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你们不在一个医院？”
“因为我怀孕了。”实习生的女朋友很大方地道出私情，她说：“我特爱亮亮。”
“我在市妇产医院。”
“为什么不毕业分配后再结婚？”
“你们常见面？”
她说的亮亮指的是受害人，他们是医学院应届毕业生，已确定恋爱关系，半年临床实习结束他们在分配前就结婚。
“是的，开始时是这样。”
“亮亮性格非常柔软，人缘很好。没与什么人结怨，实习过程中，医护人员对他一致好评。”实习生的女朋友说。
穆楠生听出潜台词，追问：“后来见面少了，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你男朋友和谁结过怨吗？”穆楠生决定从查投毒者的动机入手，问实习生的女朋友。
“唉！”实习生的女朋友脸上出现失意的表情，她说，“他鬼使神差地喜欢上个大女人。”
这桩由他率警员破的案子，至今记忆犹新：实习生突然变傻引起他的女朋友怀疑，她向警方报案。刑警队接案后指派穆楠生破这个案子。经过摸底排查，确定是一宗药物引起的刑案。可作案人必具备专业知识，有接触药物的便利条件，这样一来，嫌疑人范围划定结核病医院内的医生。谁最恨他想把他搞傻呢？
“大女人？”
“前两年的事情，发生在市结核病医院……”
“大她十几岁的女人，他很快走火入魔。”实习生的女朋友的眼里噙满泪水，“他说我不会，根本不懂性生活。他还说她懂。”
“讲讲医生、实习生吧。”
“这个女人是谁？”
“真对不起。”
“贾医生的妻子，他是带亮亮的主任医师。”实习生的女朋友很懊悔地说，“怨我太传统，做事儿也偷偷摸摸的，可亮亮不喜欢。或许是我的忽略、不和谐，造成他移情别恋……”
“叫你医生、实习生什么的给吵嚷精神了。穆队，要不我开车你眯一会儿？”
“你太善良，太天真，太痴情。”穆楠生感慨了这句话，不过他没说。
“我想起一个旧案。冬冬，你不睡啦？”
这次谈话，警方获得重要线索：贾医生有重大嫌疑。拘审贾医生，他承认得比警方预料的要痛快：“是我干的，他这辈子休想沾女的边儿。”
“那你说医生、实习生，药什么的。”郁冬冬的确听到穆楠生声音很大的嘟哝，哪里是自言自语，简直就是同别人高声讲话，夜半三更的与何人交谈？
“你为何恁恨他？”穆楠生直奔主题。
“没呀！”
“他违背诺言，该受到惩罚。”
“穆队，你没困糊涂吧？”郁冬冬坐起身，问。
“诺言？”
一个健康的人变傻要有原因的，譬如重大的精神创伤，或药物……他联想到前两年前本市发生的一个真实案例：结核病医院的贾医生怀疑妻子与他带的实习生通奸，他便给实习生下了药，不久，实习生就变成了傻子。贾医生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后来病死在劳改农场。至死他也没说出使用何种药物，将实习生弄傻。
“男子汉的诺言。”贾医生交代出一件惊世骇俗的事；骇人听闻、龌龊的勾当：原委得从贾医生先天不足说起，他身为医生，曾为许多患者解除病痛，可是自己身体某部件器质性的改变，在婚后借助于药物，勉强虚应故事。到后来，虚应故事也做不到了，每每都虚张声势，妻子实在不满足，提出抗议：“你到底行不行？老唬弄我。”
车内确实安静些许时候，只有汽车引擎的声音。穆楠生专心致志地开车，脑海里不停地闪出疑问：卫光男好好的，怎么突变傻了呢？
“我尽了全力，真的不行。”贾医生告饶啦，他作为医生看出妻子因自己无能而不满意，深感不安。
“那就辛苦领导喽！”郁冬冬躺在后座上准备大睡。
“让我作一次女人，哪怕只一次，我死也心甘。”妻子的话发自肺腑，令他为之感动的是她对自己的忠诚。时下大概没有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为性而苦恼。想做，可谓随时随地，身上总有窥视的目光。何况妻子是公认的美人呢！
“回程我开吧，你睡一会儿。”穆楠生抢着开车。
“一定成全你，我发誓。”贾医生以最大的毅力；忍受拱手让妻的痛苦。
他们开车直奔地矿医院，几位事先安排好的医护人员将傻子卫光男接进特别房间，任务就算完成。
一批实习生的到来无疑给贾医生实施计划带来契机，学生单纯，没社会上的人那么复杂，做了事不会张扬和后果的麻烦。他相中一个实习生，即是成为受害者的亮亮。在实施细则上贾医生动一番脑筋，致使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好在傻子卫光男没长时间地闹腾下去，头靠车窗睡着了。
“怎么样？”第一次完事的早晨，他问妻子。
郁冬冬想笑又没笑，他让傻子缠巴惨了，挺好玩的。
“他很行。”妻子满面春风，双眼大放异彩，十几年里他未曾见过的她这般好心情。
“你干脆点儿说，该！”穆楠生可怜兮兮地说，“落井下石。”
“噢，性的力量太不可思议！”贾医生心里塞满嫉恨和感触。他现在心急如焚，盼三天赶紧过去，他们的契约只三天。
“自作自受。”郁冬冬解气地说。
第四天妻子回到他的身边，她人变换了季节似的，从温暖的春天，没有过度陡然进入冰雪冬天。超常的交替原因他一清二楚，妻子已深陷肉欲之海，难以从波涛汹涌中爬上岸，更何况岸边荒漠而苍凉。哪一个青春活力、澎湃的女子，愿承受寂寞啊！
“我算是双手捧刺猬……”
“你很怀念这三日？”
“穆队，他要是能听懂你的话，就不要方便面啦。”郁冬冬看不下去，才插嘴道。
“嗯，三日的质量，相当于三年。”妻子肺腑之言道。
“您老人家就忍一忍，到省城给你买，买一箱都行。”穆楠生仍耐着性子解释。
直到此时，贾医生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件愚蠢透顶的事。挽回“捐妻”三天的损失成为他的头等大事。还未想出周全的方法，他值夜班偶然有事情回家，竟将妻子和实习生撞到床上。两个偷情的人，却理直气壮般的坦然自若，根本也没慌作一团。
傻子卫光男闹腾起来，他只一根筋，还是要吃方便面。
“老师，对不起！”实习生穿好衣服。
“我的爹爹，这是高速公路，哪里有副食店……”穆楠生脸似苦瓜。
“我不是你的什么老师，还是不亵渎老师这个神圣的字眼儿好。”贾医生拒绝实习生叫自己老师，语言挖苦道：“同睡一个女人，还是师生吗？”
“吃方便面，方便……”傻子卫光男似乎没忘穆楠生回答问题给方便面的许诺。
“您这样安排的呀！”老师出尔反尔，实习生大惑不解。
“唉，他只记住麻将了。”穆楠生摊开双手，确定卫光男傻彻底了。
“三日，三日！”贾医生愤怒……
“中发白？这不是麻将嘛！”郁冬冬说。
穆楠生说到案子的结尾部分：“贾医生对自己投毒致实习生呆傻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表示认罪服罪，只是死活不说用哪一种药物，是他人提供还是自己配制的。贾医生一死，何种药物可致健康人变呆傻就成了谜团。问题是，现在又出现同类案子，是巧合，还是怪药的幽灵出现？”
“中发白！”
“穆队，你是不是疑神疑鬼，把两个风马牛本不相及的案子，生硬地揉和在一起。”
“问你呢？说出给你吃方便面。卫光男是谁？”
“你看见那个变傻的实习生，也会像我这么想。”穆楠生说：“他们变傻后的行为一个模子拓出来的。冬冬，你说，他们俩不是服同一种药，能出现相同症状吗？”
傻子卫光男嘿嘿的笑，是搔痒的惬意？还是无意识的傻笑？
“我得看到变傻的实习生，才判定你的观点是否正确。”
“卫光男是谁？”穆楠生趁他挠痒（他总是唱一句挠下身体某个部位）的空隙，问他。
“可是，你没这样的机会。”
卫光男先前狼吞虎咽吃急啦，噎住了，直劲地打嗝儿，哪有丝毫的睡意。吃的好像不是方便面，而是兴奋剂，傻子在轿车的有限空间里，手舞足蹈，仍然是那句唱词儿：洪流滚滚，鸡飘杠……不过唱词儿也有了变化，洗牌似的把那几个字掺和了，重新组合成：洪流鸡，滚滚飘杠……
实习生变傻的第一年冬天，冻死在蓝河城外冰封的小河旁。摸鱼是他变傻后的一大嗜好，夏天摸鱼，秋天摸鱼，冬天摸鱼，只要河有水，他就摸鱼不止。采用原始的方法，凿开冰取鱼，冻掉十指……死时面部表情不难看，笑。人们说：“饿死的人哭，冻死的人笑。”
“他最好睡一觉，那样我们就顺利到达省城。”郁冬冬暗暗祈祷。
“我怀疑卫光男和实习生变傻的药，蓝河有人研制它使用它，正应用于犯罪上，若不尽快破获药源，后果不堪设想。”穆楠生说出疑虑。
两桶方便面填充卫光男也不知空荡了几日的胃。有人说吃饱的鸟便不叫了。那么，傻子呢，他吃饱了，会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