应着飞速地跑下楼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咱们几个人去滨江道十字街的事情牧园知道,可她当时并没有表示要跟着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我真是想不明白,这和雨花石有什么联系。”战奇看着张雨田提出自己的疑问。

战奇清楚张雨田此时的心情,回过身拉住刘刚,故作神秘地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跟着我们出任务?”这句话算是问到刘刚的心坎上了,他兴奋地不停地点着头。看到自己的问话起作用了,战奇示意刘刚凑近点,伏在他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去把你自己的汽车加满油,再仔细检查一遍车子性能,确保开出去不抛锚。然后在公安处对面的街上等着我们。”

“我仿佛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张雨田翻动着桌子上的书籍答道,“牧园身受重伤时两次跟我说,雨花石,雨花石,可见她肯定有所指。牧园的内勤业务是跟我学的,我了解她的做事风格。她整理公文和案卷,制定索引时爱用阿拉伯数字或英文字母,标注重点事项时爱使用三角、五星等图标,设定密码时从不用自己的生日,而是喜欢大写的中国数字、英文还有姓名缩写。咱们按照雨花石的字母缩写和笔画对照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发现。”

刘刚看到他们急忙站起身凑到张雨田跟前说:“师傅,我蹲这等您半天了,一直都没敢进屋。”张雨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刘刚问道:“你不去公安段上班了?跟着我耗了一天一宿精神还这么大。”刘刚伸手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着,可仍然像个跟屁虫似的摽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两个人按照这个思路查询,找遍了所有的档案书籍、案卷和零散的简报,仍然没有收获。张雨田让战奇继续查阅牧园使用过的工作记录,自己则打开电脑翻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看着看着他突然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以牧园平时做事细致严谨的风格,就连作废了的材料也会扔进碎纸机里销毁,她是不会将重要的文件或信息摆放在外面的。即使在这台不与外界联网的电脑上处理文件,她也会进行加密的。这是种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遵循内勤保密条例的准则。如果这样想,“雨花石”会不会就是打开某个文件的密码呢?

张雨田和战奇两人走到楼道拐弯时,被蹲在墙角里的刘刚吓了一跳。

有了这个想法,张雨田不停地点击着鼠标查看电脑里的文件。果然,在电脑E盘里,一个新建文件夹的创建日期上显示出的时间正是今天上午。

“好,你们回公安处等着我,我马上到。”丁瑞成浑身的神经又一次地绷紧了。职业的敏感告诉他,环绕在脑际的种种疑问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有了这个发现张雨田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一旁的战奇也扔下手里的案卷跑过来,等着他打开这个文件夹。文件夹被设置了密码,张雨田先试了雨花石的英文字母缩写,没打开。又尝试了用笔画输入,数字输入,结果都没打开。两个人绞尽脑汁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结果还是被这个密码无情地挡在了门外。急得张雨田用拳头狠狠地敲打着桌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撞邪了,这不可能,该试的都试了,怎么就是打不开呢?”

“能,骆驼当场按老板的形容画了副像,老板看后说就是这个人。”

战奇拉着张雨田坐回到原位,指着电脑上的文件夹说:“咱们试了这么多次都没打开,就说明牧园放弃了以前使用密码的习惯,也说明她是有意规避熟悉她工作习惯的人。密码如果能这么轻易打开,我们就太小瞧牧园的智商了。”

“能确定吗?”

“我脑子不够使了,试了这么多遍,想了无数种可能,怎么就是他妈的打不开呢!”

“没错,师傅。现在卖的也是存的库底子,一般都卖给熟客。我们按您说的嫌疑人的条件,接茬又去这四个商店走访了一遍。在市东区的烟酒专卖店,老板回忆起来了,这个人经常来买郁金香烟卷。”

“你冷静点。”战奇大声地对着张雨田说道,“牧园当时处在重伤即将昏迷的状态下,还能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提示给你,已经表明了对你的信任。她相信你能做到。既然这样,你就要做出来给她看!你就当那株百合花是她,那开放的花朵是她的眼睛,她正在看着你呢!”

“你查清楚了吗,确实吗?”

张雨田被战奇一番话说得抖擞起精神,重新回到电脑前的椅子上,他微微地闭上眼,竭力将自己置身在牧园当时的环境中,他在假设自己就是牧园,在那个紧张的时刻如何设定这个密码。

“师傅,我们去烟草公司调查了,人家说郁金香这个烟已经停产了,目前只有四个地方还在卖。”

他仿佛看到牧园焦虑的眼神,双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抄起衣服,戴上那顶彩线编织的小帽,像风一样地飘出屋门的样子。“她应该是在匆忙中留下这个秘密的,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呢?这件事情肯定和咱们有关。她会不会有预感,咱们的行动要受到干扰,所以才会焦急地赶到十字街。牧园能想到,她离开办公室后有人会偷偷地查看电脑,所以她才用‘雨花石’设置了一个全新的密码。”张雨田边说边在想象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重复着牧园的动作。“我们假定牧园把雨花石作为密码,她就要用与之有关联的东西做参照物。可这个参照物是什么呢?”张雨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喃喃地说着。

“我这么大个的活人还能走丢了吗,你放心去吧。”丁瑞成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目送着邱毅的汽车转过街口,刚要回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这回是范广平打来的电话。

“会不会是窗台上的花?”战奇指着身后的那盆百合花说。

“那您自己一个人去哪呀?”邱毅不放心地问道。

张雨田扭身看了看摇摇头说:“人在匆忙中只会选择目力所及的地方寻找,不会费劲地转身看后面的窗户。比如现在,我坐在电脑前面猜这个密码,有几次回头去看身后边的你呢。我想牧园肯定是看到某个东西,然后受到了启发。”说完他在座位上缓慢地移动目光,扫视着视平线内的景物。办公桌、档案柜、大门、门边的书架、书架旁的保险柜。

丁瑞成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那盒“郁金香”香烟,用塑料袋装好递给邱毅道:“你开车给马驰处长送过去,然后回公安处等我的消息。”

张雨田最终将目光聚焦到保险柜上,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个深灰颜色的铁家伙。

“好吧,我尽力。”

保险柜,密码。能触动牧园的也许就是这个带密码锁的保险柜。保险柜里放的什么呢?机要文件、会议记录、重要的物证、警卫密码本……张雨田将保险柜里的东西挨个过着脑子。当想到警卫密码本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牧园在车站贵宾室里的情景猛然闪现在眼前。她淡定的眼神,从容的对答,面对嫌疑人指向她的枪口,那佯装颤抖的手发出很有频率的数字。“警卫密码!”张雨田不由自主地脱口喊了出来,“我猜到了!牧园用的是警卫密码。”

“我需要尽快有结果,最好不超过今天。”

“什么,你快说来听听。”战奇也高兴得连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呵呵呵……”电话听筒里的马驰不住地笑着,“老丁,不怪人家说你一根筋。开个玩笑看把你急得。你把要鉴定比对的东西拿过来吧,我去找人办。”

张雨田兴奋地抓住战奇的胳膊,用一只手不停地比画着:“老大,是你说的话提醒了我。你说牧园可能放弃以前使用密码的习惯,临时设置了一个。我想她如果用雨花石三个字做密码,就一定要有一个参照的范本。这个屋里所有的书籍、档案、卷宗、简报都达不到这个要求,唯一能立即上手编程使用的,还能牢记于心不被忘记的,就是警卫密码。”

丁瑞成朝电话听筒哼了一声:“老马,以后你就不找我办事了吗?这话说得多生分呀。再说了,我这可是为了工作又不是让你徇私情。”

“你怎么能确定牧园用的这个方式?”

“老丁,你这是拿我当枪使,还不给磨损费。”

“你忘了我是她的前任内勤呀。牧园知道我熟悉警卫密码,昨天上午在车站贵宾室里,她还用这个方式给我传递信息呢。所以我才能这么确定。”

“和昨天车站那个案子有关,我收集了个指纹要鉴定比对。可是这个案子市局接手了,所有的东西都在人家那边。你知道的,我和市局技术部门的人不熟悉。所以请你帮个忙。”

战奇猛地拍了下桌子:“那你还等嘛呀,按你想的输入密码,打开这个文件,看看牧园给咱们留下的是什么秘密。”

“你倒是听风就是雨,什么事呀?”

张雨田兴奋地拿起桌子上的纸笔边写边说道:“雨、花、石,这三个字在密码里都有相应的阿拉伯数字代表,我只要把它们翻译出来,再按照前后顺序排列也许就能打开这个文件。”不一会儿,张雨田就在雨花石这三个字的下面,翻译出来两组阿拉伯数字。战奇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又是九个数,又是十二个数的,到底用哪个?”

丁瑞成离开贾府酒店向前走了不到一个街口,邱毅的车就靠了上来。丁瑞成拉开车门坐进去,掏出手机拨通了马驰的电话:“老马,忙什么呢?”电话里传来马驰开朗的声音:“忙着学习业务呢,你不是说我想改行干刑侦吗,哈哈哈。”丁瑞成咳了声答道:“你真想改行呀?好,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帮我个忙。”

“简短截说吧,三位数的密码是我在四位数密码的基础上简化出来的,雨花石是三个字,与之相应的就应该是三组数字,我把正规的和简化的都写出来,两个都用一下。现在就看我们的运气了,运气好的话,这两组数字就是正解。”张雨田说罢双手伏在键盘上,稍微停顿了一下,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敲入了九位数字,屏幕上的显示仍旧是错误。他摇摇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想看来牧园选择的是难度更大的十二位密码。他稳定一下心神后重新输入了十二位数字。

小五连忙掏出“中华”烟递过去,丁瑞成摇摇手拒绝了,他指着桌子上的“郁金香”说道:“好烟你留着招待领导用吧,我就要这个牌子。”

新建文件夹果然打开了。屏幕上呈现出一个名为“百合花”的文档。张雨田急忙双击鼠标打开文档,映入他们俩眼帘的是一封开头没有称呼的信。从语气和遣词造句上看,是牧园写的。

此刻的丁瑞成心里已经认定了眼前的小五,认定了这个曾经的老同学就是那个潜进铁路医院杀死王宝祥的犯罪嫌疑人。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但他还有一个最后的程序要完成,想到这里丁瑞成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朝小五说道:“吃好了,不打扰你了。哦,来得匆忙忘记带烟了,把你的给我吧。”

张雨田和战奇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封信件。

两人四目相视地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如果今天我没回来,能在第一时间打开这封信的人恐怕就是雨田了。我相信他会比用“穷位破解法”破译要快很多。作出这个决定是我在瞬间的选择,因为我想用这样的方式验证一下,他向罪恶滑得到底有多远。也许我的选择有些残酷,但如果能检验出一个人的真伪,对于我个人和整个集体来说还是值得的。战大队,雨田,你们刚离开这间屋子他就来了,不停地追问我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说他很担心你们的安全。看着他那张面露焦急貌似真诚的脸,我突然间感到那么的模糊,那么的不真实。联想到这几年来他私下做的许多事,更让我无法释怀心中的纠结,他还是那个我深爱着的人吗?他还是那个浑身洋溢着朝气、真诚率直勇敢无畏的刑警队员吗?

小五有点动情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有点怅然地摇着头说:“瑞成,你脑子真好。没错,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可是你看看现在,你是公安的大处长了,宏南是大企业家,大老板。兄弟我也就是个马勺上的苍蝇,混个吃喝吧。呵呵……以前的雄心壮志早收起来了。”

我等着他急切地追问了几次后,才将你们和徐振虎见面的时间、地点告诉了他。他的表情先是惊讶,继而有些手足无措,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准备。他借口要赶去支援你们匆匆离开,我没有阻拦,因为他这些表现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目送他出门以后才留下这封信,我想我必须赶到现场,必须亲眼见证一下我的推测。哪怕结果是我不想看到的。如果他真能赶去支援战友,抓获嫌疑人,我则无比欣慰。如果现场发生不测,则能证明他卑劣的行径。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并准备向领导检举他的行为。

丁瑞成注视着小五说:“你当时说想当大夫,学好了医术治病救人。还说真能学到手艺先把宏南他老娘的眼睛治好,然后再给我妈妈治哮喘,最后才是你妈妈的老寒腿。我没记错吧?”

仓促中无法尽言,我必须要留下这个证据。如雨田能打开,请记住我宿舍电脑里的日记,密码是“百合花”。时间不多了,我得赶紧走。牧园。

小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当时咱们一支烟轮着抽。你就说了,最大的理想是当警察,又威风又能抓坏人,还能保护老百姓不受欺负。宏南说想当老师,狠狠地给学生们留作业,让学生们看见他就像看见恶霸地主一样。”

“唉……牧园啊。”张雨田的眼眶猛地湿润了,泪水在不停地打转。

对方关切的语气惊醒了丁瑞成,他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浮现出感慨的神情:“我在想……那年我们被堵在隧洞里,那可是我第一次抽烟。也是咱们哥儿仨第一次谈以后的理想。”

战奇惊讶地用颤抖的手指着电脑里的信件,嘴唇也在不停地哆嗦着:“大嘴,这个他、他、他是不是……”

“瑞成,你怎么了?”小五有点不知所措地盯着他。

“是老疙瘩邱毅!我真没看出来,原来埋在身边的钉子会是他。这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张雨田咬着后槽牙抹去泪水,猛地站起来就往门口冲。战奇一把将他拽住使劲把他按回到椅子上:“你想干什么去?想去找他拼命吗?你枉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脑子怎么还总短路呢。”

丁瑞成此刻的心却如坠入深渊般凉到了谷底。从小五走路的姿势和特有的略微倾斜的背影上看,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在铁路医院里自己似曾相识的背影,那个穿白大褂进入急救室里的大夫,就是乔小五。丁瑞成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以至于他不得不在桌布下紧紧地攥着拳头。国星大厦上的望远镜,郁金香烟特有的味道,小五冲他举起的烟盒,铁路医院里如魅影般出现的大夫,嫌疑人王宝祥死于非命的样子……这些情景碎片如潮水般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在一阵起伏跌宕后按顺序排列成行,而穿起这些碎片的细线,就是眼前变了形的小五。丁瑞成使劲地眨了眨眼,他想从这根细线上挂到平海车站贵宾室里,挂到那起劫持人质的案件上。可是一阵阵头疼却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我不短路怎么着,难道还按部就班地和他理论吗?”张雨田的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挣出来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三年前的那个黑锅我为什么背,那场大火为什么烧得这么蹊跷,为什么偏偏跑了重要的人犯宋林!为什么刑警队的档案里唯独没有宋林的资料,为什么查危措施如此严密的车站,徐振虎王宝祥能带进来手枪和爆炸物,为什么贵宾室里的宋林能知道外面的信息,指挥徐振虎他们和咱们对抗。这从头到尾就他妈的是一个局。邱毅就是通风报信的内鬼!”

小五呵呵地笑着站起身,先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回转身又坐到椅子上:“瑞成,你看看,我这身板还行吧。放心吧,老同学。”

战奇双手按住要往上蹿的张雨田焦急地说:“就算你说得都对,你也应该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冲动啊。”

“没事,没事。”小五急忙拍着丁瑞成的手说,“这活儿不错了,管着上下好几十口人钱也不少。又不是挖河扛包地下力气,我扛得住。”说着话小五还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好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身体很强壮似的。可是小五越说丁瑞成仿佛越是疑惑,他摇着头问道:“真没事?没事你走两步。”

“我他妈的冷静不了。咱们让人家像耍猴似的耍着玩,牧园把命都搭进去了,这才让我们发现如此重要的线索,你还在这四平八稳地迈方步,我冷静个屁!”张雨田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挣崴出战奇的双手。

丁瑞成好像有点不放心似的说:“贾宏南这个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在你身上算是暴露无遗了。你这老伤禁不起累,总这么支应着前台肯定吃不消。得让他给你调换个轻松点的事做。”

战奇此时真的急了,一只手按住张雨田的胸口,腾出只手来挥动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头上。这一拳把张雨田打蒙了,瞪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战奇:“你打我?”“我打你是让你清醒点。亏你平时还吹自己是发现专家,分析大师。你什么狗屁脑子,邱毅算什么角色?在这纷纭复杂的案件中,他也许只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真正的幕后推手是隐藏在他身后的人。这么简单的事我都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气迷心了。我告诉你,你敢现在掐邱毅这个线头打草惊蛇,你他妈的就是他们的帮凶。”

小五无所谓似的摆摆手:“老毛病了,要不是当年你和宏南拉我一把,估计我就坐轮椅了。现在能站着和你说话,我挺知足的。”丁瑞成知道,小五说的是那次塌方时,自己和贾宏南把他从坠落的石块下拉出来的事情。

战奇的话像惊雷一样击在了张雨田的头上,他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眼这个平时看似鲁莽、风风火火狂飙掠地,实则粗中有细遇事沉稳的师兄。他知道战奇的话是对的,张雨田不再挣扎了,朝着战奇问道:“老大,你说怎么办?”

“你的腰下雨阴天时还疼吗?”丁瑞成面带关切地询问着小五。

“去牧园的宿舍。从这封信的语气上看,小牧早就对邱毅有怀疑,也许我们从她的日记里会有更重要的发现。”战奇松开了紧抓住张雨田的手,“有了证据你还怕指证不了他吗?”

但是有一点贾宏南和小五都不知道,一个月以后,丁瑞成悄悄地来到小卖部用剩下来的早饭钱还了烟钱。

两个人急匆匆地走出公安处大门时,老远就看见街对面的刘刚正不停地向他们招手示意。两人跨过街道刘刚迎上来就说:“师傅,去哪?坐我的车。”张雨田板着脸说:“你继续回单位反省去吧,这没你事了。”

黑暗中,贾宏南“噌”的声划亮了一根火柴朝小五说:“趁着你现在明白抽支烟吧,要不然过会儿真的死了多冤啊,见着阎王爷连给他老人家点火儿都不会。”气得丁瑞成冲贾宏南抱怨着:“你别吓唬他了,再哭了你负责哄他。”小五哆哆嗦嗦地打开烟盒,从里面掏出烟卷要给他们却被丁瑞成拦住了。贾宏南瞪起眼睛看着丁瑞成说:“都嘛时候了你还这么古板,你不抽我们抽。”丁瑞成指着贾宏南手中的火柴说:“火苗着得这么亮说明氧气足够用,三个人都抽烟才是真不想活了呢,点一支轮着抽。”就这样三个人点燃了一支香烟,轮流地品味着他们作为男人的感觉。这个烟草的味道深深地浸入在他们的骨子里,当几个小时以后救援人员将他们从隧洞里救出,三个人又一次看到了天空上的繁星点点,又一次看到皎洁的月光时,他们凑到一块儿,狠狠地发誓为了纪念大难不死,以后不管高低贵贱,就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刘刚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战奇道:“是战大队让我给车加满油等你们的,说带着我执行任务呀。师傅,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战奇朝张雨田把手一挥说:“上车吧。带着你这个小徒弟,也是个帮手。”

小五懵懂中还真的止住了悲声,拽住丁瑞成一刻也不松开手。

三个人钻进车里坐好,刘刚兴奋地回头问战奇:“师伯,咱去哪呀?”

开始的时候三个人还都很镇静,躲在钢筋水泥的板子下面静静地等着人来救援。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小五先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埋怨自己不该去偷人家的东西,结果报应来了,还害得丁瑞成和贾宏南一起陪绑都闷在隧洞里。丁瑞成和贾宏南劝了半天也止不住小五的伤悲,气得丁瑞成摸黑踹了小五一脚说:“没死也让你哭死了,跟他妈报丧似的。”谁想到小五哭的声音更大了,而且在伤感里隐约还夹杂着一些委屈。丁瑞成只好摸出身上带着的硬币,摸黑扔了几下,告诉小五说:“刚算了一卦每次都是国徽朝上,这就说明肯定有人会来救我们,你别再哭了,到时候让人看见笑话你胆小不是老爷们儿。”

“去铁路宿舍。”

就在当天的下午,他们三个人跑到正在施工的地下隧道里捡废铁,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塌方堵在了里面。

“好嘞!”

听到小五的话,丁瑞成的脑中立时闪现出那个寒冷的冬天,从学校毕业后的丁瑞成、贾宏南还有乔小五他们三个人参加平海市地铁工程建设的情景。三个人一来是响应政府的号召,为建设家乡出把力,二来也是想挣点钱为家里减轻负担。他们在街道居委会报了名,一起跟着带队的工人师傅来到工地。几天的工作下来把他们累得龇牙咧嘴。贾宏南头脑灵活想出了个歪点子,说几个人凑钱给带队的师傅买盒烟,孝敬一下师傅,也许还能分配到个轻松点的活计。于是哥儿仨凑钱,小五跑道儿买回来一盒师傅经常抽的“大港”牌烟卷,笑眯眯地偷偷递给了师傅。从工棚里出来一转眼,小五像变魔术似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郁金香”,把丁瑞成吓了一跳,要知道那时这个牌子的香烟价格是非常贵的,一般人抽不起。他连忙问小五烟是怎么来的?小五开始说是捡来的,但经不住丁瑞成和贾宏南一通“审讯”,终于承认是自己趁卖烟的女售货员不注意,在货柜上偷来的。这下可把丁瑞成气坏了,拽着小五就要去商店将香烟退还给人家。还是贾宏南劝住了他说,等工地收工以后一起去向售货员赔礼道歉退还香烟。

汽车抖动了一下后,噌地蹿了出去。

小五看见丁瑞成盯着自己手里的烟盒,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仰头喝光了杯里面的酒,冲着丁瑞成说道:“怎么样瑞成,看着郁金香亲切吧。咱们老哥们儿里面没几个人抽它了,我可是没忘本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