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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潜逃

他在原地足足站了三分钟,默想由潮湿泥土上的脚印清楚讲述的故事。随后,避开这些泄露秘密的痕迹,他兜了个大圈,小心举步,来到门前。

他蹲在一棵树后,朝外凝视着那林中空地。篱笆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虽然前门闭着,这让埃勒里感到一丝鼓舞,然而他并没冒险。他打开手枪保险,悄无声息地从那棵树后出来。在那安着铁丝网的窗边,是熟悉的老皮特的胡子绕腮的脸吗?不是,那是他的想象。他笨拙地越过篱笆,手里仍然握着武器。随后他注意到地上那些脚印。

他现在注意到,不像他看第一眼时所认为的那样,那门并没关严,能看到一条窄缝。

他把车停在一簇灌木丛中——虽然下了雨,但他上次访问的模糊踪迹仍留在覆盖着小灌木和青草的地面上——他手里拿着枪,沿着鲁登治安官之前带领的那条隐约可见的小路,开始了艰苦的登山。他小心翼翼地迅速往前爬;他不知道可能遭遇上什么,下定决心应对各种突然袭击。繁茂的树林寂静无声。他悄悄前行,祈祷他能到得及时,但他脑子里响着的微弱的警铃让他意识到已经太迟了。

他右手握着手枪,弯下身子,把耳朵支在门缝边听里头的动静,没有声响传出来。他直起身子,用左手对门狠狠一击,门迅速开了,内部一览无余……

他把车轰隆隆地发动起来,转过角落,沿着他记得的上次他跟艾萨姆和鲁登治安官的探险路线开去。没有时间跟汉考克县地方检察官克鲁米特和州警察局的皮克特上校通话了。如果他担心的事还没发生,他确信他能应付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他在杜森贝格车的兜里放了一把上了子弹的半自动手枪。如果它已发生了……

一时间,他就那样站着,左手举在半空,右手平端着武器对着屋内,两眼死盯着面前可怕的景象。

一幅全景画在埃勒里眼前显现。由于一个可怕的疏忽,一次命运的方向盘转动,他给鲁登的电报等于没发。那穿斜纹粗棉布服的人耐心地解释说,治安官和镇长马特·霍利斯两天前的早晨离开去作他们每年的钓鱼旅行了;他们照例会去一个星期,在外野营,在俄亥俄河和它的支流里钓鱼。星期天以前回不来。电报是前一天三点过几分到的;那穿斜纹粗棉布服的人——他宣称自己是看门人、房屋看管人和打杂的人——收了电报,签了名,在鲁登和霍利斯不在时,把它放在治安官的办公桌上,要不是幸亏埃勒里来访,它可能会在那儿放上一个星期。这看门人似乎有什么事压在心头,开始了一次杂乱无章的论说,但埃勒里把他推到一边,眼中含着朦胧的恐惧,回到阿罗约大街,跳进杜森贝格车。

接着,他跳过门槛,在身后牢牢闩上了那沉重的门。

埃勒里·奎因

十二点五十分,杜森贝格发出锐利的响声又在镇公所门前停下,埃勒里下车到了人行道上。那看门人必定认为,这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因为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眼里迸发着疯狂的火花。他猛地抓住看门人,像是要打人一样。

鲁登治安官立即组织警力去老皮特简陋小屋。保卫老皮特直至我到达。把克罗萨克回来一事,报告给克鲁米特。如你们到达简陋小屋时事情已发生,找到克罗萨克踪迹,但请保持现场原状。

“你好。”穿斜纹粗棉布服的人拿不准埃勒里是什么意思。他仍然在炎热的太阳底下扫地。“你回来了,是吗?我之前有事要告诉你,先生,但你不让我说。你的名字可是——”

西弗吉尼亚 阿罗约

“别闹,”埃勒里怒喝,“看来你是留在这个管区的唯一官方负责人。你得为我做件事情,看门人先生。几个纽约来的人会到这儿——至于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但如果要过几小时的话,你得在这儿等着,明白吗?”

他把它撕开,读道:

“嗯……嗯,”看门人说,倚靠着扫帚,“我不太明白。听着,你是不是一个名叫奎因的人?”

“什么!”埃勒里的声音充满了惊奇、悲哀和大祸临头的绝望。“天呐,那么他没收到我的——”他冲向鲁登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埃勒里开始乱扔着治安官的官方信函——如果是官方信函的话,穿蓝衣服的人伸出手来试图阻止,却是白费劲。于是,正如他担心的那样,它就躺在那儿,一份黄信封的电报。

埃勒里凝视着他。“是呀,怎么啦?”

“啊!”埃勒里说,敏锐地点点头。这么说,鲁登去山里了。“治安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星期一早晨。”

看门人从一个大的粗棉布口袋深处掏东西,中途停了一会儿,口里咳出一股棕色的液体。然后他拿出一小张折叠的纸来。“你之前在这儿时,我本来要告诉你,奎因先生,可你没给我机会。那家伙留给你一张条子——一个高个儿丑笨蛋,看上去像老艾贝·林肯[2],老天爷。”

“我一直正想告诉你哩,”那人执拗地说,“他不在这儿。”

“亚德利!”埃勒里突然叫起来,一把抓过那张纸条,“天哪,你,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他急急忙忙展开纸条时,几乎快把它扯裂了。

“治安官在哪儿?”埃勒里问。

这是张签着教授姓名的匆匆忙忙用铅笔写的纸条:

鲁登治安官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亲爱的奎因:

那个穿蓝色斜纹粗棉布服的人,粗野的脸上带着倔强的神色,慢腾腾地跟在他后面。

我按顺序一一给你解释。现代魔术使我能先你而行。在你离开后,我很担心,想找到沃恩和艾萨姆的踪迹,但徒劳无功。我得知他们收到了来自麻省的关于莱因夫妇踪迹的确凿消息。我把你的信交给了沃恩手下的人。我不喜欢你独自一人追踪像克罗萨克这样的嗜血凶徒。布雷德伍德平安无事——坦普尔医生去了纽约,想必是去找赫丝特了。求爱吧?

埃勒里没有回答。他迅速跑过昏暗的大厅,来到后面鲁登治安官的办公室。治安官办公室的门关着;如他所见,阿罗约居民的安全城堡了无生气。他试了试门,门没锁。

整夜暴风雨,我无法入睡。早晨六点暴风雨停了。我在米尼奥拉机场。飞行条件好了些,我说服了一个私人驾驶员带我去西南部。今天上午十点在阿罗约附近着陆。(以上大部分在飞机上写的。)

“喂,先生,”这位要人丢下他的扫帚,在埃勒里从旁奔过时试图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你要见啥人?”

后来:我找不到那简陋小屋,也找不到任何知道怎样去那儿的人。鲁登外出,村庄一片死寂。你的电报,我想,没拆。当然,我担心那最坏的情况,尤其是自从我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跛腿男人的踪迹以来。

一个穿蓝色斜纹粗棉布服的人在镇公所入口前打扫人行道,埃勒里依稀记得这个人。

那个跛腿男人拎着一只小袋(想必是克罗萨克,因为描述含糊;蒙着面孔的男人),昨晚十一点三十分,在黄湾,就在俄亥俄河的对面,租了一辆私家车。我跟车主谈了;他送克罗萨克到了俄亥俄的斯托本维尔,在那儿的旅馆他下了车……我自己要跟踪克罗萨克,留此信让阿罗约镇公所拥有超常智慧的看门人交给你。立即去斯托本维尔;如果我发现另外的线索,我会在福特·斯托本旅馆给你留条。急留。

十点十五分,埃勒里驾驶着隆隆作响的杜森贝格穿过匹兹堡。十一点三十分,在明亮的天空下,太阳做出勇敢的努力,照得阿勒格尼山脉的顶峰灿烂夺目,埃勒里把杜森贝格车在西弗吉尼亚阿罗约村的镇公所前吱吱嘎嘎地停了下来。

亚德利

第二天早晨,埃勒里恢复得相当有精神,穿着干燥衣服,胃里装满熏肉和鸡蛋,让杜森贝格一路吼着向前,奋力走上他的最后一段旅程。暴风雨浩劫的迹象在他眼前闪过:连根拔起的树木,暴涨的河流,弃在路边的损毁的车辆。但暴风雨肆虐了一整夜,在清晨突然减退了,尽管铅色天宇仍旧低垂。

埃勒里怒目而视。“我的朋友亚伯拉罕·林肯什么时候写的这张纸条,看门人?”

“奎因先生,”接待员看了眼登记簿上埃勒里的签名后说,“放心吧。”

“十一点钟左右,”看门人拉长声调说,“在你来之前不多会儿。”

“我要三样东西,”在那小旅馆里他用发僵的嘴唇说,“一个房间,把我的衣服烘干,还有就是明早七点叫我。你们能办到吗?”

“我现在明白,”埃勒里抱怨道,“为什么人会想杀人了……昨晚雨是什么时候停的?”他突然问,忽然有了个想法。

午夜,他又冷又累,眼皮都抬不起来,把车开进霍利代斯堡。汽车修理铺又是他第一个停车处;跟一个笑嘻嘻的修理工进行了一阵活跃谈话后,他步行去一家旅馆。雨抽打着他潮湿的双腿。

“半夜前大约一个小时。这儿雨渐渐小了,虽然河那边整夜暴雨没断。听着,奎因先生,你不认为——”

他没有吃午饭,饥饿啮噬着他瘪瘪的胃。他把杜森贝格停在一家修车铺里,对修理工做了具体的指点,然后迈开大步去找饭店。一小时内他回到修车铺,检查了润滑油、汽油和轮胎,继续开车出城。他路线记得很熟。坐在方向盘后,他身上又湿又冷,很不舒服。在六英里内,他穿过了罗克维莱,箭一般飞速地笔直向前,过了萨斯奎汉纳河,继续飞驰。两小时后,他穿过林肯路,顽强地坚持行驶在路上。雨仍是没完没了。

“不,”埃勒里坚定地说,“把这张纸条给纽约来的人,在他们到的时候。”他草草地在那张纸的空白处添加了一段,把纸条塞进看门人手里。“待在外面这儿——扫地,嚼烟草,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要坚守在这条路上,直到他们来。艾萨姆,沃恩,警察。你明白吗?艾萨姆,沃恩。把这张纸条交给他们。麻烦你了,这是点小意思。”

那天晚上七点差几分,骤雨依旧——似乎在跟随着暴风雨旅行——他驶进哈里斯堡。

他朝看门人扔过去一张一百元的票子,跳进杜森贝格,在一阵灰尘中沿阿罗约大路飞驰而去。

这辆旧车,没有挡雨设施,全浸在水里;他本人坐着,鞋湿透了,帽子上直往下滴水。他从车里什么地方找到一副赛车护目镜。他的亚麻衣服外罩着雨衣,一顶轻毡帽湿淋淋地耷拉在耳朵上,琥珀色护目镜罩在夹鼻眼镜上,形成了一种滑稽可笑的形象。他耸肩坐在巨大的驾驶盘前,表情严肃,驱车风驰电掣般穿过宾夕法尼亚的乡村。

[1] 纽约市哈得孙河河底双管隧道,以工程师C. M.霍兰的姓氏命名。

杜森贝格艰难地穿过纽约城,好不容易过了商业区,猛冲过霍兰隧道[1],在来往车辆中左躲右闪地过了泽西城,悄悄急驶过迷宫似的新泽西的城镇,然后笔直开上通往哈里斯堡的公路,像支箭一样飞向前去。路上车辆很少,暴风雨势头不减,埃勒里一边向上帝祈祷好运一边肆意破坏限速规定。他的运气算好,在宾夕法尼亚飞驰穿过一个又一个镇子时,没被摩托警追赶。

[2] 就是亚伯拉罕·林肯,艾贝是亚伯拉罕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