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北思忖片刻说，“嗯——，你梦萱姐他们最近会在那片夜场调查，你不觉得重复吗？”
“她是在你们同她谈话之后被人杀害的，而且你们是在她上班的时候谈的，我想这个人也许与她的工作有关。”
“这是两样条线索，安迪被死的动机和理由应该与那六名女子不同，在线索上可能有交叉，但不会重合。”南宫雪说着，好像是肯定自己判断似的点了点头，“而且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侧面切入，这样案情的突破会容易一些呢？”
“为什么？”
“另一个侧面？”慕容北重复着南宫雪的话，是啊，自从“7.13”无名女尸案案发以来，专案组虽然做了大量的努力，但往往有不着边际、隔靴搔痒的感觉，一直在外围打圈圈，那模糊的案件核心怱明怱暗，着实让人头痛。这刚刚抓到一条关键的线索，就被对手掐断了，实质性的证据和线索现在几乎没有。慕容看着眼前这个还稍显稚嫩的南宫雪，幽幽的问：
“我想去安迪工作的地方看看。”
“你的意思是？”
“怎么了？”慕容北抬起头看着南宫雪犹豫的表情，“有什么，你说。”
“我想打入到她们内部去，梦萱组她们在外面查，我在内部配合。”
“嗯——”南宫雪犹豫着站起身来，“北哥。”
“你要去做卧底？以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慕容北被她这大胆的想法有点惊住了。
“你去休息吧，一天也够折腾的。”慕容北伸手去拿案卷，准备开始新的工作。
“当然是以舞女的身份，在夜场啦。”南宫雪撇了撇嘴。
“好的。”
“不行，不行，不行，这不合适。”慕容北连连摇头，连说了三个“不行”。
“那就好，这事不能出差子了。”慕容北满意的微微颌首，“明天上午我们再到安迪生活的小区，现场走访，你和我一起去。”
“怎么不行，我这身材不比她们差。”南宫雪站起身来，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
“交待了，而且是很严肃的和他们的头说的，目前这个案子知情人的范围仅在到现场的人之内，还有就是有必要知道的上司。”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身份不合适吧。”慕容北看她那较真的样，忙着解释，“而且做卧低的风险很大，对手可是连环杀人凶手，我怎能放心。”说到这里，慕容北的心一凛。是啊，这个连环杀人的恶魔，不绳之以法，对人们是多大的威胁。
“保密的事和他们说了吧！”经过前两次泄密的事件，慕容北对保密已经变的敏感起来。
“没事的，我学过跆拳道，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南宫雪挥起小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慕容北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安迪的照片，按照平时的惯例，安迪的照片也应该贴到松木板上的，但这一次，却只能摆在电脑屏幕上，因为大家知道的，她不过是意外身故而已。
慕容北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说：“卧底的事，你和谁说过吗？”
“不出您所料，安迪是有轻微的燃气中毒的症状，但死亡的直接原因还是溺水。”
“没有，我想应该第一个和你说。”
“尸检的情况怎么样？”
“嗯，你怎么想到要去做卧底的？”慕容北微微侧着脸问。
“嗯，应该是有联系吧，如果没有联系的话，他也没有必要杀了安迪。”
“我想都是这么被动也不是办法，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不进入她们的圈子，很难知道凶手是以什么样的手法将她们诱杀的。而且……”
“既然是和平入室，是不是可以说凶手与安迪是熟人呢？”南宫雪闪着大眼眼说。
“而且什么？”
“不过什么？”慕容北抬起眼睑望着南宫雪略显疲倦的脸。
“我觉得夜场里肯定有知道凶手的人存在，就看我们怎么把他找出来了。”
“不过……”
慕容北沉默了，南宫雪所说的这个人，他一开始认为可能是安迪，但张凯丽说，凭她的认识，是安迪的可能性不大，但安迪也是知情者之一。所以才惨遭杀害。
“这么说，凶手确实是高手，作案经验太老道了。”慕容北说着，低眉思索，这也不出他的意料，第一具女尸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对手的经验以及心理的冷酷伴着沉着。
那么还有人在协助凶手寻找目标，捕抓猎物吗？
“凶手也可能是用了鞋套，而且鞋套被带走了。”
应该有。怎么去找到他或者她，靠乔梦萱和武元勇的访查，对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没有人愿意对他们说真话。躲子唯恐不及，这访查的难度可想而知。
“嗯，记得，我第一次进她房间就用了。”
慕容北看着南宫雪，犹豫再三，正色说道：
“还记得在安迪家鞋架上的鞋套吗？”
“嗯，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明天现场先看了再说。在我决定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
“那脚印呢，不会连脚印也没有吧。”慕容北微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问。
“哦，知道了。”
“针对北哥你提出来的燃气管道被人动过手脚的问题，鉴证部门已经证实了您的判断，确实是有人动过，但没有留下指纹等人体痕迹。房间里是和平进入的，没有破坏门窗的迹象。作案的人，应该带有手套，房间里除了安迪的指纹外，还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你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再战。”慕容北冲着南宫雪微微一笑。
“嗯，其他有什么成果。”
南宫雪道了声晚安，离开了慕容北的办公室。
“是的，因为要验安迪房间烟蒂的DNA所以要晚一点。”
看着南宫雪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慕容北还在想着刚才她说的话。
“是不是和郭翩翩的DNA时间差不多一起出来？”
他知道南宫雪的提议并不是没有道理，目前追查下去，如果安迪被杀案没有发现有价值线索的话，整个案件的调查又要进入一个僵局。
“鉴证科晚上把报告弄出来了，我是第一手拿到了。只是部分检验的结果还没出来，要等到明天。”
当然，如果郝东升对妻子失踪当晚的情况，如果能恢复记忆的话，也是一个突破口，但这仍然在未知之中。他会心甘情愿的配合吗？至少现在还没有说服他的理由。
“你说吧，查出什么东西来了。”慕容北端着纸杯走到办公桌前，将水杯放在南宫雪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背靠进转椅的靠背，凝神听南宫雪的介绍。
可放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到夜场去卧底，他怎么能放心。思前想后，慕容北用手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一看夜深人静的都市，一片祥和的样子，他伸出双臂，向两边撑了撑，活动一下有点僵硬的肩膀，作了几次深呼吸。
“来杯水吧，我可不想通宵数着羊睡觉。”南宫雪把手里拿的文件袋放到桌子上，打开，从里面抽出几份文件，“现场勘察的报告我拿过来了，北哥你看看。”
“看明天调查的情况再定吧，如果没有合适的线索，再做决定。”慕容北对自己说。然后他走回到办公桌前，将高乐山拷贝给他的南港地区，郭翩翩失踪当晚的大量视频资料调了出来，他要亲自再查看每一个监控到的画面细节，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慕容北示意她坐下，南宫雪走路过急，微喘着气，面颊丝丝泛红。慕容北起身边走向茶水台，边说：“要水、茶，还是咖啡？”
案件的突破，很多时候就是在这样枯燥的排查中形成的。
“北哥，我回来了。”南宫雪冲慕容北一笑，大步走到慕容北办公桌对面的扶手椅。她为能被选入最核心的侦察圈，而感觉荣幸，那是慕容北对她能力的肯定和品性的信任，在这种肯定和信任下，就是再辛苦一点，她也不会觉得累。
根据交警部门的分析，那辆接走郭翩翩的可疑车辆，可能是SUV，厢式小货车，面包车三种类型。慕容北将视频上所有在那个时间段内的这三种类型车子的号码记录到本子上。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南宫雪推门而入。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也不乏风尘仆仆归来的兴奋。
他记的很小心，很认真，因为他知道，也许郭翩翩就有可能在其中的一辆车里，而后被拉到了丧命之地。
现在是晚上十时四十分，不出意料的话南宫雪也应该从徐浦分局鉴证科回来了，安迪的死亡现场的勘察情况，正等着她回来汇报。
原本这样的工作是可以放手给武元勇、高乐山他们去做的，然而在经过前期核查的基础上，每一个可能有线索的地方，慕容北都想亲自去查，生怕忽略了什么细节而功亏一篑。这个案子里，专案组太被动了。
慕容北打开电脑，从电脑里调出安迪的照片，从现在开始，他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追查杀害安迪的凶手上了。这个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连环诱杀舞女案的凶手。希望在市区严密的治安探头的帮助下，能够查出些有价值的线索。
所有可疑的车辆，都要见到车主，明确当晚的行踪。这是数学穷举法在案件排查中的运用。
一杯咖啡，一把转椅就可以让慕容北好好的恢复精神。他坐在办公转椅上，端着刚刚冲泡的黑咖啡，闻着咖啡浓郁的香味，疲劳一天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
凌晨三时许，慕容北终于将所有的视频资料看完，在本子上列了长长一串车牌，没有车牌的都戴了图片，算下来一百多辆车子。他复件了一张列表，明天就交给高乐山去核逐一核实吧。
慕容北送完张凯丽回到专案组，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一头扎进办公室，这里也是他感觉最自在的地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