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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程大壮却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拉着贾大宝的手说,“儿子啊,跟爸爸回去吧,爸以后再也不逼你上大学了,都是爸不好,还不行吗?咱回家就好好养病,以后再也不学习了,还不行吗?”程大壮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

程大壮打老远就看见穿着白色病号服披头散发右手上打着石膏的贾大宝,他甚至连鞋子都没穿,步履蹒跚的已经走到派出所门口,程大壮停了车,冲了上去,就要拉贾大宝往回走,贾大宝冷笑着看他,“都在公安局门口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告诉你,我要把你的事情全告诉警察,你非法拘禁我,等着坐牢吧”。

贾大宝看了一愣,“谁是你儿子?你老糊涂了吧,你儿子是程识,我是贾大宝,你再怎么演戏也没用了”,两人这一吵,围观的开始多了,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走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程大壮,赶紧把他扶起来,“老同志,有话好好说,你看这样影响多不好?”

程大壮心说不好,这孩子肯定是去了派出所。他顾不得自己也是病号,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医院,骑上三轮车直奔派出所。

那民警一看程大壮,认出他来了,“你不是昨晚上来报案说儿子走丢了那个吗?找到了?”,程大壮抹着眼泪说,“找到有啥用?他连亲爹都不认。”

护士也奇怪,“刚刚还在呢”。

民警转头对贾大宝说,“你这孩子也真是不懂事,你爸这么大岁数你就让他跪在地上,你不嫌丢人吗?”,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指责贾大宝,程大壮又说,“我找了他一宿,心脏病都犯了,我这还在病床上,一听他从医院跑出来,我也不顾不得了,你看穿着病号服就出来了,我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啊”

程大壮心里有事,哪能躺在床上安稳养病,他爬起来,找到医生说的病房,往里面一看,傻了,里面的床空空如也,他连忙叫住路过的护士,“这病房里的人呢?”

大伙一看,程大壮果然这爷俩穿的都是病号服,民警觉得在派出所门口人越聚越多,赶紧驱散众人,拉住贾大宝说,“你赶紧跟着你爸回家,有什么事儿回家好好解决,不就是高考吗?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他手术结束了,在隔壁,可能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贾大宝早就看出来情势不对,急着分辩,“他真不是我爸,他把我扣起来,不让我出门,他囚禁我,你们公安局不管吗?”,程大壮赶紧接话说,“那不都是为你好,你看看把你一放开就要死要活的,手上都缝了三十几针,我还敢让你一个人呆着吗?家里啥刀具我都藏起来你不知道为啥吗?你不认我行,可是你不能作践自己,大学咱们不念了行不行?”

“我儿子怎么样了?昨天手受伤的那个?”

民警赶紧拉住贾大宝,“你这孩子,你爸也在医院里住院,心脏病都犯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快跟你爸回去吧,别闹了,这里是公安局,你要闹事的话,会被抓起来的”。

“除了遗传的,哪个生下来就有?你昨天没有不代表今天没有,今天没有不代表明天没有,以后速效救心丸随身带着,你这年纪最容易忽视身体,去做个全面检查吧”。

贾大宝一听火更大了,“他真不是我爸,你别拉我,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啊?”,他甩开民警拉他的手,两人这一推推搡搡,别的民警就来了,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贾大宝扯着嗓子喊,“你们这还有没有王法,为啥我说的话都不信?你们放开我!”

程大壮说,“医生,我从来没有这病啊”。

贾大宝挣扎的越厉害,就越没人跟他论理,贾大宝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虽然瘦弱,可是力气也不小,发起疯来,没有几个人还制不住他,民警跟身旁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掏出电棍,戳了躺在地上的贾大宝一下,顿时他腰上一阵刺痛,麻麻的再也使不上力气,民警用根麻绳把贾大宝的双手捆在背后。帮程大壮把他放到三轮车后座。

“昨晚你在医院里晕倒了,还好是在医院里,你心脏病犯了,怎么自己身上也不带药,你这病容易引发脑梗,你自己小心点,出来进去的最好有人跟着。”

民警有些慨叹地说,“大叔,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孩子你把他放在家,迟早是个事儿,不如送到医院治疗”,他没说精神病院,怕眼前的老同志受打击。程大壮一听眼泪就来了,“那不真成了精神病了?谢谢民警同志,我这孩子让您费心了”。说罢程大壮转身上了三轮车,发动了车子,朝县南郊开去。

程大壮把医院和公安局两头都稳住了,自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到这时天早已经黑了,他这一天从兴奋到后悔到焦虑,出门的时候心口窝就有些难受,他一直强忍着,直到这时一口气松了,却一阵心绞痛,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他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医生穿着白大褂在他身边,他挣扎着要起来,“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程大壮其实直到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心还是悬着的,他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这也算是弥天大谎了,他瞄到围观的群众里似乎有认识他的,不过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惹麻烦,尤其是跟程大壮作对。他回头看了一眼摊在后座上的贾大宝,他双手扳在身后,像只待宰的猪崽,双目无神。程大壮冷笑了一声,“跟我作对,也不掂量掂量,我走南闯北啥事儿没见过,你还太嫩了点”。

好在贾大宝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程大壮说了几次,这孩子神志有问题了,不能独处,可能会有危险,手上的伤就是他自残的。医生好心建议他,手术做好了,应该送去精神病院,否则一个孩子就能毁了一个家,虽然家长都不愿意和孩子分开,可是毕竟精神病院有治疗措施,就算为了孩子将来打算也好。

程大壮一路往南开,心里不免得意,直到从公路下土路的时候,车子一颠簸,他觉得有点飘,再回头一看,心里不免叫苦,贾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他嘟囔着,“原来警察的电棍也不怎么管用,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缓过来了?”,他到了家门口,还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找,可是他已经离家快一天一夜了,走的时候老婆孙英梅还倒在地上,他都没来得及照看。而且这次他知道,贾大宝一定变聪明了,再找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了。

此时见到伤者父亲来了,至少医药费有着落了。就问怎么回事,程大壮把在公安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伙一听反倒有点同情程大壮,程大壮不敢直接把孩子带走,只好硬着头皮交了住院费,手术费,手术要立即做,程大壮也只能点头应允。

程大壮的糟心事还不止这些,回到家里,发现程识和孙英梅就坐在餐桌旁,程大壮恼火地说,“晚饭呢?这都几点了?”

众人都来指责程大壮,不过虽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一般真是拾荒的,医院不愿意出救护车,因为很可能医药费没人出,医院就做了慈善,如果有人打120不出车被查出来还要惹麻烦,他们见到贾大宝的时候也很惊讶,拾荒的见多了,可是没看到过手伤的这么重的,只好简单给他包扎一下,这手要做手术,否则很有可能会废掉。

孙英梅盯着程大壮说,“你是谁?”,程识也冲他吼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看看我妈,她不知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就坐在这一动不动,饭也不吃,话也不说”。

从派出所出来,他直接奔了县医院,刚好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开了进来,程大壮跟着就凑上去了,病人拉出来的时候,程大壮也吓了一跳,以前他给贾大宝送饭的时候也没注意,这一个多月贾大宝身上就一套衣服,白衬衫早已脏的不成样子,头发乱蓬蓬的,右手手腕的肉皮撕裂,露出腕骨。随行的医护人员说,有人报警,说看见个拾荒的倒在路边的沟里,满身是血,程大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喊着,“儿子啊,都是爸爸害了你。”

程大壮走到孙英梅面前,孙英梅的眼珠一动不动,就直直地盯着窗外,程大壮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孙英梅也没啥反应,“孩儿他妈,我是老程”,程大壮抓住孙英梅的手,孙英梅惊恐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别碰我,我不认识你,我有老公的,你小心他打你”。

“行了,我知道了,那么大孩子,应该不会走远,你这才刚两个小时,你过24小时再来报案,要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程大壮哭笑不得,“我就是你老公!”,孙英梅不理不睬,程大壮知道自己一语成齑,自己把贾大宝说成是神经病,没想到回到家里自己的老婆倒成了神经病。程识早已经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净了,但是屋子里还是有一股臭气。程大壮把地下室的口子合上,推上沙发,告诉程识,跟谁也别说咱家有地下室这件事。

“我儿子学习不太好,也是我们逼得太紧,这不刚高考完,成绩也出来了,啥学校也去不上,精神上受了打击,我们给带到市医院看病,医生说他有抑郁症了,我们休养了两个月,以为好了,谁知反而严重了,我儿子叫程识,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整天说自己是贾大宝,他就知道同学贾大宝学习好,就想向他学习,现在人都出毛病了,他个子挺高,瘦瘦的,最要命的是他还自己作践自己,我们平时给他锁在家里,刀啊棍子啊什么的都锁起来,今天喝了两口酒,一不留神他就跑了出来。你说我这个当爹的,好好的把儿子弄成了神经病,我自责啊。他要是万一来派出所,你能通知我一声吗?”,程大壮还抹了两把眼泪。

他考虑着下一步怎么走,放一个贾大宝在外面迟早都是问题。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程大壮家的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原来同村的老赵,老赵经常去孙英梅的诊所看病,他神秘兮兮的跟老程说,“老程,有个事儿你得谢谢我。”

“咋回事啊?”

程大壮没好气地说,“啥事?谢你,你谢我还差不多,去年借的三千块钱你说到年末就还,咋到现在都没动静?”,老赵说,“你别急,我说了这事儿,你谢我还来不及”,程大壮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儿一堆烂事儿,屁股都没擦净呢”。

“我儿子,18岁”

老赵知道程大壮的脾气,赶紧说,“老贾的孩子,那个叫大宝的,找到我这儿来了,说让我给作证,要去公安局告你。”

“什么人?”

程大壮一听,浑身一激灵,赶紧说,“他现在在你那?”,“是,吃饭呢,我这一听要告你,咱两家啥关系,我不能让你吃亏,我得给你报个信儿”,“行,不过你记准了,那不是老贾的孩子,那是我程大壮的孩子,听清了吗?你那三千块钱不用还了”。

“民警同志,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人?”

程大壮趁着夜色赶到新名山家园,老赵家就在自己家原来那套房子的一楼,他急冲冲的敲门进屋,老赵哭丧着脸打开门说,“那孩子鬼得很,好像听到我打电话了,吃完饭,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虽然他刚醒酒,身体有些僵硬,可是程大壮的脑子好使,他迅速的考虑了贾大宝能去的地方,他虽然不知道贾大宝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可是看到地上血迹斑斑,也知道他肯定受伤了,他先去去了派出所,跟值班的民警报案:

“操,没用的东西”,程大壮呸了一口,不过他也没过多责怪老赵,他跟原来的村民住在一起,起码能给自己通风报信。“那钱?”,“老子吐口吐沫钉个钉,说不用还就不用还了,不过这孩子你给我盯着点,有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程大壮叮嘱。

他看到院子里的三轮车,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拧了半天才发动,歪歪扭扭的驶出院门,天已经擦黑,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贾大宝。

老赵本来以为邀功没成,没想到程大壮还是把他的债给免了,乐不得的拍胸脯,“你放心,咱谁不知道老程你做人大量,有人想告你,那我老赵头一个不答应”。

程大壮睡了两个小时酒劲儿过了,睁眼一看,发现沙发挪开了,地下室的入口也开着,他心里知道坏了,叫苦不迭,不停的咒骂自己,“大意失荆州啊大意失荆州,都说贪酒坏事贪酒坏事,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步了,真他妈蠢”,果然,他下到地下室一看,人已经不见了,地上一滩血迹,一块撕下来的皮肉。他爬回地面,孙英梅躺在一边,他也没力气扶,只觉得一阵胸闷,赶紧爬起来到院子里面透了口气。他心里知道,这孩子一跑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搞不好还要坐牢也说不定。

程大壮离开新名山家园,他知道这下找这孩子更难了。躲在黑暗中的贾大宝也意识到了,自己满身是嘴都斗不过程大壮,警察不帮他,连邻居也不帮他,他只有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