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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案 第十回 老学究开言谈义理 狄县令解惑释谜团

洪亮带着淑娘走上堂来。淑娘经过一番梳洗,看去不无几分姿色。

狄公命沈大夫退下,又传裴淑娘问话。

“我对你说过这妞儿还挺不赖!”马荣对乔泰低语道,“只要把她们放在河里洗洗,就跟城里的娘儿们一样标致了!”

裴九被带下堂去,沈大夫走上前来跪下,开口说道:“启禀老爷,死者确为县衙书办范仲,小民已仔细验过尸身,确系被一柄利器猛然割断喉咙而死。和尚的尸身由白云寺首座慧本前来认过,道是寺内的一名施赈僧人,法名叫作慈海。小民也已验过,发现尸身上下全无青紫伤痕,也无中毒迹象,拟断为心病猝发而亡。”说罢起身呈上写好的尸格。

淑娘十分畏惧,经过狄公耐心询问,重述了有关范仲和那女子的情形。狄公又发问道:“你以前可曾见过范太太?”

狄公发签命狱吏提人,裴九被带到堂上。狄公命他重述了一遍口供,书办一一录下,又高声宣读一遍,裴九确认无误,并在笔录上按过指印。狄公宣道:“裴九听着,即使你所述句句属实,当初发现出了人命后,不但未能及时报官,还企图藏尸隐瞒,此番行径亦有错处,暂且羁押几日,等候本县发落。如今且来听听仵作的尸报。”

淑娘摇摇头。狄公又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那天服侍过的女子就是范太太?”

范仲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开,大堂内挤满了前来听审的百姓。

“他二人同睡一床,难道还不是范太太?”淑娘答道。

这时只听三声锣响,马荣赶紧助狄公换上官服。

堂下立时爆出一阵哄笑声。狄公猛拍惊堂木,怒喝道:“肃静!”

狄公微微一笑,振笔疾书一纸通告,又命衙吏拿去抄录,并立即发往各处。

淑娘难堪地垂下头去,狄公一眼瞧见她别在发间的头梳,于是从袖中取出在农舍卧房里拣到的那一枚来,样式却是一模一样。

“老吴要是想卖掉那两匹马,就会被人逮住。”马荣说道,“马贩子们的组织甚是严密,他们彼此互通声气,与官府也有联系,还有一套专门给马匹烙印的特殊标记。若是新手想要将偷来的马匹脱手,绝非一桩易事,至少我一向是这么听说的!”最后言之凿凿地加上一句。

“淑娘,抬头看这发梳,”狄公说着,将发梳举在手中,“本县在田庄附近找到的,是不是你的东西?”

狄公闻言十分惊喜,这还是两条大汉中头一次有人发问,可见对公事颇为上心,于是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发现那曹鹤仙不但傲慢愚蠢,而且还会扯谎。曹家小姐很可能出嫁前就识得范仲,她的兄弟说她婚后与顾孟宾不甚和睦。但这一出私通案,我觉得仍有不合情理之处,听过裴九和他女儿的说辞,或许会弄得更明白些。此刻我就写一份通告文书,发给全州的官府和兵营,请他们缉拿老吴。”

淑娘嫣然一笑,一张圆脸上漾出喜色,心满意足地自语道:“原来他果真弄到了一把!”忽又面露惊恐,忙用衣袖捂住嘴巴。

“我们已派人去告知他有关范仲一事,”乔泰答道,“想来即刻就该到了。不知老爷从那老学究口里,可曾听到了什么消息?”

“是谁弄来要给你的?”狄公温颜说道。

狄公点头问道:“唐主簿回衙当差了吗?”

淑娘眼中涌出泪来,叫道:“要是让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我的!”

马荣乔泰正在二堂内候命。只听马荣禀道:“我二人在谷仓里找到了血衣和床席,还有一柄镰刀,那妇人的衣物与顾孟宾所述一模一样。我又派了一名衙役去白云寺传话,命他们派人前来认尸。仵作此刻正在验尸,裴九那厮已被关入大牢中。”

“淑娘,你瞧,”狄公说道,“如今你在公堂之上,本县有话问你,你就得回答。你爹爹已是有罪在身,你若是说出实话,对他也有好处。”

狄公回到县衙,命洪亮将淑娘带去三班房中暂坐,等候午衙开堂。

淑娘连连摇头,倔强地说道:“这不关我爹的事,也不关你的事,我不告诉你。”

“且罢,”狄公说道,“令姊一旦有了消息,本县便会尽快告知令尊。再会了。”

“快招!不然就让你尝尝这个!”班头举起鞭子冲淑娘吼道,吓得淑娘尖叫一声,随即大哭起来。

“他只来过家中一次,说是有事要与家父面议。”曹敏答道,“有时我在田间遇见他,端的是身强力壮,箭法也极精,叫人好生喜欢,还曾教我如何做弩。县衙里那个姓唐的老朽远不及他人物出众,不过常到他的田庄里去。那老唐看人的样子,真是古怪得很哩!”

“休得动手!”狄公冲班头喝道,心中十分不快,转头望向两名亲随,只见马荣拍拍胸口,似有疑问,狄公思忖片刻后,点头示意。

“还有一事,”狄公又问道,“范仲与贵府是否常有来往?”

马荣立时快步下了高台,走到淑娘身边,对她低声说了几句。淑娘很快止住哭声,频频点头。马荣又低语几句,轻拍她的后背以示鼓励,冲狄公挤眼示意,随即回到原位站好。

“回老爷,小生完全不知。”曹敏咧嘴一笑,“女子们用的物事,在我看来都十分相像。”

只见淑娘用袖子揩揩脸面,抬头说道:“约摸一个月前,我与阿广在地里干活,他夸我眼睛长得俊,后来去谷仓里吃粥时,他又夸我头发长得好。那天爹爹去了集市,正巧不在家中,我便与阿广上了阁楼,然后——”略停片刻,把心一横,“然后我们就待在那里了!”

“本县正在尽力搜寻,”狄公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巾,正是在范家田庄茅棚内拣到的,发问道,“这可是令姊用过的罗帕?”

“且慢,”狄公问道,“这阿广是什么人?”

曹敏面色黯然,“回老爷话,姐姐比我更要孤单。她曾对我说过,对那姓顾的并无好感,不过既然有朝一日总得出嫁,况且家父又执意要做成这门亲事,嫁到顾家又有何妨?老爷明鉴,她生性便是如此,虽说有些漫不经心,却总是乐天顺命!但是几日前她回家时,看去却很不快活,跟我一句也不提有关新家的话。不知她到底出了何事?”

“老爷不知道阿广?”淑娘吃了一惊,“人人都认得他!地里活计多的时候,他常在白天帮人打短工。”

“不必多虑,但说无妨!”狄公见曹敏诚挚坦率,不觉心生喜爱,“令姊出阁后,你一定颇觉孤单吧?”

“他可说过要你嫁他的话?”狄公问道。

狄公听罢肃然摇头,曹敏咬咬嘴唇,又冲口说道:“此事全都怪我!恳请老爷一定要找到姐姐!我们以前常同去乡间,她很擅长骑马打猎,又极其通情达理,简直不像个女子,应该生成男儿才是。”说罢喉头一噎,接着又道,“我们姐弟俩很喜爱乡下,家父却总是念念不忘城里,但是既然家产已尽——”说到此处,回头朝着曹宅方向不安地望了一眼,急急又道,“小生不该打扰老爷,若是被家父知道了,定会十分恼火!”

“倒是说过两遭,”淑娘得意地答道,“但我并没答应,想都别想!我跟他说,我要嫁个手里有田地的主儿,并且以后不许他夜里再来偷偷私会。我眼看就要满二十了,女儿家总得为自己的终身打算。阿广说他倒不计较我嫁给别人,但若是另有相好,他便会一刀割断我的喉咙。有人说他整天偷鸡摸狗,又无家无业,但他确实很中意我哩!”

狄公顺着小丘一路驰下,洪亮与淑娘跟在后面。忽然从道旁的松林里钻出一个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立在地上深深一揖。狄公连忙勒住马匹,只听那少年急急说道:“请问老爷,有没有关于我姐姐的消息?”

“那这头梳又是怎么回事?”狄公问道。

“告辞了。”狄公说罢,上马离去。

“他这人还真是很有一手。”淑娘想起往事,不觉微微一笑,“上次我们遇见时,他说要送给我一样称心的玩意儿,好让我能记着他,我就说想要一把发梳,和头上戴的这个一模一样,他答应一定给我弄来,哪怕跑到城里去集市上找个遍!”

“那我的学问又该如何?”曹鹤仙责怪似的说道,“老朽实在不该被听审之类的琐事搅扰,打乱了心中清静。再说顾孟宾不是已经娶了小女为妻么?她即使有个三长两短,如今也该顾孟宾去料理才是。本人理学体系的一大根基,便是人人都应谨承天命,自守本分——”

狄公点头说道:“就问这些。淑娘,你在城里可有地方暂住几日?”

二人一路降阶而下。狄公拱手道别,又说道:“今日午衙开堂,本县将会传唤与令嫒失踪一事有关的数人,想必先生也愿去听审。”

“姨妈家就在码头边上。”淑娘答道。

狄公急忙站起身来,断然说道:“本县还有要事在身,必须立即回城,深感抱憾。日后另有机会,再与先生讨论不迟。”

洪亮带着淑娘离开大堂后,狄公冲衙役班头问道:“你可听说过阿广这人?”

狄公隐约记起曾与曹芬谋过一面,是在自己的好友大理寺侯主簿做东的一次宴席上。曹芬年事已高,酷爱藏书,一心治学,十分可敬。狄公抬手欲抚长须,却看见曹鹤仙端然危坐,正捋着他的那一副美髯,不由恼怒地停住手。曹鹤仙眉头微蹙,又开言说道:“老朽在此不妨略议几句,为老爷深入浅出讲个大概,不消说自然是本人的理学心得了。首先,老朽认为天地万物——”

“回老爷,那厮是个凶狠的无赖。”班头立即答道,“半年前,他打昏了一个乡下老头儿并抢走钱财,因此被带到衙里抽了五十鞭。两个月前,西门附近的一家赌馆里有人吵嘴斗殴,掌柜因此送了性命,我等疑心也是他做下的案子。阿广平时居无定所,要么在野树林子中过夜,要么在主家的谷仓里。”

“老朽以前确有不少藏书,”曹鹤仙漠然答道,“不过所读愈多,所获愈少,常是些庸人之愚见,只会令我误入歧途。每次耐着性子拜读完某人的大作后,我便将那些书转赠给堂兄曹芬。这位堂兄家住京城,其人才思平庸,缺乏创见,只知一味因循前人,实为憾事一桩。”

狄公靠坐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头梳,半晌过后,方才坐起宣道:“本县已查看过命案现场,又听取了各方证词,现已断定,范仲与一衣着与顾曹氏相同的女子,于本月十四日夜里被阿广所杀。”

“想来二者倒是各有各的用处。”狄公淡淡说道,见曹鹤仙疑惑地瞥了自己一眼,连忙又道,“先生必是藏书甚富,只是对面靠墙的架上,不知为何空空如也,敢问书册都去了哪里?”

堂下立时发出一阵惊讶的低语声。狄公一拍惊堂木,又道:“此案另有一节,即首先发现命案的是范仲的男仆老吴,此人随即盗去范仲的钱箱,并牵了两匹马逃走。本县将派人捉拿罪犯阿广及老吴归案,并继续追查与范仲同行的女子的身份,还有其尸身的下落,以及和尚慈海与本案的关联。”说罢再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曹鹤仙两手一摊,“老朽哪里会知道这等事!没准她与范仲见过一两面。就在上月,那莽汉为了一块界石,竟然跑来与我聒噪。老爷明鉴,如我这般潜心治学之人,居然要与什么界石有所瓜葛,简直岂有此理!”

狄公回到二堂内,对马荣说道:“你好生送那裴九的女儿去她姨母家。有一个女子失踪,已经够你我忙碌的了。”

狄公心想如此说法未免太过武断,但还是姑且存而不论,又问道:“令嫒与范仲可曾相识?”

马荣退下后,洪亮皱眉说道:“适才老爷在午衙上的结语,令我甚为不解。”

“啊哈,”曹鹤仙高声说道,“要说这桩婚事,全是两家的妇人们背着老朽一手作弄而成的。女流之辈向来都是愚不可及!”

“我也一样!”乔泰附和道。

“本县可否再问一事,曹先生为何要将令嫒许配给顾孟宾?”狄公又道,“听说先生一力排佛,斥之为愚昧无知的崇拜,本县甚为赞同。但顾孟宾却是一心向佛。”

狄公先喝过一盅茶,方才徐徐说道:“听过裴九所述,我便断定老吴并非凶手。假如他当真预备杀人劫财,从州府回来的路上尽可以下手,机会更多且不易被人发觉。其次,老吴是城里人,更可能用匕首而不是镰刀。使不惯镰刀的人,很难用它作为称手的凶器。再次,只有在田庄里干活的人,才会知晓镰刀收在何处,因此摸着黑也能拿到。

曹鹤仙听罢,只是哼了一声。

“老吴发现出了人命后,便盗走钱箱与马匹,是因为生怕被牵连进去,且又十分贪财,眼见有机可乘,于是生出邪念。”

“不过,后人常常也可以史为鉴,从中汲取教训。”狄公字斟句酌地说道。

“老爷说得很是合情合理,”乔泰说道,“但是阿广为何要杀死范仲?”

曹鹤仙面露不悦之色,小心翼翼地整一整长髯,略带尖刻地说道:“老爷明鉴,小女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令老朽烦心费神!我本该清静无扰,谁知常被她搅得心绪不宁,以致无法钻研学问。我亲自教她读书识字,结果却又如何?她一向不读正经书,倒去看些史籍,请问老爷做何感想!史书中所载之前人,皆为头脑混沌的蒙昧之徒,其言行事迹,亦是可悲可叹,读来又有何益,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此乃一场误杀。”狄公解释道,“阿广弄到了应许给淑娘的头梳后,那天晚上便去会她,没准盘算着献上此物,便能又得逞一回。他与淑娘定是约下过某种暗号,藉以知会彼此,但是那晚阿广去谷仓时,看见卧房内亮着灯光,这可是很不寻常,于是他推窗偷窥,半明半暗之中,隐约看见有两人并卧在床,便认定淑娘又结新欢。他本就性情凶暴,立时便去存放农具的大箱里抄出一把镰刀来,跳窗入室,给了床上二人各一刀。我在窗下拣到的头梳,正是从他袖中滑落的。至于他逃走之前是否发觉自己杀错了人,尚且不知。”

“令嫒究竟出了何事,”狄公发问道,“不知曹先生可否见教一二?”

“多半他很快就发现了!”乔泰说道,“我很清楚那一类人!他们在开溜之前,一定会先瞧瞧屋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拿,定是再一看两个死鬼,才发现女的并不是淑娘。”

曹鹤仙闻言大喜,满意地说道:“说老朽不囿于前人之论,敢于推陈出新自成一家,此言倒是不虚!”随即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清茶,献给狄公。

“不是淑娘,又是何人?”洪亮发问道,“还有那和尚,又是什么来历?”

狄公暗想以前还从未听人提起过曹鹤仙的大名,于是委婉答道:“听说有人认为先生的学说独树一帜、颇有新意。”

狄公拧起两道浓眉,说道:“须得说尚且毫无头绪。虽然从衣着服饰、所骑的白斑马和失踪的时间等看来,那女子确是顾太太无疑,不过从她父亲与兄弟的言语中,我对她的品性颇有了几分了解。要说她待字闺中时便与范仲有了私情,并且出阁后仍有来往的话,未免与她的性情不符。还有,曹鹤仙即便十分自私,对于女儿失踪一事如此漠不关心,也显得有悖常情。我疑心曹鹤仙深知那被杀的女子并非他的女儿。”

二人在堆满书卷的桌旁落座,曹鹤仙急急说道:“敢问老爷一句,不知京师里的学人,对于老朽的理学体系有何评议?”

“那女子有意不让裴九和淑娘看清她的模样,”洪亮沉思道,“可能由于当真就是顾太太,因此不愿被人认出。她的兄弟说过,姐弟二人曾常去田间游猎,想必裴九父女都见过她。”

狄公客套寒暄几句,发觉从北窗望出去,那座古庙清晰可见,但庙前的一小段路却被交口处的树丛遮挡住了。

“确实如此,”狄公叹息说道,“即使真是顾太太,裴九看见她时正好满脸血污,一定也认不出来!关于和尚一事,午膳后我将去白云寺走一趟,探探虚实。洪亮,你让守卫预备好官轿待命。乔泰,你和马荣午后出去打探阿广的下落,尽早将他缉拿归案。昨天你二人说过要替我抓个凶犯回来,如今正是大好机会!还可去那古庙里仔细搜一搜,若是有人盗走了那妇人的尸身,想必也走不多远,保不定就藏在那古庙里。”

二人走入顶楼一间八角形的房中。曹鹤仙一挥长袖,指着窗外的风景,说道:“老爷请看!老朽非得有一隅清静之地,专门用来潜心思索不可。在这间书斋中,老朽方可心怀天地、广思万物,并从中生出许多新鲜创见来。”

“我们定能捉住阿广,回来献给老爷!”乔泰信心十足地一笑,起身告退。

曹鹤仙一边顺着窄梯朝上走去,一边对狄公述说家史。此处原是一座古老的望楼,每逢打仗时颇有用处,很多年前便已成为曹家的产业,迄今已有数代。曹家世居在蓬莱县城内,曹鹤仙之父曾是个茶商,当他过世之后,曹鹤仙变卖了城里的宅院,举家迁至此处,叙完又道:“待我们上去书房内,老爷便会明白其中缘故。”

这时一名衙吏捧进午饭,狄公刚刚举箸,却见乔泰忽又折回,“启禀老爷,方才我经过大牢时,不经意瞥了一眼用来停尸的隔间,却瞧见唐主簿坐在范仲的尸身旁,正握着死人的手泪流满面哩。那饭铺老板说过老唐异于常人,想来就是说的这事了。看了着实叫人心中不忍,老爷此刻还是别去的好。”说罢离开二堂。

曹宅坐落在一个松林覆盖的小丘之上,狄公惊异地发现原来竟是一座三层塔楼。他命洪亮与淑娘在门房内等候,自己随曹鹤仙登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