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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性的力量

“我遇到过一个来自圣昆廷监狱的囚犯的推介,”凯特·米切尔说,“他说他有一个打造新型的马桶座圈和马桶盖的主意。他寄来了一封手写信,字写得相当漂亮工整,也毫无语法错误。他显然对马桶有很深的了解,在被关到圣昆廷监狱之前从事过这一行。他把新型马桶座圈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展现它是如何旋转的,每转一下都会换成新的座套。我们没有给他提供投资,但我颇受触动,因而给他写了回信。”

“我的合伙人比尔·德雷珀心动了,”多诺霍说道,“他敦促我去跟进这个项目,还叫我让我的丈夫参与产品测试,事后提供使用反馈。”德雷珀名声赫赫,他早在1959年便开启风险投资生涯[他的父亲创办了西海岸的第一家风投公司,名字叫德雷珀·盖瑟&安德森(Draper Gaither & Anderson)]。但他这个人也喜欢搞怪。“开会时,根本无法若无其事地讨论安全套。”多诺霍说,“我试图指出,这个项目不在我们的投资范畴之内,我们更多地专注于软件公司。我这么说,还是引来了笑声。”

玛格达莱娜回忆起自己在USVP遇到的一次推介。“有一个领域我一无所知,它就是女性尿失禁。”玛格达莱娜说,“这个推介大概是讲一款无线电遥控设备。要把这个设备嵌入你的膀胱开口,然后通过遥控器来控制它,就像车库门遥控器一样。当你准备小便时,你就通过遥控器打开膀胱开口,接着尿就会出来,完事了就把膀胱关上。”

与索尼娅一样,多诺霍也是南方人——索尼娅就读于弗吉尼亚大学,多诺霍就读于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多诺霍谈起了几位创业者来推介一种新型安全套的经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认真听他说完了,还想着怎么展开尽职调查。”玛格达莱娜说道,引来一片笑声,“我曾试过不小心用车库门遥控器打开了别人家的车库门,所以我很清楚这种问题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于是我问那几位发明者:‘如果你在公共卫生间里,假设是在一个有20个相邻隔间的机场卫生间里,有好几个人植入了这些设备,你不小心打开了别人的膀胱,那该怎么办?’”

周六晚上,西尔维娅让大家继续玩前天晚上的游戏。首先,她让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风投生涯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些推介。

大家都捧腹大笑。索尼娅却没有笑,看着玛格达莱娜说:“我想我们投那家公司了!”

第二天早上,她们张罗着做早餐:炒鸡蛋、吐司、大块菠萝、夏威夷科纳咖啡、含羞草鸡尾酒等。她们先是进行晨间远足,接着是浮潜和水疗,傍晚时回到屋里,上一节私人烹饪课。看到行程安排时,索尼娅开心得不得了,毕竟上面没有需要拳打脚踢的比赛,没有黑钻难度的滑雪道,也没有关卡重重的障碍滑雪赛。

特蕾西娅和MJ都获邀参加此次活动,但都抽不出身来。特蕾西娅快要生孩子了,MJ则一门心思投入工作和家庭中,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夜色渐深,大家换上睡衣,彼此接着交谈。由于有床的房间不多,所以她们将气垫拿出来,充气以后当床来用。聊到午夜过后,她们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床上。

在随后的几年里,凯特·米切尔很喜欢说起自己第一次参加西尔维娅组织的行业活动的故事。她在圣何塞登上飞机,在飞机起飞前,玛哈·易卜拉欣从包里拿出一个电动吸奶器,然后举起它向身后隔了几排的朋友、风投同行阿曼达·里德挥手。接着,里德也拿出她的吸奶器,把它举得高高的。女人们顿时都笑成一团。

索尼娅是通过某次年度聚会结识西尔维娅的,对后者的履历仍旧记忆犹新:“曾顶着暴风雪爬上巴基斯坦北部地区一个2万英尺高的山峰,曾在猎头部落居住过的村庄里度过假期,有个‘乔叔叔’在20世纪50年代当黑帮大佬,青年时期有段踢足球的经历,曾在足球场上将球射进自家球门。”

多年来,米切尔在夏威夷年度之旅中遇到了许多杰出的女性,如詹妮弗·方斯塔德、卡伦·博埃齐、帕特里夏·纳卡什、卡拉·纽厄尔、凯瑟琳·梅里戈尔德、辛迪·帕德诺斯等。她们相互分享凯蒂·罗丹等女性企业家的故事。罗丹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的一位皮肤科医生,由于没能拿到男性风险投资家的投资,她自己出资创办了两家创业公司。两家公司分别叫Proactiv(高伦雅芙)和Rodan+Fields(药妆品牌),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前者革新了痤疮治疗方式,后者涉足皮肤护理领域。罗丹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对她说:“凯蒂,你要自己当老板,自己做主。要自己赚钱,这样你就能自食其力了。”

“热心敏捷的渔民,猎鸭者,有两条猎狗,在麻省理工学院教经济学本科课程,课程总是申请人数过多(多数是男学生)。”凯特·米切尔大声说道。这些描述的是Canaan(早期风险投资公司)的合伙人玛哈·易卜拉欣。“能流利地说两种汉语方言,每周教三节动感单车课,参加过波士顿马拉松比赛,有三个10岁以下的孩子。”这是查尔斯河风投(Charles River Ventures)的萨拉·里德的简介。

周末的夜幕渐渐降临,这些女人开始分享一些私密的东西。她们谈起自己最喜欢的歌曲,谈起经历过最疯狂的做爱地点。西尔维娅建议大家说说各自最尴尬的经历。

西尔维娅让大家先相互熟悉一下。有位女士开玩笑说,来到这里,感觉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多年的动物重新回到大自然一样。喝过酒,吃过晚饭,西尔维娅说她有一些“营造气氛”的游戏让大家一起玩。她们重新斟满酒杯,西尔维娅开始分发纸张,纸上左边一列是大家的名字,右边一列是趣事。这个游戏是要她们依靠猜测将左边的名字和右边的趣事匹配起来。这是西尔维娅及其硅谷银行团队悉心准备的一个游戏,为了收集那些个人趣事和职场趣闻,他们给参加此次活动的女性风险投资家的助理逐个打了电话,还在谷歌上搜索了一番。

于西尔维娅而言,结婚当日真是尴尬至极。一开始她享受着生命中的一个大喜之日,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她穿一身复古的婚纱,相当迷人,但不大合身。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之中时,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无肩带裙子掉下去了,胸部暴露无遗。

傍晚时分,所有的参与者都到齐了。玛格达莱娜手里端着鸡尾酒,环顾四周,心想:这个活动还不算太糟。

“你们猜之后我是怎么处理的?”西尔维娅对大家说道,“我拉起裙子,继续跳舞啊!”

在多诺霍看来,女性风险投资家这个词有些自相矛盾,因为她们这个群体并没有多少人。

她们还谈起了工作中接触到的一些男人的粗野行为。海蒂·罗伊森回忆起在风险投资家面前为她早年的软件公司T/Maker做推介的经历。那是她和她弟弟联合创办的一家公司。罗伊森在四面玻璃的透明会议室里做着推介,却发现隔壁房间的男人在对她做出性暗示的手势。一做完推介,她便直接离开,去找别的风投公司了。

规模风投(Scale Ventures)的合伙人凯特·米切尔半开玩笑地说,她来夏威夷纯粹是出于好奇,“是想见识一下另外19位从事风险投资的女性”。

不过,大家互相讲述的故事背后通常都有一定的寓意。“那个时候,我20多岁,在旧金山的第一洲际银行上班,公司几乎全都是男人。”西尔维娅开始讲述,“24岁那年,我意外地被晋升为副总裁,我觉得自己还不足以胜任。我四处拜访《财富》世界500强企业,如柏克德和全美人寿,洽谈信贷额度问题。有一天,我得知我们银行的总裁要来了,那时是20世纪80年代,当天我要和他一起去见客户。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我的连裤袜上破了个大洞。当时诺德斯特龙连裤袜非常流行。我在想:‘糟了!’匆忙之下,我把玛丽拉到卫生间,跟她说:‘我需要换上你那条连裤袜。’她随即脱下来,给了我。”西尔维娅停顿了一下说:“我想我们已经不再处于那个连裤袜时代了。但我想说的是,你需要你的人脉关系。你需要有愿意脱下自己的连裤袜给你穿的女性朋友。”在很大程度上,这就是夏威夷年度聚会的核心要义。

在5个小时的飞行中,玛格达莱娜赶完手头的工作。到了机场,她被接送到硅谷银行首席执行官约翰·迪安漂亮的私人豪宅里,那里距离电视节目《夏威夷神探》的拍摄地只有两个门之隔。迎接她的是索尼娅,索尼娅像见到久违的朋友一样热情地拥抱了她。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1996年,也就是6年前,当时玛格达莱娜在索尼娅供职的门罗风投为自己的公司CyberCash做推介。自那以后,她俩的交集就只有美国风险投资协会举办的一些活动。接着,索尼娅介绍大家相互认识。

临睡前,西尔维娅让大家分享各自在风投战场前线学到的经验和技巧。凯特·米切尔说,每次去参加董事会会议之前,她都会特别注意听早间新闻,或者找来《今日美国》报纸,至少仔细阅读一篇重要的体育新闻报道。

经过有意的安排,西尔维娅让此次周末活动变得跟男性的聚会全然不同。她没有提供威士忌、高尔夫球和雪茄,而是提供美甲服务、按摩服务以及烹饪课程。早在参加女童子军的那些年,她就见识过女性团结起来的威力。那时候,她学会了组织活动,她会精心设计寻宝游戏,会与人打好关系。那时候,她明白了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她说:“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到了董事会会议室能跟大家说:‘你们对罗德里格斯被交易怎么看?’当然,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重要。这种体育话题,男人肯定比我懂得多,而且总是抢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此次年度聚会是由硅谷银行的高级副总裁西尔维娅·费尔南德斯提出的,而这个主意是她在听到她的老板谈论他为硅谷男性举办的种种外场活动之后想到的。由于觉得业界面向女性的社交聚会太少了,所以她在1999年与索尼娅、多诺霍以及金·戴维斯共同组织了第一次夏威夷之旅。金·戴维斯曾与索尼娅一起投资负载平衡技术开发商F5网络。

“职业生涯之初,”多诺霍说,“我也认识到,很多生意都是在高尔夫球场上谈成的。当时我在想:‘我该投入时间练好高尔夫球技术吗?不,我网球水平挺不错的,就约我想要交好的人打网球好了。’要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去交际。”她还给大家分享了自己这些年在前线积累的另外一些经验教训:头十年要非常努力地工作;养成储蓄的习惯;利用通勤时间工作;最好成为合伙人以后再生孩子;不要在晚上单独和男人会面,但一定要多参加业界的协会活动和聚会。她指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知道你的另一半对你事业发展的影响会甚于任何其他的事情。

她觉得,参加纯女性团体或者在仅面向女性的座谈会上发言,对女性反而有害无利,毕竟没有人会倡导举行“只有男性的座谈会”。她在土耳其认识的一个女人曾跟她说:“我母亲是一个针织高手,因为她经常会与女性朋友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一边织毛线,一边发牢骚。那是她的‘毛线牢骚俱乐部’。”但在玛格达莱娜看来,性别不只是女性的问题,性别平等对男女都是个问题。话说回来,是谁组织20位女性风险投资家免费到瓦胡岛的海滨豪宅里度过一个周末的呢?

在夏威夷的最后一天,大家乘坐包下的一艘帆船,在帆船周围游泳、浮潜,还坐在一起分享企业软件、网络安全以及新兴的社交网络领域的最新创投消息。几个小时后,她们意犹未尽地回到岸边。回去的路上,有个船员听到女人们所讨论的东西,很是好奇,便问她们是不是来瓦胡岛参加那个大型的银行业会议的。她们给出否定的回答。船员接着问她们的丈夫是不是在银行工作,得到的还是否定的回答。

事实上,对于此次周末活动,她并不抱什么期望。首先,她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女性会自称“少数群体”。她是以亚美尼亚基督徒的身份在穆斯林占多数的伊斯坦布尔长大的,她这种身份当时在土耳其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不到1%,那才是她所理解的少数群体。其次,她觉得,相比与女性共事,女性在与男性共事时通常更有竞争力。她看过的一些研究也显示,女性(以及男性)更愿意投资由男性经营的公司,尤其是外表英俊的男性经营的公司;2/3的女性投资者认为,由男性做推介的项目要好于由女性做推介的项目,哪怕是同一个项目。

最后,他问:“那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啊?”

玛格达莱娜通常都不会参加仅面向女性的行业活动,并把这种活动称作“牢骚大会”。但她很喜欢那个组织女性风险投资家去夏威夷进行年度聚会的女人,而且她也跟该活动的赞助商硅谷银行经常有业务来往。另外,她想要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隔绝市场接踵而来的负面消息,如安然和世通公司的财务丑闻。透过飞机的窗口,她看着闪着微光的、一片灰蒙蒙的太平洋,惦记着丈夫,希望他这一次给孩子们加热比萨饼以后会记得关掉烤箱。

“我们是一个女性智囊团。”多诺霍答道。

2002年秋季末

对于那些平时工作家庭两头忙,完全没有时间结交新朋友或参加社交活动的人来说,这个周末是一次很好的休息放松机会。这次聚会就像回到一个轻松愉快的家,一个她们很久没有体验到甚至毫不自知的家。

2002年

在回家的航班上,玛格达莱娜想着那些显示女性投资者更倾向于投资男性创业者而非女性创业者的研究。她想,也许是因为那些女性投资者没有任何的女性前辈,也许她们都没有结识到像她在夏威夷遇到的那样的女性投资者。玛格达莱娜想到她朋友说起的妇女们一起织毛线发牢骚的故事。如果说在夏威夷的聚会是“毛线牢骚俱乐部”的惬意度假版本,那么她愿意成为它的终身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