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慕容北又问了一句。
安迪一手夹着烟,一手接过慕容北递过的画像,她眉头微蹙,细长的眼睛在长长的假睫毛下,慢慢睁大了起来。
“嗯——,乍看起来五官和头发有点像,但仔细看又不是很像。”安迪刚才微微睁大些的眼睛,又藏在了睫毛下面,一面把画像递还回慕容北,一面说,“给你们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我想她不会那么倒霉,被淹死在海里吧!”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朋友茜茜失踪的事情。”慕容北一面说,一面从手包里拿出一张“7.13”无名女尸的画像,“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慕容北略略有点失望。
虽然看起来安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眼神中对着这三名警察,还是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紧张。
“你说茜茜身上有三处纹身,具体在什么地方?”
王其刚从口袋里拿出盒香烟,扔在桌上,安迪抽出一支,夹在手里,向王其刚扬了扬,王其刚掏出火机,给她点上。
“这,这,还有这。”安迪说着,用手依次指着自己的左肩胛骨、右臀、还有右脚的脚踝部。正是无名女尸身体被破坏的皮肤位置。
“有烟吗?”安迪问道。
听到这里,慕容北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那她还有什么特征?”
这时慕容北才看清安迪的模样,五官还算周正,小巧的脸,在浓妆和各种灯光的掩护下,也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魅力,何况她还有一副好身材。
“特征?没什么特别吧,这里领舞的女孩都差不多。”安迪抽了一支烟,长长的吐到空中,身体倚在圆桌上,随着音乐,轻轻的晃着长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张凯丽说是安迪的朋友,自然他们的消费都要算到安迪的业绩上,尽管不多。
慕容北与张凯丽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附耳对王其刚说了几句话。王其刚叫了名服务员带着他离开了。
“是,谢谢捧场。”
王其刚走后,慕容北说:“安迪小姐,根据你说的情况,你的朋友很可能就是我们发现的无名女尸。而且不是被淹死,而是被人杀害的。”
“你就是安迪。”张凯丽问了一句。
安迪神色一变,轻张着嘴,僵在那里,一会拿起酒瓶猛灌几口,呛的直咳,刚才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扫而去,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像喘不过气来。
五分钟后,安迪换了件没那么暴露的衣服,来到慕容北三人的圆桌旁。她自己从啤酒筐里拿了瓶酒,打了开来,先喝了一口。
“你别紧张,一会我们换个地方了解一些细节。”张凯丽看着安迪的样子,轻声抚慰道。
慢舞领完后,大厅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人们也纷纷回到座位上,算是一个中场休息吧。安迪从玻璃圆台上下来,刚才那位服务生走过去和她说了两句,她向慕容北三人的方向看了看,向后台走去。
安迪默默地点了点头。
“认错人了。”王其刚淡淡的说。
大约五分钟后,一名衣着西装的中年男子陪着王其刚走了回来。安迪看见中年男子,恭敬地说了声:“陈经理。”
“怎么了,老王。”慕容北为眼前这一幕感到奇怪,张凯丽也略有点诧异的看看着王其刚。
陈经理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堆着笑脸对慕容北说道:“警官,给你们安排到办公区坐坐,那里说话方便些。”
王其刚脸色瞬间发白,将女孩推开,女孩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会,一扭身走开了。
四人在陈经理的带领着,穿过大厅的人群,上了楼,再转两个弯,推开一扇上面写着“办公区域、非请勿入”牌子的门。嘈杂的音乐与人声,被这扇门远远的隔在了外面。
又一曲结束了,节奏缓了下来,音乐声也小了些,勉强可以听见说话的声音,但安迪还没有下场的意思。这时一位舞女打扮的女孩从王其刚的身后凑了过来,表情暧昧而又自然的依着王的肩膀,亲呢的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一个小会客室,双人与单人的真皮沙发各两张,围着一张木制的茶几。陈经理还要安排些什么,慕容北谢了他的好意,请他拿几瓶矿泉水,把会客室留给了他们。
三人喝着饮料耐心的等待安迪领舞结束,因为无法交谈,在这喧闹的迪厅里,反而让他们觉得沉闷。慕容北和张凯丽不时看一看表演和周围的情况,王其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果汁出神。
待陈经理离开,王其刚掩上门。
慕容北看着中央圆台上的安迪,闪烁的灯光下看不见脸,也看不出与其他四名舞者的区别。在这种环境里,细节已经不重要了。在舞池中尽情扭动身体的人们,更需要感受到的是领舞者的热情和视觉上的冲击。
四人环着茶几而坐。安迪缩在双人沙发的一角,眼睛呆滞的看着面前茶几上矿泉水,目光空洞,一种恐怖还留在她的眼中,迟迟没有褪去,表情显得有些木讷、僵硬。张凯丽与她并排而坐,慕容北与王其刚坐在对面。
一曲结束,随着更强劲的舞曲响起,分布在大厅四周和中央共五处玻璃罩中的圆台,多了五位领舞的女人,五人衣着暴露性感,伴着舞曲性感的扭动着蛇一样的身体。
“安迪小姐,”慕容北轻唤一声,“我们想了解你朋友——茜茜失踪的具体情况。”
三人因为有工作要做,啤酒没有动,每人拿着杯饮料,啜吸。迪厅里音乐声太大,也无法交谈,只能无聊的等着安迪的出现。三个清醒的人在一群半醉半醒的人中间,也是一种痛苦。
安迪没有说话,王其刚给她递了支香烟,又把打火机塞到她手里,她缓缓的把烟插进嘴里,拿着打火机的手,抖得利害,点了几次,才将香烟点着,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在她描画鲜红的双唇间,慢慢飘出。
虽然夜场还在预热阶段,舞池里的人已渐入佳境。王其刚高高壮壮,在这里遍地都是瘦瘦小小的南方青年中间,显地别样显眼。周围的人,喝着,晃着,但自然地和慕容北三人保持着距离。
待安迪的情绪慢慢平息一些,张凯丽轻拍她的放在大腿上的手说:
“哦,行。”慕容北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刚才安迪的电话没人接,应该是准备上场去了。
“安迪,茜茜的事我们也很难过,这次正是为了查找伤害她的凶手而来,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一会安迪会在那里领舞,等这一节领完了,会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从惊恐中缓过来的安迪,眼泪开始湿眶,浓重的眼影随着眼泪点下,在脸上画了两道深色的线。张凯丽从坤包里拿出纸巾,适时地塞到安迪手里。安迪感激的看了张凯丽一眼,擦了擦涌出的眼泪,但忍不住的泪水再次淋湿了面颊,
张凯丽也指了指那个玻璃罩里的圆台说:
“我去下洗手间。”安迪说完站起来身。
“他怎么说?”
慕容北向张凯丽丢了个眼色。
“我说我们是安迪的朋友,问安迪在哪里?”
“我陪你去。”张凯丽也站起来,用手扶着安迪的胳膊。
慕容北贴着张凯丽的耳朵大声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嗯。”安迪抬起眼睑,迎着张凯丽亲和又温柔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会客厅。
迎宾的男侍将他们领到了舞池边上的圆形木桌旁,围着木桌有四张高脚凳。张凯丽附着男服务生的耳朵说了几句,男生用手指了指舞池中央一个被玻璃笼罩住的圆形高台。张凯丽从坤包里拿出四张百元面额的钞票塞到服务生手里。服务生不一会提了一篮六瓶装的啤酒过来,另加三扎鲜果汁饮料。
大约五分钟后,安迪与张凯丽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安迪的情绪重新平息下来。虽然泪痕还挂在脸上。她调整好坐姿,喝口水,再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镇定下自己的情绪。
慕容北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偌大的舞池如同小剧场一般,包间、卡座,散坐,布满了除舞池外的所有角落。据说单工作人员,就有上千名。一名黑人DJ半戴着耳机,一面在身前复杂的调音台的各种控键上拨来拨去,一面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不时在音乐中搀上自己充满煽动性的声音。
“我们是警察局负责调查你朋友茜茜被害一案的警官,”慕容北将证件拿出来,向安迪出示,“我姓慕容,这位是王警官。”
CATFACE门口被五彩的灯光照着,门厅设计成了拱的顶,慕容北、张凯丽、王其刚三人长长的走过去,如同穿越时光隧道一般。刚才在门外隐约可以听见的节奏感极强的舞曲声,现在完全占领了耳朵。
“我可以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安迪并没有看慕容北拿出的证件,把眼光越过慕容北的肩膀,看着他背后的挂着幅山水画的墙上。
三人下了车,溜达着往CATFACE走去。进门前,慕容北说了一句:“凯丽,这的规矩我不熟,一会听你安排。”
“那就从茜茜失踪的那天说起吧!”慕容北说着,拿出了录音笔,打开了录音键。
停车场早已没有了车位,慕容北把车停到附近的小区,再给安迪打电话,呼叫的彩铃响了许多,无人接听。九点多,对于夜店来说,也就是刚开始热场,如果安迪是工作人员的话,应该正在忙碌的准备中,没空接听电话也是正常的。
“我和茜茜是一起来到CATFACE的,关系走的比较近些,大约半个多月前……”
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在这周末的晚上行驰了近一个小时。到达CATFACE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