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到了高层办公楼后，她搭乘电梯上到67楼，告诉秘书自己的名字，并被带到一处独立、安静凉爽又简约的接待处。墙面是银灰色的，而透过她身后的一排窗户可以俯瞰曼哈顿。
莉亚娜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约定地点。
明白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莉亚娜选择穿着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迪奥套装。她化了恰到好处的妆，以遮盖脸上残存的瘀痕，并把头发别在耳后，也没有喷香水。
***
她觉得这简直不像自己。
“当然，”哈罗德答道。“我明白。”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写有地址的卡片，将它递给莉亚娜。“如果你真想要工作，就今天下午4点到这儿去吧。”
从她位于接待处后部的座位那里，莉亚娜望着前面的大房间里不停忙碌着的人们。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一个男人正着急地用电脑录入着信息，旁边则是带着不耐烦的表情指导他的女人。在他们后面，二个秘书正在文件柜中寻找什么似乎找不到的材料。而旁边的一张桌子那儿，一个人正停下对着电话的大喊大叫，对身旁肆无忌惮的人们吼道“安静点！”
“我知道，”莉亚娜回答。“我知道赛琳娜很优秀。事实上，我甚至敬佩她——她有机会从爸爸身上学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她比我更聪明，或是我无法做得比她更好。”
莉亚娜发现，自己很羡慕他们。
“这听起来很不容易达成，”他说。“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4点差5分时，满怀着紧张、不安和些许对失败的恐惧，莉亚娜走向了大厅另一侧的洗手间。里面三个隔间都有人在用。而当她转身在大理石的水槽洗手时，她瞥了瞥镜子里的自己。她看起来像是个冷静而专业的年轻人，可眼神却暴露出些许不安和害怕。
“我想让世间都知道乔治·雷德曼还有另一个女儿，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而她比赛琳娜更加聪颖、坚韧和成功。”
尽管莉亚娜不想承认，她更希望自己眼下是在雷德曼国际，和父亲一起工作。
“你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是吗？”
她离开洗手间，走回自己在接待区的座位。4点整时，秘书走过来，说道。“我们准备好了，雷德曼小姐。”
“让我自己做决定，”她说。“哈罗德，求你了，如果你知道任何机会，请一定告诉我那是什么。我非常需要一个机会。”
莉亚娜站起身。她随着秘书走过长长的回廊，鞋子在大理石地面上轻点着。这可能行不通。她想着。他会看穿我的。
“我不确定，那是否真的适合你。”
但她又想起了一直想向父亲证明自己能够成功的那些年，于是带着决心走进了办公室。她想起儿时，曾不小心听到父亲对赛琳娜说，如果她非常努力工作，整个世界都将是她的。为什么在我身上不适用呢？
莉亚娜猛地起身。“为什么？”
他们走进了办公室。莉亚娜站在秘书身后，打量着房间。吧台上方挂着一对年轻夫妇的画像；一旁摆着一件明代花瓶古董和一个复杂精巧的摩天大楼模型。透过她右边的窗户，能看见在午后阳光中闪耀着的曼哈顿。
“关于那份工作，我觉得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哈罗德说。
莉亚娜的视线在那儿稍作停留，便转回坐在巨大红木书桌前的男人身上。他正背对着她。秘书开口道，“莉亚娜·雷德曼小姐来见您，先生。”
“今天早上，你不是提了帮我找工作的事情吗？那听起来像是个挣钱的好开始。”
路易斯·瑞恩转过他的椅子，面向乔治·雷德曼的女儿。
“怎么赚？”
他们的目光交汇。从那之中，彼此都看到了未来。
“让他看到我卑躬屈膝的态度而感到满足？绝不。我会自己赚钱的。”
他笑着站起身，“很高兴你来了，莉亚娜，”他说。“昨晚，哈罗德·贝恩斯即使牺牲了和你姐姐的晚餐之约，也要来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坐？”
“去向你父亲要回那些珠宝。要知道，它们本就是属于你的。”
莉亚娜坐下来。接着开始了他们的会面。
“我毫无办法。”
***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路易斯说。“所以，让我们直奔主题吧，如何？”
“他可能帮他们解决了某个抵押贷款的问题。”
“我喜欢这样，”莉亚娜答道。“这也正是我来的原因。”
“你觉得，是某个银行助理经理帮了他吗？”
她望着他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曼哈顿上城。瑞恩指向一栋被脚手架包围着的高层建筑，说道。“你知道我正在兴建的位于第五大道和五十三街处的新酒店吗？就是那儿。”
“他是乔治·雷德曼。”
莉亚娜点点头。“一旦建成，它就是市内最大的酒店了。”
“但这样是违法的。”
“没错，”路易斯说。“你父亲肯定对它的拥有者是我而不是自己感到气愤。”
“我爸爸不需要钥匙，哈罗德。他是乔治·雷德曼。”
“我完全不清楚我父亲的想法。”
“但乔治怎么会有你保险箱的钥匙呢？”
“哦，别装傻了，”他说。
莉亚娜把头靠在哈罗德肩上，告诉了他今天的事。
“抱歉，我确实不了解。”
哈罗德走向了房间角落的沙发。“告诉我发生的一切，”他说着，并在她旁边坐下。“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沮丧。”
“你当然知道。你父亲想要拥有这座城市最大、最好的一切。整个纽约都知道这一点。我会运营曼哈顿最大的酒店，而不是他，他肯定在为此而愤怒。”
“当然不。”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瑞恩先生？”
下午晚些时候，当莉亚娜返回哈罗德的住所时，发现他正独自坐在书房里，靠在椅子上，翻阅有关WestTex的文件。当他望向她时，莉亚娜挤出一丝微笑。“我需要和人谈谈，”她说道。“耽误几分钟你介意吗？”
“路易斯，”他说。“我正要准备说明。”
最终，莉亚娜以两万五千美元成交了。
他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他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并透过青蓝色的烟雾看着她。“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对吧？”
***
莉亚娜对上他目光深邃的眼神。“这与你无关。”
“三万，这些就都是属于你的了。”
“或许吧，”他说。“但这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昆比在安妮椅上直起了身。“两万美元。”
莉亚娜报以沉默。
“你出多少钱？”
“你多大了，莉亚娜？”
“它们是几可乱真的仿品，”他说。“只有像我一样经验极为丰富的专家，才能够分辨出真伪。我可以轻松地把它们卖给好莱坞。你以为那些明星们在红地毯上戴的是真货吗？只是这些而已。”
“25岁。”
昆比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兴趣。
“你姐姐呢？
她拿起一条项链问道。“这些值多少？”
她犹豫了一下。“29。”
莉亚娜连着读了两遍，接着把它对折放进了自己包里。她父亲确信自己无法独立。确信。她觉得一把利刃刺进了自己的心里。她到底做了什么，让父亲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那你们年龄差距不大。”
——爸爸
“的确。”
我告诉过你，如果你想独立，就必须完全靠自己而不是用我的钱。你原来的珠宝都在家里——也是你应该在的地方。别在犯傻了，回家来怎么样？你做得已经足够了。
“昨晚，哈罗德告诉我，赛琳娜在被你父亲带去雷德曼国际的董事会时，还只是个小姑娘。而他没有透露多大的时候带你去的。”
莉亚娜：
“那是因为，我父亲从未带我参加过董事会。”
莉亚娜撕开了它。里面是一张信签。
“真的？”他说。“这很奇怪。那你多少在那儿工作过吧？”
昆比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莉亚娜。“这是你父亲寄给我的，”他说。“他打电话来，让我不要拆开它，除非因为什么原因你来找我。”他张开手继续说道。“听着，孩子。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我也没兴趣知道。这与我无关。但我认为信封里的内容，能回答你眼前的疑惑。”
“没有，”莉亚娜说。“从来没有。”
“眼前明明是价值超过百万的珠宝。”
“你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
“很抱歉，但的确是假的，莉亚娜。”
“我没这么说过。”
莉亚娜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不可能。”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它们是假的，”菲利普·昆比说道。“这只是些做工精良的切割玻璃和方形锆石组成的仿品罢了。每一件都是假的。我不做假货。”
莉亚娜知道，他在试着激怒自己，但她并不明白个中缘故。“我的意思是，我父亲可能不太喜欢看到我。”
“什么意思……？
“那又是为什么？”
“不是眼前这些，恐怕我并没有。”
“我不大确定。”
“你知道的，都是你亲自卖给我的。”
“你能力不足？”
那只带着放大镜的眼睛转向她。“你从这里买的这些？”
“你是认真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莉亚娜问道。
“对你父亲而言，你一直不如赛琳娜，是真的吗？你不够优秀？这难道不是把你远送到瑞士那么久的原因？”他耸耸肩。“你又为什么会沉迷于海洛因？”
“嗯，”他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取出那串钻石及抹谷红宝石项链。他看了眼莉亚娜，接着又观察着其余的珠宝首饰。在全部结束后，他的脸庞微微有些泛红。
莉亚娜站起身。“你去死吧。”
“当然，为了你。”他拿起电话做了吩咐。接着，他戴上了一只眼镜，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硕大的金丝黄钻戒。他在阳光下仔细端详着，并用手指不断调整着角度。
“总有一天我会的，”路易斯说。“但眼下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你应该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让我帮你。现在，坐下来，别再说那些无聊的蠢话了。”
“如果你想要它们——咱们又能谈妥合适的价格的话——我今天就需要那笔钱。你能帮我个忙，让人给银行那边去个电话，说等下有笔大交易要完成吗？”
莉亚娜向门口走去。哈罗德让我来这儿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估计有些困难，”他说。“银行一会儿就该关门了。那些偷懒的柜员、副总以及银行经理们肯定想早点回家。但我会试试看能做些什么。”
路易斯待着她穿过房间，在她即将推门离开时出声叫住了她。“我绝对能让你成功，你知道。我能让你成为人人艳羡的目标，让你变得比赛琳娜更强。”
“如果可能的话。”
听起来很不错，但莉亚娜仍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了办公室。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如此对她。
菲利普·昆比一件件地逐个打开盒子。钻石、绿宝石和红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上帝！”他不禁感叹着。“天哪！”他将一只手摆至胸前，斜着眼望着她问道：“你想今天就卖掉它们？现金交易？”
她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又经过了她稍早还羡慕的那群上班族，而现在这对她毫无意义。一些人似乎认出了她，开始盯着她窃窃私语，仿佛在谈论着为何乔治·雷德曼的女儿会在这里出现。
“我希望如此。不然咱们可要好好谈谈了，”他冲她眨眨眼。从她还是个孩子起昆比就认识她了。“我当然记得它们。你知道，他们就像我的宝贝孩子一样。”
而在她身后，一扇门打开了。接着，传来瑞恩的声音：“莉亚娜。”
莉亚娜把酒杯放在侧桌上，打开包，拿出了那7个精美的天鹅绒布盒。她把它们并列摆在桌上。“这些，”她说。“都是从你这里买的。”
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她继续缓步向电梯走去。
“那么，”他说。“你今天带来了什么呢？”
“莉亚娜。”他的声音里多了些东西。“请你回来，我们需要谈谈。我刚才的话是有原因的。”
昆比调制了2杯酒，并把其中一杯递给莉亚娜。他们在房间正中的两把曾属于安妮皇后的椅子上坐下。莉亚娜抿了一口。没有什么比炎热天气里的一杯冰凉马丁尼更好了。
她转向他。瑞恩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外，带着歉意而不是嘲讽的意味向自己微笑着。我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工作？
“当然。”他回答。
当她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发现瑞恩正在吧台那儿给两人调酒。他在两个杯子里放了些冰块，又倒了些伏特加进去，冰块遇酒发出炸裂的声音。他递给她一杯，但莉亚娜拒绝了，他便把它摆在一旁。
“除非你也一起。”
“我说的是真的。我能——而我也会——让你成为成功的焦点。”他抿着酒杯。“你想成功，不是吗？”他摆了摆手接着说。“无须回答——我能从你的眼睛里读到它。你既生气又愤怒，而我不怪你。你的父亲给了你姐姐全世界，却什么都没有留给你。这很伤人。我明白。”
昆比的办公室十分气派和考究。暗色实木装饰和装修风格透露出主人的好品味。而墙上则挂着古典大师的画作。他正准备沏茶，莉亚娜谢绝了。他接着问，“那想来杯马丁尼吗？”
“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莉亚娜在门口见到了菲利普·昆比，珠宝行的所有者，同时也是她妈妈的好朋友。他身材短小，穿着极为得体，有着灰色短发以及无比湛蓝的双眼。莉亚娜注意到店里空无一人，和过往一样。“很高兴见到你，莉亚娜。”他带着一点鼻音说道。“去我的办公室吧，咱们可以在那儿喝喝茶。”
“因为我恨你父亲。他十分幸运，能拥有2个聪慧漂亮的女儿，却愚蠢地只把关怀分给其中之一。我父亲过去也曾这样对待我。我的哥哥永远是明星——而不是我。当昨晚哈罗德过来告诉我你的故事时，我就决定了要帮你。”
昆比首饰行的门面典雅、大气，门外有身着制服的门童，内有二位持枪的保安在随时待命。世界上一些最为富有的人会在这里购买及出售他们的珠宝，且这里是纯预约制。
“既然你要帮我，又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我？”
***
“因为我要看看，你是否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来反抗我——而你做到了。”他望着桌上摆放的一张女人的照片，接着说。“假如你不够勇敢，我就不能给你提供眼下这个职位。”
当然，与此同时，为了不跟丢目标，一直在银行外等着的文森特·斯波加蒂也紧随其后。
“什么职位？”
莉亚娜没有多做停留。她很快走向路边，招呼了计程车。她终于在第四次时拦到了一辆，去往位于帕克大街的珠宝商那儿。
“记得我在建设中的新酒店吗？”路易斯回答。“我想让你帮我经营它。”
太阳极为耀眼，室外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街上被热浪所席卷。6个穿着旱冰鞋的小男孩飞快地在人行道上滑过，几乎撞倒了一位老太太。
***
在看过全部的首饰盒后，莉亚娜把它们都塞进自己的超大号草编包里，再将保险箱物归原位，锁好它，并在一位持枪保安的护卫下离开了银行。
和在此工作的服务生一样，位于五十六街的这间餐厅既时髦、又充满迷人的意大利风情。莉亚娜到的时候看了看表，发现自己离马里奥约定的晚餐时间早到了几分钟，就先前往大厅右侧人潮拥挤的橡木吧那儿坐了一会儿。
她取出那条项链并移到自己胸前。宝石的冰凉及分量让她感到些许温暖。至少，你将带给我寻找自我及成功道路的时间。
四周充满了细碎的谈天声。莉亚娜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点了一杯白葡萄酒，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们。她感觉极为得意。我刚同意去经营整个曼哈顿最大的酒店——而我对这个行业却全无了解。这还不够疯狂吗？而疯狂又如何？
里面是7件大小不一的黑色天鹅绒盒子。莉亚娜打开其中一个，灿烂夺目的钻石光辉倾泻而出。她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闪着光的蓝宝石。第三个盒子里是那串价值连城的钻石及抹谷红宝石项链。
餐厅里满是情侣。莉亚娜转身望着四周不同年龄的人们谈笑着。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那儿，莉亚娜注意到一个年轻姑娘正在与一个老头交谈。他们看起来长得很像。女孩儿的语速很快，动作也带着几分夸张。
她背过身打开了箱子。
莉亚娜在想他们是否是一对父女。她想象着女孩儿倾谈的内容，不觉有几分嫉妒之情油然而生。她知道她父亲与路易斯·瑞恩是死对头，但眼下，她却很想与父亲分享那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莉亚娜看着他走到保险库门口，双臂交叉站在那儿盯着自己。
她的目光扫过一对对情侣，明白那样的日子并不会来临。她的姐姐才是与父亲畅享生活的人，而她仅能与他共处一室而已。
“你介意离开一下吗？”莉亚娜又说。男人轻轻鞠了一躬并走远了。
时间渐晚。马里奥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她想知道他去哪了。在点了第二杯酒后，一个穿着深蓝色套装的男人将手放在了她身旁的高脚椅上。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莉亚娜说。经理看着她，犹豫的神情写在脸上，而他并没有行动。莉亚娜察觉到，他想对盒子里的东西一探究竟。
“这里有人吗？他问道。“
经理清了清喉咙。莉亚娜看向他，发现他是在等待着自己插入另一把钥匙。她道了歉并走过去，打开了属于她的保险箱，并把它放到左侧的一张小桌子上。经理紧随其后。
莉亚娜刚想开口说有人，却发现眼前的人是迈克尔·阿彻。她脑海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抛之脑后。“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她镇静地说。
而它也将给自己带来足够的钱装修新公寓，还有饭可吃。
迈克尔笑着说。“对我也是。”
经理走到房间后部，把钥匙插进了其中一个盒子里。莉亚娜还站在门口，思绪停留在自己存在这里的7件珠宝上。虽然每件首饰都是同类中的精品，最好的果然还是那串钻石及抹谷红宝石项链。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它毫无疑问将卖得最高价。
“很高兴见到你，”莉亚娜说。“为什么来这儿？”
稍晚，莉亚娜来到银行，在助理经理的陪同下走进了整齐罗列着无数保险箱的地库。
“美味的食物和漂亮的人儿。”她望向他身后，听到他又说，“事实上，我被爽约了。”
***
“哦，算了吧。谁敢甩了你啊？”
莉亚娜写下支票，交给了房东。
“是真的，”他说。“这种事常发生在模特身上。”
“是的，毫无疑问。”
“等一下，”她说。“你和模特约会？”
“我比他们更厉害。“
“有时候。”
女人的眼睛闪了一下，她抬起了下巴，说道。“我就觉得我知道你是谁，你和你爸爸、姐姐一样难对付吗？”
“这是我今天听过最惨的事情。”
“我没有说过，”莉亚娜答道。“但我姓雷德曼。”
“也许喝一杯会让你感觉好点？”
女人盯着莉亚娜看了一会儿。“你不简单。也很有生意头脑。我喜欢这样的女人。你刚才说你姓什么？”
莉亚娜举起自己的酒杯。“太迟了，”她说。“你知道吗？事实上我仍为你感到难过。让我帮你点一杯吧。或许能舒缓下你的模特情结。你想喝点什么？无卡路里的吗？”
“我想也是。”
他笑了。“只要凉的就行，”他说。“今天热的能杀人。”
“风扇、窗户、涂料，这些我都可以想办法。”
他叫住服务生，点了一杯啤酒。待啤酒上来后，他大大喝了一口，并向莉亚娜道了谢。
房东试着让自己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但莉亚娜却从她眼里读出了解脱的意味。
“不客气。”
“好吧，”莉亚娜说。“我愿出一万两千五百，而且现在就可以给你两万五的支票。我们两个都能高高兴兴地。”莉亚娜又环顾了四周道。“同时，你还要同意负责修理这些窗户，付一半的粉刷费，再在屋里安几个风扇。不夸张地说，这屋里的难闻气味足够杀死一只猫了。”
“你又为何而来呢？”他问道。“我没打扰到你吧？”
女人转过身，同时吸了一口气，说道。“不低于一万五千美元。”
“完全没有。我本应在这儿见一个朋友，但他迟到了。我觉得，我或许也被放鸽子了。”
“那让我们好好算算吧。你的房间有问题——不信你闻闻，就知道为什么这里无人问津了。而我还要额外花钱请人打扫还要除味。你的最低价是多少？”
“他迟到了多久？”
“不可能，”女人说道。
“晚了30分钟。”
莉亚娜的存款账户里很难凑出这笔钱。她知道一旦卖掉那些珠宝，自己的经济状况即将好转。但是她并不想向这个精明的老太太支付更多。“这太贵了，”她说。“特别是之前的住户还没能看管好他的猫。我的价格是一万美元一月。”
迈克尔挑了挑眉。“你这么有耐心？我只等20分钟。”
房东交叉了双臂，手腕上那一圈圈镯子叮当作响。“你觉得怎么样？这儿原本要两万美元一个月，但你看起来是个不会给我添太多麻烦的好姑娘，所以我给你特别优惠价——一万八千五百加上押金。”她向嘴里扔了块儿口香糖，望着天花板继续说道。“一共是三万七千美元——当然，要先支付。”
“是啊，你这个畅销小说家，”她略带嘲讽地说。“啊，你这个大明星，你实在太忙了。时间太少了。”
莉亚娜和他人一样对那天、那些逝去的人，还有被它影响的人都满怀感慨。但是她做得有点过头了，就和演戏一样。饶了我吧，莉亚娜不禁想着。
他忍不住笑了。“你没给他打个电话吗？”
“曾经，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你能从这里看到世贸中心。”房东跪了下来，闭上眼睛并亲了亲她的手指，仿佛是在祈祷般。
“还没，”莉亚娜答道。“但我是该这么做。”
莉亚娜给予了肯定。
她起身走到安静处，正准备拨通电话时，一个服务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房东来到她身后说道。“风景很棒，不是吗？”
“莉亚娜·雷德曼？”
更是那个男人跟踪、威胁并拍下她照片的那一天。
莉亚娜看着他。“是的？”
她走向一扇窗前，望着几个孩子正跑过干涸的喷泉，追逐一群鸽子。鸽子飞成了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黑、白、灰，随后孩子们欢呼起来。这不禁让莉亚娜回忆起了她在公园的那天。那也正是炸弹在雷德曼国际大厦顶楼爆炸的那日。
“这是给你的口信。”他交给他一条纸条，转身离开了。
“我当然闻得到，”莉亚娜回答道。我还能感觉到你拼命想卖掉这套房子。
莉亚娜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是马里奥写给她的。
“这里所有的家具你随便用，”她说道，好似莉亚娜一定会要下这套房子一样。“床、写字台、桌子和椅子——都是你的。它们是之前住在这儿的一个有些疯疯癫癫的艺术家留下的，还有些猫尿骚味。要不是我请人清洁了地毯，这儿简直不能呆。”她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有些不确定地望着赛琳娜。“你闻不到什么吧？”
莉亚娜：
大楼的房东——一个满脸堆笑的瘦女人，正在站房间中央，双臂挥舞着。她手腕上挂着的铜质手镯叮当作响。
我试着给哈罗德家打电话联系你，但你已经出门了。很抱歉我今天晚上过不来了。我忘记了今晚是露西娅的生日，我必须和她以及孩子一起共度。尤其因为孩子。我发誓我会好好补偿你。请你不要生气。之后我会联系你并向你解释一切。
除去些不足，房间本身感觉很有风格。赛琳娜想象着把墙壁漆成象牙白色，并在上面挂些画作，再在房里摆放些植物。这里可以变成专属于我的美好小天地。
——马里奥。
木地板就很合适，她想着。或者是光面水泥地也行。
莉亚娜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烟灰缸。所以，现在他还对她说了谎。她知道露西娅的生日和自己只差一周——而那还有5个月才到。
从那里可以俯瞰华盛顿广场，那是她最喜爱的纽约地标。房间很大并向阳，位于一栋战前老房子的五楼。屋子的总体不差，只是有几个地方需要修理。墙壁需要重新粉刷、有两扇窗户有些破损、脏了的地毯也需要更换。
她尝试着去平息自己的愤怒。却难以抑制。她应该知道，他会让自己失望的。或早或晚，大多数男人都是如此。她想着自己一开始为何会信任他呢？他已经结婚了，她想。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已婚男人和莉亚娜·雷德曼等同于毒药。是时候放弃了。
赛琳娜有两间公寓要去看看——一个单间和一个阁楼间。而阁楼的那间房子莉亚娜很是喜欢。
回到吧台，她看见迈克尔正在一张餐巾纸的背面给一位女侍者签名。莉亚娜注视着他，他看上去很享受自己的名气，而并未因此感到拘束。她知道，他很吸引自己。在晚宴那天她就知道了。而同时，自己也在吸引着他。
***
在侍者离开后，她靠近他说道。
接着，她继续向街区走去，留下了满怀好奇的斯波加蒂。
“我能不能也要一份你的签名呢？”她问。“这对我来说太有意义了，阿彻先生。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什么都好。”
“我认识这个人，“莉亚娜接着说。“而且，我是认真的。他纯属自作自受。”
“你想签在哪里？”
“你不是说真的吧？”
她坐了下来，拿起她的酒杯。“或许在我身上？”
她耸了耸肩，说道。“也可能是他活该。”
“什么意思？”
莉亚娜觉得他有些面熟。她感觉他们曾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了。大概是因为那副太阳眼镜。
“显然我也被爽约了。而眼下我肚子很饿，正想邀你和我共进晚餐，如何？我不是个模特，但我有我的优点。我请你。”
他们的目光交汇，莉亚娜看到男人厌恶地摇摇头。“如今，就算你在自己家里也不安全了，”文森特·斯波加蒂说道。
“你已经请我喝酒了。该轮到我了。”
她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转过身，发现那是一个身材健壮，穿着黑西装及戴着太阳镜的男子。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他也在阅读着那页头版新闻。
“不行，”他们从凳子上滑下时，莉亚娜说道。“是我先问的。但有件事，帮我个忙，只点儿童套餐吧。”她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我今晚预算有点紧。”***
她想知道赛琳娜今早的心情，又决定不去理会它。反正，我并没有对埃里克做什么。
文森特·斯波加蒂待他们在座位上安顿好，才起身离开他位于餐厅角落里的位子。两人正坐在较为安静的另一侧。他避开视线，溜到室外，给路易斯·瑞恩打了电话。铃声刚响过第2声便被接起了。
莉亚娜还记得昨晚看见赛琳娜时的那份震惊，以及马里奥的保镖是如何急促地带她离开人群坐上轿车的情景。她更忘不了救护车超过他们疾驶远去时的刺耳呼啸声。
“我是瑞恩。”
莉亚娜盯着头条标题，又看了看埃里克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正被人从担架上推出大楼的场景。她看到那张帅气的脸上布满伤痕。
“他们正在点餐。”
雷德曼国际前财务主管在公寓遭人殴打
“太好了，”路易斯说。“看来德·奇科先生今晚不会过来打扰了？”
莉亚娜继续沿街走着，直到来到一个挤满了人的售报机前。人群移了下，她从缝隙中瞥了一眼每日新闻报的头版，不禁打了个寒战。关于埃里克·帕克的头条文字和配图向她叫嚣着：
“肯定不会，”斯波加蒂回答，“特别是在收到我寄给他妻子的包裹后。”
但我会好好考虑的。
斯波加蒂总带给人出其不意。“里面是什么？”
他今早早些时候打来电话，邀她共进晚餐。他说，他们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谈谈，而且越快越好。莉亚娜同意了，但坚持要自己支付餐费。虽然在内心某处，她仍想与马里奥有超过友谊的关系，莉亚娜还是下定了决心，只和他做朋友而已。即使他已结婚了，莉亚娜还是愿意和他保持亲密。
“3束黑玫瑰以及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如果她敢踏出家门一步，就要到地狱里去和她母亲相会了。眼下马里奥肯定正在保护她呢。”
而马里奥也重回她的生活中了。
“那莉亚娜反应如何？”
她对自己的感觉开始越来越好了。不仅脸上的瘀青已经淡去，嘴唇的伤口也开始愈合，还有了新的决心与希望。在她的人生中，她将首次去做些积极有益的事情。不久，她就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公寓，还有足够的钱把房子装修得舒舒服服。而在早餐时，哈罗德还谈起了帮她找工作的事。
“你觉得呢？她正和迈克尔共进晚餐呢，路易斯。”
穿过哈罗德位于八十一街住宅的铜质玻璃大门，莉亚娜一边仰头享受着清早鹅黄色阳光照在自己脸上的温暖，一边决定了不坐车而是走路赴约。附近有几套公寓她想去看看，还要把自己的一些首饰卖给母亲在帕克大道上的珠宝商。
“我期待他们能擦出点火花，”路易斯说。“因为如果他们合不来，我不能尽快听到两人结婚的消息，我就一分钱都不会给圣地亚哥，而我的儿子的死活，我也不会在乎。”希望他们会一拍即合，”路易斯说。“否则，假如我不能很快听到他们结婚的好消息的话，我就不会付给圣地亚哥一毛钱，而我的儿子就要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