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泽说着又拿起白色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端正的五官稍稍有些扭曲。
“是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忙，那段时间西园寺老师经常拖稿。从我作为编辑的角度来看，说实话，我真的希望她别再发展艺人事业了，应该专心画漫画。”
“井泽先生，你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三号傍晚，也曾去过那栋公寓，对吧？”加藤看着笔记本问道。
“哦？分镜的截止期？”
“是的。那时我就觉得分镜会拖期，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但她都没接，我很担心，就直接去她的公寓了。但在门口呼叫了很多次都没人应答，我就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难以忍耐沉默，井泽开口说道。
“可是井泽先生，你那天是不是还去了对面的公寓？”
“唉……实际上是因为分镜的截止期已过，我想去问问她的情况。”
这次换做濑口一边仔细观察着井泽的表情一边问道。
一时众人陷入沉默，濑口注意到店内正在播放古老的经典爵士曲目，还隐约能听到其他桌上的客人的聊天声。
之前警方在案发周围查访，得知三号傍晚有人看到有可疑男子出现在犯罪现场对面的公寓，还有人反映那个男人曾看向被害者的房间这边。不过那时距离死亡推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之久，所以搜查本部并没有太重视这一发现。从证人对那个男人的穿着和长相的描述来看，濑口推测那人可能就是眼前的井泽。
濑口没有追问，却看着井泽，审视的眼神略显锐利。井泽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视线又落到了手表上。
“是的，我去了。”
“原来如此。”
听到他干脆地承认，濑口有些惊讶。
“其实工作上需要和她讨论的事像山一样多。不过，那天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和她讨论一下接下来要出版的单行本的装帧，计划将在下下个月推出最新的单行本。”
“是为什么呢？”
“你是因为什么事去找被害人的？”
“因为我想看看老师房间里的情况。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她都不接，都来到家门口了却无人应答。如果是她装作不在家，那倒没什么，但我当时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井泽语气生硬地说着，喝了一口咖啡。
“最坏的情况？你是指她死了？”
“应该是。”
“不不，啊，那确实是最坏的情况，但我当时设想的最坏，是她有可能逃跑。”
“那时被害者已经死亡了，对吧？”
“逃跑？”
“三次左右吧。还敲了门，但都没人应答，最后我就回公司了。”
“漫画家在截止日期逼近时会因为忍受不住压力而逃跑，这是常有的事。我当时想到的是，西园寺沙也加老师，确切来说是西山沙绫，最近正苦于诡计的设计，情绪上相当不稳定。所以……”
“你按了多少次门铃？”
“你猜她有可能逃跑了。”
“是的。瑠加在一〇三，我就先去找了她。我在那个房间与瑠加开了一个简单的工作会议，然后我又去了一趟一〇〇五号房，这次试着按了按门铃，但依旧无人应答。于是我就回去了。”
“对。”
“一〇三号房间是被害者与她妹妹西山瑠加两人合租的工作室，对吧？”
“然后呢？你从对面公寓看见了什么吗？”
“就像我之前所说，我下午两点去了西园寺老师的公寓。先在大门处呼叫一〇〇五号房，但无人应答，于是我转而呼叫了一〇三号房间。”
“没有，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只是，如果老师正坐在桌前工作，从那个地方应该能看到，所以我知道她那时并没有在工作。”
“请描述一下那时的状况。”
“那时你对之后的事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她没能想出诡计，过了分镜的截稿期，你应该很不好办吧？”
“对，没错。”
井泽的神态虽无异常，但那过于冷静的口气令濑口感到一丝奇怪。
濑口故意拖长语尾，翻着笔记本说道。
“确实，而且那几天我连续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去她家找也没见到她，我有些担心。但西园寺沙也加是个特殊的漫画家，因为还有能够作画的瑠加，所以我判断，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交不上原稿。再加上我猜她绝不会缺席电台的直播节目，所以那时我觉得如果实在不行，去电台把老师抓住就可以了。”
“那个……井泽先生，我记得你在案发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日的下午两点，造访了那栋公寓。”
“原来如此，毕竟直播节目必须本人到场。不过，西园寺老师过去做过类似逃跑的事吗？”
井泽说着，露骨地看向手表。
“倒是没有过这类先例。但那段时间西园寺老师真的非常抑郁，似乎陷入了严重的低谷期，好像有什么烦恼，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工作。”
“唉，我近期内没有结婚的打算。刑警先生，接下来还想问什么呢？”
井泽说完，将咖啡杯端到嘴边。濑口也喝了一口杯中黑色的液体，觉得有些煮过头了，不太好喝。
“啊不，跟案件没有直接的关系……”
“说起来，案发时，西园寺沙也加正在连载的作品只有你负责的那一部，对吧？听说是累计销量达到一千万本的超级畅销作。”
濑口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像在警告他不要随便踏入私人领域。原以为井泽是个待人和气的好青年，出乎意料的是竟是个有脾气的人。再迂回地问他一些关于男女问题，搞不好会被要求出示搜查证。
“是的，已经持续连载了十年。最近她的人气越来越旺，想必所有出版社都渴望得到西园寺沙也加的作品。西园寺老师的作品可能拯救一整本杂志的销量，极端点说，可能关系到一家公司的经营。”
井泽用右手扶了扶黑框眼镜，脸上毫无笑意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表现形式过于猎奇，西园寺沙也加基本上没在大型出版社连载过。相应地，对于不能算大公司的井泽所在的出版社而言，凭借西园寺沙也加赚到的销售额，想必占总销售额相当大的比重。
“抱歉，这个和此次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那为什么只有你们出版社在连载她的作品呢？”
“这么帅气的人，应该很受女性欢迎啊。有结婚的打算吗？”
“我们从她还是新人的时候就与她有合作了。不久之前，西园寺老师还是我们的专属作者呢。”
“是的。”
“这样啊。话说回来，你和西园寺老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呢？”
“你是单身吗？”濑口看了一眼井泽的左手无名指，问道。
“从老师带着原稿到我们编辑部的时候开始。那次是我负责接待的，说起来是大约十五年前的事了。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发现老师的才能，真正和她一起工作，是从接手了现在的连载开始，大概是七年前。”
他白发很多，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
“看起来你们是老朋友了，是因为这样，她才只在你们出版社连载作品吗？”
“三十七岁。”
“有这部分原因。另外，只有我知道西山瑠加的存在，这点应该也是重要原因。我也曾长时间蒙在鼓里，其他出版社的编辑估计现在都还不知道瑠加的存在。”
“记得你的年龄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有瑠加小姐的存在的？”
女店员送来了三杯咖啡。
“因为看西园寺老师的漫画时，我总有一丝违和感。”
说到漫画编辑，给人感觉应该是平易近人的，井泽却是一个与塑料黑框眼镜非常相称的人，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如说更像是老字号百货商场里的促销员，你都能想到他满面笑容地向无所事事的阔太太兜售高级商品的样子。
“违和感？”
“我只有四十分钟，之后必须回公司。我们尽快吧。”
“我是个酷爱推理小说的人，与作者开会时，我会深究诡计的细节部分，进行讨论。”
濑口说着，和加藤一起低头致歉。
“嗯。”
“百忙之中打扰了，实在抱歉。”
“然而，有几次开会时我发现，明明是想出了那么巧妙的诡计的西园寺老师，却对经典诡计一无所知。而且明明是自己想出的诡计，有时她却好像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还会意识不到一些显而易见的漏洞，这些都让我惊讶不已。”
女店员端来冰水，井泽点了混合咖啡，濑口和加藤也同样点了混合咖啡。井泽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衫，还规矩地系了一条绿色的领带。
濑口沉默地缓缓点头，把咖啡杯端到嘴边。
接着，加藤与濑口与西园寺沙也加的责任编辑井泽尚登约在了位于神保町的一家叫“Aming”的咖啡店见面。
“于是我开始怀疑，西园寺老师画出来的那些诡计，搞不好其实出自他人之手。后来有一天，我向沙也加老师追问这件事，终于得知了瑠加的存在。”
“唉……关没关来着？要是开着的话，我应该可以从窗户叫她，所以应该是关着的吧。”
“居然是这样。所以，即使西山沙绫去世了，今后《名侦探西园寺沙也加事件簿》也还是会由妹妹瑠加继续连载下去的，对吧？”
“那时，靠走廊一侧的窗户是关着的吗？”
“是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沙也加老师在密室里被杀这件事带来了轰动效应，产生的巨大话题使销量翻了几番。其实在绘画方面，瑠加的画技比姐姐更出色，从这点来看，作品的质量可能反而比从前更好了。不知道这起案件的读者恐怕都不会发现西园寺沙也加老师已死的事实。”
“嗯……说起来，我在她家门前待了几分钟，一直按门铃，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的确，妹妹西山瑠加从很早以前就在帮忙，作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故事方面，现在是由谁在构思呢？”
“那么，石丸先生，二号下午五点，你去被害者的公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是妹妹瑠加。瑠加也很擅长构思诡计，这点也不是问题。啊，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身为责任编辑，也会帮忙的。”
真的是这样吗？濑口心想。看石丸说得情真意切，看来确实在FX上损失惨重。但仅凭这一点，还不能完全解释石丸那天的奇怪举动。
“这么说来，瑠加小姐在作画和构思故事这两方面都很有才能。”
“唉，真不想让别人看那种不堪入目的记录啊。但既然是刑警的要求，我也不能拒绝啊。”
“是这样的。”
“过后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账户交易记录吗？”
“那么自然，像是密室之类的诡计，她也知道很多吧？”
“嗯，所以几百万打了水漂。要是让我老婆知道，该和我离婚了。”石丸有些自嘲地笑着说道。
井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瞟了一眼手表，然后表示他必须要回公司了。
“原来如此。但最终你没能借到钱。”
“手塚先生，你是怎么和西园寺沙也加，也就是被害者西山沙绫认识的呢？”
“西园寺沙也加的家里经常存放着相当数量的现金，过去我也曾拜托她帮我渡过危急关头。所以，说来惭愧，这次我也打算借助她的帮助。对她来说，我打算借的数百万日元，简直不值一提。”
濑口和加藤也对西园寺沙也加的顾问律师手塚雄太郎进行了问询。不过他们并不认为手塚可能是凶手，只是认为也许能通过他更多地了解被害人，从中找到解决案件的线索。
濑口点点头。
两人被带到了小小的会客区，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杂乱地堆放着推理小说、漫画、铁道模型和手办。濑口把椅子上不知为何物的奇怪玩具移开，坐了上去。
“对。最近日元急剧升值，行情出现波动，如果不及时追加投入一种名为‘追加保证金’的资金，我的账户就会被强制结算。不过外汇这种东西，只要坚持几天，行情肯定会恢复。这点和股票不同，股票是如果公司破产，就全都化为泡影，但国家发行的货币是不会失效的。”
“记得是在这栋大楼一层的烤鸡串店。”
“所以你才向她借钱？”
手塚的律师事务所位于神田的一栋复合式大楼里，一层是一家烤鸡串店，据说西山沙绫经常光顾那家店，《推理之夜》的酒会也曾在那里举办。
“但是如果判断失误，几百万日元也会瞬间蒸发。”
“你也经常光顾楼下那家店吗？”
“嗯，然后呢？”
“没有她那么频繁，但每月会去一次。有一次，我在那里偶然遇到了正和编辑一起喝酒的西园寺沙也加。我是个推理小说迷，所以立刻去找她要了签名。然后我们就针对推理的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终，她居然让我担任她的顾问律师。”
“是一种外汇交易，但可以利用杠杆，用高于现有资金几倍的虚拟资金进行买卖。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上班族，只要操作得当，也能赚到数百万日元。”
这时，一位留着蓬松卷发的美女端上了茶水，说着“请用茶”。濑口笑着道了谢。这位女性给人可爱又有几分艳丽的感觉，和这杂乱的空间有些不太相称。
“嗯，听说过。”
“这位是你的秘书吗？”加藤小声问手塚。
“你们知道FX，也就是外汇保证金交易吗？”
“怎么可能，我这种穷苦律师可雇不起秘书。”
听到这个意外的答案，濑口和加藤对视了一眼。
“不是你的秘书，那是？”
“我想向她借一笔钱。”
“加奈子是我的未婚妻。”
石丸又“滋滋”地吸了吸，但杯子里只剩冰块融化后的水了。
“未婚妻？”濑口和加藤都忍不住惊呼。这么古怪的律师，居然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真令人惊讶。
“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我和加奈子是在Facebook上认识的。”[1]
“必须要说出具体是什么事吗？”
手塚小声说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是有什么需要立刻与她商讨的重要事件吗？”
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名叫加奈子的卷发美女莞尔一笑，消失在了房间深处。
“我当然给她打了电话，座机和手机都打了好多次，但她不接。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截稿日临近而装作不在家。”
“手塚先生，作为西园寺沙也加的顾问律师，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啊？”
石丸用力吸着剩下的冰可可，发出“滋滋”的声音和冰块转动的声音。
“比如检查与出版社签订的合同之类的。不过，实际上这类工作只占很少一部分，她倒是经常向我咨询作品里有没有出现法律相关的错误。”
“你特意跑到她家，想必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吧？是不能打电话解决的事吗？”
“哦？她经常向你咨询这类事吗？”
“是的，没错。”
“有时会把分镜草图的原稿寄给我，让我确认。”
“据你所述，你在大门口按响呼叫器呼叫她，但没人应门。于是你拜托管理员让你进去，又上楼到她家门前敲门，然而还是没人应答，所以你就打道回府了。”
“你向她收钱吗？”
“是的。”
“沙也加想付钱的，但我觉得这是宝贵的经验，还要收钱的话实在过意不去，就拒绝了。另外，有时我想出好的诡计，也会把点子告诉沙也加。”
“石丸先生，十二月二日下午五点，你去过西山沙绫的公寓，对吧？”这次是濑口看着笔记本问道。
“等等，这也是作为顾问律师的工作之一吗？”加藤瞪圆眼睛问道。
石丸轻轻地摇头，加藤叹息了一声。
“啊不，这纯粹是我的兴趣。说起来，我想出来的诡计真的用在过作品里哦。”
“我那天比较兴奋，所以不太清楚那条领带后来怎么样了。”
濑口和加藤互看了一眼。来之前二人还在想，这位律师会是个怎样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一位相当狂热的推理小说爱好者。
“那你知道那条领带的下落吗？”
“那么，请问，类似这次的密室诡计，被害者在生前有没有提到过？”
“啊，她确实拿过。特意送的礼物被那样对待，她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
案件调查会陷入困境，全因为无法解开密室之谜。濑口不禁心中期待，或许能从这个奇特的律师这里得到线索。
听了加藤的问题，石丸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唔……可是，虽然本案中的密室常被媒体拿来报道，但作为普通人，我甚至不知道密室的详细构造啊。”
“那么，在庆功会上，你对那条领带还有什么印象没？比如被害者有没有拿过那条领带之类的？”
对啊，那要不要给他看内部结构图呢？濑口生出这个念头，但泄露如此重要的信息当然是不行的。
石丸眼神坚毅，明确予以否认。
“不好意思，屋内结构图目前仍是保密资料。不过密室什么的，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可能只是使用了简单的手法，比如第一发现人把钥匙放了回去之类的。”
“没有，我连碰都没碰过那条领带。这点我可以确定。”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第一发现人？”
“那你有没有把那条领带捡回家？”
“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手塚先生，我们说说你负责管理的被害者的遗言CD吧，那份遗言是什么时候录下的呢？”
“那个庆功会总是吵吵闹闹的，我记得好像发生过这种事。”
“大约一年前。我是在大约一年前从沙也加手上接过那张遗言CD的，但是，在案发三天前，我收到了一张新的CD。”
“你们电台的一位女性兼职员工说那天看到矢岛先生把黄色领带解下来绕在了头上，对此你有印象吗？”
“三天前？也就是说，内容换了？”
“是的。我刚才看了日程本，上面也有记录，应该是参加了。”
“不，后来我又听了一次，内容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她为什么特地在案发三天前又寄来一份。啊，非要说的话，新收到的版本里混入了一段意义不明的内容，仿佛是录音故障的噪音。”
“这样啊。说起来，你也参加了十月十五日在秋叶原的‘矶野渔业’举办的庆功会，对吧？”
“你有那张CD的拷贝吗？”
濑口喝了一口面前的黑咖啡，芳香的气息立刻在鼻腔和口中扩散开来。
“她本人吩咐过我，开封之后绝对不允许制作拷贝，所以就只有我交给矢岛先生的那张原碟。”
“会有女人给普通男性友人送英国产的高级领带做礼物吗？那天在现场我还听到了一些传言，再加上毕竟我是一手培养西园寺沙也加的人，关于她的事我总能知道一二。”
如果可能，还想对那张CD进行一番调查。
石丸吸了口可可，黑色的液体涌上吸管。
“话说回来，你和矢岛先生之前见过面吗？”
“为什么呢？”
“没有。把CD交给他时是初次见面。警方果然在怀疑矢岛先生吗？”
“他们没有告诉过我，但从矢岛生日时收到沙也加送的领带时，我就觉得他们俩有些可疑了。”
“调查情况我们不便透露。说起来，你最后一次见到被害者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她在与矢岛交往的事吗？”
“嗯……是在大约两个月前，还是在楼下的烤鸡串店喝酒时碰巧遇到的。工作上我们基本都用短信联系，所以虽然我是她的顾问律师，但一年顶多只会有一次正式见面。”
西园寺沙也加作为漫画家出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名侦探西园寺沙也加事件簿》成功大卖，身为美女漫画家的她成为大家热议的名人。但还是不得不提石丸找她来当电台主持人这件事，促使她又以文化人的身份大红大紫。石丸在这方面似乎很敏锐，至今为止已成功包装了多名人气主持人。
“那么，你最后一次去案发的那间公寓是什么时候呢？”
“哪里哪里，只是碰巧而已。而且当时西园寺沙也加在漫画界已经很红了。”
“我从未去过那间公寓。谈工作的时候都是在这间事务所，或是楼下的烤鸡串店见面。”
“哦，我得知那档节目很有人气，最近还上了电视。从这点来看，你很有先见之明啊。”
手塚说完喝了一口纸杯里的茶。濑口也喝了一小口，眼睛仍盯着面前的律师，心想恐怕不会再问出什么了。
石丸用吸管搅着冰可可里的奶油，说道。
“那么最后，案发那天，也就是十二月一日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呢？”
“嗯，我们是在大概三年前，通过熟人介绍认识的。听说她是个漫画家，我还在猜想会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居然那么美。而且她说话很有趣，我觉得她很有做综艺的潜质，便问她愿不愿意做深夜直播节目的主持人。”
“是想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对吧？”
“首先我们想问一下你和西山沙绫的关系。听说是你把西山沙绫，也就是西园寺沙也加选为电台主持人的。”濑口首先发问。
“嗯，是的。”
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的石丸穿着茶色皮夹克。虽然都是媒体相关人员，但石丸和濑口他们平日接触的报道案件的记者风格上有很大差别。据说石丸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可能是那头茂密长发的原因，看上去像三十多岁的。他长着一双锐利的三白眼，在濑口眼中，他是一个不知道在社交性的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的男人。
“真好，我一直很想被问这种问题。”手塚面露喜色地说道，“那时我正在青森旅行，第二天傍晚才回到东京。”
“可能因为不能喝酒的关系，我特别爱吃甜食。这里的冰可可相当不错，蛋糕也很好吃。”
“有可以作证的人吗？”
他们与秋叶原FM的编排部部长石丸雅史约在电台附近的一家叫“夏目”的咖啡店见面。濑口和加藤向穿着深蓝色制服和白围裙的女店员点了热咖啡，石丸则点了冰可可。
“我是去青森恐山[2]看巫女的。我一直很想目睹一次真正的巫女降灵的瞬间。然而随着日本高龄化严重，巫女也少了许多，居然要在网上提前预约，人数够了才能进行降灵仪式。要在网上预约巫女！这个世界真是变得没有梦想了。”见两位警察面露困惑，手塚摆了摆手，正色道，“所以，你们只要去询问我委托的降灵巫女，就可以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了。”
“请便、请便。关于这次的事，我们电台也被要求全面协助警察的工作，所以你尽管问。”
注释：
虽然有很大可能是矢岛在烂醉之下犯的案，但还剩下密室之谜没有解开，因此濑口和加藤决定再次对相关人员展开调查问询。
[1]两人相识的故事发生在《只是弄丢了手机而已》（新星出版社，2019.6）中。
“抱歉在百忙之时多次打扰，我们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2]恐山位于日本青森县，在本州最北端，是日本三大灵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