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投资方，”他说。“你的老板们。”
“比我希望的少，”她承认。“所以你才会在这儿，扎克。赶快告诉我，他们是谁？”
他扫了眼她磨损的鞋子，她的短裤和蓬乱的黑发，随后，他的笑容加深了。“我去通知瑞恩先生你到了，他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扎克·安德森看上去很吃惊。“那些人是谁？”他重复了她的话。“雷德曼小姐，你对这份工作了解多少？”
***
“那些人是谁？”她问。
对路易斯·瑞恩来说，事情总有办法做得有条不紊。
莉亚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房间的另一头，路易斯·瑞恩被一小群身着商务套装的人围着，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
今早，他让莉亚娜来这里见他的时候，他真心以为没有其他重要的人会出现在酒店——起码不会这么早。所以他让她直接过来。
他刚要开口，眼角扫过了什么让他转了身。她从他脸上抹去的微笑又浮现了出来。“看看，”他说。“所以，最后他们还是来了啊。”
而现在，他和他的投资组跟着扎克·安德森朝着瀑布走去，这一变动让他不能再开心了。光是在介绍他的生意伙伴时看着莉亚娜·雷德曼尴尬的脸，她因此对他产生多少不信任都值得了。
“开始去健身。要跟上我，你得好好锻炼身体、提升心率了，更别提改改你的态度。一个跟不上的助理对我来说没用。一个自我膨胀到极致、妄图把别人都挤走的助理我也不会要。你听懂了吗？”
他们停下脚步，望着瀑布赞叹不已。瀑布经过精心设计，出水口设在高层的隐蔽处，看上去水流好似从天而降。流速并不急，一道宽阔而均匀的水帘缓落到点亮的深池里。他们走过瀑布，路易斯期待看到莉亚娜等待的身影，可她并不在那。他向四周望了望，也没找到她。“她在哪？”他低声问安德森。“我以为你说她在这儿。”
“当然。”
他看上去很吃惊。“她刚刚就在这，”他说。“我几分钟前才从她身边离开。”
扎克·安德森的笑容从嘴角消失了。莉亚娜捏了捏他的胳膊。“我听说这里有几个健身房，”她说道。“我能给你提个建议吗？”
“那她现在人呢？”
他以高人一等的态度对待她。莉亚娜瞬间被激怒了，但她平静了情绪。她笑着对他说：“我觉得没问题，安德森先生。有你听我指挥、帮我跑腿，我怎么可能失败？”
“我在这儿，”莉亚娜说。
他不禁笑了。“我想，我们可能不在一个频道上，”他说。“我知道这里很美。单这个前厅就花了瑞恩先生和他的投资者整整300万美金。我是在问，你觉得自己能管理得了这里吗？”
两个男人都回过了身。
“很美，”莉亚娜说。
疾步向他们走来的，是身着正红色迪奥套装和配套红鞋的莉亚娜。她的头发整齐地扎了起来，领子上别着泛着微光的钻石胸针。她从迪奥店铺的方向走来，身后两个女人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她那身完美的套装。
有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莉亚娜转过身，是扎克·安德森。“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她同路易斯和扎克擦肩而过，向他们身后的那一小群人做着自我介绍。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光彩，以及她挑衅般昂起的头，让两个男人都觉得，他们似乎输了一局严肃的棋局，输给了这个他们认为是外行的女人。
她四处观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管理这个地方的画面，她会让这里大受欢迎，一如她向路易斯·瑞恩承诺的那样。
莉亚娜的目光从那群人身上移开，盯着她的助理，又转到成为她老板的男人身上。“有人想喝咖啡吗？”她问。
这可不一定，莉亚娜想。她往房间里走了走。
不少人欣然接受。
有个女人向她朋友大喊。“我们星期三开业，房间都订出去了。而前一天晚上还要开派对，你说我们怎样才能做完所有事？这根本不可能。”
“太好了，”她说。“扎克不太会煮咖啡，但还好有间星巴克。”她看着扎克。“我知道他们的菜单很复杂，不过你只需要记下他们要的咖啡，确定你没弄错就好。这一次，请不要再失误了。”她朝着人群摊了下手。“他有时候做事颠三倒四的，会判断失误，尤其是和人打交道时。”
男人们正忙着推挂衣架、抛光玻璃、用推车装着盛满食物的纸盒穿过巨大的地毯。女人们则在喊着指令、布置橱窗、她们身着笔挺的制服从她身边疾步走过。
他们轻声笑了。瞬间，她和扎克间的气氛紧张沸腾起来，瀑布没化成蒸汽真是个奇迹。
她将注意力放到她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看着他们的喧嚣和骚动。所有细节天衣无缝的衔接令她惊叹不已。
他记好要的咖啡后，莉亚娜接着说，“大家想逛逛吗？我一直都没机会来这儿，而且才知道周三我们就要开业了。我太想亲眼看看咱们的酒店了。”
前厅大而深，共有七层，楼中设有商铺、餐厅和酒吧。人们从她身边疾步而过。扶手梯呈之字形，一直延伸到中庭的玻璃天花板。大型瀑布于厅正中顺势而下，水珠在阳光下闪耀，在灰色大理石墙上映出虹光。瀑布隔断了露天餐厅，餐厅里装饰着异国花朵植物。比起雷德曼国际，这前厅不仅在空间上更大，其他各方面也都更胜一筹。
她看了路易斯一眼。“我们出发吧？”
莉亚娜走进酒店，视线扫过的地方都未有路易斯·瑞恩的身影。她在旋转门旁等了几分钟，随后上了一小节楼梯，走进了前厅。入眼的一切使她惊艳不已。
***
***
酒店内有四间餐厅、五间酒吧、两家夜店和一家可容纳3000人的、足以和百老汇所媲美的剧院。
“二十三年，”他眼睛都没眨。“我不得不跟您实话实说，雷德曼小姐。总有一天，我希望能坐上你的位子。”
中庭设有各类品牌店铺，足以满足不同审美要求，但价格高昂，仅针对高端人士。酒店天台有一个奥运会标准泳池及一间酒吧；每五层设有一间健身房；还有一小批私人教练，会根据酒店内五位医生的建议为客人提供健身指导。这五位医生均有着丰富的肉毒杆菌注射经验，可为有需要的客人进行面部微调。只要客人来第五大道酒店待上一周，身心的双重享受必然会让他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莉亚娜瞬间决定了她不喜欢他。他太圆滑、太能干、甚至还带有一丝屈尊的意味。他觉得我不过是个花瓶，她想。那我就得证明给他看，他错了。“你在这一行做了多久？”她问。
莉亚娜跟着路易斯和他的投资商走过一间间展示间，即使她住过世界上最好的一些奢侈酒店，这里仍然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每一间房间都能看到无与伦比的城市美景。
他望着后视镜，检查头发是否整齐。“所有事您都可以问我，”他看都没看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显然易见，我们针对的是高端市场，”路易斯说。“所以每一个客人都应当被捧在手心里。入住时将有鲜花、果篮和赠送的香槟；在交通上，依据到达顺序优先提供豪华轿车和宾利接送；商务客人所需的设备我们应有尽有——无线网络、打印机、传真机及敞亮的办公区；需要电脑设施的，笔记本将免费提供；对旅客来说，女士们将有造型师助阵，男士们有裁缝服务；而这里的会所将是纽约最棒的——我能保证。”
在他加速驶去前，她说：“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他听上去更像一个准备充分的公关人士，而不是市值数十亿美金的公司董事长。
莉亚娜谢过他后下了车。在他上车前，她发现他看了眼她皱巴巴的短裤、穿旧了的软皮平底鞋。她不禁后悔，自己出发前怎么没有换些更得体的衣服。他拉下车门，莉亚娜看着他的手抚过皮制方向盘，并嫉妒地盯着豪华的奶白色内饰。
莉亚娜站上阳台，抬起一只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她又一次想着，为什么瑞恩担着风险让她来管理这样一间酒店。不止一次，她认为他只是利用她以激怒她的父亲。尽管莉亚娜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仍然接受了，因为她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接下这份工作——向乔治挑衅。
“他在里面，”扎克说。“就在那些门后。需要我帮您停车吗？”
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她转过身，看到路易斯站在门廊处。他的双手在身后交叠，阳光从他的眼镜上反射开，他的眼睛好似发光体一般。“挺无聊的吧，啊？”
“路易斯在吗？”她问。
莉亚娜笑了。
“很高兴认识你，”莉亚娜说着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本应好好打扮一下。路易斯说这儿只会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她就没换衣服。可是这个看上去是她父辈的男人，却衣冠楚楚，似乎刚从《智族GQ》杂志封面里走出来一样——而他以后会在自己手下工作。
“你不用再听了，”他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扎克会把剩下的介绍继续下去。”
他走向她的车侧，主动和莉亚娜握了手。“我是扎克·安德森，”他说。“您的新助理。”
“那真好，”她说。“扎克他……很有能力。”
她发动汽车，正准备往地下车库开时，注意到一个身着笔挺灰西装的男人大步向她走来，他的微笑跟酒店标志一样耀眼。“雷德曼小姐，”他说。“欢迎您。”
“他是个傲慢自大的混蛋，”路易斯说。“不过他是这行业最厉害的。在你无路可退的时候，他能保证你的安危。所以我才留着他。这也是日后，你会喜欢他的原因。”
莉亚娜望着标志，不禁感到一阵战栗——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决心——沿着她的脊柱而上。我一定要做好，她想。我决不能失败。
“可能吧。他已经跟我说了，他想要我的工作。”
第五大道酒店
“他没这个机会。不过我会把我的下一间酒店交给他负责。他确实极为优秀。”
除了玻璃观景电梯，最让人屏息凝神的应是酒店的标志——它的线条流畅又现代，十分贴合酒店的自身概念，看上去像来自未来的设计。而立在入口的上方正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是高达三米的六个钢制大字：
他走到她站着的栏杆旁，俯身靠着。从四十层楼看下去，整个城市如画卷般在眼前展开。“所以，出了什么事？”他问。“你很安静。”
尽管她爸爸也拥有不少酒店，莉亚娜却对酒店业一窍不通。但她知道，这不成问题。哈罗德会帮我的。
莉亚娜决定，如果她在这人手下工作，她应对他坦诚以待。
就算路易斯说过，这栋有着4000间房间的酒店近日就将竣工，莉亚娜也完全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她突然反应过来。不久我就要管理这个地方了。
“因为你要气我爸爸，所以我才得到这份工作，对吧？”
莉亚娜将车子停在门口，抬头望着大楼那无数镜面玻璃，以及极具现代感的玻璃观景电梯在楼侧飞速上下。当她发现脚手架都已移走时，涌动的肾上腺素令她兴奋不已。
“你怎么会这么想？”
酒店看上去直破天际。
莉亚娜举起一只手。“行了，”她说。“我们废话少说吧？我们都知道，你和我父亲都想置彼此于死地。而一旦我爸爸知道我接了这份工作，他肯定会极为愤怒。而那会使你很愉快。事实上，我也会感到开心。非常开心。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
路易斯抬起了头。他隔着眼镜看着她，轻眯了眼睛，好像重新认识了莉亚娜一样，对她刮目相看。“我明白，”他说。
“根本用不着，”路易斯说。“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而且，除了我们也没有别人。我跟你保证。”
“我只是不想要你认为我一无所知，”莉亚娜说。“因为我很清楚一切。但是，我跟你保证，路易斯——这间酒店在我的领导下将大放异彩。人们来到纽约，除了这里哪儿都不想住。如果我需要帮助，我知道该找谁。我也知道就算别人不能帮我，我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来解决问题。我们说清楚了？”
“我要换衣服，”她说。“还要洗个澡——”
“很清楚。”
“这只算是小意思，”他说。“不过你的确可以让它咆哮起来。”
“那就好，”莉亚娜说。“对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了，我得去把这件衣服还给一楼的店。你和你的投资组趁我不备来之前，我跟经理说一小时我就会还回去。”她弹了下舌。“我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今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她一阵惊慌。“我不知道要怎么开，这车太强劲了。你能听到引擎声吗？它在轰鸣。”
“我也认为如此，”他真诚地说。“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惊讶。”他冲着胸针点了点头。“那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路易斯笑了。她感觉他开了车窗，因为她能听到车流飞速经过他身边的声音。“我很高兴，”他说。“相信我——你值得的。我现在在往酒店去。不如你直接开车去那见我？也是时候让你见证做一番事业的地方了。”
莉亚娜把领子翻起来，看着那炫目的钻石。“他们会跟你收胸针的钱。还有套装和迪奥真我香水。那台车很不错，路易斯，我很喜欢。不过，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把话挑明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爸爸终归会知道车、套装和胸针都是你给我的，到时候，你也会觉得这些钱花得物超所值。”
瑞恩留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莉亚娜伸手拿过了放在副驾上的电话。“我爱死它了，”她说。
她从他身边走过时，朝他倾了倾身。“你想要耍手段？可以。不过你可得下本钱。当然，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回头见。”
她一扭身上了车，伸手拿过玫瑰花，把脸埋了进去。不过三年前，她还在戒毒所里准备放弃她已经失望透顶的人生。可如今，她坐在她上司买给她的全新的奔驰鸥翼里，而很快，她还会开始管理纽约市最大的酒店。这些改变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
莉亚娜走向那台车。她的手抚过它光滑的黑色喷漆表面，听着引擎所发出的骇人咆哮声，并将司机一侧的门开启又关上，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台车真是件艺术品。
开车回公寓的时候，莉亚娜给了自己一个胜利的笑容。有人想给她难堪，但她顺利地解决了。她觉得她姐姐都未必能做得更好。
清晨时畔，人行道上还很空荡。只有些穿着纽约大学运动衫的学生们正沿着第五大道朝华盛顿广场的方向跑步。
她在第五大道上找到了少有的停车位，一把抓过旁边座位上的玫瑰花，冲上五层楼梯回到了公寓。她看到有个男人等在她公寓门口，便立马停了下来。
莉亚娜很快换好了衣服。她走到衣柜前，迅速穿上了短裤，把睡衣换成了一件干净的白T恤，蹬了一双穿过的软皮平底鞋。她像个在圣诞节早晨兴奋不已的孩子一样刷地跑出公寓，飞一样下了五层楼梯冲出大楼。
他转身看着她。
路易斯·瑞恩没听进去。他走了。
“莉亚娜·雷德曼？”他说。
“可是我没换衣服啊！”
莉亚娜下了一层台阶，心想如果那个男人想要做些什么，她就立刻逃跑。她没有直接回答。“你怎么上来的？”她问。
路易斯耸耸肩。他把玫瑰花和手机扔到仪表盘上，再抬手轻推下门关上。他挥手招了辆的士，一辆车掉头停到他身旁，他朝着闪闪发光的奔驰方向示意，向莉亚娜喊道：“车还没熄火，我没时间给它找个停车位了。你要是不想别人偷了它，就立刻下来找个地方停吧。”
那人矮小精瘦，有着一头直立的金发。他朝她身后点点头，示意着楼梯。“门没关。”
“人们会嫉妒我的。看看那车门！”
“你有什么事？”
“我不能再认真了，”他说。“这是属于你的车——连同我的感谢一并收下它吧。你现在坐上了一个权利很大的位置。这部车配得上它。人们会希望看到你开一辆这样的车。”
“如果你是莉亚娜·雷德曼，这里有你的包裹。但你要先签名。”
她感到一阵兴奋。“我的新车——你开玩笑的吧！”
他扯出一个夹了不少纸的板子，莉亚娜这才看到，他脚边有一个包装好的包裹。她保持着警戒，在要署名的地方签好字，接过了那人递给她的包裹。
“给你把你的新车开过来，”路易斯说。“表达一下我对你接下工作的谢意。”
那个男人没动。他反而双手叉腰看着她。她觉得他在试着挤出一丝笑容。
他举起胳膊，张开双臂。一只手拿着一束玫瑰花，另一只举着手机。莉亚娜打开窗，俯出半个身子。“你疯啦，”她对着手机说。“你在这做什么？”
莉亚娜懂了，从他身边走过。“不好意思，”她说。“我钱包在里面，可以等我一下吗？”
楼下并排停着车的是路易斯。他站在一台流线型的崭新鸥翼门奔驰旁，耀眼的灰发在渐起的微风中摆动。
她开了门锁，进去后立刻关上了门。她把玫瑰花和包裹扔在台面上，从靠墙的桌上拿起钱包。抽出一张20块，走回门边，递给那个男人。“谢谢了，”她说，随后直接关了门。她锁了两道，并拴上了门闩。这人让她毛骨悚然。
她拨开百叶窗。
那个包裹比看上去要重。
莉亚娜从床上下来，穿过房间。她还没收拾好行李，为了走到床边只得把挡路的纸箱都推开。
她穿过房间朝床走去，边摇了摇盒子。里面有个重物移动了。她想不到是什么，或可能是谁送的。难道又是路易斯……
路易斯·瑞恩？
她坐在床脚，盘起腿，拆开了粉色包装纸。当她打开盒子的时候，闻到了一缕她喜欢的香水味——那是迈克尔昨天送给她的礼物。她边笑着边一层层揭开盖着的红色薄纸，直到她抓住了盒底的那个东西。
“往窗外看看。快点，不然我要吃罚单了。”
她僵住了。是一把枪。
“你是谁？”
莉亚娜松开它，金属的冰凉触感有如毒药般在她的手掌和指尖流连。
“看你窗外。”
她又在盒子里找到一张纸条。
电话铃又响了。莉亚娜想着干脆无视算了，人却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过了听筒。“你好，”她说。
雷德曼小姐：
现在，莉亚娜每每想到她的新工作，随之而来的珍贵机会以及她对迈克尔的感情时，就会意识到她正迎来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幸福。自她和马里奥分手以来，她从未感到如此活力四射。她住在属于自己的公寓里。而很快，她就会开始在路易斯·瑞恩手下工作，她生命中还出现了一个很棒的男人。多年来，她第一次对未来充满期许。莉亚娜下定决心，她不会轻易让如此珍贵的幸福逃开。
有人让我监视你一段时间了，我不得不承认要杀了你是一件憾事。我从没见过一个如此漂亮非凡的年轻女人。今早，当你坐在你的新车里时，我不得不压制住自己朝你背后开一枪，也就是盒子里的这把枪，把你带回我家的冲动。我只能想着你的腿缠在我背上的细腻触感，只能梦到我们缠绵有多甜蜜。
迈克尔向莉亚娜展现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纽约。他们在西村的家庭餐厅里吃晚餐、去诗歌读书会，还逛了不少画廊。他们去樱桃巷剧院里看了场话剧、在鱼壶酒吧喝了杯啤酒、玩了局飞镖、还在街头巷尾乱逛，抬头看着高耸的大楼，讨论夜色里的建筑物和白日有多么不同。
不过，那不会发生的。我的任务是杀了你。请让我现在给你道个歉。当我把你的命夺走时，过程将不会很愉快。
一切都不能更棒了。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他们收拾干净，起身去城里逛逛。
正因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拿着这把枪，抵着你的太阳穴扣下扳机。你自我了断的理智，将会让我的心理负担减轻不少。我向你保证，你自己开枪，疼痛会减轻很多。尤其是为了确保你的死很痛苦，对方还给我加了钱。有时候，如果别人不接纳我的建议，我会变得比较……残忍。
“我很想念我妈妈，”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爸？”他耸耸肩。“不怎么想他。我们关系不好。”
今天真是个自杀的好日子，你觉得呢？阳光灿烂，小鸟欢叫，枪也上好了膛。做出正确的决定吧，雷德曼小姐。像你一样的漂亮女人不应遭受太多折磨。
“他们不在你身边，是什么感觉啊？”她问道。
我给你二十四个小时做决断。二十四小时之后，你就是我的猎物了。此外，请不要尝试做任何蠢事，例如告诉他人。如果你说了，我一定会知道的——而我们两个都不想这种事发生。
她听他讲述在好莱坞的生活，他的第一本书在创作和出版过程中的艰辛，以及他父母逝世时的那些细节。
莉亚娜揉皱了纸条扔回盒子里。
她想知道等会儿他会不会过来。从晚餐那天起，每天早上他都会来帮忙粉刷。他们整日刷墙、聊天、用iPod和博士音响来欣赏音乐——那是迈克尔送给她的乔迁之礼。
她上气不接下气。
几天时间里，她和迈克尔·阿彻就把阁楼改造成如今她欣然称之为家的地方。墙壁不再是单调死板的灰色——现在刷成象牙白了。前一个房客留下来的家具都被迈克尔喊人搬走、扔掉了，破损的窗户也装上了全新的窗玻璃。虽然要做的还有很多——买家具、挂窗帘、铺地板——但她非常期待这些活儿，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迈克尔要来帮她。
晶亮的汗水从她的前额冒出来。
她环顾着她的新公寓。
这是埃里克指使的。她很肯定。
尽管她很生气他欺骗了她，她仍想念他，但还没有到想给他打电话的地步。让马里奥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吧。
她看着电话。她应该打给马里奥，告诉他这一切。可她不能。如果她打了，毫无疑问那个男人会有办法知道。
她把听筒放好，缩回被子里，她不知道马里奥的近况。在埃里克被打的那晚后，她就没见过他了；而在餐厅接到那张纸条后，她也再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他的消息。
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彻头彻尾的孤独与绝望。那种恐惧不同于埃里克打她时的恐惧感。那时候，她知道他不会杀了她。而如今，她知道他要她的命。
电话响到第五声时，莉亚娜接了——可那边立马挂了。昨晚就有人打给她后挂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猜可能是马里奥有她的号码，打来看看她是不是安全在家，但是不愿意说话。不过她抛开了这个念头。如果马里奥想跟她聊聊，他会直说的。
她看了下手表，发现时候不早了。她想知道迈克尔在哪里。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来过了，发现她不在家。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不知道是谁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她想了很多人，却发现她心里愿意聊聊天的只有迈克尔·阿彻。不过他很少打电话。最近，他基本都直接来她这儿坐坐。
她脑子里天晕地转。
电话响了三次，莉亚娜才看向她床头柜上的钟。早上7点15分，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公寓。
我给你二十四个小时做决定。二十四小时之后，你就是我的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