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竟敢闯入我的生活，和我上床？该死的家伙！然后败坏我父亲的名誉？”
马特一下子僵住了。
“我并非——”
她眼神突变：“你他妈到底是谁，马特·辛格？”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她裹着浴巾，似乎那是盾牌。“你们想把那些谋杀案算在他头上，因为你们破不了案子！你和你那些同伙想要掩盖你们的无能，所以怪罪于他，必须找个替罪羊！”她语气如钢，坚硬冰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穿着制服的低能官僚，在真实的世界里无法成功，所以只能攻击富人与权贵。”
“莉姬？”
她眼神寒冷如冰，一如她的语气：“他就这样成了你们的目标，是不是？ 你们迫不及待地给他定罪，好宣称这个制度是如何如何地为小人物伸张了正义！”她双手握拳。“你知道我父亲怎么说的吗？他说得对！他说：绝不要相信那些穿制服的家伙！我就是因为不相信他的话才受了那么多的愚弄！”
她沉默不语。
“莉姬，你不明白！”
马特点了点头。
但她根本不听：“我给你说，”她“嘘”了一声，“找到杀手就给他戴上一枚勋章得了！给他们进入城市的钥匙！但你必须记住，法庭判决我们无罪！法律站在了我们一边！”
她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然后开口道：“我来直说吧：你认为我父亲靠行贿完成了草地城，”她不动声色。“然后有人死了，你就认为我们应该为此负责。”她看着马特，“我的理解对吗？”
“法庭判错了。”马特知道自己的语气尖锐起来。“你父亲操纵了诉讼，让他自己得到了特别豁免权！”
“当然，我也觉得事出有因。”他总结道，“但我们应该弥补过失，替你父亲补偿。”
莉姬两眼喷火：“他只是保护自己；任何人，只要有半个脑子都会那样做！而且法庭也同意，说他免于责任。”
马特抑制住了抓住毛巾的冲动，开始述说斯图亚特·费尔德曼如何行贿众多官员，如何导致了证人的死亡，如何操纵了那场诉讼，如何使得那些孩子劫数难逃……
“可那并不能原谅他的罪行。”
她眯眼盯着马特，关了水龙头，伸手取下一条毛巾，慢慢地擦干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再擦干双臂，接着放任毛巾从胸部掉下去。
“罪行？什么罪行？你拿出证据来，我们再来谈论罪行！你那些全都是假设！”她猛地打开浴室门。
“我说的不是这个。”
马特僵直地站在那儿：她怎么知道这事？当时她不是在外地上学吗？恐怕……“我以为你根本不知情，你当时不在。”
她举手摸过湿湿的头顶：“如果是想说你有个女友，遇到我之前，我已经知道了。”随即莞尔一笑，“好啦——我也不是处女。”
她停顿一下，双肩耸起：“我——的确不在；你和斯通告诉了我之后，我又读了相关资料。”
“我是认真的！”
马特凝视着她，不知是否该相信她这话：“那么，你该知道‘罪孽’是什么了。”
“无情惩罚，决不饶恕！”她伸开双臂，咧嘴而笑，下巴上的酒窝比往日更深。“快过来，我向你证明。”
她收回手，一耳光打过去——直奔马特左脸——马特一手飞起刚好挡住；她再打一次。
“如果你发现你很爱很爱的某个人做过错事，而且很严重，你会怎么办？”
马特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
“那是当然！”她语调欢快，随即滑开玻璃门。“快进来。”
“去找你自己的灵魂，马特·辛格！你以为上帝将欢迎你进入天国的重重大门，就因为你给他带去了一个最新的罪人？去你的！声称我父亲的那些罪孽都是你操纵的！而且你还在玩弄上帝的律法！”
“莉姬，咱们得谈谈！”
他一手紧紧地抓住毛巾架。
马特双腿一翻下得床来，戴起眼镜，冲向浴室推开门。团团雾气蒙上了眼镜，莉姬身子的轮廓出现于玻璃推拉门里的淋浴隔间，湿透的黑发披散在白皙的皮肤上。
“想想看，我还差点儿拜倒在你脚下，还有你的信仰！我还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站在你那一边，和你一起点燃蜡烛，一起祷告，一起感恩；一起沐浴在上帝温暖之光里。”她脸上掠过一道阴影。“我父亲说，生活中的每一个错误，都开始于一个糟糕的决定。他说得对！我差点儿做出了一生中最糟糕的决定！”说罢跺脚而出。
斯通说得对，我应该看明白这一点。草地城项目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大量的不公正，斯图亚特·费尔德曼处于事件核心；但是，费尔德曼此时躺在医院，生命垂危，要他来负责为时已晚。溅水声再次传来。但他的女儿还有机会，替他赎罪，共同补偿，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复仇的谋杀自然就会结束。
马特不知不觉地坐到了地板上，脑袋低下去，夹在了两膝之间；接着听见了脚步声，衣袖摩擦声，砰的一下关门声，然后一片沉寂。他以为莉姬已经走了，直到听到手机的颤音。手机在他的夹克衫衣兜里，夹克衫则在厨房里。铃响第三声，她接听了起来。
马特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听着浴室里断断续续的溅水声，不觉睡意蒙眬，一些人影飘过脑海：希拉，那个女服务员，对着斯通挤眉弄眼；失意愤世的乔治娅；布兰顿，那个抱着妈妈双腿的幼童，信赖母亲会保护他；提摩西也是一样，还有住在草地城的那些人。他们向费尔德曼投资了自己的未来，他们信仰这个制度，坚信他们的生活会幸福美满。
“请讲，”一阵坚定的暂停。然后，“我会转告他。”
“等我冲个澡以后，给你煎几个蛋。”莉姬说道。
他听见了“啪”的一声（关上手机盖子），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到了午夜他俩才醒来，马特说饥饿难忍。
“斯通打来的，”莉姬说道，语气平静，“他说，告诉你乔治娅出了事故，情况相当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