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分局办公楼,在周边的商圈里找了家安静一些的中餐厅,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慕容北与张凯丽并排与王其刚相对而坐。慕容北微笑着将餐桌上的菜单向张凯丽面前一推,就把关于晚餐的事交给她了。
慕容北看面前这两人见面有些尴尬,赶忙把手包放到张凯丽伸出的手上,说:“凯丽,帮我拿一下,忘了个东西。”然后假装开门又进了一次办公室。就这样顺利的掩饰了这略显尴尬的场面。
“老王,家里怎么样,周末也没让你回去?”慕容北一面整理面前的餐具一面问王其刚,“如果家里有事,可以及时和我说的。”
王其刚条件反应似的向后微微一撤,眼睛闪烁着躲开张凯丽的目光,说:“哦,张老师,刚才北队和我说了,以后您多指导我。”
“哦,没事。”王其刚轻扯嘴角,敷衍的一笑,一副不愿意与人谈论自己家事的样子。
“你好,王警官,很高兴认识您。”张凯丽微笑着望着王其刚的眉宇间,伸出手去,要与王其刚握手。
“我们这几个人都是单身,住在这里也无所谓,只有梦萱家里有孩子,晚上有时回家看看。老王你孩子几岁了?”慕容北还在唠叨家事,正在为张凯丽与自己整理餐具的他并没有留意王其刚的反应,在他的团队里,同事间的友情早已越过了简单的“同事”关系,相互聊聊家里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凯丽,这就是我们专案组的干部,王其刚。”慕容北笑容可掬的为张凯丽介绍。
而敏感的张凯丽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把目光从菜单上移了开来,瞅了王其刚一眼。
看到这个男人,张凯丽心里一阵发冷。
“七岁。”
张凯丽由远及近的看过去,那人比慕容北高出小半个脑袋,身板宽了许多,走路的姿势有点机械,脸上突出的豹眼最为显目;眉宇间较小的宽度,透露出他偏执的性格;紧闭的嘴唇,和略带些冷漠的眼神,时刻提醒着别人要与他保持距离;下颌部结实有力,是个强壮而又有点冷酷的男人。
“嫂子在家吗?她一个人带孩子,没意见吧!咱们这工作也是没日没夜,当时请你参加专案组,也没征求你的意见。”慕容北自顾的说到这里,歉意的看了王其刚一眼。见他眼色一丝慌乱之后,脸上如同笼上一层冰霜般僵硬,看不出表情,眉宇间透着憎恶。
慕容北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同他一道向张凯丽走了过来。
“哦,北队,我去下洗手间。”王其刚没有接慕容北的话,起身询问服务员,而后向洗手间走去。
“凯丽你稍等,我去叫他一下。”
慕容北有点愕住了,看着王其刚的背影,对着张凯丽哑然一笑。
两人走出办公室。
“这个老王,今儿有点怪。”
“分局的人,专案组成员。”慕容北嘿嘿一笑。
“专业的说法,称作有点社交不良。”张凯丽一面跟在慕容北后面解释说,一面把点好的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哦,谁啊,你的人还有我没见过的吗?”张凯丽站起身来。
“之前没觉得啊!干警察这行当,哪天不见生人。”
“走吃饭去。”慕容北把桌子上的文件稍稍整理,拿上手包,对坐在沙发上的张凯丽挥挥手,“一会给你介绍位得力干将。”
“可能和我不熟也有关系。”张凯丽沉吟片刻说,“或者说对这种有女性参加的相对私人的场合不适应。”
“晚上我带回去分析,明天早上给你。”张凯丽接过水杯,看着那一沓文件说。心想,今晚又要到深夜了。
“是吧,也是我关心大家的生活太少,凯丽,你说哪天有空专案组这几个人一起搞个活动,放松一下,融洽一下感情好不好。”
“那种地方,轻松点就好,你这身恰到好处。”慕容北不失时机的夸赞,或者称之为拍马,“凯丽,下午测试的结果怎么说啊?”他重新为张凯丽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好啊,嗯——”张凯丽想了想,“梦萱的孩子多大?”
“当然,你不是晚上要去夜场访一个人吗?”张凯丽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看看适合陪你去不?”
“也是六七岁的样子。听梦萱说今年要上一年级了。”
“好好,是配合我,今天这身装束也是配合我工作,先谢了。”慕容北学着武侠片人物的样子,向张凯丽拱了拱手。
“那正好,找个时间弄个家庭聚会什么的,两个孩子也可以玩到一起。”
“还说,要不是为了配合你,我才不穿那衣服呢?”张凯丽白了他一眼。
“行,这两天找个时间,主要是看梦萱与老王的时间,其他人基本都可以随叫随到。”
“没想你换衣服还挺快,比上次在山里换那套村姑的衣服,快多了。”慕容北打趣道。
两人说着话,王其刚走了回来,刚才僵硬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回到办公室再见到张凯丽的时候,张凯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刚才那身端庄的职业装,被轻松、休闲带着点活泼的都市轻女性风格衣服所代替。婉如换了一个人一般。慕容北看着眼睛一亮,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这次尴尬的谈话使本来就不善言语的王其刚在整个晚饭期间,更是沉默寡言,慕容北与张凯丽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慕容北一直把郝东升送到一楼大厅外。看着郝东升的背影匆匆走出分局的大门,他知道,被作为嫌疑人的郝东升这一天的经历是多么的不愉快。郝东升一定想马上走出警局,立刻离开警察,重返自由,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饭间慕容北给那位自称是安迪的女孩打了电话,女孩说晚上八点以后可以到普静路888号找她。三人慢条斯理的吃了顿晚饭,稍微盘桓一会,也就八点了。三个驾着车,向老城区普静路方向驶去。
“那我送你到楼下吧?”
老城区交通的晚高峰要到晚上九点,路面还是拥挤,车流缓慢,普拉多象蜗牛一样前行,时而走走停停。
“不用了,谢谢。”
“凯丽,安迪工作的那地方你熟吗?”开车的慕容北百无聊赖,问坐在副驾驶上的张凯丽。
“好,那今天就到这,郝先生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家叫CATFACE的迪厅。”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我派人去接你。”慕容北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张凯丽,征询她的意见,张凯丽微微点了下头。
“哦,你常去?”慕容北没想到张凯丽还喜欢这种休闲方式,看着挺安静一个人。
“嗯——”郝东升思忖片刻,“没问题,我全力配合。”虽然眼视中带着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不行吗?”张凯丽瞥了他一眼,“以前和朋友去过几次。挺不错的地方,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为了证明你所陈述的事实真实性,明天上午会对你进行一次测谎实验。”慕容北看着郝东升的眼睛说。他知道,如果郝东升所言属实,他不会惧怕测谎,甚至可以说,有这么一次机会证明自己是实话实说,求之不得。
“哦,原来心理学专家去迪厅也是研究课题。”慕容北调侃道。
“什么?”
“也是放松啊,谁也有选择释放心理压力的方式,我并不觉得去夜场就有什么不好。”张凯丽一本正经的说,“你知道,在我所接待的心理咨客中,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如何去释放自己的心理压力,及时清扫心理垃圾,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嗯,不过,还想请你帮个忙。”
慕容北被张凯丽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这不小心的调侃,竟触了她的雷。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张凯立正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
“真的,我可以回家了?”郝东升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慕容北。昨晚大动干戈把自己抓过来,今天这么轻松的就放了。
“嗯,我承认,只要不触犯法律底线,怎么生活,是每个人的权利。”
“今天没什么了,你可以回去了。”慕容北微笑着,轻松地说。
“不过呢,也要看一个人的定力,休闲的地方,放松的地方都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有时候在群体效应的作用下,人会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张凯丽看慕容北有些尴尬,不禁笑了起来,脸上如绽开一朵花儿一般。气氛在张凯丽的一笑之间,轻松下来。
“慕容警官,还需要我做什么吗?”郝东升一脸的苦相,在警局一天一夜的经历,已经让他厌倦了。
“嗯,”慕容北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不是随大流的意思。”
“郝先生,谢谢你的配合。”慕容北一面走到沙发边,一面示意郝东升坐下。
“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个群体心理学的概念。所以说,如果要出入夜场,先要看自己有没有定力,不然很容易受环境的影响,从而迷失自己。”张凯丽望向车窗外,看着远外的楼宇,若有所思。
慕容北看见郝东升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神情也透着疲惫,那一沓文件已经重新整理好,摆在了茶几上张凯丽的位置前。见慕容北进来,郝东升站了起来。
“那你猜猜,今天我们要见的这个安迪,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北见张凯丽一丝莫名的惆怅,赶忙转了话题。
“挺好的,很配合。”张凯丽笑了笑,转身走回慕容北的办公室。
“哦,”张凯丽从自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安迪,今晚我们要找的女孩,她应该——,应该在这家夜店工作吧。和她失踪的朋友有相似的境遇和生活环境。”
“辛苦了。”慕容北看着张凯丽略显疲倦的样子说,“他怎么样?”
“你这么一说,只要见到安迪,也就知道那个失踪女孩平时的生活状况了。”
“一切顺利。”张凯丽眼里透出一点小得意的神采,她伸直两臂,活动一下有点僵的臂膀。看来,做完这样一次测验,指导老师也不轻松。
“是,很可能是。”张凯丽点了点头。
慕容北赶紧起身走了出来:“怎么样?”
一路上,王其刚在车上沉默不语,偶尔打开半截车窗,点上香烟,抽上两口也就自觉地掐灭了。
下午五点半,张凯丽走出慕容北办公室的门,向在隔壁等着的慕容北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