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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滨案 第五回 马荣讲述舞姬秘事 张翁被控害命藏尸

“老爷在上!”刘飞波大声叫道,“小民的女儿在新婚之夜惨遭杀害!”

刘飞波跪在青石板地上,另有一名中年男子从旁跪下,看去身量颇高,穿一件朴素的蓝布衣袍,头戴一顶黑方帽。另有四人站在离众衙役稍远的地方,狄公认出其中一个是王掌柜,其他三人则从未见过。

狄公扬起两道浓眉,肃然说道:“原告刘飞波,你须得依照公堂规矩,将案情逐一报上。昨晚在宴席中,本县听说令嫒前天刚刚成婚,为何过了两天你才来官府报此凶信?”

狄公对班头示意,班头下去引着几人走到高台前。

“全得怪这恶人设下奸计!”刘飞波指着跪在一旁的男子叫道。

大堂门口忽然冒出几个人来,领头的正是刘飞波,只听他大声叫道:“小民求老爷主持公道!只因出了一桩凶案!”

“报上你的姓名、生业!”狄公对那中年男子命道。

狄公一拍惊堂木,宣布早衙开堂,首先点过一众衙员的名单。

“小民姓张名文章,乃是文学博士。”那人徐徐说道,“日前家中不幸突遭横祸,一夜之间,痛失爱子及其新妇,不想又有这刘飞波竟来诬告于我!恳求老爷为小民洗清冤枉!”

狄公环视堂下,只见人满为患。花船上出了人命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汉源百姓正急于听到此案详情。狄公看见韩咏翰、康氏兄弟还有彭掌柜苏掌柜均站在前排,心中疑惑为何不见刘飞波与王掌柜的人影,衙役班头已经告知过他们几个必须到堂。

“你这卑鄙无耻的恶人!”刘飞波叫道。

众衙役排成两列,立于高台前方,手持皮鞭、棍棒、铁链、手铐等刑具。高台左右两旁各有一张低桌,主簿与书办坐在桌前,准备记录公堂审案议程。

狄公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原告刘飞波,公堂上不得出言放肆!且说案情!”

马荣将隔开大堂与二堂的厚重帘幕拉到一旁,狄公迈步走上高台,在铺有猩红织锦的案桌后落座,马荣乔泰在座椅后分立左右,洪亮依例站在狄公右首。

刘飞波看去悲愤至极,与昨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努力自持半晌,方才口气稍稍和缓地叙道:“小民命中无子,也是天意,膝下唯有一女,名叫月仙,生得性情温顺、相貌可人,虽说无儿,但有此女,小民也是心满意足了,眼看她渐渐长成,出落得端丽聪慧,小民甚感欣慰,并且——”

狄公将棋局收入抽斗中,长叹一声,起身离座。洪亮助老爷穿上墨绿官服,狄公一边正冠,一边对三名亲随说道:“今日开堂,我先得议论一番昨晚花船上出的人命案。幸好别无他事,我等只需全力对付这桩棘手的案子即可。”

刘飞波住口不语,几至呜咽出声,喉头吞咽数下,才又接着颤声说道:“就在去年,小女听说这位张先生在家中开设私塾,教授一群年轻女子学习诗文,问我可否同去受教。我心想她一向喜爱骑马打猎,如今由好武转而好文,心中甚是欢喜,谁知从此便种下了祸根!月仙在张宅中得识其子张虎彪,对他一见钟情。小民本想先打听一番张家的底细再做定夺,然而月仙却一力央求,非要我立即将二人订婚的消息公之于众,还有我那贱荆也来帮腔——这蠢婆娘本该明白事理才是!

狄公皱眉思忖。过了半晌,忽听从正门方向传来三声锣响,余音回荡在衙院中,宣告早衙即将开堂。

“我只得同意这桩婚事,又挑选了媒人,两家订下婚期。不料我的朋友兼牙人万一帆却从旁提醒,说那张文章实是个衣冠禽兽,以前曾企图勾引过万一帆的女儿以满足他的淫欲。我打算立即取消婚约,不巧就在那时,月仙却生了病,贱荆说是得了相思症,要是我改变主意,月仙定会一病不起。并且张文章也不愿眼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坚决不肯毁约。”

狄公将残页推过去,乔泰仔细看了半日,说道:“老爷,这棋走得看不出意图来!白子几乎占了满盘,或可在想象中回溯倒推一下旨在挡住黑子攻势的几步,不过黑子走得实在既无节奏也无道理!”

刘飞波说到此处,恨恨地瞪了张文章一眼,接着又道:“尽管我百般不情不愿,还是同意了举行婚礼。就在前天,张家红烛高烧,一对新人在祖宗牌位前正式结为夫妻,本地名流纷纷前去参加婚宴,足有三四十位之多,也包括昨晚在花船上赴宴的各位在内。

马荣疑惑地搔搔头皮,乔泰开口问道:“老爷可否让我瞧一眼那死活题?我以前曾经很爱下棋。”

“今日一大早,张文章忽然慌慌张张奔到敝宅,道是昨天发现月仙死在洞房之中。我问他为何不立即告知,他答曰新郎也不见了踪影,心想先找到儿子的下落再说。我又问月仙因何而死,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想与他一起去张家看一眼女儿的尸身,他却面不改色地说是已经收厝入棺,并送去佛寺了!”

狄公住口不语,看着三名亲随,问道:“杏花不但问我是否会下棋,而且衣袖中携有一幅棋局,你们几个对此有何看法?”

狄公闻言坐起,正欲发问,转念一想,还是决意先听刘飞波说完。

“院主在信末写道,杏花喜欢与文字相关的游戏,写得一笔好字,还擅画花鸟,水准相当不错,不过特意提到她不爱下棋!”

“小民心中不禁生出疑团,赶紧跑去与邻居王掌柜商议。他听说之后,立时同意我的猜测,即小女遭遇到不知什么难与人言的罪孽之后不幸身亡。我对张文章道是要去官府告他,王掌柜又去找来万一帆同作证人。如今小民跪在此处,恳请老爷将这恶贼依法惩办,以告慰小女的在天之灵!”刘飞波说罢,伏在地上连连叩头。

狄公略停片刻,恼怒地摇一摇头,接着又道:“院主后来问起过此事,不过杏花却拐弯抹角含糊以对,院主便也不再提起。据他猜测,似是杏花与人有了私情,因此被父母逐出家门。关于她的日常情形,大多与马荣听来的消息相符。院主还列出了对杏花大献殷勤之人的名姓,几乎当地所有名流都在其中,但却没有刘飞波与韩咏翰。院主偶尔也催促过杏花从中择取一人作为恩客,但是都被杏花断然拒绝,由于她单凭跳舞便已入账颇多,院主也就得过且过了。

狄公缓缓捋着长髯,思忖半晌,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张虎彪谋杀新妇后又自行潜逃?”

“那人贩子曾说过这桩买卖颇不寻常。杏花自己主动前去找到人贩子,讲好身价是一锭黄金再加五十两白银,条件是必须转卖至汉源。人贩子心想此事很有些古怪,因为一般常是由姑娘的父母或者中人前来议价,不过看她容貌美丽,且又擅长歌舞,觉得十分有利可图,便也没再多问,将身价银子交到杏花手中,由她自行处置。后来人贩子见绿柳坊是个好买家,心想还是对院主事先道明这一异事为上,免得日后出了麻烦被人追究。”

“小民突闻噩耗,心乱如麻,一时叙说不清,还请老爷见谅!”刘飞波连忙答道,“那张秀才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软弱后生,想是清白无辜,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其父,这人面兽心的好色之徒!他对月仙垂涎已久,多喝了几杯黄汤下肚,于是壮起色胆,就在月仙的新婚之夜对她伸出毒手,害得我那可怜的女儿愤而自尽。张秀才被自己父亲的兽行吓得半死,心灰意冷之余离家出走。第二天一早,这淫贼一觉醒来,狂性退去,看见小女的尸身,心中不免惧怕,于是立即派人将尸体收厝入棺,以此掩盖小女自杀身死的实情。小民在此控告张文章对小女月仙行为不轨,并致使她自寻短见。”

“实在可惜!”狄公说罢直坐起来,指着面前的书信,接着又道,“这里有一份行院院主写下的文书。杏花原名范鹤仪,由京师中的人贩子卖到汉源,时间在七个月前,正与那叫作桃花还是什么花的姑娘对马荣所言相符,身价是两锭金元宝。

狄公命主簿大声读出所录口供,刘飞波听罢同意句句为实,并在笔录上按过指印。狄公接着又道:“被告张文章,你且来说说事情的前后经过。”

洪亮出门之后,一名衙吏进来送上一只大号信袋。狄公打开封口,取出一封长信与两份抄件来,轻捋颊须从头至尾读了一遍,看罢靠坐在椅背上。这时洪亮回来,摇头禀道:“回老爷,主簿断言在汉源城内,并无哪个文人学士用此雅号。”

“小民遇事处置不妥,恳请老爷宽宥容谅!”张文章略带学究气地开腔说道,“如今只想说深知自己在先做下蠢事,皆因一向埋头诗书、不问世务,家中突遭此变,一时惊慌失措没了主张,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不过要说小民对犬子的新妇心怀邪念,甚或行止不端,在此仍须断然否认。小民这就将所有情形原原本本道来,保证句句是实。”

“那就是说杏花并未出城,”狄公沉思道,“洪亮,你去问问主簿关于‘竹林生’一事!”

张文章略停片刻,理理思路,然后叙道:“昨日一早,小民在花园凉亭中用饭时,侍女牡丹前来报曰方才去新房敲门,叫了几声前来送早饭,里面却无人应答。我只说小夫妻新婚燕尔不便打扰,命她过半个时辰再去。

“她常是吃罢午饭就出门,”马荣答道,“直到晚饭前才回来。”

“又过了大半日,小民正在园中浇花,牡丹又来报说新房内还是不见动静,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妙,便亲自走到专为小夫妻隔出的别院中大力叩门,里面仍无动静,又连叫几声犬子的名字,还是悄无声息。

“她每次出去多久?”狄公问道。

“这时小民心想定是出了麻烦,连忙跑到邻居孔掌柜家里讨主意。孔掌柜是个茶商,也是小民的好友。他说我应该设法破门而入,于是我就叫来管家,命他用斧子劈开门锁。”

“不过桃花认定杏花姑娘绝非性情冷淡,并且很可能有个秘密情人。”马荣又道,“每隔七八天,杏花便会跟院主告假,说要出门买些东西,因为她一向行事稳重,又很守规矩,从未有过企图逃走的意思,院主也总是一口答应。她独自出门时,桃花猜测必是去与那情郎幽会,虽然也曾试图打探过,不过从来未能发现那人到底是谁,以及幽会地点在何处。”

张文章略停片刻,喉头咽了几咽,闷声叙道:“小民进屋一看,只见月仙躺在榻上,浑身是血,一丝未挂,犬子不见了踪影。我赶紧上前拿了一床被褥盖在月仙身上,又摸摸她的脉,却是脉息全无,手脚冰凉,早已断气了。

“这一说法对苏掌柜颇为不利,”狄公插言道,“求爱不得,往往便是有力的作案动机。”

“孔掌柜立刻去请了住在附近的华大夫来。此人医术颇高,查看过尸身后,道是由于新婚初合、流血不止而死。小民这才想到犬子定是被这景象吓到,一时悲痛心惊,便逃出家去,想必跑到哪个无人之处准备自寻短见,于是决定立时出去寻找,免得他做出不智之举。华大夫又道是如今天气炎热,最好将尸体赶紧收殓入棺,于是我便命人找了一个收尸人来,将尸身擦洗干净,又放入一口临时棺木中。孔掌柜提议将棺木送到佛寺内,以俟定了地点再正式下葬。我又恳请所有在场之人姑且守口如瓶,无论犬子是死是活,等我找到他的下落再说,然后小民就与孔掌柜和管家一道出去寻人。

马荣看去一脸委屈,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回老爷,桃花与那死去的姑娘一向十分亲密。大约一年前,杏花来到绿柳坊,当时有个人贩子从京师长安带来四个姑娘,她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对桃花说过原本家在山西,只因不幸生出变故,所以才背井离乡来到此地,并且以后也没法再回去。这姑娘很是与众不同,虽然许多有钱有势的客人拼命大献殷勤,却都被她一概谢绝。苏掌柜尤其费尽心机,还送给她许多值钱的礼物,也是从来不见一丝消息。”

“我们三人在城内城外四处打听,走了整整一天,直到黄昏也没能找到一丝线索。回到家中,却见一个渔夫正在门口等候,给我看一条腰带,说是他在湖中打鱼时捞到的。小民不必看绣在衬里上的名字,一眼认出正是犬子随身之物。我委实经受不住这又一打击,立时昏倒在地。孔掌柜与管家将我扶到床上,我只觉浑身无力,一头睡去直至今早。

“劳驾不必细述你如何情场得意!”狄公不耐烦地插言道,“我们自然知道你二人甚为相投。只说关于杏花姑娘,她都讲过些什么?”

“起床之后,我想起理应将这桩惨事告知亲家公,于是赶紧去刘府报信。没承想刘飞波竟如此狠心无情,不说与我一起悲悼痛失儿女的不幸,反而横加指责,威胁曰要拉我去见官。恳请老爷主持公道,小民一天之内痛失独子与儿媳,家中香火已断,日后惨淡可知!”说罢连连叩头。

马荣将两只拳头放在膝上,咧嘴笑道:“老爷说过从同院姑娘那里可能会探听出一些消息来。就在昨晚出门赴宴经过绿柳坊时,露台上有个姑娘令我眼前一亮。后来再去那行院中,我对院主形容一番她的模样,那院主十分热心,竟然立时将她从宴席上叫了出来,名字叫作桃花,起得真是最恰当不过!”说到此处略停片刻,捻一捻髭须,脸上笑意更浓,“这姑娘不但是个十足的可人儿,而且对我也并无恶感,至少她——”

狄公朝主簿递个眼色,主簿大声念出录下的口供,张文章确认无误后按过指印。狄公说道:“本县还想听听原告与被告的证人有何说辞。原告证人牙人万一帆上来!”

这时马荣乔泰进来,给老爷请安后在书案前坐下。狄公对马荣说道:“你昨晚留在绿柳坊中,想必是为了打探消息,且来说说结果如何!”

狄公记得昨晚康氏兄弟口角时曾提起过万一帆的大名,朝下一看,只见那人四十左右年纪,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只留着短短的漆黑髭须,衬得面色格外煞白。

“有些著名棋手将棋书付刻刊印,书中不但有对局棋谱,还有死活题以及详细解说。这一页定是从一本棋书中撕下,既然左下角印有一个‘终’字,可见是全书的最末一页,只可惜纸上没有标出书名来。洪亮,你设法去找一位当地的棋手,他们无疑会知道这是出自哪本棋书,关于此题的解说,定是印在倒数第二页上。”

万一帆道是张家正房与三房夫人早已故去,两年前二房夫人也撒手人寰,张文章从此孤身一人,曾经自行跑到万家,说是想纳万一帆的女儿为妾。万一帆见连个像样的媒人都没有,于是愤而回绝。张文章未能遂愿,心中不满,从此四处散播谣言说万一帆是个骗子,整天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由于自己深知张文章人品卑劣,因此自忖理应警告刘飞波不该将女儿嫁给这等人家。

狄公笑道:“规则倒是十分简单,不过当真下起来,却是极其复杂。据说一个人即使用尽一生心力,也难以穷尽其中所有奥秘!

万一帆刚一说完,张文章便怒不可遏地大声叫道:“老爷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派胡言!实是真伪混杂、荒谬已极!小民对万某人确实从无好评,即使此时此地,也敢直言曰此人确是个骗子无赖。小民的二房亡故后,是万一帆自己跑来,主动提出要将女儿许给我作妾,还说自从妻子死后,他没法妥善照管女儿,显然是想榨取一笔钱财,并从此堵住我的口,免得以后再批评他那些可疑的生意。断然拒绝这一提议的人并非万一帆,却是小民本人!”

“听去很是简单!”洪亮沉思道。

狄公听罢,拍案喝道:“有人竟敢愚弄本县!你二人中显然有一个扯谎!本县将会彻查此事,说谎者下场如何,不妨拭目以待!”说罢愤愤地揪一揪长髯,又叫王掌柜上前来。

“我虽非精通棋艺之人,不过年少时倒也时常与人对弈。这棋盘分作纵横十九路,共有二百八十九个点,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各有一百五十个子。所有棋子皆用圆圆的小石子制成,功用全是一样,不分大小主次。双方在空盘上开局,轮番落子,每次将一子放在一点上,目的是要尽可能围住对方的棋子,一个也好一群也罢,被吃掉的子立时便会从棋盘上拿去,占地较多的一方最终获胜。”

王掌柜虽然证实了刘飞波的说法,却极不情愿对张文章行为不轨导致刘月仙身亡一事加以评议,道是当时见刘飞波太过激愤,为了使他平静下来,才略表赞同。至于新婚之夜到底发生何事,仍是不敢妄断。

“好个主意!”狄公赞道,“你稍后便去公廨中唤他前来,不过我想先给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抽斗中取出薄薄一页纸来铺在案上,洪亮认出正是在杏花衣袖中发现的那幅棋局。狄公用食指在纸上敲敲,“昨晚从绿柳坊回来,我仔细研究过这棋局,奇怪的是竟然全无头绪!

狄公又听了另外两位证人的说辞。先是茶商孔掌柜,不但证实了张文章的说法,还道是张文章生性节俭、人品高洁。接着华大夫上前跪下,狄公命班头将县衙仵作唤来,对华大夫厉声说道:“你行医多年,理应知道凡是有人猝死,在未将前后情形报知官府并经由仵作验尸之前,不得将尸体收厝入棺。你既已触犯律法,便要受到责罚。如今仵作在场,你须将当日眼见的所有情形仔细讲述一遍,并说明你是如何认定死因的!”

“回老爷,县衙主簿平时喜好作诗,”洪亮兴冲冲说道,“闲暇时在本地诗社中负责誊写抄录,不定听说过这一雅号!”

华大夫连忙详述了一番死者的状况,狄公面带疑色看着仵作,仵作说道:“启禀老爷,虽说一个处女因此而死十分罕见,不过医书上确也记载过几例,比起死亡来,更为常见的是长时间不省人事。华大夫口中所述,与医书上的记录完全相符。”

狄公将从杏花衣箱中翻出的情书理成几摞,依次放在书案上。洪亮上前为老爷倒了一杯热茶,狄公说道:“洪亮,我已仔细读过这些书信。杏花与‘竹林生’的私情始于半年前,从最初几封信里,可以看出二人友情日渐加深,后来几封表露出炽热的爱意,然而大约两个月前,激情由盛而衰,语气明显有变,不时还似带威胁之意。我们非得找到此人不可!”

狄公闻言点头,判华大夫缴纳一大笔罚金,又对堂下众人说道:“本县今日本想议论舞姬杏花被害一案,不料突发此事,如今必须前去现场勘察一番。”说罢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次日一早,天光破晓时分,洪亮前去当值,只见狄公已穿戴齐整,端坐在大堂后方的二堂中。

(1) 此棋局当顺时针旋转90°观看,详参本书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