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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没有凶器的谋杀

众人惊呼:“狐仙显灵了!”

项龙城转身,眼睛在地面上、桌椅上、床上和柜子里扫过,没有凶器。他蹲下身子,检查壁炉,火堆里面只有普通的木柴,也没有任何凶器的影子。房梁上放着一个卷轴,刚想跳起来摘下,只听啪嗒一声,卷轴自己打开。一幅工笔淡彩画,画面上是一个黄色衣裙,身材娇小的小姑娘。

小清问道:“司空大哥,这卷轴没人碰它,怎么自己打开了?”

司空虎朗声道:“各位,这里出了命案,所有在镖局里的人都有嫌疑。没我的命令,大家都不能擅自离开镖局。龙城兄,你搜查一下这间房间,看看有没有留下凶器。”

司空虎道:“这就是骗术啊。我本想揭穿骗子,如今骗子却自己来找我。凶手假借狐仙作案,而且是很简单的伎俩。既然我在此处,那就当仁不让。我要在这个镖局的所有房间搜查凶器,倘若有冒犯诸位之处,请见谅。”

项龙城一掌推开门。房间里静悄悄,东南角有一个壁炉,里面生着柴火。一根用来顶门的木棍,断在地上。魏天鹰夫妇都倒在地上,两人额头满是黑红色的血渍。项龙城用手指试探二人脉搏,道:“魏夫人受了轻伤,但是魏总镖头断气了。”

脚步声渐近。

小清趴到窗户上,回头道:“司空大哥,出事了。”

一队衙役进到院子里,当先的身穿官服的魁梧男人,便是十一年前查办神剑山庄一案的府尹赵广泰。赵广泰脸色严峻,眼神凌厉,浓密的眉毛,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径直走向司空虎,拱手道:“大理寺丞来蜀中私访,怎么也不通知本官一声?这里鱼龙混杂,出了闪失,本官担待不起。”

司空虎、项龙城和小清来到院子里伸懒腰,活动一下腿脚。一个下人来到魏天鹰的房间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前院的三位镖头,和镖局的其他人等,都循声来到了内宅的院子里。

一个下人插嘴道:“赵大人,狐仙显灵,杀了魏总镖头。”

第二天的早晨很快就到了。

赵广泰道:“不错,本官就是为了查办狐仙杀人一案,才来察看现场的。”

魏天鹰见对方卖关子,心想今天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觉。但是司空虎回到客房里去了。魏天鹰叫下人收拾躺椅,自己也回到房间。

司空虎有些不悦:“赵大人,听风就是雨,不大好吧?还没破案,就把凶手栽在狐仙身上。你来查办狐仙杀人一案,本官偏偏要查办假借狐仙杀人的骗局。”

司空虎笑笑,拍拍手站起来:“总要我来断案,你们不动脑子想,只用耳朵听现成的,没啥意思。魏总镖头有一晚上的时间思考,明天一早我要听你讲出自己的看法。咱们是忘年交,魏总镖头不会怪我没大没小吧?”

赵广泰一伸手,衙役送上一个卷轴。卷轴打开,一幅工笔淡彩画,内容是一个满脸长髯的大汉,俨然是天鹰镖局总镖头魏天鹰。原来,今天早上,负责打扫狐仙祠堂的老妪,刚刚打开祠堂的门,就看到祠堂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生了一堆柴火。房梁上放着一个卷轴,刚想摘下来,卷轴自动打开,上面竟然画着魏天鹰的模样。老妪莫名其妙,就报了官。赵广泰也是一头雾水,便来天鹰镖局看看,正巧撞见魏天鹰被杀。于是赵广泰就把两件怪事,牵扯到一起了。

魏天鹰追问道:“大火与案子有何牵扯?”

司空虎看着两张卷轴出神。按照笔墨趣味,这两张卷轴是一人所为。

司空虎靠在躺椅里,一字一句道:“骗局的疑点,就在那场大火,所谓欲盖弥彰。”

赵广泰显然想将司空虎一军,假惺惺问道:“大理寺丞,这两张卷轴,怎么没人碰它,就自己打开的?你说是一场骗局,那么你可有更好的解释?”

魏天鹰眼睛放光,显然很感兴趣:“大理寺丞快讲,到底谜底是什么?”

司空虎道:“赵大人,这两张卷轴的疑点,就是那堆柴火。魏总镖头的房间,以及狐仙祠堂,为何都多了一堆正在点燃的柴火?看看这是什么?”手指甲在两张卷轴顶端的丝带上轻轻刮一下,然后把手指伸给赵广泰。

司空虎嘴角上翘:“这个骗术,我能解开。”

赵广泰一摸司空虎的手指,立刻一股黏糊糊的感觉。

魏天鹰把手放在肚子上:“那小姑娘来历不明,重伤不治。村民们想把她埋到乱坟岗子上。事情本来可以就此了结,谁料大家去挖墓穴回来,棺材里的小姑娘,变成了一只死狐狸。后来的状况更吓人,把死狐狸埋掉之后,那片乱坟岗子起了一场大火,好多参天大树都被烧成焦炭。这两件事情,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说她是狐仙显灵了。”

司空虎道:“把画卷起来之后,用蜡把丝带封住。蜡干透之后,把卷轴挂在房梁上,紧接着生一堆柴火。柴火的热气蒸腾起来,把蜡融化,于是卷轴就打开了。这就是骗局的真相。”

司空虎问道:“那个狐仙的骗局,是怎么回事?”

众人恍然大悟。

魏天鹰道:“去年中原突发瘟疫,蜀中也未能幸免。她丈夫把她按在路边,还在她头上插了草标。那男人说,既然养活不了她,拿她换钱,总比一家人饿死要好。这种男人也算奇葩了,于是我就花二十两银子,把她买回来了。”

赵广泰拱手道:“大理寺丞名不虚传,本官佩服。下面如何查案,我们唯大理寺丞马首是瞻。府衙的一切人等,包括本官自己,听候大理寺丞调遣。”

司空虎随口问:“魏夫人厨艺很高,足可比肩宫廷御厨。不过,她似乎比魏总镖头年轻许多?”

司空虎道:“第一,请郎中救活魏夫人,她是真正的目击者。第二,清查天鹰镖局附近,最近可有行迹诡秘的外地人出现。暂时就是这些。”

大家进门之时,已是下午了。魏天鹰见司空虎忌酒,便请魏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四样小菜——炒蘑菇、炒竹笋、凉拌木耳和清蒸芋头。魏夫人是一个身材清瘦,几乎皮包骨头的年轻女子,待人接物很周到。晚饭过后,司空虎和魏天鹰来到内宅的院子里,坐在两张躺椅上,看着天上的圆月,一边聊天。

赵广泰一挥手,众衙役立刻出门去了。

天鹰镖局果然气派,门口一根旗杆,黑色的旗面上画着一只白色的鹰。大门上方是一块金字牌匾,用隶书写成。大门里面,是一个三进院落,第一重院子是大堂,镖局议事便在此处;第二重是供三位镖头居住的地方;第三重是总镖头夫妇所居的内宅。内宅的东侧有一个偏院,是一个大通铺,供下人栖身。魏天鹰把司空虎三人安顿在内宅西侧的客房,各居一间。

忽然,司空虎听到“咕”的一声响,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项龙城、小清、甚至赵广泰都受了传染,肠子相继响起来。大家尴尬地互相看看。今天一早就出了命案,众人一直饿着肚子,此时难免有点反应。赵广泰提议,附近路边有一家馄钝铺,自己换身百姓的衣服,请司空虎等人吃馄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