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 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玩意儿,但我不能怪他。我和护士两个人按住他,背对着兽医,让他看不到兽医在做什么。
我看着他们把手术所需的东西聚拢在一起。护士拿出了一些文件,兽医则准备好用于植入芯片的注射器针头。针头的尺寸让我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个老式的大针头。但没有办法,因为芯片有一颗大米粒那么大。为了埋在动物的皮肤下面,它们只能做成这个大小。
但 Bob 并不傻,他知道要发生什么,因此非常躁动不安,试图挣脱我的控制。“没事的,伙计。”我边说边挠挠他的肚子和后腿。与此同时,兽医开始动手了。
“早上好。”他在跟护士交谈之前先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之后他们二人在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开始准备植入芯片的材料。
当针头扎进去的时候,Bob 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就好像一把刀扎在了我身上一样。过了一会儿,他痛得开始发抖,我想我都快要心疼哭了。
护士把我们带进手术室,兽医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是个年轻人,大约不到 30 岁。
但颤抖很快停止,他平静下来了。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小点心喂他,然后轻轻把他抱起来,回到接待区。
她快速给 Bob 做了体检,看他是否足够健康。Bob 最近看起来好多了,特别是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冬天的毛。虽然他还是有点儿瘦,但行动非常敏捷。
“干得好,伙计。”我说。护士让我填了几张看上去很复杂的表格,好在信息并不难填。“好了,”护士笑着说,“填一下你的个人信息,以便输入数据库,包括你的姓名、地址、年龄、电话号码等。”
我很惊喜:“太棒了!可以。”
当我看着护士输入信息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念头刺激了我。难道我已经合法收养 Bob 了吗?
护士看出我一下付不出这么多钱,于是很快补充道:“但是不用一次性付款。你可以分几周来付清。一周付 2 英镑怎么样?”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是他登记在案的合法收养者了?”我问。
“15 英镑。”她答道。
“是的。”她抬头笑着说,“难道不好吗?”
“给我的猫植入芯片要多少钱?”我问她。
“不,这太棒了。”我有一点吃惊,“真的很棒!”
Bob 已经安静了下来,我摸了摸他的前额。他显然仍感到疼痛,因此我没碰他的脖子,不然他会咬我的胳膊的。
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后,终于轮到了 Bob 和我。一位年轻的波波头护士接待了我们。
我咧嘴笑着说:“你听到了吗,Bob?我们是合法的一家人了。”
有趣的是,Bob 是唯一一只没有被装在笼子里的猫,因此他像往常一样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有几位老太太很是为他着迷,逗了他好久。
当我们后来走过伊斯灵顿公园时,肯定比往常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因为当时我面带笑容,嘴咧得跟泰晤士河一样宽。
这是来看兽医的典型场景——许多人都把猫装进了精致的笼子里,狗狗们则互相闻着对方,看起来有点惹人厌。但是比起最初带 Bob 去检查的防止虐待动物协会治疗中心,在这里排队的人明显友善了许多,看起来更好、更有爱心。
正如那位“猫事通”女士所说的,那儿已经排起了长队,人已经排到了街对面的水石书店门口。幸运的是,当天早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跟 Bob 在一起让我的生活变得完全不同了,他让我从各个方面重新学会了正常生活。
于是当天我们早早出发赶往这家晨间诊所,它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
我的生活走上了正轨,肩上也担起了责任。他让我学会审视自己,而我不喜欢原来的自己。
她告诉我:“找个周四,去伊斯灵顿公园站那儿的蓝十字中心看看。他们只收取芯片的成本费。但是你一定要早点去,那儿总是会排起长队。”
我还在戒毒的过程中,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每两周要去一次戒毒中心,每天要去一次药房。我给自己订下了规则:除非必要,我绝不会带 Bob 一起去。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我确实不想让 Bob 看到我的过去。并且,在 Bob 的帮助下,我现在真的要彻底告别过去了。我想让自己未来的人生干干净净,远离毒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必须彻底结束这个漫长的过程。
有一天,我在过马路的时候跟街对面的“猫事通”女士聊了一会儿。
但是,身边有很多东西会让我想起过去的时光,也提醒着我离成功还有很远。在给 Bob 植入芯片的几天后,我在屋里找一张随信附赠的公交卡时,把卧室抽屉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当我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看到芯片植入流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负担不起这笔费用。大多数兽医植入一枚芯片都要收 60~80 英镑,这简直是敲诈,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即便有,我也不会交给他们。
在抽屉的最深处,我发现了一个塑料保鲜盒,它压在一摞旧报纸和衣服下面。很久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了,但我还是立刻认了出来。盒子里装满我以前吸食海洛因的工具,有注射器和针头等一系列吸毒用品。我看见它就觉得看见了一个幽灵,它勾起了很多糟糕的回忆。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但我再也不想那样生活下去了。
考虑到 Bob 和我的实际情况,我觉得需要给他植入一枚芯片。假设有一天我们走散了,还能找到彼此。万一我遭遇了不测,至少芯片里的信息会表明 Bob 不是流浪猫,他曾经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立即下定决心,再也不要把这个盒子放在家里。我不希望看到自己有再次被诱惑的可能。而且,我更不想让它出现在 Bob 周围,即使是被藏起来也不行。
以前给猫和狗植入芯片非常麻烦,但是现在这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兽医就能在猫的脖子里植入一枚小芯片,里面有一串序列号,记录了主人的详细信息。这样一来,如果一只被植入芯片的猫走失,人们就可以通过扫描芯片找到猫的主人。
Bob 像往常一样坐在暖气旁边,看到我穿衣服准备下楼就立刻站了起来。他跟着我去垃圾箱,看着我把盒子扔进了有害废物回收箱里。
我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和我一起上街,那么我要做一件负责任的事,给 Bob 植入芯片。
我回过身来,对正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我的 Bob 说:“好了,我要做些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我和 Bob 结伴去科芬公园卖艺几周后,有一天正好是一个周四,我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了早餐,带着 Bob 一起出门。我们没有像平时一样去伦敦市中心,而是在伊斯灵顿公园附近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