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用手抱着头呻吟：“这比被骗还要糟糕——我会身败名裂！报纸会提到我接受病人的劳力士表？我怎么会这么笨！怎么会这么笨！”
“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与我一起去提请诉讼——这案子是属于旧金山欺诈组的范围，你是在城市里被骗的。但你必须使用你的名字，这样就无法不让新闻媒体知道——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你知道报纸会怎么处理这种新闻。”
“是你的钱被骗，由你来决定。但如果你要限制我的办案，我也就无法帮助你。”
“你想要怎么做都可以。”
“那只该死的劳力士表使我损失90000元！笨！笨！笨！”
“你要逮到他？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我在欺诈组有朋友。让我去跟他吃顿午餐。我们可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子，其他的心理医生受到同样待遇——有钱而充满感激的病人，坚持要报答对他有恩的医生，劳力士表，讲座系列，海外投资，还有过去报答不成的罪恶感。这种手法实在太高明了，以前一定曾经用过。”
“放轻松点，医生。欺诈组也不见得能查到他……他很可能已经出国了。来吧，坐稳一点，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巴特点燃一支香烟，把火柴丢到地上。
“我知道了，你很欣赏这家伙，我很高兴你们这么惺惺相惜，”马歇尔说，“但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客户，我要逮到这家伙！”
“几年前我到纽约出差，顺便看看我女儿，她刚生下我第一个孙儿。天气很好，秋高气爽，我走在街上，想着应该要买个什么礼物——孩子们都常笑我很小气。然后我看见自己出现在街上的一台电视屏幕中——有个混混正在叫卖全新的小型索尼摄录机，一台只要150美元。工作时我常用到这种摄录机——大约价值600元。我跟他杀价到75元，他叫一个小孩去拿货，五分钟后一辆旧车开到街角，后座有十几个索尼摄录机的盒子。开车的人左顾右盼，告诉我这些机器都是货车上掉下来的老套故事，显然都是偷的。但我这样的小气鬼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我给他们75元，他们立刻开溜了，我拿着摄录机的盒子走回旅馆。然后我开始胡思乱想。当时我是一件银行欺诈案的调查员，绝对不能触犯法律。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回到旅馆后，我更是确信有人陷害了我。我不敢把这个赃物留在我房间里。我把它锁在一个皮箱中，然后寄放在旅馆楼下的保管箱中。第二天我拿着皮箱到我女儿的住处，打开了这个崭新的索尼摄录机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块砖头！”
“没有线索，”巴特说，“零！这家伙很圆滑，不得不佩服他。”
“所以，医生，对自己轻松点。连专家也有遭殃的时候。你不能够永远这样子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觉得朋友都要欺骗你。有时候你的运气不好，碰上了酒醉驾车，只能自认倒霉。抱歉，医生。今天晚上七点我有工作。我会把账单寄给你，你的500元大概够付了。”
当天下午马歇尔回来后，只听到毫无进展的消息。阿德里安娜用被窃的驾驶执照与信用卡申请电话。彼得用现金付一切旅馆的费用，并使用伪造的美国运通卡当抵押证件。传真是当地的。苏黎世的电话也是使用同一张运通卡申请的。
马歇尔抬起头来。他终于开始真正明白自己被骗了90000元。“就这样吗？这就是我花了500元买到的服务吗？你的摄录机与砖头的小故事？”
“好的，医生，我们开始干活吧。我会立刻着手进行。今天下午五六点再回来，看看有什么进展。”
“听着，你被骗得一干二净，你来这里却没有任何线索，什么都没有……你要我帮助你——我与我的手下花了价值500元的时间。我不是没有警告你。但你不能限制我的办案，然后抱怨说你白花了500元。我知道你很冒火。谁不会？除非你能让我尽全力来办案，否则你最好忘了这件事。”
马歇尔写了一张支票，还要了一张收据。
马歇尔沉默不语。
“传真完全没有用。但还是给我看看——他一定是自己在计算机上弄了一个大学标志，然后自己传真给自己，或要他的女友传真。我会去追查他们的名字，看看会不会在国家犯罪资料中心的计算机上查到什么。我认识一个人，给他一点钱就会让我们进入犯罪资料中心的计算机。可以试试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家伙一定是用假名。他大概每年干个三四回——也许只找心理医生下手。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种犯案手法，但我会去查查看。也许他会去找更有钱的人下手——比如外科医生——但就算是你这种小案子，他每年也会赚个四五十万元。想想看真不错，还不用纳税！这家伙很行，他会跑得很远！我需要先收500元才能开始调查。”
“你想要听我的忠告吗？时间已经到了，我不会为这个多收费用了。我的忠告是：向那笔钱吻别吧。就当成是生命中的一大教训。”
“不知道他怎么来我办公室。租车吗？出租车？我们离开太平洋俱乐部时，他走路到他住的旅馆——只有几条街的距离。追踪墨西哥大学的那张传真如何？”
“好吧，巴特，”马歇尔走出办公室，转头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那个骗子找错对象了。”
“你有他与他未婚妻的电话号码？我从那里开始好了。还有他在苏黎世的电话号码。他必须提供身份证明，才能申请电话，所以我们今天先查这个。但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许都是假的。他怎么来的？有开车吗？”
“医生，”巴特从楼上叫道，马歇尔正在走下楼梯，“如果你想要当独行侠——劝你还是不要！那家伙比你聪明多了！”
“他说阿德里安娜的一位朋友介绍了我。”马歇尔回答，“没有提到任何名字。”
“去你的！”马歇尔喃喃说，走到了大街上。
巴特·托马斯完全同意卡萝的说法。听完马歇尔对整件事的描述——包括诅咒自己的愚蠢，惋惜损失金额的庞大，以及恐惧大众的知情。他说：“你的律师说得一点也不错，她很少判断错误。我与她合作了好几年。那个家伙是个行家。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地方：那个关于波士顿外科医生的故事，要求你治疗他的罪恶感……嘿，真是很够力的伎俩！还有花了3500美元买劳力士来堵你的口——聪明，非常聪明！业余的会买一只假表给你。还有带你去太平洋俱乐部——真棒！他逮到了你的弱点。于是你只好乖乖听命，真是利落。还好他的胃口没有更大。让我们看看我们掌握了什么，他有没有提到其他人的名字？当初他是怎么找上你的？”
马歇尔走了很长一段路回家，仔细衡量他的选择。当晚他开始展开行动。首先他申请了另一个电话，有保密的号码与留言服务。接下来他传真了一则广告，刊登在下一期的心理治疗新闻期刊上，这份刊物每周都会寄到全国每一个心理医生手中：
马歇尔喜欢爬这四层楼梯——过去几天他的情绪过于激动，无法打篮球或慢跑，他很想念运动。而且，刚开始时，他也蛮喜欢与这位直截了当的侦探谈话。
警告：你是否正在短期治疗这样的病人（白种男性，富有，迷人，四十来岁，身材中等）？处理关于子女与未婚妻、财产的分配与婚前协议的问题？该病人愿意提供极佳的投资机会、礼物、赞助讲座等？你可能面临极大的危险。请电：415-555-1751。完全保密。
马歇尔去找了卡萝介绍的私家侦探巴特·托马斯，刚开始时颇令人振奋。他看来就像个标准的私家侦探：粗犷的脸，皱兮兮的衣服，不整齐的牙齿，穿着球鞋，身材略胖——也许喝太多酒，盯梢时吃太多快餐。他的举止直接而强悍，思路清楚而自制。他的办公室要爬四层楼梯，里面一应俱全：有一张老旧的绿色皮沙发，光秃秃的木头地板，与一张刮痕累累的书桌，一只桌脚下还垫着砖头以维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