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及体型庞大的海舶列在港口,这些出海往来运送货物的船只要比接送外来使者的“客舟”稍大,长约十丈,阔四丈,深二丈且吃水一丈有余,可谓是庞然大物。
两人抵达那里的时候,杜杞也恰好带人赶到。
与四舱的“客舟”不同,这艘航海货船,以十二道水密舱壁板将全船分成了十三个舱,货容量更大。
“可我意已决,这条路,我是非走不可的。”陈佐尧并未向柳音离多做解释,而是加快了步伐,朝着海港码头而去。
掌船的舶头儿听说船要被扣留,一早便守在了这里。
“哈?”柳音离依旧一头雾水。
“农户离奇出现在海舶上,还被埋进了土里。海舶上不可能存在那么多的湿土,若是将农户勒晕了装载箱子里埋土,而后再搬运,那样则目标过大,并且一人也无法完成。”陈佐尧说,“因此,想要查清背后是谁在搞鬼,必须探查出他是怎么完成害命埋尸的。”
“你曲解了。”陈佐尧笑了笑,“局外人怎懂局内人的深陷其中呢,此中深意,怕也是世叔所担忧的。”
“言之有理。”杜杞点头,“来人,搜海舶。”
柳音离紧追上陈佐尧的步伐,问道,“你们两个云里雾里说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风,什么雨的,还说什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不,闲杂人等靠后。”陈佐尧打断,“世叔,柳姑娘,舶头儿,你们随我来。”
陈佐尧想了想,对着清照禅师作了一揖,继续向前行去。
杜杞略作思量,对着身边的侍卫摆了摆手,“你们在此候着。”
“你心中明澈,不需要我指点迷津。你本就是个心如明镜之人,并非迷在雾里,只怕误逞了一腔孤勇。”清照禅师退开一步,“前路宽广,走哪边,施主只管自作权衡便可。”
一行人沿舷梯登上海舶,四处查看。
“禅师此话可有具体所指?”陈佐尧问。
“尽量不要随意挪动东西。”陈佐尧交代了一句,便向内部走去。
“既是天上的风雨,也是人间的风雨。”清照禅师盯着陈佐尧那双深邃的眼眸说,“施主虽为人中龙凤之象,但并不一定能招架得住这场风雨。若能不卷入漩涡之中,还是尽早抽身的好,以免湿了衣。”
海舶船舱内分十三处,极其宽敞。由于船长期行在海上,舱内随处可见船夫们的常用物品。
“天上的风雨,还是人间的风雨?”陈佐尧觉得他的话里另有意味,便深究了一句。
一行人全部下到船舱中来,柳音离第一次登上海舶,眼神中充满好奇。
“观风雨欲来。”清照禅师回过头来,眉眼温和地对陈佐尧说。
陈佐尧则显得淡定许多,他在环顾一周后,摆了摆手叫舶头儿到近前来。
“听闻出家人能观大千之象,不知禅师在观什么?”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船可是昨日下午停港?”他询问道,
但再看清照禅师时,他的眉头却微蹙着。
“回大官人,是的。”舶头儿回答。
天气晴好,无风,闲云几朵。
“那停港之后有谁到这里来过么?”陈佐尧问。
陈佐尧感到好奇,便在经过其身畔时顿了一下脚步,抬头忘了一眼。
“这……貌似只有卸货的脚夫和司衙内的官吏来过此处吧!”舶头儿说。
他一直仰着头,望着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貌似?”陈佐尧狐疑地看着他。
穿过中庭时,陈佐尧看到路边站了一位僧人模样的中年老者,近前看清其样貌,赫然是清照禅师。
“大官人,我们在海上一漂就是数日,乏累的很。海舶靠岸,我们安排好卸货之后,便赶忙找地方歇息去了,哪还顾得上这些细节……”舶头儿回答。
两人出了客馆,一路朝着海港码头前去。
陈佐尧没有追究什么,摆了摆手,舶头儿识趣地退到一边。
“好,我随你前去。”柳音离点头。
船舱内的地板上,有土灰洒落的痕迹。
“从头查起。”陈佐尧说,“第一具尸体是昨夜在市舶库中发现的,发现原因是搬运货物的人觉得箱子异常沉重,打开来之后里面装的满满都是湿土。而土中埋着一个人,只有手露在外面。箱子是从海舶上搬运下来的,我已经差青时去通知世叔将海舶扣留住了,我们现在需要过去看看。”
陈佐尧俯身查看一下,对柳音离说,“这些土一定是搬动箱子的时候洒落的,我们分头来找一下,沿着土灰的痕迹也许能够找到之前摆放箱子的位置。”
“我也相信你。”柳音离看着他,“你打算从何查起?”
“好!”柳音离快速动身起来。她身为神捕,探查痕迹一定较比常人细致入微,这么明显的痕迹自然也难不倒她。
“我相信自己的预感。”陈佐尧认真地说。
陈佐尧则是向着另一侧走去,光线有些昏暗,他便随手执了一盏壁上的烛台来。
“你都登门找我了,我岂有不去之理。”柳音离说,“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真的觉得这两起案子能搅起什么大风大浪么?”
地面上向着前方一侧的土灰痕迹断掉,但是木质的船舱地板上,有明显的刮擦痕迹。
陈佐尧窘迫地挠了挠头,“我想仔细探查一下这两起案子,所意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往。”
这艘海舶应该是在海上航行了许久,舱内地板上已经被踩踏得破旧。
“安慰的话就免了吧,既然我想陪你留下来,便没什么怨言了。”柳音离主动开口,“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可此刻在那破旧的地板上,出现了崭新的划痕,露出里面新黄色木质来。
柳音离收好玉佩,起身去开门,发现陈佐尧正站在门前,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是拖动尸体或者木箱子,很难划出这样的痕迹来。尸体柔软,而那些木箱子也是经年累月使用的,箱底早就已经磨平了。
外面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是什么划出来的呢?他眸子微眯,沿着痕迹向前寻去。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