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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丧失记忆的人

一个高力士手下的太监,竟然给女人订做首饰?掌柜把手在项龙城面前晃晃,他回过神来,伸手要过账簿,只见四和尚在银铺订了一只仙鹤纹样的银手镯。项龙城趁机把首饰图样要了过来,悻悻地离开银铺。掌柜像看怪物一样,目送他远去。

项龙城愣在当场。

项龙城来到镇外,摘掉人皮面具,一边走一边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看到司空虎和小清坐在树荫下闭着眼睛乘凉打盹,就把首饰图样扔过去,然后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掌柜仔细看看项龙城,低头再次查看账簿,道:“还是没有。你们镖局来这里订银饰的,只有四和尚。”

司空虎打开首饰图样,笑起来:“案件的凶手,只要有行动,就会有破绽。下面准备顺藤摸瓜,就是了。”

项龙城更尴尬了:“我说错了,是花三爷订的。”

小清问道:“四和尚真的与魏夫人有染?”

掌柜拿起账簿,翻了好几遍:“云总镖头你糊涂了,你什么时候来我这里订首饰了,这账上没有。”

司空虎摇头:“不是。”

他想起那个过路客商的话,回到小镇,径奔银铺。银铺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就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项龙城继续使诈:“上次我在这里订了一件银饰,我不想要了,麻烦你把银子退给我。”

项龙城也问道:“那他的银手镯,是给谁的?”

项龙城尴尬笑笑,撒谎说魏总镖头死得突然,自己脑袋有点乱了,然后假称还有其他事务,离开灵鹫镖局。

司空虎道:“这就是一条线索,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你们想想。”

镖师们继续取笑:“云总镖头和四和尚可不是口角之争,你平素骂他是太监。你上次得意忘形,说四和尚之所以出家,是因为在大明宫得罪了高力士,找地方避难。”

项龙城道:“他和魏天鹰有仇,想挑拨夫妇二人的关系。”

项龙城道:“云某平素和别人口角之争,不会放在心上。”

司空虎刚要回答,这时候,一个他们很熟悉的身影,从道路的尽头走来。这个人五十多岁,身材略胖,眉眼带笑,一脸油滑,分明是云二爷。云二爷向三人拱手作揖,打个招呼,然后往灵鹫镖局的方向去了。项龙城哈哈讪笑几声,心想自己闯大祸了,赶紧离开。

镖师们都笑起来:“云总镖头糊涂了?你和花三爷交情尚可,但是最讨厌四和尚。”

云二爷来到灵鹫镖局,掏出银子,打算给大家付工钱。谁知道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他,道:“云总镖头你糊涂了,你不是刚把工钱给我们了吗?”

项龙城道:“云某自立门户,大家集思广益。天鹰镖局即将散伙,我们是否将花三爷和四和尚也请来?”

云二爷心想,还有这种好事,有人专门替自己还债?但是大家一口咬定,付工钱是确有其事。他摸不着头脑,要了一瓢凉水,兜头一浇,证实不是做梦,想起镇上有一个自己常去的医馆,便跑到镇上,找郎中请教。

云二爷在镖局里查看一遍,发现这里的院落布置,和天鹰镖局如出一辙。同样一进门是议事厅,第二重院子是三个镖师的卧房,第三重院子是下人的大通铺。

医馆里,郎中老乔不在,原来已经被知府赵广泰请去救治魏夫人了,只剩下一个小徒弟看门。云二爷是顺山路走来的,那个郎中老乔是坐马车去天鹰镖局的,所以没有碰到。云二爷哪有耐性等郎中回来,就把自己的遭遇对小徒弟说了。小徒弟从书架上翻出《神农本草》、《千金方》等医书,查完一遍,指着一页纸,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臆想症。

镖师从怀里拿出账簿,递过来。项龙城仔细翻看,这里也有三个镖师,和二十个下人,比起天鹰镖局毫不逊色。看来,云二爷是一个擅长挖墙脚的精明角色。项龙城拿出银子,交给镖师,然后背着手,在院子里走走。其余的镖师和下人,听说云二爷来还钱了,兴奋异常,围着项龙城,嘴里像是抹了蜜糖。

云二爷问:“臆想症是什么?”

项龙城道:“你们问云某要工钱,不成问题,先把账簿拿来。云某要看看,你们每日点卯,可曾懈怠。”

小徒弟答道:“就是疯癫病的一种。”

大门荡开,一个身材精瘦的镖师开门道:“云总镖头,你终于来给我们发工钱了?你一连欠我们两个月工钱,你再不拿钱,我们就跳槽。”

云二爷大怒,一拳敲在小徒弟脑袋上:“你才是疯子!再给我查!”

项龙城套出情况,立刻向众人拱拱手,顺着山路,来到镇外。这里是山坳,小径崎岖不平,他来到灵鹫镖局,满身的肥肉都开始冒汗。一个小院子,矗立在树林中间,一面黑底旗帜,随风招摇。旗帜上面,绣着一只白色的秃鹫。项龙城挥拳,使劲砸门。

小徒弟抱着脑袋,委屈道:“云总镖头你刚才的确顺着镇上的小路,去了灵鹫镖局。我们都看到了。你不是臆想症,那就是健忘症。好多老年人都有这个毛病,是老糊涂的前兆。你还是轻的,好多老年人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得。”

对方笑的更厉害了:“云总镖头真会演戏?灵鹫镖局就在镇外西南三里,我们都知道的。”

云二爷听对方说他老糊涂,简直气得发疯,又在小徒弟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徒弟急忙抓起算盘遮挡。一群看客围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云二爷挥手,要众人滚蛋。大家众口一词,道:“云总镖头是疯病犯了,要不然会乱打人?”

项龙城觉出有戏,急忙问道:“你们不要诬赖好人,灵鹫镖局在哪里,有何凭据说云某跳槽?”

云二爷只好忍气吞声,向小徒弟请教。

对方都哄笑起来:“云总镖头何必装傻?你半年前就自创灵鹫镖局,自任总镖头,只瞒着魏天鹰一个。如今魏天鹰死了,你可以将两个镖局合二为一了。”

小徒弟道:“健忘症有好多原因,比如头部受过重击,导致颅内淤血,血脉流通不畅,以至于健忘或出现幻觉。”

项龙城顺着话头,说道:“魏总镖头遇害,云某自当尽职,扛起天鹰镖局重担,大家一起发迹。如今我还是云二爷,你们管我叫云总镖头,我很难做人。”

云二爷回想起来:“我在三个月前走镖,与山贼打了一场,头部的确受过伤,但是为何今天才发作?”

当天正午,项龙城易容成了云二爷的样貌,背着手,来到山下的小镇上。大家看到冒充的云二爷,都凑过来向他寒暄道:“云总镖头,多日不见?”

小徒弟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头部受伤与四肢躯干受伤不同,有一定的潜伏过程。二爷不要怕,我给你扎几针,让淤血造成的肿块散开,就好了。”

项龙城微笑会意。

云二爷心想,自己简直倒霉透顶,只能先把健忘症治好,再去找山贼算账,于是搬一个板凳,坐下来让小徒弟施针。不一会儿,他的脑袋就被扎成了一个刺猬头。门外的看客忍住笑。

司空虎道:“龙城兄,你们江湖人都会易容吧?你和云二爷身材相仿,就用易容术假扮云二爷,浑水摸鱼。”

云二爷在镇上受罪,司空虎、项龙城和小清心虚,就回到天鹰镖局。上山路上,一个邋里邋遢的瘦削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坛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大理寺丞,我老婆的伤势怎么样?魏大胡子死了,我可以把她接回家吗?”

小清一脸无奈,在路边抱住一棵杨树,用脑袋撞树。

项龙城和小清看向司空虎。

司空虎一脸无辜:“第一我没把秘籍带在身上,第二我想收的徒弟是龙城兄。”

司空虎道:“原来兄台就是魏总镖头说的那个卖老婆的人。一年过去,你可有心悔过么?”

小清立刻开心地拉住司空虎的手:“司空大哥你终于想起我啦?你快把平素写的办案秘籍给我看看,我早就想看了。”

男人道:“小人诚心悔过。我在醋坊给人打下手,洗心革面。”

赵广泰回天鹰镖局,搜查物证去了。司空虎坐在凳子上,挠挠头发,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一个人办案,有点无趣,想收个徒弟。龙城兄和小清,你们有兴趣没?”

小清来到男人面前,仔细端详一番,伸出手:“这坛子里面,是你自己酿的醋?借我一下。”

司空虎低下头,若无其事,继续吃馄饨,等两个过路客商离开,便向赵广泰仔细打听天鹰镖局三位镖头的来历。一个五十多岁,资格很老,身体略胖,脸上总是带着油滑的笑意,因为屈居魏天鹰之下,所以人称云二爷;一个三十多岁,身上纹着刺青,面皮黝黑,人称花三爷;最后一个二十多岁,脸孔白净,沉默寡言,曾经当过半年的和尚,人称四和尚。

男人不明就里,把坛子递给小清。小清抓过坛子,用力打在男人头上。对方没有防备,被打翻在地,坛子也碎在地上,摸着脑袋上渗出的血,惨叫起来:“你这小丫头怎么不讲道理?”

对方笑了:“你是外地人,不熟悉内情吧?魏总镖头上了年纪,魏夫人却是如花似玉,她能耐住寂寞?倘若不信,可以问问镇上的银铺,是否有人给魏夫人打首饰。”

小清怒道:“本姑娘的道理就是,谁敢卖儿卖女卖老婆,本姑娘就要教训他!”

司空虎道:“兄弟,没凭没证的,就说魏夫人和三个镖头有染,太草率了吧?”

男人头上血流不止,惊惶道:“为什么?”

司空虎、项龙城、小清和赵广泰互相看一眼。

司空虎叹口气:“去年闹瘟疫,被卖掉的何止是魏夫人?我的老家也遭了灾。小清的爹娘因为瘟疫病死,二叔带她一路讨饭到长安城,觉得他是个累赘,就想拿她卖钱,多亏我路过,花五两银子赎下她。所以,小清最恼恨人贩子了。”

“有人还说,魏夫人和镖局三个镖头都不清不楚,说不定凶手是三个镖头之一。”

男人大惊,用衣袖按住脑袋的伤口,快步逃走。

“今早天鹰镖局的命案,我怀疑是魏夫人有问题。那个男人把自己老婆卖给魏总镖头,总觉得不划算,纠缠不休,想要魏总镖头收他做一个账房,一直不能如愿,男人早就怀恨在心了。”

小清的嘴唇几乎咬破,双拳颤抖着捏紧,脚尖踢着地上的坛子碎片。

所谓的馄饨铺,其实是一个草棚,两张油渍麻花的桌子,六张同样油渍麻花的条凳,好在馄饨味道还不错。司空虎低着脑袋,往碗里撒胡椒面。忽然听到旁边桌子上的两个过路客商小声议论。

谁也没料到,这个男人的出现,使小清惹上了人命案。因为,当天晚上,男人伤重不治,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