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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密室、残尸与逆行武士

“你是说久保是共犯吗?不可能!”石冈干脆的摇了摇头,“四个出口都被大家具所抵住,除非搬开它们才能从内反锁住门或窗。而久保是一直没有机会的。如果他去搬开家具,我难道不会看见吗?”

“有没有可能是久保在进入密室之后再锁住的呢?”

“嗯,说的也是。这么讲来,真是伤脑筋的无可挑剔的密室……”

“毫无疑问。”

“我是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石冈直言不讳。

“门或窗都是反锁的吗?”

“好了,你继续说吧,也许现在的线索还不足以解开密室之谜。也就是说所给的推理函数方程式的条件还不够呢!”

“我检查过,都是百分之百的和门或窗紧贴在一起的。”

石冈点头,又接着道:“自检查完了整个房间之后,在惊恐之中,我们又听见了夜鸣石所发出的悲怆声音。虽然系井已经被人杀死,但是我们依然要去通知其他的会员,除非……除非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死了。我和久保急匆匆的走下楼,这时看见走廊窗外的火光似乎更加耀眼了。我们加紧步伐来到了五楼阿浮的卧室。我推了推门,依然如同系井的房间那般是从内上锁的。我接着和久保继续撞门,撞坏了门锁,可是房间却是由胶带从内贴死的,又撞落了胶带,可是发现房门处还抵着家具。我们气喘吁吁的使出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将房门撞开了,便看见歪倒着的写字台、墙和门上贴满的胶带,还有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阿浮的尸体。这不是一具无头尸,阿浮的头并未被斩断,可是赤裸的尸体却缺少了两条小腿!是的,两条小腿!在血泊中,依然被遗留下了凶手的凶器,那沾满血迹的斧头。而阿浮的双腿的截断处粗糙不平,很明显就是被那把斧头所砍断的。我们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悲愤,继续检查这间密室。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和系井的密室完全一样,阿浮的卧室的四个出口都是三重密室,均从内部反锁,均被贴死了胶带,均被大家具抵得密不透风!我们几乎要呆倒在地了!这真是恶魔的杰作!我们再次检查了衣橱和书架,总之,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们都检查了,可是没有发现阿浮的被截断的小腿。而在我们检查的过程中,那吓煞人的夜鸣石的鸣叫声也不停的发出,令我们惊恐不安。

“四个家具是完完全全的抵在出口处吗?有没有可能有间隔的呢?”

“久保指着阿浮被截断的小腿部位道:‘石冈,你看出来了吗……这是……这是阿索德的杰作啊!’我这时也猛然反应过来了:‘啊……阿索德!是啊,取人身体上最出色的一部分的阿索德!’我们稍微冷静了片刻,然后久保拿起血泊中的斧头,和我一起冲了下去。

“是的,我扯过,粘性很大。”

“来到了四楼,这是会长大贯的卧室。我推了推门,依然如系井和阿浮的密室那般,是从内反锁的。久保不再犹豫了,用斧头猛砍大门,木屑飞溅。不一会儿,门上便出现了一个大洞。我们能够看到贴在门上的纵横交错的蜘蛛网似的胶带。久保用斧头将胶带砍断,但是手却伸不进去,因为大门还被写字台给顶住了。我们通过久保所砍出的洞口,把写字台推进去了一点,然后我伸手进去,从内部打开了大门的锁。久保接着配合我砍断了贴住门缝的无数胶带。打开大门之后,我们的眼前依然出现了一滩血泊,倒在血泊中的竟赫然是会长大贯!大贯的双目圆睁着,似乎紧盯着杀死他的恶魔凶手般。尸体赤裸着,旁边放着大贯的衣服。看来凶手之所以将尸体的衣服脱下,是为了方便分尸。大贯所被凶手砍下的部位是胸部,由于两条手臂不见了,显得大贯的尸体极度的令人恐慌。这个时候,大火似乎已经从底楼蔓延上来了,从两扇窗户外已经爬进了火舌,将抵住它们的家具烧坏了近一半!屋内火光冲天,我们冒着危险再次检查了几处出口,得到的结果依然如同先前所得到的,这里是完完全全的三重密室!

“胶带被贴得很牢吗?”

“夜鸣石的怪声伴随着火焰吞噬和咀嚼的声音,显得今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接近世界末日!我想,这就是九星联珠的魔力吧!我抓起血泊中的斧头,我们几乎是冲出了这间快要被大火所吞没的房间,然后来到了三楼。这是阿堂的卧室,我们奋力用斧子劈开了大门,然后如法炮制得砍断胶带、推到抵住门的家具……接着,在血泊中的是阿堂的尸体,尸体赤裸着,血泊中遗留了凶手的斧子。火舌已经从两边的窗户进来,并且吞没了房间的中心部位,阿堂的尸体在鲜血和火光中显得如此诡异。尸体的很大部位都被烧焦了,阿堂的面部也辨识不清楚。我们只看到尸体所缺失的部位是大腿部。我们已经根本来不及检查另外的三处出口了,因为大火已经快将烧到了门口!我们匆匆的走下楼梯,楼梯所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和火焰吞噬的声音以及夜鸣石的鸣叫都是在为死去的会员们奏冥间的三重曲吗?

“我也想到了,”石冈颇为得意的道,“打从密室被打开,我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可是当我们去检查密室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依然在盯着门口,我绝对可以担保:这个密室中除了一具无头尸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而且我们还检查了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们走下楼梯,正要从西侧转身过去的时候,忽然西侧的窗户被砸碎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我们回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我这一生所看到的最为怪异的东西。

“第一个想法是,当密室被打开的时候,凶手还藏在密室之内。”

“在黑夜的笼罩下,银色的月光的沐浴下,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空旷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了戴着头盔,身穿甲胄的武士!这个武士是背着身体,以倒退的姿势在行走。这个盔甲武士左手拿着盾牌,似乎正举头望着在窗边的我们!可是借着火光,我们看到整个武士的头盔中是一片黑暗!这难道是个幽灵武士吗?而刚刚砸碎玻璃窗的正是从武士手中所投出的长枪!长枪犹自抖动着,插在地板上,寒光粼粼!我忽然感觉到那种类似女人哭泣又似毒蛇吐信的声音不是从夜鸣石发出的,而是从这个幽灵武士的空虚的头颅中发出的!是的,这个恶魔,这个阿索德!一定是它……一定是这个武士杀了这些人,并且以此作为炫耀。现在它口中所发出的怪声,只不过是为了向我们炫耀它的杀戮罢了!我颤抖着向后倒退,这个武士似乎也在学着我的样子以倒退的姿势行走,并且逐渐的远离了我们的视线。久保和我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可是冲天的火光立即将我们唤醒,我们如果再不逃走,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石冈继续叙述道:“我们接着还检查了各处墙壁,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秘道。我们打开书架和衣橱,从内找了个遍,可是没有系井的头颅存在!御手洗,你目前有什么看法呢?”

“我拼命向前冲去,可是久保却一把拉住了我,叫道:‘我们还得去救阿赤呢!’‘不!’我甩开了久保的手,‘什么阿赤,他已经死了,已经被分尸了!你刚才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幽灵武士,是它这个恶魔的杰作!’久保黯然放开了我,然后来到阿赤的房门前挥动斧子。我在当时完全被久保的情义所打动了,这种生死兄弟之情,看来是我这个新会员所无法达到的了。虽然我心中已经认定阿赤是必死无疑的了,可是我也被感动了,一起举起斧子砍开了阿赤的房门。

面对石冈的提问,御手洗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你接着说吧。”

“阿赤倒在血泊中,浑身起着火焰,我们可以看出他所缺失的一部分是腰部。杀人的斧子依然被遗弃在现场,而三个出口都被家具顶着,可是火舌已经在屋中蔓延开来了。我们匆匆的看了一眼,便叹息着奔出了阿赤的房间。

“如图所示,很明显,这是一个绝对的密室环境。就算有备用钥匙,也无法贴上胶带。就算贴上了胶带,也无法用家具顶住房门!怎么解开?御手洗……”

“‘啊!’我大叫一声,指着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原来在通往一楼的楼梯的半腰上还立着一个庞然大物,那是在夏树房中的我们聚餐所用的长桌!如今,在这个生死一发的时候,它却被人硬生生的夹在了楼层之间,堵住了楼梯的通道,也堵住了我们逃生的希望!我简直已经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无用的了,我们已经被恶魔牢牢的掌握在了手心,我们已经逃不出去的了!等待我们的就只是死亡罢了!

图13

“久保叫道:‘别放弃,拿斧子砍了它!’久保举起斧子,往长桌上砍去。我也重新鼓起求生的渴望,和久保一起协作。四处的火焰不断的逼近我们,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听到了长桌上木头被砍破的声音,我们接着使出浑身的劲继续砍。终于,长桌被砍出了一个大洞,我们依次钻了过去,终于走下了楼梯!这段生死攸关的经历我虽然说得轻松,可是期间可是分分秒秒如同被在火上煎熬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幸好,我们合力砍出了一条生路。

“接着是最后的两个出口——两扇窗户。东面的一扇被摆满了书的书架所抵住,我们搬开书架,依然发现窗户被贴满了胶带,封了个结结实实。而西面的一扇则被一个大衣橱所顶住,我们搬开衣橱,也发现了窗户是被胶带贴死的。而且,我敢保证,我们两人去检查的时候,两扇窗都是从内部反锁的!于是情况就成了这样:系井房间的四个出口——两扇门,两扇窗——均是三重密室,第一重是反锁,第二重是胶带,第三重是有家具顶住!”石冈抹去刚才所画的观星台示意图,接着画出了系井陈尸现场的简图。石冈手指颤抖,看似内心起伏不停!

“现在,火势已经很大了,几乎就要将整个走廊都包围了。而从夏树的房间中也冒出了火焰,令人无比绝望。而最令人感到死亡的来临的是一楼东西走廊旁的两扇窗户,竟然被人用夏树房内的家具给抵住了。现在大火已经烧着了它们,我们几乎无法接近这两扇窗户。看似抵住东边窗户的是夏树的书架和衣橱,而抵住西边窗户的是夏树的床和写字台。‘怎么办?’我问道。久保指了指夏树的房间:‘只有从里面走出去了。’我和久保举起斧子,但是我们已经差不多快没劲了!

“我接着检查通往阳台的大门。如同通往楼梯的大门一般,先是被家具给顶个严严实实。顶住这扇门的是系井的床,系井的床被直立起来,然后抵住了门。我和久保将床搬到一边,接着看到了有如蜘蛛网一般的胶带。胶带依然贴死了门缝,而且门上的胶带有如一张大手那般将门和墙壁连在了一起。门上纵横交错着几十条胶带,将大门给封了个密不透风。而且我们还发现了这扇门是从内反锁的。也就是说,通往阳台的大门的情况和我们之前所撞开的大门的情况是一摸一样的。

“不过,也许是火势很大,所以夏树的房门已经被烧的毁坏了。本来贴住房门的胶带也已经被烧毁了。而且由于家具被用来抵住东西走廊的窗户,所以夏树的房门内没有家具抵住。我们十分轻易的就闯进了夏树的房间。而在房间中央,依然躺着一具尸体。夏树所缺失的一部分是腹部。我们匆匆的瞥了一眼,已经无心再作仔细的检查了,就想砍破阿索德塔的大门,尽快离开整个火葬场!

“果然,挡在门口的正是系井房内的写字台,而贴住门缝不让大门打开的就是贴在墙壁上的几十条胶带!不过……当中最令人感到惊骇的却是系井!系井并未躺在床上,也并未昏昏沉睡。因为一望而知,系井早就已经死亡了!在系井卧室的中央,系井先生躺在一堆血泊之中。可是,我们很难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系井,因为……因为……系井先生的头颅已经不见了!这具无头尸的身体是完全赤裸裸的,系井的衣服被脱下在旁边,而血泊中却还被摆放着一把令人汗毛直竖的斧头!久保几乎就要吓呆了,我的手心也出了冷汗。‘这……怎么可能……’久保呆在原地,而我大着胆子走进了这具尸体。只见尸体的脖颈处空无一物,这个碗大的伤口十分粗糙,系井的头看似就是用尸体旁边的斧头一下一下的砍下来的!斧头上还沾满了血迹,令人不寒而栗。我环顾了一下尸体四周,可是并没有发现系井的头颅。我回头看着在门边颤颤巍巍的久保,失声的说出了一句令人惊恐的废话:‘他已经死了。’“久保咽了口口水,也大着胆来到了尸体边上:‘这个是系井先生吗?无头尸……’我不置可否,然后道:‘他已经死了,已经无济于事了……不过,’我指着刚才被我们撞开的大门道,‘这扇大门是从内反锁的,而且门缝处被贴上了胶带,还有这个写字台顶着。这么说来,是三重密室。’写字台歪倒在地,上面的纸张滑落在地板上,现场显得混乱异常。而门锁则被我们所撞坏,我又去检查了一下,果然是从内反锁,不过从我们在门外撞门的情况来看,门当时绝对是从内反锁的。接着是贴满大门的胶带,有几十条之多,不仅仅将门缝给贴死了,还有如蜘蛛网那般将整个大门和墙壁牢牢的贴在了一直线上,似乎是在向我们诉说:‘这里是个牢不可破的绝对密室!’我试着扯着胶带,可是很明显,这些胶带的粘性都十分出色,不用力是扯不下来的。‘三重密室……’久保重复着我的话,他似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然而,匆匆一瞥中,我们竟然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六楼至二楼情况的一幕。我们竟然发现夏树那被大火包围、被烧的焦黑的躯体并非只是被砍断和拿走了腹部这么简单。我们看见夏树的尸体实际上是由五个完全不相连的部分所组成。分别是头部、胸部、腰部、大腿部和小腿部,缺失了腹部。和之前的五具尸体不同的是,夏树的每一部分都是被完全切开的,换言之,凶手将夏树的身体切成了六个部分之后,才拿走夏树的腹部!这么做究竟为何?我们无暇再考虑这么个奇谲的问题了,面对着从内部锁上和被胶带贴死的大门,在生死之际我似乎爆发了巨大的力量,我直接飞起一脚,踢开了大门,接着我们飞奔着来到了塔外空旷的雪地上。而迎接着我到来的大门亦被完全踢落,倒在雪地上。

“‘怎么回事?’我怒道,我透过门缝向内望着,发现在门缝处被人从内贴着不知什么东西,‘好像是某种胶带!’‘胶带?’久保奇道,‘你是说,里面被贴了胶带?’‘嗯,所以虽然门锁被撞断了,可是大门依然打不开。我们继续撞吧。’我和久保又继续努力了大约三分钟,我们明显的听到了一种胶带被撕裂的声音。本来大门就要被打开了,可是门仅仅是被我们撞开了约摸十度的大小。‘怎么办?’久保似乎很不理解,‘胶带不是被撞裂了吗?怎么门还打不开呢?’我探手往内一摸,道:‘好像门口还被抵着什么大东西……’我摸到了一叠稿纸,‘啊,是系井的写字台吧。’我们为了救出昏昏沉睡的系井,继续用力撞门,接着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似乎是写字台被撞翻的声音,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我们狂奔不止,远离了火光冲天的阿索德塔,远离了恐怖的杀人现场,也远离了我们自己的墓地。我和久保气喘吁吁,瘫倒在地,手中的斧子也在奔跑中不知何时被遗落。回望阿索德塔,它有如一个浑身绕着火舌的巨人,正在慢慢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就是九星联珠的魔力吗?这股魔力幻化成了持着斧头、拿着盾牌的幽灵武士,它发出尖锐的嘲笑声将协会的六人一一杀死、肢解!现在,这个幽灵武士似闲庭信步那般逆行着离开了杀戮现场,又在寻找新的牺牲者吗?对了,我知道杀人者为什么要穿着盔甲了,因为杀人的就是名为阿索德的这个恶魔。他摄取人体身上的不同的部分,然后组成自己的躯体。可是这个由六部分组成的躯体无法直立起来,它为了不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躯体散落,就将这六部分摆放在一具盔甲武士中,然后操纵着盔甲离开!这个杀人恶魔阿索德,现在恐怕正在某一个地方耐心的等待它的躯体合体吧!

“久保急急忙忙的跑到系井卧室的大门前,一阵猛敲,边叫道:‘系井先生!系井先生!着火了,塔着火了,快出来!’久保边敲边喊,可是系井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发出任何回应。‘怎么办?’久保似乎毫无办法了。我道:‘我们合力把门撞开吧,门应该是从内上锁了。’我也试着推了推门,可是纹丝不动,很显然,门已经锁上了。我道:‘系井先生可能也因为安眠药而睡着了,要是不叫醒他,恐怕大火烧上来,就很难出去了!’久保点点头,然后和我一起努力的试图将门撞开。那年代的门都是木制结构,凭我和久保的体重应该很轻易就撞开了的,可是我们撞了几十下之后,虽然明显的听到门锁被撞坏的声音,但是门却仅仅是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我和久保惊魂未定,都躺在雪地上连连叹息。久保先颤抖的道:‘石冈先生,刚才我们是在做梦吗?’‘我们……’我望着眼前那黝暗的星空,不知如何回答久保的问题。久保也不作声,我们就这样在空旷而凄寒的雪地上躺了许久。接着,火光完完全全的吞没了阿索德塔,这个美妙的建筑终于如土委地,在我们面前倒塌了。”

“我们来到了六楼,久保打开走廊的灯,依然看不见有什么奇怪之处。这时我突然发现走廊西侧的一面窗户外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光线。我道:‘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了一股黄色的光芒。’久保神色严峻的走了过去,打开窗,往下一看,忽然跳了起来:‘石冈,不得了了。阿索德塔着火了……’我探出头去,也看见了在塔的底层忽然冒出了一股火焰。刚才的黄色光芒就是这股火焰映照上来的。不过火势看来并不算大,似乎是刚刚才燃烧起来的。看来我们清醒的时间正好,再晚一点醒来,很有可能葬身火海了!

石冈暂停了叙述,他浑身发热,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令人惊惧而战栗的时刻。

“久保也是一脸的迷茫,道:‘怎么忽然就睡过去了呢?’‘好像是被人下了安眠药!’我惊恐的道。久保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安眠药?这么说……’‘怎么说?’‘似乎每次夜鸣石鸣叫的时候,这座塔内就会发生什么怪事。比如书架莫名其妙的倒下、沉睡的人在楼梯上被发现,或者是有东西不见了之类的怪事。难道这安眠药也是夜鸣石在作祟吗?’我道:‘真的有这种怪事?不会是某人刻意干下的吧?’‘目前还不知道,总之,先出去看看吧。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我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久保打开了走廊各处的电灯,可是在观星台内似乎并未发生什么怪事。久保道:‘假若安眠药是下在晚餐中的话,那么岂非我们每个人都……’‘总之,下楼看看吧。’我提议道。久保点头,接着我们走下了不停发出咯吱声音的楼梯,我现在才明白会长的话。楼梯发出的损坏的声音正和夜鸣石的怪声彼此唱和呢!

“然后呢?你们怎么办?”

“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种怪声,尖锐得仿似女人啜泣的声音,啊……我忽然想到,那岂非是会长所描述的夜鸣石发出的声音?可是,既像女人哭泣,又有点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声音。我大约就是被这种声音给唤醒了,我揉了揉双眼,接着看到眼前是宇宙景象。原来我还未将望远镜移开,就已经睡着了。我爬起来,敲了敲门,问道:‘久保先生,怎么回事?’可是久保并未回答。我边用力敲门边大声问道:‘久保!久保!这声音是什么?我们似乎被人下了安眠药?’我敲了好一会,久保屋内才传来回应:‘啊,是怎么回事呢?刚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什么声音呀?’我便道:‘好像是夜鸣石吧。’‘夜鸣石?’正说间,那个怪声又发出来了,又仿似鹰隼在尖叫的声音,又仿似毒蛇吐信的声音,总之令人感觉很难受。久保道:‘是的,每次都是这样的声音……石冈先生,你能开开门吗?’我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然后移开我的床,把门打开了。

“能怎么办?我和久保分道扬镳之后,就继续回来研究我的课题了。”

“哦?真是有趣的情况。这种刻意的下药,的确是犯罪的先兆。”

“这么重大的事件,你们没有报警吗?”

“我不知道。不过从事后可以推测,久保必定也被人下了安眠药吧。”

“协会的会员只剩下久保了,久保在那个悲剧之后,就匆匆的和我道别了。似乎久保也没有报警的打算,所以我也就干脆将这段惨事尘封起来了。”

“可是,久保睡着了吗?”

“久保他没有报警吗?”

“就是这样!”石冈继续叙述道,“我绝对敢肯定那夜的晚餐中被不知是谁放入了安眠药物!我在看了一会儿的星相之后,就眼皮沉重,失去意识了。而那个时候大约仅仅是十点半吧。平常这个时候,我尚在精神活跃之中,不可能这么早就睡着的。何况面前有百年难遇的九星联珠奇观,我怎么可能这么不济呢?所以我绝对能肯定,晚餐中被下了药。”

“是的,他如同中了邪那般,头也不回的就走开了。”

御手洗笑道:“这么看来,一旦你睡着了,久保想出来的话必然要先喊响你,然后让你把床搬开咯?”

“嗯……”御手洗也在触摸屏中画出了一张图,“按照尸体被发现的顺序似乎是这样子的……”

“这样看来的话,久保的所有提议似乎是为了替他作不可能犯罪之证明似的……”石冈指着图道,“因为有两架望远镜,所以观星台被隔成了两个房间,我住在南侧,久保住在北侧。而北侧的房子是没有窗户的。两个房间是靠中间一扇门联通的。而似乎由于我的房间是主观星台,所以我房间的左右两扇大门都是由我从内部锁上的。而且我的房间也是没有窗户的。看明白了吗?”

图14

图12

“是的,这明显是模仿岛田的《占星惹祸》。不过么……”

石冈停下了叙述,再次画出了一张现场简图。

“不过什么?”

“久保很热情的介绍观星台的情况:‘观星台因为有两座天文望远镜,一座是主镜,一座是辅镜,所以被分成了两个房间。北面摆设的是辅镜,而我们所处的房间则是主镜房间。’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一座约有一个人这么大的天文望远镜就从天花板上垂直下来。我指了指它道:‘这就是主镜吧?’‘是的,我们会员主要用的就是主镜。呵呵,不过这次因为石冈先生是客人,最近加入了协会,所以主镜就交给石冈先生用了。而我用的是位于隔壁房间的辅镜。要不要到我房间看看?’久保带着我来到了他的房间,这是一间稍显狭小的房间,也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看来是临时搬来的。而天花板上安装的面向北侧的望远镜是这里唯一和外界联通的渠道。‘那么现在我们就用望远镜观察天象吧?我觉得九大行星已经十分接近于联珠的奇观了!’在久保这令人愉快的提议下,我略显生疏的摆弄起了望远镜。久保见我技艺生疏,过来指教了一番,直到我完全弄懂了之后,久保又道:‘这样站着看,不如躺下来看舒服。这样吧,石冈,你把床搬到门口,我们可以隔着房间的门躺在床上。还可以互相交流,因为房间根本没有什么隔音效果。我听从了久保的建议,将我的床推到了门边。我道:‘要关上门吗?’‘锁了吧,万一我睡着的话……我的鼾声可是很大的哦……’久保笑道。我接着关上门,并从内侧锁上了,接着用床抵住门。我敲了敲门,道:‘久保,听得见我的声音吗?’隔壁传来久保的笑声:‘没问题的,我们隔着门躺着,这样既舒服又可以随时交流自己所看见的奇观。’我便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下,将天文望远镜调节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有点矛盾的地方。按照阿索德塔所建造的特点,从六楼到一楼,分别象征人体的头部、胸部、腹部、腰部、大腿部和小腿部。可是在凶案现场,被发现的所缺失的部位的顺序则为:头部、小腿部、胸部、大腿部、腰部、腹部。这点不相符合。”

“阿索德塔内由六楼通往观星台的楼梯是与众不同的,会长解释道:‘由于阿索德塔是一个类似于多层蛋糕似的建筑,所以到了最上面一层的时候,忽然发现假若是笔直的楼梯通往顶层的话,就显得楼梯过于陡峭了。因为每层的高度是一样的,但是能容纳楼梯的长度却逐渐减小了。所以最上面的楼梯被造成了折线形。’走上这段折线楼梯之后,便来到了观星台。由于楼梯的原因,所以卫生间被安排在了楼梯的北侧。大贯边敲门边叫道:‘久保,石冈来了。’不一会儿,大门便开了,从内弹出了久保那活跃而年轻的脸庞:‘啊,是石冈先生,请进吧。’大贯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屋休息了。久保,好好招待石冈先生。’我问道:‘你不留下来看九星联珠吗?’大贯答道:‘观星台一共只有两架天文望远镜。而且,要看的话,下次也有机会。’大贯说完,笑着下楼了,传来一阵阵吱吱嘎嘎的刺耳的声音。久保把门关上之后,这种楼梯发出的难听声音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

“而且,假若分尸是为了取走人体身上最精华的一部分的话……按照你的叙述,系井是牧羊座出生,最精华的是头部,而凶手也确实取走了系井的头部。而接下来就完全不对了。凶手应该取走阿浮的胸部,但是却取走了阿浮的小腿部;凶手应该取走大贯的腹部,但是却取走了大贯的胸部;凶手应该取走阿堂的腰部,但是却取走了阿堂的大腿部;凶手应该取走阿赤的大腿部,但是却取走了阿赤的腰部;凶手应该取走夏树的小腿部,但是却取走了夏树的腹部。这样看来,凶手似乎只准备组成一个头部杰出的阿索德哦?”御手洗半开玩笑的道。

“在参观完了阿索德塔的六层主体之后,我问道:‘怎么没有看见久保的房间?’‘刚才我也说了,久保是最后才入会的。他入会的时候,阿索德塔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所以久保的寝室被暂时安排在观星台上面。观星台有两座天文望远镜,所以被隔成了两个房间。石冈先生,恐怕你是不会错过今夜的天文奇观的吧?所以我们安排你和久保住在一起,可以相互讨论,也算是很热闹的吧!’我道谢了一声,接着大贯会长亲自送我上了塔的最顶部。

“也许凶手只是想要系井的头吧!”石冈的口吻半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接着是位于阿索德塔头部的老会员系井先生。他主攻的方向则和阿浮相反,是战前的推理小说,所以他对于小栗虫太郎、梦野久作、甲贺三郎、大阪圭吉、江户川乱步这些名家都是十分熟悉。系井似乎十分怕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边在写一篇叫作《梦野久作之心灵诡计和小栗虫太郎之物理诡计的比较和发明》的论文,看似十分深奥难解。我拿起看了几眼,就干脆放弃了。

“只要头部?”

“接着是三楼的阿堂。他是个不善言辞、少言寡语的沉默者,不过对于我的到来是十分的欢迎,脸上洋溢着微笑。在阿堂的藏书中,种类最少的竟然就是推理小说,这不由令我吃惊。不过大贯会长之前就解释了,阿堂的长处和优点在文笔上面,倒是对于推理小说不是很感兴趣。跻身在这么个为推理诡计狂的协会之中,真不知道阿堂是如何融合进来的。不过,看来协会的其他六人的文笔都不如阿堂。阿堂和我打过招呼后,就埋首写起东西了。我问会长道:‘阿堂这是在写什么呢?’会长神秘的道:‘自然是我们协会会员所想出的最新诡计了,是个挑战岛田的诡计哦……’“四楼是会长大贯的房间,比起阿赤和阿堂的房间,会长的房间似乎更明显的显出一股推理气息。书架上所堆放的全部都是推理书籍,无论是推理小说还是研究推理的著作,绝大多数都是绝版的书籍,令我垂涎三尺。而在墙壁上也贴了许多著名推理作家的巨幅画像,据大贯说这是他自己的绘画作品,真是多才多艺。在写字台前,有如夏树那般,大贯也在自个儿整理关于诡计方面的讲义,他的主题则是童谣杀人。我笑道:‘你堆放了这么多关于推理的东西,显得你的房间格外的小。’会长解释道:‘这不是你视觉上的误差,实际上,阿索德塔的每一层,越往上就越小。不过单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差别不大,也就小个一米左右吧。这显然是为了维持塔的倾斜构造,使其不易崩塌。’我点了点头,道:‘为了造这个塔,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呢!’大贯点头:‘是的,各个会员都出了不少力气。呵呵,石冈先生,我似乎忘记跟你说了,一旦入了我们的协会,可是要交年费的哦!’‘年费?’‘是的,为了组织大型的活动,还有各种事项,到了必要的时候,会员必须提供经费。当然,这个得视活动本身而定,所以要交多少钱是不固定的。呵呵,每个会员的支出我都记在账上,一有疑问,可以随时调查。自协会组建以来,会员们从没有为了这件事情而争吵过。实际上,为了要完成这座高塔,每个会员都是踊跃投钱。在他们看来,把钱财花在他们不感兴趣的事业上才是浪费!’我笑着点点头道:‘是啊,能造这么一座奇妙的塔,花了多少钱都无所谓的。呵呵,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么能理解我们呢?’“之前已经说过,阿索德塔是向着北方倾斜五度的仿照流冰馆斜度的建筑,因为斜度不是很大,所以在房间中尚不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但是到了楼梯上面,这种感觉就比较明显了,因为重心一直向着左侧偏,所以我得扶着点才能保持平衡。而且踩在楼梯上之后,一直听到楼梯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大贯解释道:‘由于楼梯也是向着北方倾斜,所以大家走上楼梯的时候总是靠着北边走,走得时间长了,楼梯因为受力不均,所以便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呵呵,也算是和塔外的夜鸣石交相呼应吧!’大贯会长又带领我来到了五楼阿浮的房间,阿浮的主要研究对象是日本战后的推理小说,所以书架上有很大一部分的社会派作品。阿浮笑称道:‘这些作品也仅供研究之用,并不能激起我的兴趣。’阿浮看来是一位研究狂,我们来到之后,他只是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玩笑话,然后继续俯首在案,边看书边做记录。

“是的,或许其他部分凶手已经另外得到了,凶手只需要一个杰出的头部,但是又不想让大家知道这点,所以干脆来个全体分尸!”

“大贯会长和夏树不由得拍手称赞,夏树道:‘这个函数看法十分形象,由Y、X、值域和定义域这四个因素所控制的函数本身,象征着一件案子的完整真相。不过,很可能,真相本身就是多种的。真是聪明的比喻!’‘还有,’我今夜真是思如泉涌,‘在函数中不是存在一个所谓的“不动点”吗?是的,无论函数怎么变化,这个既没有宽度也没有长度的点是不会变化的。依据我的理论,这个点应该就是所谓的唯一的真相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无论这四个量如何改变,这个点都不会改变。呵呵,从函数领域看来,这个不动点并不多见,也从而说明了杀人事件中的唯一真相并不多见,而除了作者所给出的解答之外,也理应存在另外的解答。’‘所以……’夏树思考了一下,道,‘所以,作者所要努力的就是控制住这四个函数的变因,从而使作者本身所作出的解答就是那个“不动点”咯?’‘是的,’我点头,‘假设某一个命案是Y=F(X),当Y确定为Y1之后,作者给出一种解答A,但是因为另外三个变因并不明确,所以A不是唯一的解答。当给明第二个变因X1之后,A这个解答可能功亏一篑,也可能继续成立,我们先假设A不成立,所以作者提出第二个解答B。那么以此类推,当Y的值域给出之后,可以提出第三个解答C,当X的定义域给出之后,可以提出第四个解答D。这只是一种情况。还有可能,第一个提出的A就是唯一的解答——不动点,所以当Y、X、值域、定义域如何改变时,这个点是不会动的。当然,如同我们前边所探讨的,有可能杀人动机——姑且当作Z——可能涉入案情中,成为重要的一环,那么这个函数可能并非是单纯的推理正比例函数Y=aX,有可能是一次函数Y=aX+Z,或者这个Z在函数中还会在指数、乘数、平方数等位置上。也就是说,推理函数不比数学函数,有几个变量是不确定的,而且并无变量和应变量的关系之称。而所谓的解谜就是在除某项不得知之外,根据其他项解出这个项的值,从而得知真相。’‘妙论!’大贯会长似乎眼界大开,‘不过,还有所谓的多元函数、方程组呢?’‘是的,杀人事件可能不止一件,我们所不知道的项也可能不止一项。当关键的某几项都无从得知的时候——不公平的时候——作者可以通过第二起或者多起杀人事件,将这个二元方程或多元方程列成方程组,从而通过方程组的比较来解开所有的未知项的真相。所以,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的线索都是陆续出现的,因此符合我的推理函数论。’“我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夏树也因为我的妙论,而在一边不停的记录下来:‘好!这番言论可说是从理论上形象的表述了推理小说的实质了。简而言之,推理小说就是数学游戏,呵呵。不过,这番言论近似于奎因的推理小说,而远于岛田流似的惊骇诡计了。’‘的确,’我承认,‘岛田的小说虽然令我魂不守舍、如同一见钟情,但也同时令我感到困惑。仿佛均是想像力在作祟,和真正的理性有着差距呢!’‘狂想曲中也包含着精妙的韵律,’大贯解释道,‘虽然岛田小说的真相是如此的绚烂多姿,令人几乎不能用理性的手段去分析出真相。但是毫无疑问,这种真相是符合石冈先生所说的推理函数的,只是这条函数过于的突兀,宛如惊涛骇浪般令人难以承受住罢了。就像在数学函数中比较独特的狄利克雷函数、符号函数、阶梯曲线函数等等。总之,令人不敢相信在纸上能依照数理来作出如此疯狂和变幻多彩的函数图像!是不是?’大贯会长真是深得我心,我点头笑道:‘就是如此吧!’我又开玩笑的道:‘随着这些推理函数项的增多,可能会出现推理多元函数、推理导数、推理微分、推理积分、推理差分方程等等更加深奥的东西呢!’“在一楼和夏树愉快的交流之后,大贯会长带着我到了二楼阿赤的卧室。阿赤是个相当自负的家伙,见到我来,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然后趴在桌上自顾自的在下象棋。‘这家伙,’会长笑道,‘总是喜欢一个人下棋,似乎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似的,呵呵……’我参观了一下阿赤屋中的各种藏书,发现阿赤的兴趣似乎十分广泛,除了各种推理书籍之外,还有许多令人感到冷僻的读物。看来阿赤是个力图将各种学问融合到推理小说中的炫学派成员了。

“这种说法固然有理,但是凶手真的要掩盖其企图的话,干脆将处系井之外的所有人按照其杰出的部分取走好了,反正只有系井是头部杰出的,也没有部位上的冲突。但是凶手为何要这样子看似毫无道理的切割尸体呢?”

“‘是啊,科幻和推理的结合,利用某种还未发明出来的科学手段来进行犯罪!’‘可是……这样的话,岂非违背范达因的二十守则?不准用某种未知的毒物,还有不准用某种科学界尚未发现的某物来犯罪。’‘不一样的,虽然是科幻形式,但我觉得亦能保持本格解谜的特性。如若有这样的作品出现,也算是一大突破吧!毕竟解谜小说写到如今,几乎所有的形式和方法都已经被挖掘光了。已经到了必须要革命的时候了!’我激昂的道。大贯似乎很欣赏我的说法:‘石冈先生的想法十分超前,将科幻和推理结合应该是一条出路吧。我想,以此类推下去,不光科幻可以写入推理,其他的形式也会有一席之地的。’‘这并不等于目前流行的什么间谍派、硬汉派,这些作品实在令我昏昏欲睡!’我批评道,‘将科幻写入推理,应该是一种环境变量而已。假若我们就将推理小说当成一个函数好了。在推理函数Y=F(X)中,Y代表命案发生时人物所处的外在环境,而X则代表杀人诡计。当外在环境Y起变化的时候,由于条件的限制,某杀人诡计X也起相应的变化。不过这个函数也并非如同数学意义上的函数,一个X值必须对应这一个Y值,在推理函数中,X和Y所对应的数量应该是无穷的,也就是说在相同的杀人诡计或者相同的外部环境中,另一项的变化应是无穷的。这也说明了多重解答的可能性!其实我内心中是一直想证明一道命题的:一个谜题已经呈现出来,但是除了作者所设想好的解答之外,必然还存在着其他的几种甚至是无穷种解答!先驱之作《多伦多的最后一案》,可说就是说明了此点!而奎因的史上最好的多重解答《希腊棺材之谜》虽然同时提供了四种解答,但是因为一些证据和线索的不断涌现,前三种解答被陆续否定了。但是我想,如果没有这些证据和线索,这四种解答是会同时成立的。比如《毒巧克力命案》看似都成立的七重解答。也就是说,这些证据和线索并非可以和外在环境一并列于Y的范畴之内,而是作为限制函数的定义域或者值域,当定义域和值域在某一个范畴之内时,解答的确只有一个。但当定义域和值域起了变化后,就有可能提供一种以上的解答。不过,推理小说中的外在环境Y通常是最不需要改变的一个量,也就是说在命案之中,外部环境的变化是最小的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在水中的谋杀和消失、在太空失重情况下的犯罪等等,这些都是改变了推理函数的Y值!同样,一经将科幻推理提出,那么必然就要大规模的改动Y值的情况,从而能令杀人诡计X值也同样起到大幅度的变化,甚至可能远远超脱我们现在的理解范畴,达到又一个令人无比赞叹的境地!回到推理函数Y=F(X)的表达式中,当杀人诡计X起变化的时候,应变量Y=外部环境也绝对应该起变化,为了满足杀人诡计的实行。所以无论是从外部环境的变化考虑,还是从杀人诡计的变化考虑,都可以从一个缺口突破,而将整个函数都变样了!’我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是才想到的相当抽象的观点。

“是啊,这种切割顺序实在是毫无依据可循。对了,御手洗,你之前跟我说过梅泽的自杀案。说是在废墟下的秘道中发现了六具尸体?切割的方法是一致的吗?”

“‘呵呵……’夏树看样子很自信,‘会的,岛田将来的小说必定会有一部分属于社会派,或者本格加社会派。除非岛田真正的做到了淡出世外、不理世俗。这样的情况,千百年来,恐怕也只有中国的庄周做倒了吧!’‘好吧,’我说,‘只要谜题吸引人、解答惊人,就算夹杂了其他东西,我也觉得这部小说是很好的了。’大贯也道:‘毕竟总是看‘浓度’太大的解谜小说,也应该换换口味了嘛!’夏树接着翻过一页,给我看了他所总结的关于消失谜题的讲义。这张讲义比雪地密室还要搜集完整,简直令我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啊,对了!’我忽然发现一个遗漏,‘你的讲义中有讲到人体在电梯中消失,在列车上消失,在房间中消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但是缺少了一个很吸引人的命题。’‘哦?是什么?’‘范达因的《水怪杀人事件》,解答了一个人在游泳池消失!卡尔的《导向墓地》也是同类主题。’夏树点头道:‘的确遗漏了。不过我想,在水中消失确实能给人以遐思,因为在其他的情况中,人体均暴露在空气中。而在水中么……我想到了外在环境的变化。’‘你是指利用某种科学现象来让人消失吗?’‘比如水的折射反射什么的,或者水的三种形态——气态、固态和液态。这方面我可不在行。’‘是啊,自从小栗虫太郎死后,这种利用到夸张的科学手段的犯罪,就随之消失了。这样说来,未来的推理小说会趋向于科幻推理吗?’‘科幻推理?’夏树和大贯似乎不是很明白,异口同声的问道。

“在二十二年之前所发生的阿索德斜塔分尸案的方法和其目的现在已经令我困惑不已了……唉,可是最新所发掘出的尸体,其解体的步骤更加令人不解了!”御手洗边摇头叹气边在触摸屏上画出了整个宏大事件的最初谜团——秘道中的怪异六尸。

“大贯会长连连点头,看来他对于我的说法十分赞同。夏树却在一旁摇头道:‘并非是只有实体才可以消失不见,有时候连某种抽象的东西也行。’‘哦?’‘是的,比如所谓的“遗落的环节”!这点在连续杀人模式中最容易被应用了。比如阿加莎·克里斯蒂的《ABC谋杀案》,其遗落的环节便为几个被害者之间的联系。与此类似的作品还有《无人生还》,其遗落的环节主要来说明凶手的杀人动机。可说是并不高明的做法。’‘是吗?其实我觉得推理小说最主要的便是杀人诡计,至于动机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这种说法固然有道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在有些推理小说中杀人动机已经被变成了解谜的一部分了。找不到杀人动机,就无法解开所有的谜团。比如鲇川哲也的《黑桃A的血咒》,就是刻意的掩盖杀人动机来误导读者的推理。我相信此后,让杀人动机游离于杀人诡计之外的作品会越来越少的!’‘说起杀人动机,那可是社会派的强项哦……’我揶揄道。夏树微笑道:‘不过,假若面对一本既是解谜杰作,又是社会派力作的作品,你会怎么看呢?’‘我只看解谜部分。’我斩钉截铁的道,‘作者要写社会批判的作品,那直接以纯文学的形式好了,何必让推理解谜搅合进来?这样既破坏了推理的纯粹性,又破坏了批判的力度嘛!’‘毕竟在日本,推理小说的读者甚多,如果写成纯文学的作品,恐怕销量还不及推理读物吧!’‘呵呵,如果这样就选择这种乌合的形式,那么作者真的是见钱眼开了。这样的作者也不值得期待了。’‘不能这么说,倘若一个衷心于解谜推理的作者,因为某种触动而想写一部反应社会现状的作品,可是他对于推理小说的爱好又导致他会以推理的形式来发表呢?这样子看来,岂非也很令人崇敬?’‘那么你认为,岛田庄司会写出社会派作品吗?’我略带挑衅的问道。

【请读者对比图二和图十四】【星耀:附图二】

“夏树向我招手,把我带到了一边的写字台旁:‘看这里,这是我所总结的关于如何制造雪地密室的讲义。’我略微看了几眼,便觉得甚为佩服:‘不错,有史以来,雪地密室出现的数量不多,能总结出这么多方法,真不容易啊。’‘是的。虽然纯粹的雪地密室不多,但是其变种还是很多的。比如在沙滩上不留足迹的离开,在湿濡的场地不留足迹的离开等等,这些变种还是得到了许多作者的青睐。由此构成了一个全新的不可能犯罪的领域——凶手除了会飞之外,不可能逃离现场!’‘嗯,其实也还有改进的余地。比如制造某一种情况,让凶手纵使会飞行,也无法逃离现场,甚至无法进入现场,则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了。’我说出我的看法。‘你的提议甚好。其实这个问题再度追究下去,便变成了另外一项主题:消失的人或物品。’‘古往今来,关于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瞬间的不可能消失的作品也诞生了许多。在我的印象中,埃勒里·奎因的《上帝之谜》中解答了一座建筑是如何转眼消失不见的,怀特的《小姐不见了》解答了一个人如何在高速行使的列车上消失,岛田庄司的《斜屋犯罪》则比较特殊,它诉说了杀人方法的消失。由此看来,不仅仅是人或物品的消失,消失的主题还包括:建筑的消失、凶器的消失、交通工具的消失等等,可以说只要是实体的东西,就都可以通过某种魔法消失不见,成为上佳的谜团!’我道。

“啊!假若那个废墟就是当年的阿索德塔的话,那么……”石冈惊讶得要跳了起来。

“你是无法想象的,御手洗……”石冈舔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晚宴结束,大约是在九点左右,那时我已经感到有些疲倦了。可是会长大贯却告诉我道:‘今天是个难得的日子,宇宙中正发生奇变,为何不想到观星台去一睹盛况呢?’我也正有此意。然而大贯又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九星联珠的力量在愈靠近凌晨的时候则愈强烈。’夏树也道:‘是的,不妨先参观一下阿索德塔的各层吧。’‘是啊,虽然每一层都是会员们各自的卧室,但是我们每个会员所专长的地方是不同的。比如夏树,就在研究解谜方程式。’大贯介绍道。与此同时,晚宴结束后,各位会员都已散去。

“是的,”御手洗对比着这两幅看似相像,却又在细节处露着诡异不同的分尸图道,“有人在第一次分解完尸体之后,重新分解过尸体!因此,在当年仅有一具被完全分解的尸体,在二十二年之后,赫然变成了三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