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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芥子气毒剂弹

“开火—将支那军队的阵地整个炸平!”平野骏一看着身中芥子气剧毒的中国军人一个个瘫倒在地,痛苦地死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双手沾满中国军民鲜血的刽子手一次又一次地下达了火炮齐射的命令。随即70毫米口径步兵炮和迫击炮以及重型榴弹炮的射击声再度响起,货真价实的迫击炮炮弹、重型榴弹呼啸着直接落入了一零五师的防线之内,当即就将战壕里、工事后头、掩体之中的因为中毒而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中国士兵炸飞,人的肢体、碎肉以及扭曲的火炮和机枪零件散落了一地。

就在王铁汉师长在高虎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下令全师撤退的时候,忽然间,整个一零五师的阵地上的几处关键的支撑火力点升腾起了一个个耀眼的大火球,腾空而起的滚滚浓烟遮天蔽日一般,翻滚着,升腾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好似连珠炮似的响了起来。整个一零五师的士兵们还在因为身中芥子气毒剂弹的毒气而苦苦挣扎的时候,日军又一轮的大规模炮击又开始了。一轮齐射过后,一零五师的阵地上压根没有反射的火力了。王铁汉师长则在高虎的搀扶之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嘶哑着嗓子喊道:“撤退—撤退!”

“全他娘的完了,小鬼子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我们正大光明、真刀真枪地干仗!”王铁汉师长看着纷纷落下的日军炮弹以及阵地之中中了芥子气毒气而痛苦挣扎的士兵们,浑身颤抖了一下,声音嘶哑地喃喃道。

“立刻,咳咳,立刻转移!向高安县城东门撤退!”王铁汉师长一手用沾湿的布条紧捂住口鼻,一手搭在了高虎的肩膀上,声音嘶哑地命令道。这么多的毒剂弹在瞬间爆炸,毒性如此强烈,士兵们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同程度地中毒。中毒较深的士兵已经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估计日军炮火的远程打击以及穿戴有防毒面具和胶皮手套、胶皮雨靴的日军小股部队马上就会在战车的掩护之下攻上前来,打扫战场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部队根本不是对手,只能立刻撤退,撤离这片被芥子气毒剂污染的战场。

“师长,撤吧,这里是守不住啦!再待下去我们都会被毒死在这里!”高虎搀扶着王铁汉师长,在几名还能堪堪走动的士兵的保卫之下向着阵地后方撤去。一路之上,交通壕里不时有中了芥子气的士兵倒毙在地,还有一些士兵则因为双眼被芥子气毒雾灼瞎,皮肤大面积溃烂而在地上痛苦呻吟,整个一零五师阵地上到处都是一幅幅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景象。

“咳咳,怎么办?师长!咳咳,弟兄们都中毒啦!”高虎听到王铁汉师长的话语,再看看身边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痛苦地倒下,顿时感到头皮好一阵发麻。他撕下了两截袖管上的布条,将腰间的军用水壶里的水倾倒在了上面,然后迅速绑到了已经几乎站立不稳的王铁汉师长和自己的脸上,防止芥子气直接通过呼吸道进入两人的肺部。

“师—咳咳—师长,阵地左侧和右侧都有大批日军包抄过来了!”一名侦察兵惊慌失措地越过几道被炸毁的步兵壕,向不断招呼部队后撤的王铁汉师长报告道。因为中毒的关系,这名侦察兵也是双眼充血,泪流满面,嗓子已经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的地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一消息完整地告诉给了王铁汉师长和高虎。王铁汉师长没想到一贯注重自身荣誉的日军居然会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大量使用化学毒剂,所以自己的部队对于芥子气这样的化学武器根本没有丝毫的防护能力。在日军毒气弹的污染之下,自己这半个师的士兵迅速失去了战斗力,现在日军又分兵包抄过来,他们不用再进入这片被毒气污染的战场,只需要在一零五师阵地与高安县城东门之间驻守,就能完全阻断幸存的一零五师士兵的归路,成为瓮中之鳖的自己这一行人,根本不用日军亲自动手,一到两天之后,就会因为身上沾染的芥子气毒气被皮肤、肠胃以及呼吸道吸收而痛苦地中毒死去。

“不好,这不是普通的炮弹!是日军的芥子气毒剂弹!咳咳,该死,咳咳,是芥子气啊!”王铁汉师长猛然惊醒,刚刚开口提醒身边的士兵们,却发现大伙都已经不同程度地中毒。自己的嗓子也变得火烧火燎地刺痛,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王铁汉师长包括高虎以及其他几十名士兵在内,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士兵们都是眼泪越来越多,视线模糊,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巴里流了出来,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火烧火燎,剧痛无比,呼吸道和肠胃之内更是好像有炭火在烤。

想到此处,接连遭遇败仗、身心俱疲加上吸入了不少芥子气毒气的王铁汉师长突然感觉浑身无力,一下子差点再次昏厥过去,幸好身边的警卫排的士兵和高虎及时将他搀扶住。

“真他娘的邪行,这小鬼子的炮弹怎么不爆炸,反倒像倔驴放屁似的从屁股后头冒白烟?而且还他奶奶的这么呛人?”双手怀抱着那枚“哑弹”准备将其转移的那名胡子拉碴的老兵,忽然看到自己怀中的那枚炮弹的尾部不断地有白黄相间的气体喷出,这让此名自诩为见多识广的老兵也是异常惊讶。但是他刚想将这枚奇奇怪怪的日军炮弹放下,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双眼剧烈地疼痛了起来,整个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面,同时紧抱着弹体的双手也感到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烈烧灼感,手上好似被沸水、滚油溅到了一般,烧灼感越来越强,那名老兵惨呼一声,顾不得许多,啪!手中的那枚炮弹被他扔到了一边。随后他脚下一软,跌倒在地。随即他就感觉呼吸道好似燃烧起来一般,火烧火燎地痛,好像有股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自己的肺部上,导致自己根本无法呼吸,他徒劳地用双手使劲挠着自己的脖子,任凭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脖子抓得鲜血淋漓,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窒息而死,一命呜呼。整个中毒、死亡的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这次日军的指挥官到底是谁?究竟是哪个驴日的小鬼子制订了这么一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作战伎俩?”王铁汉师长挣扎着站起身来,在高虎的搀扶之下,一边撤退,一边愤怒地嘶吼道。

就在王铁汉师长和高虎也从稍远处的战壕里爬起身来,准备招呼士兵们继续防守的时候,忽然嗅觉灵敏的王铁汉师长嗅到了一股呛人的刺鼻异味。

“这次发动进攻的日军是一零六师团第一旅团,旅团长是井上贤二少将,负责包抄的部队一支是其先头部队—木村联队,指挥官是木村总一郎大佐;右侧包抄的部队是一支装备有装甲战车的加强步兵大队,大队长是—村上彦宏大佐。”那名侦察兵嘶哑着嗓子汇报道。

“原来是他娘的哑弹,吓了老子一跳!”“我们还真是命大,要是真爆炸起来,我们四个可就凶多吉少了!”“小鬼子不行啦,居然拿哑弹来糊弄人,哈哈!”士兵们纷纷从战壕里爬起身来,庆幸自己躲过了这次近在咫尺的爆炸,开始彼此开起了玩笑,嘲笑起日军炮兵的无能以及日军炮弹的劣质。

“井上贤二,这个鬼子心狠手辣,记住这个名字,记住这支日军部队的番号!我王某人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报今日这一箭之仇!为死在日军毒气弹之下的弟兄们报仇雪恨!”王铁汉师长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兵大着胆子率先站起身来,杵着步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上去。看到这枚红色弹头的炮弹冷冰冰地插在战壕里的泥土里,没有一丝一毫要爆炸的意思,那名老兵连忙欣喜地回过头来,大声呼喊道:“没事啦,没事啦!是一发他娘的哑弹!没有危险!”说罢那名老兵还试图上前用双手将这枚炮弹从泥土里搬出来,扔到没人的地方去。

这十几人的队伍又跌跌撞撞地后撤了四五十米的距离,就在众人即将逃出芥子气污染范围的时候,忽然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领头的是一名副营长。他们这一群人个个负伤,头上的钢盔和军帽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还有七八人眼神呆滞,泪流满面,口吐白沫,站都站不稳了,显然是深受芥子气的剧毒。

一发红色弹头的炮弹更是直接落在了王铁汉师长左手边不足十五米的地方,弹体深深地斜插入了战壕上的泥土里,战壕里的四名士兵以及王铁汉师长和高虎两人连忙紧急卧倒,双手抱头进行自我保护。但是等了整整十秒钟,这枚奇特的炮弹也没能爆炸。

那名中毒稍浅,只是皮肤潮红、双眼刺痛的副营长看到王铁汉师长等人,连忙停下脚步,简单敬了一个军礼,匆匆汇报道:“师长,一零五团二营副营长周儒向您报告!我们派出的几名士兵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上都撤了回来,他们报告说这三个方向都有包抄上来的日军部队的踪迹。通往高安县城东门的西侧阵地后方更是出现了日军的坦克和重型装甲车,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强行突围的话肯定是冲不出去的!”

“日军炮击,弟兄们注意隐蔽!”高虎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地吼道。没有丝毫的迟疑,高虎喊完一嗓子的同时,二十一发迫击炮炮弹和步兵炮炮弹稀稀拉拉地从空中落下,三三两两地落在了偌大一个一零五师的主阵地上。一零五师阵地上的士兵们听到见状纷纷抓紧武器,蹲下身子,躲在战壕里进行隐蔽。但这次日军的炮击却好似隔靴搔痒一般,根本不值一提,无论是炮弹的数量和炮击效果都是差强人意,日军炮兵连续进行了十轮炮击,发射了两百发左右的炮弹,整个炮击持续了五分钟,但是却几乎没有炸死什么人。炮弹的落点也很分散,好似鸽子拉屎一般,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打击。

“快!通知各支部队,立刻撤出被芥子气毒剂弹污染的阵地,咳咳,向高安县城东门,咳咳,以及南门方向撤退!芥子气的毒性和的糜烂性太强,我们的士兵必须立即撤离这里!”王铁汉师长焦急地向身边幸存的士兵们下令道,因为呼吸道被芥子气毒气灼伤,他说起话来嗓音显得十分嘶哑。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日军木村联队的炮兵就开始抵近射击了。轰!日军木村联队迅速从西侧包抄了上来,抵近射击的炮兵部队的步兵炮和山炮开始集体怒吼了,一发发杀伤榴弹呼啸着向兵员不整、在芥子气毒害之下苦苦挣扎的一零五师的官兵头头上倾泻而来,瞬间将仅剩下三千余人的一零五师阵地完全覆盖在内。

不等王铁汉师长把话讲完,回到王铁汉师长身边的警卫排排长高虎忽然看到了对方日军炮兵阵地上白色硝烟弥漫,随后几道白色的弧线向着自己所在的这处阵地飞来,同时空中也传来了炮弹独有的破空之声。

“冲啊—突围!必须从这里杀出去!留在这里我们都得玩完,必须要撤回到高安县城才能有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王铁汉师长在高虎和另外一名士兵的保护之下,一边用嘶哑的嗓子不断招呼着身边的残兵败将,一边跌跌撞撞地向着阵地后方部署有师直属炮兵二营的土丘上跑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那杆中正式步枪,冲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呼喊道:“弟兄们,不要掉以轻心,小心小鬼子的反扑!我们还没有将他们完全击退,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在震天动地的日军炮火的密集轰击之下,一零五师整条防线全线崩溃,王铁汉师长组织的这次突围行动倒不如说是一场滚雪球一般的集体溃退。幸存的士兵们急于逃离这片被芥子气毒雾笼罩的战场,纷纷丢下为数不多的重型武器,有些人只顾用军服捂住自己的口鼻撤退,甚至都顾不得捡起自己丢弃在一旁的枪支。此时此刻,面对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剧毒芥子气以及日军连续不断落下的炮弹,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根本谈不上什么阵形和战术,这些浴血奋战了三天的中国士兵,内心的最后一丝勇气也已经完全泯灭,成了一群惊慌失措的待宰的羔羊,一窝蜂似的向着驻扎有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队师直属炮兵二营的土丘冲去。不等王铁汉师长等人赶到那驻扎有一零五师最后王牌的师直属炮兵二营的土丘山脚下,忽然从远处第一旅团的炮兵阵地上投射过来了数发重型榴弹炮的榴弹。轰隆隆!几声巨响在师直属炮兵二营的火炮阵地上响起,光秃秃的土丘之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腾空而起的黑烟之中还不时有小规模爆炸产生的火球接二连三地闪现。土丘脚下的王铁汉师长、周儒副营长和高虎,以及他们聚拢起来的那些个一零五师的幸存官兵,一起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原本布置在土丘上的炮兵阵地上已然是火光冲天浓烟弥漫了,其间还不时有炮弹被大火引爆,发出了好似鞭炮爆竹一般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在日军的炮火之下成为了一片废墟。

此时此刻,跟随士兵们一起持枪坚守在阵地最前沿的一零五师师长王铁汉,心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颤抖。看着被自己的部队击退的日军逐渐退去,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感。多年对日作战的经验告诉他,日军部队后撤得越是厉害,接踵而至的反击就越是猛烈。步兵冲锋一旦失败或者受阻,日军一般都会将步兵暂时后撤,然后利用占尽优势的炮兵部队对中国守军阵地展开一轮猛烈得好似暴风骤雨一般的持续性炮击。

“我操!全他妈的玩完啦!居然连炮兵二营都被小鬼子干躺了!”周儒副营长看到熊熊燃起的大火,懊恼沮丧地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欲哭无泪。

咣咣!轰轰!一连串的低沉的火炮射击声几乎同时在日军炮兵阵地上响起,大团大团的白色硝烟在日军炮兵阵地上四散开来。伴随着迫击炮和步兵炮低沉的射击声,二十一发芥子气毒剂弹被如同普通的迫击炮炮弹和榴弹一般击发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数道弧线,准确地向着一零五师阵地飞去。

“大伙不要怕,跟我向西突围出去!大伙拼死一搏还能有一丝生机,留在这里自暴自弃只有死路一条!”王铁汉师长一把推开了高虎和另外一名士兵的搀扶,解下了腰上的勃朗宁手枪,一咬牙毅然决然地说道。

眼瞅着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军步兵们好似潮水一般退了下来,与一零五师的主阵地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大到了四百米的安全距离之内。平野骏一手中平举起了一面小红旗,然后手臂向下猛地一挥,大吼了一声:“开火!”

眼看着包抄上来的日军士兵离此地越来越近了,日军步兵山呼海啸一般的“天皇万岁”声清晰地传入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目前这窘境,不拼死一搏是不行啦!

平田一男上尉和他手下的二十名炮兵射击组的炮手们都戴着防毒面具,手上戴着胶皮手套,他听到平野骏一少佐的命令之后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哈依!”

王铁汉师长举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跟高虎和周儒副营长率先向西边突围而去。身旁一同发起冲锋的一零五师的士兵们,在突围的路上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一大片,更有甚者,直接被日军步兵炮发射的炮弹击中,被凌空炸飞,粉身碎骨。经过了一番拼死搏杀,王铁汉师长在高虎的贴身保护之下终于突破了日军的包围,冒着日军重机枪的扫射,撤入了高安县城东门,而跟他一起撤退的包括副营长周儒在内的三百余人则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所有的迫击炮和步兵炮装填上芥子气毒剂弹,做好射击准备,等到我们的士兵们撤退回来,进入安全范围后,所有的火炮立刻向支那军阵地发射毒剂弹。另外战车队的装甲战车会利用它们装备的主炮和重机枪压制住支那军队的炮火反击,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心支那军的报复!”平野骏一少佐来到同样头戴防毒面具、手上戴着胶皮手套的炮兵射击组组长平田一男上尉的身边,严肃地命令道。

九月十八日日落时分,高安县城东门外两华里的一零五师阻击阵地上,久攻不下的日军一零六师团井上旅团对坚守阵地的中国守军使用了化学武器—芥子气毒剂弹!这种剧毒的糜烂性毒剂,侵入人体之后会引起全身中毒。芥子气直接接触人体的皮肤、眼、呼吸道能引起不同程度的损伤,芥子气被皮肤、呼吸道和消化道吸收之后可致全身中毒,窒息而死。芥子气毒剂弹平时呈现液态状,与空气接触之后会迅速挥发形成毒雾。这种毒剂可以以气体形式被人吸入,也能通过皮肤接触而直接渗入。受害者会因为全身中毒,肺部和呼吸道腐蚀糜烂而导致窒息而死,死前会出现视力模糊、皮肤潮红溃烂、眼泪横流、口吐白沫等症状,日军曾在淞沪会战和徐州战场上大量使用。

“哈依—少佐阁下!“那名军曹大声地回答道。

在这次针对一零五师的毒气弹投放之中,日军炮兵在平野骏一少佐的指挥之下,共发射了两百发糜烂性和窒息性这两种类型的芥子气毒剂弹。炮弹总重量超过一吨。由于一零五师的防御阵地位于丘陵和土丘环绕的一片山坳之中,山风被丘陵阻隔,气流不畅,加上地上都是数日之前大雨过后的积水,因此此次投放的芥子气毒剂弹的毒害效果十分理想,四五千人的一零五师余部的官兵们有超过三千人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其中八百多人在芥子气毒剂弹投放之后的一小时之内死亡,剩余的两千两百余名中毒的中国士兵身体也遭受到严重损伤,其中的三成人员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平野骏一少佐同样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指挥着,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上这些剧毒的化学毒剂。他听到那名军曹的汇报后,毅然决然地命令道:“旅团长阁下的命令是我们有多少打多少,不论是糜烂性毒剂弹还是窒息性毒剂弹给我统统打出去!”

紧随而至的日军炮击,更是让那些因为身体中毒而正在苦苦挣扎的中国士兵死伤惨重,只有王铁汉师长和高虎带领着大约一个半营约六百人的队伍撤退到了高安县城东门之内。其余的几千人的部队中毒而亡约八百人,被日军炸死、英勇战死的约有一千五百余人,其余人等都被日军的进攻打散,除了少数人员成功突围,南下向上高等地撤退之外,其余人等都被日军俘虏。至此,整个高安县城东门外防御阵地全线失守。日军东侧的包抄部队—村上大队已经直逼高安县城东门!

就拿平野骏一少佐手中的这几枚芥子气毒剂弹来说,每一枚毒剂弹被用迫击炮和步兵炮发射之后,弹身中装填的芥子气毒剂随风和水源四散开来,可以使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人畜在一天之内死亡,方圆一百米范围内的人畜的皮肤和眼睛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轻者出现嗜睡,全身乏力,垂涎,皮肤潮红,双眼水肿,结膜充血等不良症状;重则全身无力,背颈,前胸肿胀,由肩胛骨直至背部发生糜烂,呼吸困难,直至死亡。现在他们手中这样的芥子气毒剂弹有二十箱,每箱十发,共两百发,完全可以覆盖整个一零五师的阵地。这时候一名头上戴着防毒面具,双手戴着胶皮手套,脚上踩着胶皮雨靴的士兵走到了平野骏一少佐面前,瓮声瓮气地询问道:“少佐阁下,这里有黄色弹头的糜烂性毒剂弹以及红色弹头的窒息性毒剂弹,请问我们优先使用哪一种?”

九月十八日晚九点,高安县城。

芥子气是一种毒害作用巨大的化学战剂,用于战争中制造成毒气弹来杀伤敌人,最早可以追溯到一战之时。制造成毒剂弹之后,芥子气呈现的是一种液态糜烂性毒剂,侵入人体之后会引起全身溃烂,对人体的皮肤、眼、呼吸道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并经过皮肤、呼吸道、消化道的吸收之后引起人体中毒,导致人员窒息死亡。日军在一战之后就开始热衷于化学武器,研制出了大量的毒气弹、毒剂弹,在此前的淞沪会战和徐州战场上,久攻不克的日军就曾大量使用芥子气,给中国抗日官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两次大规模的使用,中国官兵死伤近万人。

站在高安县城加固的城墙上的四十九军副军长杜伟,看着北边四十九军北门阵地上不断升起的火光,耳中清晰地听到了阵地上传来的阵阵喊杀声,这位中年将军的内心不由得再次焦虑不安起来。随着王铁汉师长率领的一零五师的溃灭,高安县城东门以及整个县城东边已经没有多少兵力能用来防守不断发起冲击的日军村上大队了。而按照原定计划早应该在两天之前达到高安县城进行增援的三十二军和五十八军,面对日军一零一师团牵制部队的重炮和装甲战车,也是兵败如山倒,仓皇撤退到了锦江右岸的袁浦等地,不敢再贸然东进进行驰援了。而原本被四十九军寄予厚望的北部两道以高地为主的防线,也接连被蜂拥而至的日军击破,如今反倒被日军一零六师团的井上旅团牢牢占领,成为了他们的后勤补给基地。

这些外表看似普通的炮弹可不是寻常的杀伤榴弹,更不是穿甲弹和迫击炮炮弹,而是臭名昭著的、在淞沪会战和徐州会战中给中国军队造成大量人员死伤的—芥子气毒剂弹。

经过了三四天惨烈的鏖战,此时此刻,高安县城已经成为了日军进攻汪洋之中的一座仍然由中国士兵坚守的孤岛。南北夹击的日军一零一师团大久保旅团和一零六师团井上旅团主力已经将高安县城团团包围,短时间内预计的增援部队三十二军和五十八军也无法突破日军牵制部队的防线。自己的那位好友,四十九军主力师一零五师的师长王铁汉带领着手下的儿郎们,在高安县城以北跟日军大久保旅团激战了两天两夜,撤退回来之后又在东门外跟木村联队鏖战了一天,自己也被日军发射的芥子气毒剂弹中的剧毒污染,双臂、胸口等处的皮肤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红斑,双目也被灼伤,流泪不止,现在正在城西的战地医院里进行紧急消毒,身体状况堪忧。军部打算将他连夜转移到上高等地的后方医院进行救治。

在日军指挥部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一队五十多人的队伍在平野骏一少佐的带领下,抬着好几个木箱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平野骏一少佐对原先日军炮兵阵地上的指挥官做了几个手势,那名指挥官立刻挥了挥手,示意原先的那些炮手和装弹手紧急撤离,将各自的位置让给那些新来的抬着木箱子的士兵。等到那名日军炮兵部队的指挥官一头雾水地走远之后,平野骏一少佐迅速戴上了一个防毒面具以及一双胶皮手套,冲着身边的那些个换上了同样装束的手下们挥了挥手,几个同样戴着防毒面具和胶皮手套、脚上踩着胶皮雨靴的士兵,立刻按照预定方案开始用撬棍将那些装有特殊炮弹的木质箱子一一打开。两人一组的搬运组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枚外形普通的炮弹搬运到迫击炮和步兵炮边上,准备随时将这些炮弹上膛。

包围了高安县城的日军主力部队却不急于发起总攻击,而是利用火炮不断地对高安县城坚固的城墙工事和县城之内的民宅进行炮击。隆隆的火炮射击声从当晚六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好像小鬼子的炮弹永远都打不完似的。虽然四十九军也配备有一定数量的火炮,弹药也还算充沛,但是四十九军的军长大人刘多荃却没有下达开火反击的命令。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四十九军装备的火炮大多是从德国和意大利进口的过时货,还有少数国产的小口径火炮,射程短,精度差,比不上日军的重型榴弹炮和山炮、步兵炮射程那么远,威力那么足;二来是四十九军的火炮数量并不算太多,一旦开炮还击,日军炮火的反击来得极其快速,对轰的结果往往是中国军队的炮弹根本够不到日军炮兵阵地,自己的炮兵阵地则由于开火暴露,而被日军用重型榴弹炮一一拔除,十分不划算。

“哈依!”木村总一郎大佐敬了一个军礼,虽然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心中透着一丝不服,但还是坚定地执行了命令。看着木村总一郎远去的背影,井上贤二旅团长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别有意味的冷笑。

“现在我们四十九军该何去何从啊?”站在城头上的杜伟副军长眉头紧蹙,内心感到无比苦闷,身边的警卫员已经多次催促他赶紧撤下危险的城头工事,进入军部坐镇指挥。他叹了口气,最终妥协了,沉默不语地在警卫排的护送之下,一步步走下了城墙,披警卫们惊讶地发现,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军那披着军大衣的高大身躯居然在秋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撤退下来的士兵们以及一零五师阵地上那四辆被迫击炮击毁、正在起火燃烧的奇哈坦克,井上贤二旅团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恼之情。他面对神情激愤、主动请缨出战的木村总一郎大佐,只是轻轻地摇了摇手,镇定地命令道:“你不必亲自出马!你去告诉平野骏一少佐,让他把从奉新带来的那些个新式炮弹给炮兵部队送去,就说我想要看看这些新式炮弹的真实威力!”

“即使我们拼死一搏守住了高安县城,第九战区司令部的那些中央军的头头脑脑们恐怕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吧。高安县城以北的两道重要防线的失守以及蒋委员长亲自授勋嘉奖过的主力师一零五师一败再败,损失惨重,必须要有人承担起这个战败的责任。第九战区在赣北的战事不利也总得要找几个替罪羊,司令部的大佬们是不会为自己的指挥失误和错误地对于战局的预判而负责的,这些战败的责任都会被推到自己这样的前线军官的头上,军长大人上头有人,手里有钱,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自然不会受到处分,而战败责任又不是自己的老友王铁汉师长一个人能够承担下来的。”杜伟副军长边走边苦苦思索着。

“旅团长阁下,请让我亲自率领战车队再次发动进攻,我保证在半小时之内击破支那军防线,直捣高安县城东门!”木村总一郎大佐看着前方撤退下来的日军士兵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的怒气积累得好想要炸裂胸膛一般。尽管一零五师余部还有两三千人的队伍,但是他有足够的自信,依靠战车队的十几辆坦克和二十多辆92式重型装甲车以及一个步兵大队的伴随士兵,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攻陷已经被日军炮火炸得七零八落的中国军队防线。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故乡大理!”杜伟军长长叹了一声,想起了远在大理老家的妻子以及十六岁的女儿,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他伸手紧了紧军大衣的衣领,深吸了几口气,强打起精神,大步流星地向城东走去,准备去视察最让他担忧的东城防守。

那名士兵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扯着嗓子回答道:“请长官放心!”

杜伟副军长带领着手下的参谋以及警卫员等几十人来到了高安县城东门的城墙之下,却发现东门之外隆隆的日军炮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城墙上的防守士兵们则纷纷伸长了脖子似乎在观望着什么。

看到日军坦克和冲锋的步兵群都陆续退了下去,高虎拍了拍身边那位年轻的炮手的肩膀,严肃地问道:“小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回去保护师长了。瞄准了好好打,不要再浪费宝贵的炮弹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在看什么?”杜伟副军长严厉地询问身边的几名军官道。

看着眼前阵地上一片欢呼声,原本低迷的士气重又振作起来,王铁汉师长也是心情大好。目前看来,自己这种身先士卒、破釜沉舟的非常举动确实起到了显著的效果,原本低迷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只要身边的士兵们有足够的战胜敌人的信心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勇气,这支部队就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高安县城就有可能守得住。

一名负责率队防守东门城墙的步兵营营长闻声,立刻从城墙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对前来视察城防情况的副军长敬了一个军礼,有些局促不安、语调紧张地汇报道:“长官,刚刚五分钟前东门外的日军阵地上的火炮停止了射击,从日军阵地上走出来一个人,现在正在东门外头用铁皮喇叭喊话呢!”

看着蜂拥而至的日军士兵在己方炮兵的持续打击之下,又像落潮的海水一般在落日的余晖之下齐齐退去,神情紧张的一零五师的士兵们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阵地上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就连王铁汉师长身边的士兵们也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小鬼子回家吃屎去吧!中国军队必胜!”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紧张和畏惧的神情。

杜伟闻言眉头一皱,立即跟随那名营长一起登上了东门城楼,借着城墙上探照灯的灯光,他果然看到漆黑的城门外,一个头戴钢盔,一手举着一面小白旗,一手举着一个铁皮喇叭的日军翻译官正在撕扯着嗓子,用蹩脚的中文向城楼上喊话。

由于一零五师师直属炮兵二营这一轮适时的炮击,日军部队的第一波声势浩大的“万岁冲锋”被暂时击退了。蜂拥而至好似蝗虫一般的日军又像落潮的海水一般有条不紊地齐齐退去,丝毫没有因为冲锋受挫而惊慌失措,反倒像是进攻受挫的豺狼一般,暂时收起了爪牙,重整队形,准备在你神经松弛下来的一瞬间,猛地扑上前来,咬断你的脖子,撕开你的胸膛!

“城内的支那军士兵们听着,就在今日,我们一零一师团一部已经击退了前来支援你们的三十二军、五十八军和六十军,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已经攻占上富、村前街、斜桥等地。现在你们所在的高安县城已经是孤城一座啦,你们已经被我们的三万大军团团围困,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啦!支那弟兄们,我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东亚人,都是在天照大神庇佑下生活的同宗兄弟!请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主动开门投降,大日本皇军会保证各位的安全。放下武器的士兵每人都能得到金票两张!大日本皇军绝不食言!”

王铁汉师长看着日军的狼狈样,哈哈大笑。他知道这是一零五师最后的炮兵部队—师直属炮兵二营在全力开火。师直属炮兵二营是一零五师的命根子、宝贝疙瘩,倾注了王铁汉师长大量的心血,配备有二十多门德国产的75毫米步兵炮和意大利制造的70毫米口径山炮,还有十多门国产的82式迫击炮,火力在炮兵营级别的队伍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王铁汉师长在无名高地一仗之中都不愿意将这支最后的王牌部队全部派上去,现在炮兵二营就部署在一零五师主阵地侧后方的土丘上。现在师直属炮兵二营如此卖力地全体射击,肯定是代替自己指挥部队的田爱华旅长生怕他王铁汉有个闪失、阵地失守才下的严令。

杜伟强忍着怒火听完了这名日军翻译官的招降伎俩,心中已然好似要被怒火填满一般,他愤怒地冲身边的警卫员吼道:“给我一支步枪,快!”警卫员二话不说就将一支上了膛的中正式步枪交到了他的手中,杜伟副军长接过步枪,二话不说,抬起步枪对准那名仍然在鼓噪的日军翻译官就是一枪,砰!一声沉闷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响起,随即那名日军翻译官丢下了手中的铁皮喇叭,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就在双方的战斗一时陷入胶着的时候,这时从一零五师阵地的侧后方的土丘之上,忽然传来了低沉得好似夏日里的闷雷一般的火炮齐射声。随着这一连串低沉的射击声,十多枚迫击炮炮弹和山炮、步兵炮的炮弹带着一道道白烟,发出了阵阵刺耳的破空之声,向着日军步兵群呼啸而去。轰隆隆!咣!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整个一零五师阵地前方的日军部队立刻被一二十发各色炮弹爆炸后产生的火球和升腾而起的滚滚黑烟以及遮天蔽日的沙石尘土所吞噬。这突如其来的一轮炮击让正在全力进攻的日军步兵们措手不及,原本严正的三角进攻阵形顿时大乱。

“以后但凡有这种蛊惑军心的小鬼子前来招降,一律杀无赦!”杜伟副军长将手中的步枪扔还给了身边的警卫员,冲着身边的那名步兵营营长,愤怒地下令道。

在这一连串的迫击炮炮弹的精准打击之下,四辆冲上前来的日军坦克被击毁了两辆,击伤了一辆,剩下的一辆奇哈坦克眼见势头不对,并没有贸然地发动冲击,而是停靠在了一个被炸毁的火炮阵地后头,等待紧随其后的伴随步兵支援上来,自己则躲在人群后头,充当一个定点炮塔和机枪掩体的作用。

“是,长官!”那名步兵营的营长头回看到自己这位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副军长如此大动肝火,大声地回答了之后就转身离去,开始下去指挥手下的士兵们加紧布防,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被日军坦克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的一零五师的士兵们,看到短短的数分钟之内两辆如入无人之境、猖狂异常的日军坦克被迫击炮直接击毁,顿时爆发出了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得到了提升。这时迫击炮阵地上,另一名炮手也将一枚迫击炮炮弹适时地击发了出去,命中了另一辆奇哈坦克的左前侧车轮,轰隆一声,日军坦克的车身猛地一震,虽然因为迫击炮炮弹落点偏下,没能击穿坦克车身上的装甲,但却炸断了奇哈坦克的左侧履带和一个承重轮,这辆还在行进之中的日军坦克车速顿时减慢了下来,随着左侧车轮冒出一连串的火星,这辆日军坦克最终趴窝了,停靠在了一零五师阵地前面,进退不得,成了炮兵的活靶子。

“高安县城的东门防守就交给你们一个步兵团和两个主力加强营了,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在意,不要被小鬼子钻了空子!一旦有危险就发红色信号弹,我会及时带领预备队前来增援你们!”杜伟副军长看着东门城墙上机枪掩体中以及街道搭设的街垒里边的为数不多的一千多名士兵,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