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人文社科 > 种稻记 > 藜蒿粑粑

藜蒿粑粑

农家口粮,打药少。毒再少,还是毒。

那人说,生态农业噻,晓得的,用二甲四氯,一点点毒性,不拐场,自家呷的米也要打的。

但是,野草确实不都是坏蛋。我已经吃过两次藜蒿粑粑了,一种野草做的粑粑,尽管“一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陈妈妈摘的藜蒿仍然青翠欲滴,清香浓郁。她将藜蒿叶子剁碎,混入糯米粉、面粉、鸡蛋,和匀,白糖芝麻为馅,揉团,压扁,菜油慢煎,让我吃到了春天。除了藜蒿,还有水念子、鱼腥草、糯米藤、地菜、蒲公英,都可以做粑粑。水念子学名鼠鞠草。地菜,北方叫荠菜,汨罗风俗“三月三,地菜煮鸡蛋”,我们小时候都采过地菜,吃过地菜煮的鸡蛋。

陈爹说,活伢不肯打。

吃过藜蒿粑粑,雨就下来了,不小的雨,三口袋的稻种已经发芽露白,无论如何,今天是要下田的。先是放置秧盘;然后将田泥舀到秧盘上;再用扫帚将秧盘上的田泥扫平,先用竹条扫帚,再用棕叶扫帚。

那人说,打点药,干干净净,打点药,不拐场(坏事)。

这中间,是会歇一次憩的。回屋,小坐,喝杯豆子芝麻茶。

陈爹叹一口气,说,哈(都)是活伢(爸爸)。

劳作之后,方知歇憩的好处,酸麻肌肉,缓缓放松,看烟雨迷蒙,山峦含黛,茶水小啜,滚烫驱乏,不知不觉,气力恢复,又可挽裤下田。

有人路过,说,怎么不打药?

当地务农,惯以“憩”来划分时段,上午两憩,下午两憩,歇憩时,一边喝茶,一边商量下一憩做些什么。

陈爹的意思,只要它长在该长的地方,不长在不该长的地方。讲完,他看着田里,叹口气:这么多,下不得地(不得了)。

一根小小的野草带出的泥巴

野草不都是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