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盯着她。“你怎么回事？”
她向后推了推椅子。“你太不可理喻了，”她说道。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太阳镜，起身绕过了餐桌。“我晚点再联系你。”
“你当真不明白么？”她反问。“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进一步谈下去的意义。”赛琳娜出了房间，沿着门厅走廊向外走去。她发现乔治一直跟在身后。
果然，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西特克斯的交易。
“你要去哪？”他问道。
“弗罗斯特曼下午就到了。我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如果我们让他觉得别扭，他对这次生意也会觉得别扭，那他就没法去跟董事会游说了。”
她试着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为此加快了脚步。“我不知道，”她说。“可能去附近的书店看看心灵鸡汤的书。”
“当作从未发生过？”
“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拜托了？”
“听着，”乔治缓缓开了口。“我会处理好莉亚娜和埃里克这件事的。好吗？我一定会亲自了结此事。但现在，我需要你抛开这一切。”
赛琳娜继续走着，直到入口才停下了脚步。
“当然有关系。我亲眼看到埃里克和我的妹妹在一起。你却说我还爱着他，这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可我不傻，爸爸。”但即使在说这番话时，她内心也很清楚她父亲说的没错。她还爱着埃里克。
“对不起，”乔治说。“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这与我对你的评价无关。”
赛琳娜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你知道吗，爸爸？我今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我以为你会帮我。我从没想过我现在会比之前情绪更糟。我以为我们的亲情远比WestTex或任何交易更重要。”
“你觉得我这么没志气？”
她走下石阶，钻入自己车里。乔治站在空旷的门廊前，眼看着她的红色奔驰跑车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车道驶远，最后消失在坡下的黑色铁门后。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
伤害女儿绝非自己所愿，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生气。他听到远处传来跑车停下的声音。他寄望大门能再次打开，而他会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暖态度面对女儿。可跑车咆哮远去的引擎轰鸣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在开玩笑吧？”
他思索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即使下午不回来，他也无法责备她。乔治转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凭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是的，我觉得你在乎。”他观察了她一会儿。“或许，你还爱着他。”
***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他的行踪吗？”
在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上摆着3台电话。乔治拿起其中一只听筒，拨通了艾瑞克在雷德曼公馆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他并不熟悉。
“回答我。他在家吗？在他公寓里？”
她听起来呼吸有些局促不安。
“爸爸……”
“你好？”她说道。
“埃里克现在人在哪？”
“不好意思，”乔治说。“我肯定是打错电话了。”
“不，”她又说。“这绝对是个错误。”
“乔治？”
“还好你说了。”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接着他认了出来。“戴安娜？”
“我真是半个字都不该告诉你的。”她说。
“是我。”她说。“你没打错。我和埃里克在一起。”她语速快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需要一些有关WestTex收购案报告的法律建议。我正在帮忙。”
“我知道，”她说。“事情就是这样。”她转向旁边的窗子，等着乔治说些宽慰的话语。但留给他们间的只有深深的沉默，她又望向她的父亲，并为他眼中的神色感到吃惊。乔治看起来极为愤怒，赛琳娜马上为告诉了他一切而后悔不已。
“那太好了，”乔治说。“那是你的专长。你能让埃里克接电话吗？”
他透过镜片看着女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赛琳娜。”他的语气很平静，脸却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当然。”
“这还不够吗？”
他感觉一只手遮住了那边的听筒，随后传来几句含糊不清的交代，然后埃里克接起了电话。”
“就这些？”他问。
“乔治，”他说。“这可真是个惊喜。”
乔治展开了双手。赛琳娜犹豫了一下，但又心想总有一天必须坦白一切。她三言两语道出了真相。等她说完了乔治才开口。
“是吗？”乔治说道。“那让我再给你加一个。我知道宴会那天都发生了什么。赛琳娜全部告诉我了。”
“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她说。
一片沉默。
赛琳娜想说点什么，却又不太想谈及这件事。埃里克对乔治来说就像亲儿子一样。她知道父亲一直希望她和埃里克结婚生子。而未来某一日，他们将共同领导公司。
“我希望明早前，你就滚出雷德曼国际。你被解雇了。如果十二点前你还没走，我就控告你非法入侵。甚至更糟。”
“你既不接电话，现在也不出声，这背后肯定有原因。是不是和埃里克有关？你们俩人又吵架了？”
***
她没有应声。
乔治两级两级地迈上阶梯。
乔治靠在他的椅背上。“说吧，”他说道。“你那天早早就从宴会上离开了。我和你妈妈可不傻。到底怎么了？”
莉亚娜的卧室在2楼，也是赛琳娜原来卧房的隔壁。穿过走廊的时候，他看见莉亚娜卧室的门紧闭着。
在经历了过去两天的种种，赛琳娜完全没有玩飞碟射击，或者和泰德·弗罗斯特曼谈生意的心思。她没有搭腔。
但他错了。
“我明白，”乔治答道。“所以我才给大通银行的泰德·弗罗斯特曼打了电话。他中午就会过来。我们三人可以玩一下飞碟打靶，再好好策划讨论一下解决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当他敲门时，发现门微敞着。乔治等了一会儿，叫了2次莉亚娜的名字也没有得到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很可能发生，”她说。“我不敢说定会如此，但我们最好有所准备。”
装满他女儿衣服的大纸箱堆在房间正中。衣橱和抽屉全都空空如也。
乔治沉默了，思索了片刻。
他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看着每个箱子里的东西。她收拾得很快。她的衣服塞满了箱子。看起来她打算尽快离开这儿。
“的却如此，”赛琳娜说道。“但他们也知道，我们在海军内部有你的关系。他们清楚我们想收购西特克斯的原因就在于这些内幕消息，再加上我们和伊朗的交易。这些都很吸引人。他们完全可能尝试自己收购它。别忘了，RRK已经和花旗银行达成了赞助协议。”
为什么不呢？莉亚娜很清楚赛琳娜和他之间没有秘密。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她所做的丑事。她当然会想逃走。从还是个孩子起，她就习惯了躲避责任。而现在，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乔治的内心被空虚感和对他小女儿的愤怒填满了。如果想要独立，她就要自己承担一切后果。而不是用他的钱。
“那就太愚蠢了。RRK知道我们是有手段的。要想和我们对着干，恶意收购无疑等于自杀。”
他走下楼梯找到卡洛斯，他们的管家。他正忙着布置玄关的鲜花。卡洛斯已经为雷德曼家族工作了近20年。
“他们不会是打算自己完成收购吧？”
“你知道莉亚娜去哪儿了吗，卡洛斯？她不在自己房间里。”他感觉她可能会跑到马厩旁的池塘边坐着。每当莉亚娜想要独处时，就会到那儿去。
“他们给了一长串理由，”乔治说。“全是借口。”
卡洛斯看起来有些惊讶。“她昨晚就离开了，雷德曼先生，在你和雷德曼太太从曼哈顿回来前。我以为你知道。”
她并不意外。本来这桩生意就几近波折。“他们告诉你毁约原因了吗？”
“不，”乔治答道。“我完全不知道。你注意到她想要出走吗？”
“我们和RRK的协议已经破局了。我昨天和他们吃了午餐，他们毁约了。我们眼下必须找到其他的赞助者。
他点了点头。“她昨天就走了。我本想帮她把包拎上车，她却坚持要自己来。她走之前曾告诉我明天会回来取剩下的东西。还嘱咐我不要动它们。”
赛琳娜取下墨镜，拉开乔治对面的椅子坐下。“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卡洛斯没有告诉乔治，但莉亚娜临走前还和他郑重道了别，拥抱和亲吻了他。她告诉卡洛斯，多年来他对自己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还说比起父亲，自己与他更为亲近。”
当她抵达康涅狄格州的别馆后，发现乔治正独自站在洒满阳光的早餐室里，抿着咖啡，面朝着一列长窗。
“她有说要去哪儿吗？”
***
“我问过了，雷德曼先生，但她始终不肯告诉我。”
“什么事？当然有事。也可以说是大事不妙。我们上次见面后，就诸事不顺。你多久能过来我这儿？”
“那你感觉呢？”雷德曼继续问。“她有没有提到曼哈顿？”倘若如此，就可以从那儿开始找人。
她为父亲语气中的紧张情绪感到吃惊。“我一直在家，”她说。“只是没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吗？”
“很抱歉，雷德曼先生。她没有说。”
等了片刻，乔治的声音传来。“你之前去哪儿了？”他问。“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在找你。”
乔治叹了口气。“如果她来了，一定通知我。如果她过来我却不在这儿，你就试着弄清楚她住在哪儿。这件事很重要。你知道，莉亚娜一直很信任你。”
从记事起，她父母总是习惯到乡间度过周末时光。懒洋洋的夏日午后，在那里玩飞碟射击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当然——雷德曼先生，还有……”
“请让他接电话，好吗？”
“怎么了？”
“他起来了，雷德曼小姐。”
“这本不关我的事，但我有些担心雷德曼小姐。她昨晚很不对劲。”
“卡洛斯？我是赛琳娜。我爸爸起来了吗？”
这在乔治看来十分少见。在认识卡洛斯的这些年里。他从未干涉过自己的家务事。
终于，有人拿起了听筒。“你好，雷德曼公馆。”
“她有什么不对？”
电话还在响着。“赶快接呀，”赛琳娜不禁叫了起来。“再没人接电话我就要疯了。”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昨晚见到莉亚娜时的记忆仍清晰可辨。当时，他正在房里读着书，突然听见大门“嘭”的一声被大力关上了。出于好奇，他套上自己的黑色羊驼呢夹克，走向了玄关。在那儿，他看见了斜倚着墙的莉亚娜。她被雨水浇透的衣服乱蓬蓬的，头发也缠绕在一起。而她的脸……
时间尚早，教堂的钟声响彻着曼哈顿。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拂面清风，以及眼下逐渐被金色阳光所笼罩的都市。虽然距离天亮已有几个小时了，太阳却是刚刚爬上曼哈顿中城的摩天大楼间。
“卡洛斯？”
一边等着电话接通，她一边穿过客厅那些堆成小山状的纸箱，走到阳台。
卡洛斯定了定神，张口道：“是她的脸，雷德曼先生。她的脸上布满了伤痕，浮肿得厉害。在她喉咙上也有痕迹。她眼睛肿得几乎张不开了。她的嘴角也在流血。我检查了她的车，以为她出了交通事故，但车子却毫发无损。我想她是被人殴打了。”
星期日，赛琳娜拨通了自家位于康涅狄格州别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