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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三个问题

从老者镇定的模样中,不难看出他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都是他半生久经风浪后的从容。

“这……”小吏登时哑口无言了。

若是他就此咬定没有贿赂过小吏,而小吏又拿不出证据的话,接下来的审问,必定无法进行下去。

“何以为据?”老者与之对视一眼,神色淡然。

陈佐尧稍微有些面露难色,而在场的一幕幕细节,全都被杜杞看在眼里。

“分明是你给我的钱,还想赖账不承认?”小吏憎恨地看着老者。

“伯雍。”他招了招手,叫周珩来到近前。

“老奴不知道大官人在讲什么……”老者说道,“布坊一直诚信经营,产出的布匹,多通过市舶司销往海外。靠漕运路线偷运私货这种勾当我们是不会做的,您不能只信他的一面之词。”

“杜相公,您吩咐。”周珩拱手。

“上月二十六日,布坊运了一批带有伪造周转库商货标记的货品,到码头装载。你贿赂了负责登记的小吏,让其记载为市舶库货品,借此隐瞒运转私货的真相。”陈佐尧盯着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对不对?”

杜杞扫了一眼老者和小吏,转而对周珩说,“书房里有本簿子,是监官刚刚送过来的,你速去将其取过来。”

“老奴不认识。”老者摇头。

“明白。”周珩快步离去。

“你可认识他?”陈佐尧指着小吏问道。

“大官人,小的说的是真的,就是他指使我的!”小吏委屈着一张脸,看着陈佐尧说。

“就是他!”小吏激动地指着那名形容老态身影,“是他指使我伪造簿子上的记录,那些事与我无关,都是他们弄的!”

被夹在中间,陈佐尧不得不想些办法,“你说你收受贿赂五十两,那些银钱,都被你放在哪里了?”

“正是老奴。”老者回答着,同时视线瞥向跪在地上的文字小吏。

“银钱存放在小的家中,只是其中一部分,已经被我花掉了……”小吏神情愧疚。

陈佐尧点了点头,起身离座,“你就是隆昌布坊的内知?”

“银钱悉数出自钱庄,无从得知经由谁手,即便他拿出来了,也证明不了那是隆昌布坊的钱啊。”柳音离提醒道。

杜杞看了一眼来者,轻轻放下茶盏,“希元,人已经到了,由你来审吧。”

“本官并非以此作为证据,只是想让他将收受贿赂所得的钱财,尽数充公罢了。”陈佐尧笑了笑说,“不过我猜,那批不明详细的货能成功装船,当时被贿赂的,除了文字小吏,应该还有码头上负责点检商货的监管官吏吧?一个人指证,叫片面之词。那么,多人指证,还能算作冤枉你么?”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打量了一下在座的人,堆满褶皱的脸上扬起一丝沉稳不乱的笑意,朝着正座躬了躬身,“参见杜相公!”

老者闻言,神色微变,沉默不答。

“您请吧!”周珩在门外用力推了一把,一位已过知天命年岁的老者踉跄地迈进厅堂。

周珩返身回来,走到杜杞身边,将一本簿子双手奉上。

陈佐尧与柳音离坐在旁座,左蒙侍立在侧,而地上则跪着那名收受贿赂的小吏。

杜杞接过簿子翻了几页,面容冷峻地说,“这本名册,是负责抽解与博买的市舶司监官呈给我的。册子里,记载着近半年来各大商号漏税,造假的情况。册子里,亦不乏暗中低价倾销、意图垄断商货销路的商号名单。这其中,有隆昌布坊的名字被记录在册。你说隆昌布坊诚信经营,不做违心勾当,可这该如何解释?”

杜杞端坐在高堂正座之上,手中拿了茶盏,不紧不慢地品着。

“海外生意,全都是东家安排,老奴不知啊!”账目败露,老者震惊地跪倒在地。

周珩带人返回时,只见几人已经聚在厅堂中等候。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推卸罪责。”柳音离冷哼一声,“那收买官吏,偷运私货的事情,总该是你做的吧?”

陈佐尧施了一礼,转身出门叫柳音离和左蒙将小吏带了进来。

“那也是东家的意思。”老者连连摇头,“老奴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罢了。”

“多谢世叔。”

“你们东家身在何处?”陈佐尧问。

“你方才说要当堂审问,不如就在此处吧。此事重大,老夫为你当堂陪审。”杜杞说道。

“上月随船出海去了高丽,说是观摩海外商榷,至今未归。”老者回答。

“他带着您的手谕和几个官差,前去抓人了。”陈佐尧回答。

“不管如何,你这算是承认了收买官吏偷运私货的事实了吧?”柳音离盯着老者说,“你方才可不是这般丧气的神色。”

杜杞看出了他神色的变化,心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转过话题,“伯雍为何没有与你一同返回?”

“你这奸人,哼,装不下去了吧?”小吏看着老者冷笑。

“有志者,不提当年。”他勉强一笑。

“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暂且噤声吧。”陈佐尧瞥了小吏一眼,面向老者,“无论漕运与海运上的事物,皆与我无关,关于尔等的罪责,自有杜相公处置。我现在只需要你如实来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们布坊的东家为何要你偷运私货?”

然而当陈佐尧听到杜杞提及他父亲时,面容却稍稍沉了下来。

“东家并未言说为何这样做,只是交代了无论是谁,中途都不准打开这批货。”

“依我看来,是贤侄你过谦了。你自幼便有探查秋毫之能,当年我与你父亲,还对此十分引以为傲……”杜杞笑着称赞道。

“第二个问题,那批货是哪里来的?”

“市舶司内,流程明确,我也只是顺藤摸瓜地查了下去,最后发现问题出现在漕运码头那边。”陈佐尧回答。

“是别人托东家运送的,无从得知来源。而且收买官吏的主意,似乎也是那人出的。”

对于陈佐尧的探查之迅速,杜杞不禁感到惊讶。

“那说明托他办事的人,对码头小吏很是了解啊!”柳音离插了一句。

“已经有了眉目?”

陈佐尧顿了顿,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那艘漕船的最终目的地,究竟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