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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案 第二十四回 借书画玄兰访李氏 闯浴室马荣擒凶徒

李夫人抢上一步,从玄兰手中一把夺过贴身衣物,开口时变了声调:“莫非你又不打算洗了?”

玄兰忽然心生恐惧,连忙弯腰去拣自己的衣袍。

玄兰心中一阵慌乱,连忙支吾道歉。李夫人突然将玄兰一把拽到身边,柔声说道:“何必这么拘谨,我的美人儿!你倒真是颇有几分姿色哩!”

只见李夫人拄着手杖,正站在门廊处,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害怕,只有老身在此!我也想小睡一刻,你打算先行沐浴倒很是聪明,洗过后会睡得更加香甜!”口中说话时,直勾勾盯着玄兰,眼神十分古怪。

玄兰只觉心口一阵作恶,抬手用力一推,李夫人踉跄倒退几步,站稳后面色陡变,脸孔扭曲,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玄兰掀开热水桶上的盖子,只觉触手甚烫,水面上还漂着几茎香草。她迅速脱去衣袍,舀了几小桶热水到澡盆里,正要加冷水时,忽听身后有响动,急忙转头回望。

玄兰立在地上,正兀自颤抖不知所措时,李夫人忽然挥起手杖,猛打在她的腿上。

玄兰拉开布帘,走下浴室。木制浴盆旁边另有一只小桶,墙角处还有两只大木桶,分别盛有热水和冷水。槅窗内贴着不透光的油纸,园中摇曳的竹影映在窗上,看去极似一幅精美的墨竹图。

疼痛使得玄兰忘了害怕,急忙弯下腰身,想要拣起小桶朝李夫人头上扔去,却没料到李夫人用起手杖来十分自如,自己的手还没碰到小桶,背后便又重重挨了一下,不禁痛得大叫出声,跳到一旁。

玄兰脱下外袍,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凳上,仔细看觑奁盒内的物事,忍不住嗅一嗅脂粉香膏,总算是心满意足,转头望见床榻一侧摞着四只朱皮衣箱,上面用金漆分别写有“春”“夏”“秋”“冬”字样,里面定是装着李夫人的四时衣物,到底未敢打开偷看。

李夫人冷冷一笑,又柔声细气地说道:“你这小妮子休想耍花样!切记我用这柄手杖既能戳又能打!虽说你比白兰更难对付些,但过不了多久,自然也会乖乖听话!”

李夫人随手掀开一道布帘,两级云石台阶下去,便是小小一间浴室。只见她回头说道:“姑娘只管随意受用!等你歇息过后,你我再同去画室中饮茶!”说罢转身掩门而去。

玄兰骤然听见姐姐的名字,一时竟忘了疼痛,冲口叫道:“我姐姐在哪里?”

卧房之精致华美,远远超出了玄兰的预想。从屋顶垂下一只球形景泰蓝香炉,散发出一股细细的甜香,乌木妆台上摆着一只雕花镜台,上面镶有一面圆形银镜,前面排着十来只小巧精致的妆盒,皆用细瓷或朱漆制成。一张乌木床榻十分宽大,雕花精美,嵌有螺钿,床上悬着上好的绣金白纱罗帐。

“莫非你想见她不成?”李夫人口中说着,眼神狞邪地瞥了玄兰一眼,未答一语,转身快步退回卧房中去。

就在玄兰半推半就之际,李夫人已领着她走入后院的一间房中。

玄兰站在原地又惊又怕,几乎不能动弹,这时听见帘外传来咯咯的笑声。

玄兰心知理应告辞回家,但此时倦意袭来,渐觉头重脚轻,就想不妨去看看这老夫人的梳妆台是何模样,倒也有趣。

李夫人左手拉开布帘,右手擎着一把尖利细长的匕首,得意地说道:“你看那边!”并抬手一指梳妆台。

过了半晌,李夫人起身叫道:“老身实在失礼,竟让姑娘在灶间辛苦了这半日!你现在定已十分疲累,何不就在卧房中歇息片刻,我正好要去作画。”

玄兰顺势看去,立时吓得心胆俱裂,不禁失声惨叫起来。

李夫人为玄兰又斟了几回,玄兰喝得十分快意。李夫人助她穿上外袍,二人一路返回花厅内,在长榻上双双并坐。李夫人接着讲述自己的短命姻缘,又伸出手臂搂在玄兰腰间,大谈女人婚后的诸多不便不利之处,男子常是粗鲁凶暴,不能体贴人意,男女之间终有隔阂,绝难像两个同性一般亲密地无话不谈。玄兰心想这一番言语真是大有深意,一位老夫人竟能对自己道出这许多私房话来,不免深感得意。

只见梳妆台的银镜前,赫然摆放着白兰的人头。

玄兰举杯一抿,只觉醇香满口。此酒名叫“玫瑰露”,常常作为冷酒食用,比起温过再喝的黄酒来,更易吃醉过去。

李夫人快步走下浴室,用拇指掠过刀锋,咬牙说道:“你这蠢蹄子既然对我无意,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与你姐姐同做这刀下鬼去吧!”

玄兰一听这话,便将适才的尴尬情状忘在脑后,从小到大还从未尝过酒水的滋味,听去既有十足的闺阁风致,又令人格外起兴。

玄兰转身大喊救命,想要撞开槅窗逃到外面花园中去,却见窗上显出一个硕大的黑影,不由朝后倒退几步。

李夫人起身离座,取出一只白镴酒壶与两只酒杯来,微微笑道:“你我不妨再喝上一杯,可助消食!”

忽见窗棂碎裂,一个彪形大汉跃入室内,四下迅速一瞥,直朝李夫人扑去,先闪身避过刀锋,旋即擒住李夫人的手腕使力一拧,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转眼间便将李夫人的两手反剪到背后,又扯下她的腰带,三下两下捆缚起来。

玄兰只觉胃口大好,吃得十分畅快,李夫人却饭量甚小,只吃了一半便将碗放下,手抚玄兰的膝头,满口称赞她有一手好厨艺。玄兰从碗边抬眼望去,见李夫人眼中流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怪异神气,不觉心中一惊,旋即又自解曰彼此同为女子,自不必腼腆羞涩,否则没的叫人笑话,但是多少有些不大自在,便稍稍移身闪避一旁。

玄兰叫道:“我姐姐就是被她害死的!”

李夫人取来两副碗筷和一碟腌菜,二人坐在矮凳上一同用饭。

“你这冒失的小妮子,还不赶紧穿上衣服!”马荣粗声粗气地叫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李夫人正絮絮述说时,玄兰将猪油放进锅里,加上切好的菜蔬与豆子,手持长柄铁勺翻炒几下,又适时下入面条,一股饭香立时弥漫在小小的灶间。

玄兰只觉面上一阵发烧,趁着马荣将李夫人拖到卧房内时,急忙穿好衣袍。

玄兰见一只竹盒中盛有面条,便切了几根青葱并几瓣大蒜,又从窗外取了十来只悬在线绳上的风干蘑菇。

玄兰走进卧房,见李夫人已被扔在榻上,手脚捆得结结实实。马荣将白兰的头颅装入篮中,说道:“你快去开门!我一人骑马先赶过来,众衙役即刻便到。”

玄兰脱去外袍,挽起衣袖,借着尚未熄灭的余烬重又点燃炉火。李夫人坐在矮凳上,开始讲述其夫如何在婚后不久便猝然亡故的不幸遭遇。

“你专会欺负人,我才不听你的使唤哩!”玄兰怒道。

李夫人闻言大喜,引着玄兰穿过后院,一路走入灶房中。

马荣听罢放声大笑。玄兰快步出门而去。

玄兰听罢,只觉万难推托,况且这位老夫人如此殷勤好客,自己施展手艺为她好好做上一顿饭,也可稍稍减轻假托拜师扯谎半日的歉疚之情,于是爽快应道:“小女子一向笨手笨脚,下厨帮夫人烧烧火倒还勉强使得!”

夜幕降临时,狄公与四名亲随齐集在县衙二堂内。

李夫人探出窗外看看日头,出声叫道:“啊呀!谁承想竟已过了午时!老身得去准备饭食,这活计实在累人得很哩!姑娘看去聪明能干,不知可否帮我一把?”

吴峰进来向狄公施礼,哑声说道:“白兰姑娘的尸身如今停放在三班房中,身首已合在一处。小生还购置了一口硬木棺材。”

玄兰躬身一拜,谢过主人。

“方班头如今怎样?”狄公问道。

“只因前天忽然来了几个官差,在附近挨家挨户地搜查,人物粗鄙,行事又鲁莽草率,结果就弄成了这副模样!”李夫人怒道,语调中颇显怨毒,听得玄兰一惊,不由回头看去,只见李夫人面上却是平静如常。

“回老爷,他得知白兰遭遇不幸后,一颗心反而落定下来。”吴峰答道,“如今玄兰正陪在身边。”说罢躬身一揖,出门而去。

待李夫人将画卷一一收起,玄兰起身朝窗外打量,见有几株花木被人踩踏过,便随口问起是何缘故。

“吴峰这后生倒是变得冷静了许多!”狄公议论道。

主人这一番盛意,令玄兰颇觉难堪,心中思忖该不该道出皆因官府之命方才有此一行,转念一想,尚且不知县太爷是否要自己守口如瓶,于是决意仍旧佯装到底,一有机会便立即告辞离去。

“他在这里逡巡不去,莫非还有所图?”马荣怒道。

李夫人让玄兰在桌旁的一张绣凳上坐下,取出自家画作来,展开一幅又一幅给玄兰赏看。玄兰虽不懂书画之道,但也看得出李夫人确是技艺精湛,虽然只画花鸟果物,却无一不是设色精美、栩栩如生。

“白兰惨遭不幸,吴峰心觉自己多少也有责任。”狄公沉思道,“那可怜的姑娘落在李氏手中,定是惨遭折磨,看她身上那些伤痕便可知晓。”

李夫人一力挽留,道是很喜欢有这姑娘做伴,旋即又将茶盅满上,并引着玄兰走入一间外屋。只见地中央摆着一张硕大的朱漆桌案,几乎占去全屋,靠墙的架上竖着五六只笔筒,里面插有大大小小的画笔,几只小罐内盛有各色颜料,地上的敞口瓷画缸内堆满了一卷卷纸张绢帛,窗户敞开,正对着一个花木葱茏的小园。

“我仍有一事未明,”洪亮说道,“老爷在迷宫内,是如何悟到白兰与李氏有所关联的?”

玄兰闻听此言,心想既然家中女仆不在,自己贸然造访,必会给主人增添不少麻烦,于是连忙致歉,又起身告辞。

狄公靠坐在椅背上,缓捋长髯说道:“关于迷宫的内情,并没几个人能够知晓。倪公对于迷宫中的捷径向来守口如瓶,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即使其子倪继与其妻梅氏也从未进去过。只有一个人可能有机会发现此中秘密。

宅内似是全无一个用人,玄兰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奇怪,便开口相询。李夫人立即答道:“老身有一怪癖,不喜家中仆从过多。宅内人少地狭,平常只用一名粗使的老仆妇,几日前生了病,我便打发她回家去了。其夫就住在街角,长年在道旁摆摊卖货,得有空闲时,便来我这园中修剪花木。”

“我们得知李氏时常在花园中与倪公夫妇一同饮茶论画。据我想来,倪公正在作此画时,曾被李氏意外撞见过。她本就擅长丹青,自然轻易便可看出这并非是一张平常的山水画。加之她对迷宫入口十分熟悉,定是猜到了其中含义,而倪公本人却并不知晓。”

玄兰见李夫人虽然略微跛足,但年轻时想必也曾容颜清秀,如今相貌依然周正,只是五官粗重了些,双眉过于浓黑,此时谈笑风生,兴致甚高,令玄兰受宠若惊。

“可能李氏看到的画卷是尚未完成之作,只画了几棵松树在上面。”陶干沉思道,“倪节度定是后来才添画其他景物的。”

宾主二人一边啜饮香茶,一边客套寒暄了几句。

狄公点头说道:“李氏对于年轻女子怀有邪念,便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以备将来应急之用!

这时李夫人手提一只黄铜水壶返回,将滚水沏入彩绘细瓷茶盅内,然后在长榻另一头坐下。

“不知她使出什么手段,将方班头的长女白兰骗到了自己家中。白兰性情温顺,李氏不费多少力气便迫使她就范,并囚禁家中一月有余。白兰去过废庙后,李氏必是放心不下,过后将白兰带去倪家田庄,关在那间窗上装有铁栅的屋内,因此衙役们搜查城东时,在李家未能找到白兰。但是此举一定吓得李氏不轻,于是决意杀人灭口,以倪公的秘密亭阁作为行凶地点,最是万无一失。”

正房虽不甚阔大,却是纤尘不染,布置得品格非凡。玄兰此时坐的乃是一张紫檀木长榻,榻上设有织锦软垫,另有两把雕花座椅与一张小巧精美的茶几,亦是紫檀木制成。靠墙的高桌上摆着一只古董青铜香炉,升出袅袅一线香烟,墙面上悬有一长幅花鸟卷轴,槅窗内糊着洁净雪白的窗纸。

“昨天我们头一次去倪家田庄,”陶干叫道,“若是早走半个多时辰,不定就能救下白兰姑娘了!我们赶到那里时,李氏定是刚刚离去不久!”

李夫人出去倒水时,玄兰四下打量,见室内十分雅洁,不禁心中暗赞。

“偏偏就在那天早上,倪夫人母子前来衙院,天意如此,莫可奈何。”狄公肃然说道,“后来查看迷宫入口时,我瞧见了李氏或是白兰的脚印。犹记当时站在地上,望向宫内,忽觉一阵莫名恐惧,不禁毛骨悚然,只是口中并未道出。就在二三刻以前,那可怜的姑娘不幸遭人毒手,定是她的魂灵在我身边飘荡,同时又仿佛倪公显灵,正立在树荫下召唤我走入……”说到此处声音渐低,回思当日情形,不禁浑身一竦。

玄兰拜谢过后,跟随李夫人入内,穿过一个小巧而齐整的花园,直朝正房走去。

众人默然半晌,狄公心神略定,开口又道:“今日总算走运,马荣及时赶到李家,救了玄兰一命。如今我们且去用晚饭,然后人人回去歇息一阵,今夜还有大事要办,那些胡人将会有何举动,实在难以预料!”

那妇人盯着玄兰思忖半晌,忽然笑道:“老身不再收徒确是实情,不过你既然不辞辛苦特意跑来,就请进屋吃一杯茶吧!”

当日午后,乔泰悄悄布置好了城中各处防卫,派出身手最好的兵士驻守在水门附近,又将其他人分派至城墙各处。在他的命令下,各处里长已提醒过众百姓今晚可能有胡人进犯。所有健壮男丁纷纷忙碌起来,在城墙上堆起大石与干柴,又赶制出竹矛与铁头箭。到了亥初时刻,众人便登上城墙,每五十人交由一名兵士统领。

玄兰一看此妇的衣着仪态,心知定是李夫人无疑,连忙上前一拜,恭敬说道:“小女子名叫玄兰,乃是方铁匠的女儿,意欲拜师学画,从一家纸坊中打听得此处。虽然那店主道是夫人不肯再收新徒,仍然冒昧前来拜望,还请勿怪。”

鼓楼上有两名兵士驻守,一旦胡人靠近河边,他们便用大木锤击鼓为号。鼓声一响,城墙上就会点亮火把。胡人若是企图攀墙,自有滚石与火把迎头伺候。

玄兰抬手再叩时,只见大门开启,出来一个衣着素净的中年妇人,拄着一支银头手杖,上下打量玄兰几眼,冷冷说道:“这位姑娘,你叩我家门,不知有何贵干?”

狄公在内宅中用过晚饭,又在二堂内的长榻上小睡了一个多时辰。

玄兰立在门前,到底按捺不住,抬手叩了几下,见里面无人应答,心中愈发好奇,非想看看宅内究竟若何,于是又重叩数下,并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隐隐传来拖曳而行的脚步声。

子初时分,马荣全身披挂,前来唤醒老爷。狄公先穿了一身轻便的锁子甲,再套起外袍,从墙上取下家传的宝剑,戴好乌纱帽,跟随马荣出去。

走过半条街,果然瞧见一所宅院,门上写着一个“李”字,还钉有若干黄铜门钉。

二人骑马直奔水门方向。乔泰正在那里等候,禀报曰洪亮陶干与四名兵士已守在钱宅的塔楼上,以确保那边不会出现一星火光。

此宅坐落在一片幽静的里巷内,周围住户皆是中等人家,一色黑漆大门,房舍亦是修葺良好。玄兰看在眼里,心想退职还家的富裕店主掌柜们必爱居于此处。

狄公点点头,顺着陡峭的石阶登上水门。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正立在城垛处,几乎与马荣一般高大,手持长长一杆旗杆,顶端飘着一面唐军大旗。狄公走上前去,同立于垛口处,马荣手举县令旗幡,站在一旁。

玄兰心想既已探出实情,大可转回衙院去禀报父亲,又见时辰尚早,不舍得即刻便归,于是决意去看看李家到底是何光景。

狄公心想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在大唐边陲率众御敌,眼看着皇旗在夜风中猎猎飘动,胸中油然生出一股豪情,两手抱定长剑,极目眺望远方黑沉沉的大漠。

玄兰自称为了一个远方亲戚的缘故,想去登门拜访,于是掌柜道出李夫人住处,离此店只隔着两三条街。

午夜即将来临时,狄公朝地平线方向一指,只见远处亮起火光,回纥人正朝前推进。

那掌柜果然认得李夫人,道是本店一位多年的老主顾,至今健在,年纪大约五十左右,又称李夫人从上月起便不再收女弟子,劝说玄兰不必枉费力气白跑一趟。

火光渐行渐近,随后止住不动。回纥骑兵收缰勒马,等待钱宅塔楼上点火为信。

玄兰在大街交口的货摊前张望了一阵,又行至东门附近的集市中,想起父亲说过李夫人是个画师,看见道旁的头一家纸笔坊,便径直走入打听。

狄公与左右二人在水门上默默伫立。

玄兰顺着大街,朝东门方向快步走去,为了姐姐悬心多日,惟愿此行能探得一些消息。

半个时辰过后,界河对岸的火光忽然闪动起来,人影也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回纥人不见烽火信号,终于掉头驰回大漠中去。

再说当天清早,玄兰离开县衙,依照父亲的吩咐出去寻访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