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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的主人

培养起这样一种态度意味着为自己的生活做主,并因此对自己有某种程度的主宰。这要求我们相信自己。然而令人深感悲哀的是,我们中有许多人都做不到。

要更全面地参与把握自己的健康和幸福,我们只需更仔细地倾听,需要信任自己听到的事物,需要信任来自自己生命、来自自己身体、心灵和情感的信息。这种参与和信任往往是医药中缺乏的东西。我们将之称为“动员病人的内在资源”。这样做或是为了进行治疗,或是为了更好地诊治,更清楚地了解病情,更肯定地诊断,更多地问几个问题,更自如地渡过难关。这并不是要替代医学治疗,而是对医学治疗的必要辅助——如果你想真正健康地生活,尤其是在你面临疾病、残疾和健康挑战,面对一个经常冷若冰霜、令人惧怕、反应迟钝甚至医源性错误百出的医疗体系的时候。

有意识的探问可以治疗自卑,原因很简单,自我估值低(自卑)其实是对现实的错估和误解。当你开始在冥想中观察自己的身体或仅仅观察自己的呼吸时,你就会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你会很快明白,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是那么神奇。它可以毫不费力地在瞬间完成令人惊叹的伟业。我们的自卑问题很大程度上源自我们个人的想象,而且它上面打有过去经历的印记。我们只看到自己的缺点,并把它无限放大。同时,我们要么将自己所有的优点都视为理所当然,要么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也许我们还深陷在童年时期的伤痛中,那些伤口仍在滴血,然后忘了自己或始终没有发现原来自己也拥有金子般的优点。伤痕固然重要,但是我们的内在美德,我们对他人的关怀和善意,我们身体的智能性,我们的思考和辨知能力也同样重要。我们是真的拥有思辨能力,我们拥有的这种能力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个人认知。然而,我们往往不能辩证地看待自己,我们经常固执己见地向别人投射这种感觉:你很了不起,我很差。

但是在减压诊所,白大褂往往会适得其反。在病人眼里,我是“放松先生”,是“百事通博士”,是“智慧兼慈悲大师”,我得加班加点工作才不至辜负了这种种期望。以正念为基础进行减压,并进而从更宽泛的意义上来提升人们的健康水平,其全部意义在于鼓励人们成为自己的主人,为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负起更多责任。我想强调的是,如果每个人都能开始有意识地关注一切的话,那么他就已经主宰了自己,或至少能够主宰自己。很多信息,比如,为了更多地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健康状况而需要的大量信息,个人成长、疗伤、做出明智生活选择时所亟须的大量信息,其实都在我们的指尖,或者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每当有人向我投射这种感觉时,我都会制止他们。我尽量简单明了地将他们投射的东西反射给他们,希望他们看清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他们明白他们投射给我的正面能量其实是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的。这是他们的能量,他们需要保留它、利用它、欣赏它的源地。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能量散发给我呢?我自己的问题都已经够多了。

对我来说,这些白大褂是我工作中最不需要的东西。我想,对于内科医师来说,这些是有用之物,因为它们能使他们看起来更权威,因此会对病人起到积极的安稳作用。而如果再以合适角度在口袋上面挂个听诊器,那就显得更权威了。所以年轻的医生往往对此更为热衷,他们会故意很随意地挂个听诊器在脖子上。

人们对彼此的尊重不是依据对方是谁,而是依据对方拥有什么……除了你自己,无人能使你实现心境平和。

刚到医疗中心工作的时候,我收到三件白大褂,口袋处工工整整地绣着“卡巴金博士/医学系”的字样。这几件白大褂被我挂在办公室门后,一挂15年,从未上过身。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