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
凯西好不容易才忍住——他们什么都知道！“是的，但他死了。”
“肺结核。”
“不是有一位印第安少年和你们一起生活吗？”
达尔顿点了点头，脸上表情的变化就像定了时一样；接着：“另外那个女孩呢，就是给《种子》当摄影记者的那个？”
“绝非如此!亚力克诗过去是一位——现在也是——工艺美术家，设计制作首饰、创造美的工艺品。她绝不会赞成任何暴力，也反对任何破坏行为。”
凯西回答问题时，达尔顿拿着便签簿做记录。凯西听得出来，其实他们来这儿之前就清楚地知道了大多数问题的答案。可他们为什么假装不知道呢？他们到底想要打探什么呢？心里不觉紧张起来。
有关佩顿的情况，这两个特工对他严加盘问；然后又问起亚力克诗。问凯西怎么知道她不关心政治的？难道她仅仅是因为父亲不赞成她的爱情而心怀怨恨？她表现出的爱心与平静难道不是掩盖其叛逆的本性？
“再说说那两个男人……”达尔顿接着问道，“你说他们搬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搬到哪儿去了？”
“佩顿常说大话。”他说，“其实呢，我以为他就是那种人:只会说说而已。”
“一月份；但不知去了哪儿。”
凯西咬着嘴唇；真不该说出这个情况，他们肯定会告诉她的父亲。达尔顿继续道：“说说埃里克·佩顿吧。”
“他们提起过什么地点吗？你回忆一下，什么避难之处？也许在威斯康星的某个地方？”
“真是这样的吗？”达尔顿问道。
凯西摇了摇头。
他们来之前肯定和她父亲交谈过。“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的确知道亚力克诗和达尔彼此深爱，她就要生下达尔的孩子啦。”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或有什么计划吗？”
“亚历山德拉的父亲极其不赞成的他们的关系。”史蒂文斯插话道。
“你们知道吗？”凯西脑袋一歪。
他们那时确实认真准备过的。“但是，当我们……我的意思是，达尔遇见了亚力克诗，几乎就不再参加政治活动了。亚力克诗和他的关系比那些更加重要。”
面前的特工闭嘴不言，他的手上下下地抚摸着大衣袖子。他是怀疑我的话还是感到受了挫折？凯西真想知道！也许二者兼有。
“但甘特纳在密歇根大学的反战运动中非常活跃，就像你当时一样。”
“好啦，请另外那个女孩进来吧。”
“达尔是最没有暴力倾向的人，”凯西答道。“他十多岁就失去了父亲，我觉得，这使他对于生命极为尊重，甚至到了崇敬的程度；他绝不会沾染暴力。”他希望自己的声音比感觉到的还要令人信服。其实，他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达尔了；对他来说，达尔已经成了陌生人；但他不愿意把这些告诉FBI。
凯西回到卧室。“糟了！他们认为佩顿、泰迪和达尔在策划某事，认为我们知道！”
达尔顿点了点头，继续询问：达尔是什么样的人，他对于运动的真实态度，以及他是否有暴力倾向。
“狗屁、狗屁、狗屁！”雨彩骂道。
“密歇根大学，大一的时候。”
“你俩冷静点儿，好吗？”亚力克诗说道。“我认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不过是一些传闻，他们就是来诈我们的。”
“在哪儿认识的？”
雨彩似乎并不相信，她显得心神不宁——凯西恰好也是这种感觉。
“大约三年。”
“实话实说就行了，”亚力克诗再次提醒。
“你认识达尔·甘特纳多久啦？”
雨彩紧闭双眼，然后，步履艰难地去了客厅。
“当然有，我的老板，李太太。”随即报出了李太太的电话号码。
凯西和亚力克诗坐在雨彩的床边上，使劲儿偷听雨彩和特工的谈话，但什么也没听到。十分钟以后，脚步声传来，随即雨彩回来了。
“有人能证明吗？”
“他们想要我在大体育馆拍到的每一个人的照片；还有在鲍比家里观看登月电视节目的所有人的。”
凯西答道：“月宫中餐馆打工，离这儿只有几个街区。”
亚力克诗轻轻点了一下头：“给他们吧；他们需要认为你是完全配合调查的。”
凯西进入客厅时，见达尔顿坐在沙发上，史蒂文斯则坐在窗台上（那是凯西最爱坐的地方）。达尔顿问凯西是否有工作。
凯西张大眼睛瞪着亚力克诗，对她的冷静沉着惊愕不已。不，亚力克诗不仅沉着冷静，而且浑身散发出一种力量。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没有看见？还是她一直都克制着这种力量直到此刻才表现出来？自从认识亚力克诗以来，凯西还是第一次发现，她是多么地值得敬畏！
“别担心，”亚力克诗说道，“是有关佩顿，还有达尔的情况；实话实说就行了。”
雨彩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马尼拉信封，夹在腋下就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她喊道：“他们要你俩都出来！”
凯西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凯西跟着亚力克诗到了客厅，站在史蒂文斯旁边；这时两名特工都在仔细查看那些照片。一看见泰迪，史蒂文斯的下巴就抽搐了一下。这个表情尽管轻微，还是被凯西捕捉到了。
一刻钟以后，亚力克诗进来，示意凯西：“该你啦。”
达尔顿抬起头来：“他们之中有谁对赛车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但我预感不祥。”凯西把耳朵贴在门上；虽是低语，他依然听见了特工的提问，亚力克诗的平静回答。他瞪着墙上细长的裂缝。亚力克诗怎么会如此冷静？她肯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就像普通车改装成的赛车？”
“见鬼！” 雨彩抱怨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们究竟干了什么？”
“汽车竞赛中的任何一款。”
雨彩和凯西站起，慢吞吞地走进了雨彩的卧室。凯西烦躁不安，雨彩关上了房门。
“这我就不知道了。”凯西说道，“没人提起过。”
“好啦。”亚力克诗坐了下来，十指交叉，双手合拢。“雨彩，你和凯西在卧室里等着。”
“你们知道硝酸铵是什么东西吗？”
这算是他让步了，凯西想道；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我们不会拘留你。最佳选择。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凯西刚想说点儿什么，但见亚力克诗摇了摇头，于是也跟着摇头。
那特工瞪着雨彩，面无表情。“好吧，如果在这儿谈不方便，我们可以去市中心找个地方谈。”
两个特工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出乎意料地走了——正如来时一样。
雨彩真勇敢！凯西想道，他自己可没这勇气。
雨彩气馁地斜靠着房门，一手梳过她那淡褐色的头发。
“你明明知道，这样的问话可不对！”
亚力克诗：“其实你的表现很好；我们的表现都好。”
“那么，这话意味着你们确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吗？”特工问道。
“不对，我们窝囊透顶，”凯西说道，“就像折叠起来的手风琴！”
“慢着！谈什么我们有权知道，以便决定是否根据宪法第五修正案拒绝回答。”
“佩顿绝不会向他们透露任何情况的。”
“你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亚力克诗的脸色柔和下来，“你又不是佩顿。”
雨彩脱口而出：“谈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们在忙些什么，达尔、佩顿和泰迪？”
“我们跟踪一些线索就跟到了这儿。”他的目光扫过这三人。“我们想和你们一个一个地单独谈。”
凯西说道：“我还想知道FBI那帮特工在忙些什么；他们按兵不动，难道是因为还没有确凿证据，还在怀疑？”
“请问有何贵干？”亚力克诗平静地问道，似乎这两位特工不是来查案，而是来喝茶的。
雨彩眼神飘远。“你们注意到那个特工——史蒂文斯——见到泰迪照片时的反应了吗？”
凯西刚想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突然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告诉了他们：鲍比，月宫，甚至《种子》杂志的人都有可能；在这儿差不多住了两年，这一带的人都认识他们几个。
凯西点了点头：“他们似乎认出了泰迪。”
达尔顿吃惊地看着亚力克诗的腹部。
“他们认识泰迪，我敢拿命来打赌！”雨彩伸直了腰杆，“现在一想啊，其实他们并没怎么问泰迪的情况，问题都集中在达尔和佩顿身上。”
亚力克诗双手放在腹部:”我就是。”
“我也想到了这点。”凯西说道；他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皮包骨自我介绍是达尔顿。“你们哪一位是亚历山德拉·克尔?”
“就是泰迪！”雨彩说道，“我说过他就是卧底。”
须臾进来两个男子，灰西装，窄领带，头发如此之短，好久没见到过了；一个高挑而瘦得皮包骨，另一个高大魁梧。亚力克诗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
“可他出卖谁呢？”凯西问道，“出卖什么情报呢？我在中餐馆打工，你给《种子》摄影，亚力克诗做首饰。”
凯西注视着亚力克诗摁下开门的按钮。
“不关我们的事，”雨彩的目光滑向亚力克诗，“是另外的事，某种大事。”
还是亚力克诗走向对讲机：“当然可以，请上来吧。”
凯西犹豫不决：“呃……，有件事我没说真话。”
凯西心脏猛跳，震动犹如手提式风钻；若是一年以前，无论是他，还是达尔、佩顿，都会叫那些猪猡快滚，别来打扰！可现在，他摊开手掌——硬撑英雄，孤掌难鸣！
“什么事？”
雨彩猛然一转身：“我们干了什么？”
“硝酸铵。制造炸弹需要的材料，铵油炸药炸弹。在密歇根大学时，他们谈起过；孤注一掷的时候就要做那种事。”
“FBI，特工达尔顿和史蒂文斯。”
“啊！天哪！”雨彩扯着自己的头发，“那我们怎么办？”
“请问你们是……”
亚力克诗一直站在沙发旁边，毫无表情，脸色苍白；安静，太安静了！接着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开口想说什么，突然哭出声来；随即捂着肚子，摇摇晃晃，倒在了沙发上！
“我们要和亚历山德拉·克尔谈谈，”一个男人要求道。
“你怎么啦？”雨彩问道；见她没回答，便大声喊叫，“亚力克诗？”
大约10点，公寓入口安全门的对讲机铃声响了，雨彩回应道：“请讲。”
“唉，上帝啊！”亚力克诗喘息道，“我还以为宝宝要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