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军事组织呢，家族？”
“还想到了什么？”沃恩问道。
沃恩额头上的皱纹加深了。“我们还在收集情报。明尼苏达有很多分离主义者组织，暗中行动于偏僻的森林与湖泊之中，人员组成极为复杂：越战退伍老兵、愤世嫉俗的嬉皮士、狂热的邪教分子，有些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家族可能是分裂出来的小派别。”他的手指轻敲着电话键盘。
斯通看着他打电话；FBI的人力物力几乎无限，可以大量部署，精心布置。只有一个问题：杀手依然领先一步！
“辛格呢？他正和莉姬打得火热，对吗？”
“很可能是。不管怎么说，我会派人去那儿。”
斯通细说了乔治娅的车祸。
“太明显了。”
“伙计，有些家伙总是走桃花运！”
沃恩戳了一个号。“那些照片？你觉得她会把莉姬带去草地城？”
斯通正要开口，随即忍住了。
沃恩开始拿起电话。“我派人赶赴她已经抛尸过所有现场。”
沃恩看了一下表。“三点都过了，我要去那个建筑工地；你呢？”
“我觉得没变；我们要救出那个女人：费尔德曼。”
“暂时不走。”
“要不是这样呢？”
沃恩挥了一下手机：“保持联系，伙计。”
斯通点了点头。
斯通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此刻应该追踪杀手的藏身之处，甚至应该把杀手引出来——不知怎么的，对玛姬·山普伦就是没多少仇恨，尽管她已经做了这一切！和那些死者一样，她也是受害者！
“算是很忠实于剧本了。那么，如果真的依照这个模式，你觉得他们仍将抛尸于某一辆垃圾车，要么就是一个有毒废料场？”
***
“偶尔临场发挥一下。”
重症监护室外面，马特盯着地板。都怪我，莉姬才被连环杀手抓住！乔治娅命悬一线，也都怪我！最在乎的两个人，我却没能保护她们！就像西西弗斯1一样，无论怎么努力，最终就是不能把巨石滚上山顶。
“看来杀手很喜欢宣传自己，”沃恩说道。“犹如演戏，先写剧本，确定场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的演出。”
他走进监护室；护士站犹如轴心，周围的各个房间犹如辐条。他请求看看乔治娅。监控台前的护士脑袋一歪：
斯通解释杀手的行动顺序：承包草地城清除污染的草原州公司项目负责人——该公司老板之子——草地城开发商的员工：罗曼诺、兰登——草地城投资者：西蒙，处于员工与老板之间；然后描述了寄给死者的那些照片。
“她还没醒过来。”
“精心谋划、按部就班、谨慎实施。”
“我知道。”
“这些案子都有个模式，山普伦有时候会稍微偏离一点儿，但整体上并无变化。”
她看了看马特的警徽。“五分钟。只能这样。”
沃恩拖出一根香烟：“你肯定下一个就是费尔德曼的女儿？”
马特踮着脚走进了那个小房间。窗边的监控器发出有规律的哔哔声。还不错。可是她的皮肤，至少不在绷带里那部分，看上去比纸还薄，还要苍白；她胸腔的起伏太低了，马特禁不住怀疑是否有空气通过了氧气罩进入了她体内；她的手放在床单最上部，指头卷曲，犹如小动物的爪子；马特顿时记起，他俩亲热时她承认自己总是要敲着指头，两只手敲的次数都要相同——不觉抓起了她的手。
“坏消息就是：我们找到他们时，他们都死了。”
直到护士进来低声说“时间已到，你必须走了”，他才很不情愿地起身退出，原路穿过走廊返回。走了一半，看见一个黄底黑字的警告标志，旁边是一个水桶和一把湿湿的拖帕。
“坏消息呢？”
他一转身，只觉一股浓烈的防腐剂气味儿刺进了鼻孔。他立即站住不动：这气味有点儿名堂；再嗅一下，辛辣刺鼻！有点儿熟悉，以前就闻过。他盯着水桶里面的泡沫足足一分钟，使劲儿回想。
“这就是好消息。”
罗曼诺公寓！发现布伦达·哈特曼那天晚上闻到的消毒剂！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满满的，犹如一堆彩色的碎石拼成的图片，他想起了那个场景：发现布伦达·哈特曼那晚，罗曼诺家里非常清洁，浴室里毫无污迹斑点，架子上挂着黄色的毛巾。
沃恩擦然一根火柴，研读着地图——并没点烟。“那么，如果是她的话，她就还在本地，至少目前还在。”
他向前跨了一步：消毒剂、黄毛巾：什么东西不对。他第一次去时，刚发现罗曼诺尸体之后，那些毛巾是蓝色的；他双眼紧闭。对，毛巾是蓝色的；可发现哈特曼那晚，却是黄色的！有人动过手脚！
“罗曼诺在她任教的中学后面的垃圾车里，西蒙在垃圾填埋场的水坑里，兰登在费尔德曼工地的垃圾车里。”
马特立即拨通哈特曼的电话；她已经返回印第安纳，此刻被叫醒，很不高兴，她丈夫更加气恼；她说没动过毛巾，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寻找她写的信件。这就表明，罗曼诺死后，另有他人进入过罗曼诺的公寓。
沃恩起身走到地图面前。“说说那些受害者，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他咳嗽了一声——烟瘾犯了，随即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
他立刻冲向电梯间，猛地一掌按向紧急呼叫按钮；目光盯着门上方的红色出口标示牌，出口通向步行梯步间。罗曼诺的门外也有步行梯步，梯步通向后门。如果有钥匙，就可以走梯步间很容易地进出而不被人看见，而与罗曼诺同一层楼的另一间公寓只住着一个几乎什么也听不见的老太太。
“无处不在，到处都在。”斯通指着墙上的地图。“我简直不知道该把他们部署在哪儿。”
电梯门开了，里面有三人；他按下了大堂的按钮，即便那个按钮已经亮着。电梯门极其缓慢地关上了——慢得令他恼火！如果山普伦原来就是利用罗曼诺的公寓来毒杀受害者呢？然后清除作案现场、转移尸体到抛尸之处呢？
沃恩埋下头，双肘撑在膝盖上。“你的人呢？”
电梯在下面一楼停了，进来一个男人和小女孩。马特摇了摇鞋跟。假如是这样，山普伦怎样弄到钥匙的呢？布伦达·哈特曼并无钥匙，她是走的太平梯2。
“他在医院里，有武装护卫；可是哪儿也找不到莉姬，呼机、手机都不回复。”
电梯停在了下一楼。物业办公室有钥匙，乔安妮·罗曼诺有钥匙。但乔安妮并没杀害她姐姐，物业办的是一串钥匙。握有朱莉·罗曼诺钥匙的另有其人。
沃恩想了片刻，然后双腿一甩而下。“费尔德曼——那位父亲的情况呢？”
终于，电梯门开了，马特推开当道者冲向停车点。山普伦极其狡猾；如果她假装是罗曼诺的朋友呢？慢慢接近，赢得她的信任？他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努力回忆第一次去罗曼诺公寓的情形：那些杂七杂八的东些，那些佐料，那些电影。
斯通说了他们的发现：她的孩子死于草地城中毒，官司输掉了，与北部的分离主义者组织勾结在了一起，她的前夫在草地城修建前夕至竣工期间拍了很多照片。“而且，我们唯一没有找到的嫌疑人，就是她。”
他转动钥匙点火。
“你肯定就是她？”
电影……录像带……《花街杀人王》。
斯通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情况：“大约一小时之前，莉姬·费尔德曼无端消失，就在她森林湖的家里。我们在她的邮件里发现了一张草地城修建以前那块地皮的照片——与另外几个死者收到的照片完全一样；玛姬·山普伦干的。”
随着那些记忆逐渐理清，他的胃子翻腾起来：
他们通话以后，沃恩就来格伦布鲁克分局专案组协助破案：挺括的条纹西装，丝质领带。
玛姬·山普伦——原来是她！一开始，她就在那儿！
斯通赶到了分局会议室里，发现FBI特工塞西尔·沃恩双脚放在桌上。
1西西弗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被罚推巨石上山顶，总是快到山顶时巨石就滚下去，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凌晨三点。
2太平梯：楼上发生火灾时逃生用的楼梯，一般为房子外墙安装的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