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应该比较熟悉了。“我们想要弄明白她到底怎么啦。”
“大约一年。”
“你和其他人也一样,”她伤感地说,“她来了,过了一夜就消失,来了也不干活,一直不干活。”
“你跟她一起有多久?”
“你一直没她的消息?”
希拉抬起头来,见斯通盯着她,于是叹了口气:“那时她是老板。”
希拉犹豫了一下:“毫无线索,一走了之。”她不觉哼起了《暮光地带》6的开场白,很快又憋住了。
斯通等着回答。
“你不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
希拉看着地板,双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
“不知道。”
“希拉,”斯通的语气严肃起来,“你并不笨,不会出于某种错位的忠诚感之类的原因而拒绝回答警方的讯问,对吧?”
要想赢得她的信任或巧妙地套出话,来不及了!“希拉,我当然希望你说实话,因为,如果最终发现你真的知道玛姬的下落而不说的话,你就有麻烦了。”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什么样的麻烦?”
“她一年多以前在这儿干活。”
“妨碍司法公正。刑事犯罪。”
“玛姬·山普伦?”希拉的笑容消失了,伸手去擦拭溅在裤子上的几点汤渍。
厨房里一声铃响——某位客人的食品已经做好。
“希拉,我想知道,你认识一个叫玛姬·山普伦的女人吗?”
“但你确实知道她的情况?”斯通继续道,“我认为你不会有麻烦。我觉得你很在乎玛姬,她不但曾经是你的老板,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你一直都那么听她的话?”她总是不漏掉说笑的机会。
她看着地下。
“很遗憾,我老婆决不允许。”
“你想保护她。”见她两眼闪光,斯通笑了。“坦率地说,我不怪你。那个女人除了周末到处跑以外,什么也没干。”
“两位帅哥跑这么远,到南方来找乐子?”
希拉的脸色柔和起来:“你说对了。”她的目光从斯通滑向马特,似乎在掂量该不该相信他们。
马特点了点头。
斯通压住自己的烦躁:她需要考虑如何回答。
“你离家太远了吧,牛仔。”她瞥了一眼马特。“你也是吧?”
“我真的不知道玛姬的情况,警长;也许不知道最好。”她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然后叹了一口气。“不过,她的儿子,达斯提,曾经和这个女孩,米拉,同居过;她是我老公铁哥们的侄女。那时他们住在城东兵工厂的活动住房停车场。我听说,她还在那儿。”
斯通握住她那骨瘦如柴的肩头:“谢谢你,希拉。”
“诺斯维尤?”她说话时,斯通注意到她的眼睫毛画得很浓。“在哪儿?”
“她没陷入麻烦吧?”
“诺斯维尤警局的。”
斯通没有回答。
她读着警徽。“你好,我是希拉。”
***
“我是约翰·斯通警长,女士!”
驶往活动住房停车场的路上,冻雨开始袭来;斯通用袖子擦了擦挡风玻璃。夜色已经迫近,车前灯的光束几乎射不穿黑暗。
希拉转身,把他打量了一番,眼里顿时现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你真的以为是她干的?”
希拉在壁龛处和另一个女服务员说话时,斯通走了过去,马特紧随其后。
斯通猛地打开了暖气和除霜装置。
斯通看着这一切:希拉真不错,手脚快、效率高,还颇具幽默感。
“斯通?”
希拉笑了:“那还用说!宝贝儿!别让他把什么东西都赖在你身上。”随即对那儿子眨了眨眼,然后退了出去,回到厨房,用别在腰带上的毛巾擦干双手。
斯通抓紧方向盘;斯图亚特·费尔德曼的事必须告诉马特了,可还没找到一种恰当的方式,只好脱口而出:“那女人从未有过最微小的补偿机会!”
“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声音沙哑地说。
“因为那场诉讼?”
希拉砰的一声放下沙拉,给老太太的儿子送去一个理解的微笑,好像在说“她那么大的年龄了,你能怎么样?”随即说道:“美食来了,少男少女们!意大利餐是这位年轻女士的,法国餐是这位老先生的。”
斯通犹豫了一下:“那只是冰山一角。20年前,为了修建那些房子,斯图亚特·费尔德曼贿赂了一大批人。”接着详细解释了阿特·纽厄尔和芳妮·雅布隆斯基告诉他的情况。“费尔德曼雇用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各方打点;所有的施舍都有了回报,最终那个项目顺利完成。”
“哦,原来如此。刚才你怎么不这样说?”老太太看了看四周,似乎想知道有没人看见她刚才出的洋相;她一眼瞥见了斯通,连忙低下头去。
车里的热气一浪翻起一浪。他偷偷看了一搭档:马特紧紧抓住乔利埃特地图,犹如抓着救生用具。斯通继续道:“你知道那些“公民努力反对无意义扩张”组织的人吧?我觉得那条死狗事件背后的就是那些人?呃,其中一人名叫克里格尔——我和他有过一场争论。15年以前,他的父亲就是费尔德曼那一处地产的受害者之一。
和她一起的男子,明显年轻得多,这时一脸苦相:“不是的,妈妈。我说的是比赛的事。因为下雨,史蒂夫的足球比赛取消了。”
马特瞪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
斯通看到一个女人,瘦得电线杆一样,头发红得似火,那张脸也似烧坏了一样,手端托盘,盘里装着沙拉、肉汤、饮料,急匆匆跑向一张桌子。一名食客是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看似八十好几了,尖细的声音又大又难听:“我是个痴呆愚蠢的老妇人!你什么意思,利奥?”
“他以极小的百分比拉拢人们入股,做好账单,就是你看到的草地城合伙人名单,那些都是芝加哥的名人大佬。那些人的把柄在他手里,他才不在乎灭绝天良,只要大把赚钱!”他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子。“然后就是证人神秘死亡。”
她眼睛滑向那个最大的房间。只见两三个女服务员,白衬衫、黑裙子,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希拉,红头发那个吧?她长期都在这儿。”
马特拿着地图的手指不觉握紧了。
“呃,也许你知道那时谁在这儿干活?”
“如果这些都是他干的,那他就与一般的黑帮头目没什么区别。你不能不知道,但或许可以理解——这就是芝加哥的现状!”他吸了一口气。“但是,那些孩子中毒身亡,就表明费尔德曼越过了底线,是他谋杀了那些孩子!”
女子眼神飘远,似乎在竭力回忆,然后摇摇头:“对不起,我才干了6个月。”
斯通转上了辅路;两边树木夹道,树枝浓雾缠结。
“那还不太久。我想找到一个有可能认识玛姬·山普伦的;她一年多之前在这儿干活。”
“那是她父亲的事,”片刻之后,马特说道。“不是莉姬的责任,她毫不知情,也不可能知道。”
“四点钟来的。”
斯通看过去。他的搭档缠绕得比弹簧还紧;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地套住了搭档的脖子,现在开始收紧了;马特当然不愿怀疑莉姬,也不愿怀疑自己,否则就太虚伪了。
“你上班多久啦?”
看见路边的牌子他立即减速而行。几缕圣诞彩灯挂在了树上,透过雨滴,他刚好辨认出几个大字:“兵工厂活动住房营。”
她细看了一下斯通的警徽,然后抬起头来:脸形如月,神情冷漠。
“乔治娅出走都怨我;你知道的,不能责怪她。”
“晚上好!”他亮了一下警徽。“想问你几个问题,女士。”
斯通拐进一条粗糙的车道,车前灯的光束穿过树丛,照在了一排排隐藏在僻静街区的活动房车上。他刹了车,熄了火:“你就从没想过找人谈谈?就因为你很清白?”
斯通看向用餐区,只见一个个小房间,都是毫无创意的圣诞装饰;快五点了,依然生意兴隆;他并没看见一个餐厅领班,但他们对面的衣帽间站着一个女子,正嚼着一块口香糖,那声音大得犹如装上了消音器的格洛克22式手枪3的枪声。斯通走了过去。
马特看着他,似乎他是一个刚刚降落在地球上的外星人!
十分钟之后,他们停在了阿尔牛排屋前。斯通刚一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木炭烤牛肉的嘶嘶声伴随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他禁不住快流口水了。狄安娜很少做牛羊肉食品,斯通一闻到肉类的熏香就食欲大增。也许,他和马特可以晚一点儿返回;于是他看向马特——他的搭档却面无表情。
1德斯普兰斯河:流经威斯康星州南部和伊利诺伊州北部,全长214公里。
此前他们下了80号州际公路2,然后向北行驶。听马特一说,斯通立刻掉头,转上了一条街道,这一段显然还没维修过。两栋灰暗的大楼之间,夹着一块空地,围着铁链子栅栏。
280号州际公路:东起旧金山,西至纽约市,全长4666公里。
马特仔细看着放在腿上的地图。“应该返回,走城市西边。”
3格洛克22式手枪:奥地利格洛克公司出品,零部件较少,操作简单,是比较理性的警用手枪,美国警方大量配置。
“杰斐逊大街在哪儿?”他问道;午后的光线已经减弱。
4分别指美国职业棒球联赛中的两支球队:芝加哥小熊队、波士顿红袜队。
斯通沿着河滨,驶过一家崭新的剧院,人行道,一家餐馆。乔利埃特自然可以炫耀它的进步,可以声称重建成了一块体面之地,可它吸引的主要还是弱势群体。
5温内特卡:芝加哥以北约25公里一小镇,属于库克郡,全美最富的富人区之一。
不过,最近十年里,该市的大佬们努力要恢复城市的活力,毫无疑义,首先要改变城市的形象,于是关闭了监狱。内河的船上赌场如今漂浮在德斯普兰斯河1上,66号赛车跑道就在附近,赌徒们蜂拥而至,于是创造了新的税源,因而得以重建商业闹市区——乔利埃特如今成了伊州发展速度第三位的城市。
6《暮光地带》:美国从1959年至今,陆陆续续地演播着同名的电影,电视剧,广播剧和歌曲。
斯通与马特驶向西南方时,冻雨夹着雪粒重重地拍打挡风玻璃,随即滴落在人行道上然后弹了起来。来芝加哥已有三年,斯通还从未到过乔利埃特。作为伊州最大的罪犯改造营(斯泰特维尔监狱)的所在地,乔利埃特曾经有着一种反常的声誉。他记得无数影片里都有类似的情节:那些被押送乔利埃特的坏家伙,常常威胁说,一旦放回来会变得更坏,会干更大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