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外境的干扰
心智便是觉知的工具,因此若想觉知什么,你的心必须坦直。它必须清楚所有的局限和恐惧,也必须摆脱所有的知识,因为知识会误导它,使它变得扭曲。心智十分擅长发明、想象、揣测和思考,但这些能力必须搁置一旁,心智才能变得清晰而单纯。一个饱经世故却能摆脱知识和经验的心才是真正纯净的,只有这样的心才能发现头脑之外的东西,否则你发现的东西很可能被你的经验所染着。
心智为什么会老化?心智如果重复再三地落在同样的惯性里——性上面的习惯、宗教方面的习惯、工作上的习惯,或是各种野心所造成的习惯——就会逐渐退化。
心智是你唯一的工具,而心智就是你的头脑。你必须了解心智的运作方式,才能发现真相是什么。如果你的心已经扭曲了,就无法直接地看到什么了——一个受限的心是无法觉知到无限的。
心智已经担负了各式各样的经验和记忆,而且伤痕累累,所以再也无法焕然一新地去看任何事物,它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结论、公式或别人的话语来诠释它所看到的事物。原因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们所受的教育都是在培养记忆力;大众传播媒体,譬如电视、收音机和杂志,也都在传递这个观念;还有的教授经年累月地讲同样的话,直到你被他们洗脑为止,到了考试的时候你再把吸收进来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得到一个学位,找到一份工作,生活便进入了重复再三的例行模式里。此外我们的心还有它自己的挫折和野心,它不但在工作上努力竞争,还想找到一条通往上帝的快捷方式。
十月十四日知识会误导心智
我们的心在各种压力之下变得越来越缺乏空间,不论是显意识或潜意识里都充满着痛苦及外境的干扰。我们根本是在摧毁我们的心智,而不是在善用它。
你的心必需安静下来才能有所觉知。如果你曾经非常安静地看过夜空的星星,便能觉知它不可思议的美;当你觉知到美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感受到爱?很显然地,美与爱是同一个东西,缺少了爱,不可能有美,而缺少了美,也不可能有爱。美存在于所有的形式、言语和行为中。缺少了爱,行为便是空洞的,它只不过是特定的文化和社会的产物,这样的产物通常是机械化的、死气沉沉的。然而当心智如如不动地觉知时,就能看到自己最深的真相,这样的觉知才能超越时间。你不能透过任何锻炼或修炼方法来达到这种状态,你只能单纯地觉知着一切。
十月十六日老旧的头脑
你知道吗?觉知到某个现象是很惊人的体验,我不知道你是否觉知过任何现象——譬如对一朵花、一张脸或是对天空及大海的洞察。当然你每天坐公交车或开车时都会看到这些东西,但我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耐心去看眼前的一朵小花?当你在看一朵花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你立刻说出它的名字,探询它的类别,或者会说:“它的颜色真好看,我也想在花园里种这样的花,我想把它送给我太太,或是插在我的纽扣洞里。”换句话说,在你看到那朵花的一瞬间,你的心立刻喋喋不休地生起了妄念,因此你并没有真的在觉知这朵花。
我认为我们必须了解老旧的头脑是怎么运作的。老旧的头脑无法了解崭新头脑的运作方式。老旧的头脑就是我们那动物性的、受到制约的、已经培养了数个世纪之久的脑子,它不断地追求自己的安全和慰藉;只有当这个老旧的脑子安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活动,只有这个活动能带来清明的心智,或者说这个活动的本身就是清明的。
十月十三日喋喋不休的心
若想了解它,必须认清老旧的脑子有哪些活动是在要求或追求,这种觉察的状态便是所谓的冥想。我所谓的冥想指的不是那些荒唐的系统式锻炼方法。那些刻意培养的静心方法都太幼稚、太不成熟了。我所谓的冥想就是去了解老旧的头脑是怎么运作的,你必须去观察它的各种反应、倾向、要求以及野心勃勃的成就欲——包括显意识与潜意识里的一切活动。如果你能认识它、觉察它,既不去掌控它,也不说“这是好的,那是坏的;我要保留这个,我不要保留那个”——如果能看到这个老旧脑子的整个活动,它就会安静下来。
向别人提出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你自己必须有一种急迫感。自由的范围越来越窄,如果你有观察力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个现象。所有的政客、意见领袖、僧侣、报章杂志、你所追求的知识、你所执著的信仰,全都在缩小自由的范围。如果你觉察到这个正在发生的现象,真的觉知到心灵越来越窄化,心智的奴性越来越强,那么这份洞见就会带给你能量。这股从洞见中所产生的能量将粉碎那狭隘的心、受人尊崇的心、充满恐惧的心、执著于道场的心,因此洞见便是通往实相的道路。
十月十七日心智的更新
我希望你很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想把它强加在你身上。我不是在试图影响你,我只是在说明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我认为不断地努力想变成什么,便是脑子受损和退化的主因。你看我们老化的速度有多快,不但是那些六十岁以上的人,连年轻人都开始老化了。这里指的是心智上的退化。很少有人能够让心保持年轻,我指的年轻并不是有玩乐的兴致,而是一个不受染着的心——不被生活中的意外和事件所扭曲,不因为生活中的奋斗与挣扎而变得疲惫不堪。
我们的困难就在于如何彻底解放心智,让它发挥无碍无边的觉知力。心智要如何才能发现这样的状态?它如何能得到这样的自由?
显然我们必须拥有一颗年轻的心,因为老旧的心已经布满了记忆的伤痕,它已经失去了活力和热情,它是僵固而武断的。武断的心总是按照自己的决定去生活,年轻的心却没有记忆的负担,因此永远是清新的。一个不受痛苦所障蔽的心,才能在穿越生命的幽谷时保持无染。
十月十二日洞见能激发能量
我不认为这种年轻的心是可以透过努力、牺牲而获得的,它不是一个可以被购得的东西。你必须认识它的真相、必要和重要性,截然不同的状态才会出现。
我们只认识有对待关系的自由,而不认识与任何事都无关的自由。从某个东西之中解脱出来的心,并不是真正自由的心,因为这种自由只是一种反应罢了。一味追求解脱的心永远是不自由的,只有不谴责、不批判、不转译而能觉知事实的心,才是自由的;自由的心一定是纯真的,虽然它活了一百年,有过各种经验,却仍然是纯真的。只有这样的心才能觉知到超越时间的实相。
十月十八日摒弃所有的方法
心越是安静,就越活络,但又没有特别关注的焦点。只有这样的心才能摆脱经验和知识。这样的心可以觉知到真相,拥有超越时间的洞察力。心了解了时间的整个过程才能安静下来,所以它必须保持警醒,不是吗?
清明的心或道心如何才能出现?你能够借由某种体系或方法而达到这个状态吗?——这里指的方法是修行体系和重复再三的锻炼方式。方法能够制造出全新的心智吗?方法很显然暗示着持续不断地练习,你必须沿着一个特定的轨道、朝向特定的结果去锻炼——也就是培养出一种机械化的习惯,然后透过这种机械化的习惯去体悟一个完全不机械化的状态。所谓的“修炼”就是按照某种公式化的方法来锻炼自己,这个公式化的方法是由前人所创立的,这些人采取了既定的立场,拥有固定的训练方法,并且坚信这些方法能带来某些成就。然而不论是广义或狭义的方法,是否真能带来焕然一新的心智?如果不能,那么这些会养成惯性的方法就必须舍弃掉,因为它们是不正确的。方法只会让心智受到制约而一味地想达到某种结果,因此你必须摒弃所有机械化的修炼活动。
十月十一日静止而活络的心
认为方法或修行体系能更新我们的心智,根本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机械化的心智活动是受制于传统的,它不可能面对真实的非机械化的人生。
我早先曾经说过:开始便是结束,因此若想止息痛苦,就不能背离痛苦。你不能借由寻找答案、结论来逃避痛苦。如果能以全部的注意力来觉察痛苦,自然就会产生立即的洞见,其中没有任何冲突、时间感或努力;凭着这份无拣择的觉察和洞见,便能使痛苦止息下来。
十月十九日无所住留的心
伟大的先知总是告诉我们要获取丰富的经验,他们认为经验能带给我们一些了悟。然而只有不被经验所障蔽的纯真之心,才能彻底摆脱过往的一切——只有这样的心才能洞察到实相。如果你曾瞥见过实相,就会了解纯真的心有多么清明。这意味着记忆的残渣全都不见了,也就是摒弃了过往的一切。如果想觉知实相,就不能有“如何去做”的问题;你的心不能被“如何”所干扰,也不能想找到答案,因为心智活动会分散注意力。
你需要一个不受制于时间、不依照时空而思想、既无范围也不住留的心。只有这样的心才能解决眼前的存在问题,了悟什么是永恒的实相。
十月十日无拣择的觉察
因此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每一个人是否都能拥有这样的心,不是逐渐地去培养它,因为培养、发展或成长都暗示着时间性。这件事必须在当下立即发生,转化是超越时间的。重生便是一种死亡,而死亡正等着你,死亡或重生都不容你辩驳。因此这样的心有没有可能出现?——它既不是一种成就,也不是一个可以达成的目标,因为这一切都暗示着时空的局限。我们总认为证悟实相这件事必须透过时间慢慢地达成,这样的观念太便利、太奢侈了。这样的观念是完全不合理的幻觉,因为时间根本是一种幻象。
但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呢?心智如果竭尽所能地思考,就会来到思想的临界点,这时它就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它累了,也不是因为它想借由安静来找到答案,而是它已经竭尽所能,因此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这时会出现一种无拣择的觉察,其中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焦虑,这样的状态会产生洞见。只有洞见才能解决我们所有的烦恼。
十月二十日永不中断的觉知
假设你的心中有一个问题,你左思右想,不断地跟自己对谈,并且竭尽所能地去了解它,最后你说:“我没辙了。”那时没有任何人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既无上师,也无书本,在没有出口的情况下,你只好面对它。因为已经竭尽所能地去探索这个问题,所以你决定丢下它不管了。你的心不再担忧,也不再说:“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于是你的心就安静了,对不对?然后在安静的状态里你突然有了答案。这样的事经常在发生,没有什么了不得。许多伟大的数学家和科学家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一般人在日常生活里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若想发现这个崭新的心智状态,我们不但得了解老旧头脑的所有反应,而且得让老旧的头脑安静下来。老旧的头脑必须是活络而安静的,你了解我在说什么吗?
你有没有突然洞察到某个现象,在产生洞见的那一刻,你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我想你应该有过这样的经验吧?在你洞察到烦恼的那一刻,烦恼便止息了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先生?
先生!如果你想为自己去发现什么是实相,什么是上帝,就必须亲自去体证,而不是道听途说就算了。你那老旧的头脑不是在拥护上帝,便是在对抗上帝,它完全受环境、文化、宣传及社会观点的影响。这样的脑子必须安静下来,否则它只会一味地投射出自己的概念、价值观和意象。这些东西都是道听途说的产物,但是在潜意识里你却告诉自己说:这些都是我的经验!
十月九日思想的临界点
因此你必须质疑这些经验是否属实。借由质疑、探索、提出问题、观察、聆听及追问,这个老旧的脑子就会安静下来,然而它并不是沉睡的,它是既活络又安静的。它通过观察和探索而安静了下来。若想观察和探索你的心,必须具足智慧,这份智慧就是永不中断的觉知。
你看得见真相而我看不见,为什么会如此?我认为这是因为你不透过时间来看事情。你是用整个生命在看,因此你不受制于时间;你可以立即看到眼前的真相,所以你的洞见就是一种解脱的行动。但是我看不见真相,因此我很想知道原因是什么。什么东西能立刻让我看到完整的真相,使我立刻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立刻能看到生命的整个结构,其中的美、丑、痛苦、喜悦,以及各式各样的感受——你看得到整个的结构,可是我办不到。我只看得到其中的一部分。一个能看见生命完整真相的人,很显然已经超越了时间感。先生,请仔细地听我说,因为这件事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这不是一个宗教或哲学议题,而是跟日常生活相关的事。如果我们能了解这件事,就能看透日常的例行公事,以及其中的乏味、痛苦、令人作呕的焦虑与恐惧。因此不要立刻把它推开,然后说:“这跟我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关系?”你会发现你确实可以跟一个外科医生一样,立刻切掉痛苦的根由,所以我才想和你们探讨这件事。
十月二十一日心中的空当能够更新头脑
十月八日洞见就是解脱的行动
我希望你能摆脱掉所有的记忆,一无所知地听我说话。这是很难办到的事,因为你的心会立刻从既定的知识、结论、意见和记忆中产生反应。你会发现你要不是想立刻得到一个答案,就是从既定的结论、知识和经验中去听。你急于想知道这个错综复杂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并没有真的在聆听。
因此心智有没有可能认清这一切?如果心智能觉知到意识的整个过程,看见时间和延续性的意义,知道透过时间不可能找到那时间之外的境界——如果它能觉知到这一切,便可能发现超越时间的创造泉源。
只有当心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真的聆听,这时心就不再产生立即的反应,即反应和听进来的话语之间有一段间隔。这段间隔就是空寂,从空寂中能生出理解力,但不是头脑层次的理解。如果别人的话语和你的反应之间有一个空当,那么不论这个空当能延续几秒钟或比较长的时间,都能带给你一种清明的感觉。这个空当能够让我们的头脑更新。老旧的头脑总是立刻产生反应,它总是按照自己的传统、既定的观念和动物性来产生作用。如果它能够暂停,让反应不要立刻生起,你的脑子就会更新,只有这个新的脑子才能真的了解透一些事情。
只要我们的想法中还有时间感,势必会恐惧死亡。我竭尽所能地学习,仍然无法发现终极实相,在死亡之前我必须发现它;如果不能发现,来世也必须找到它。你看我们所有的思想都是奠基在时间之上的。我们的思想都是一些已知的事物,而已知便是时间的活动。我们想透过这样的心智来发现那超越心智的不朽,这种追寻的方式显然是徒劳无益的。哲人和理论家却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事。如果我想立刻发现实相,那么这个不断在搜集、挣扎、想透过记忆让自己延续下去的自我,就必须停止活动。人有没有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让记忆的活动停止下来——不是因为丧失记忆或得了健忘症?活在时间里的心智有没有可能在不强制的情况下停止经验者与经验的对立性?只要有一个观察者、思想者、经验者,势必会恐惧自己不存在。
十月二十二日转化是我们的责任
十月七日徒劳无益的追寻
若想转化这个世界,就必须从我们自身开始做起,从自身做起指的就是了解自己的动机。我们的动机必须放在了解自己,而不是要求别人改变,或是透过左翼、右翼的革命来稍微修正这个世界。转化是我们的责任,不论我们的世界有多么渺小,只要能转化自己,在日常生活里真的产生顿悟,或许就能影响整个世界,改变人与人的关系。
实相或悟境会在刹那间出现,因为它不在时间的范畴之内,所以没有延续性。你不妨亲自去实证看看。悟境是瞬间发生的,它不是任何东西的延续。已知的一切根本无法带给你这种了悟,只要你还在追求一种延续性——渴望关系、爱或祥和的境界能恒久不变——你就是在追求一种时间之内的东西,如此一来就无法体悟到超越时间的境界了。
十月二十三日不被妄念占据的心
十月六日刹那间出现的实相
有意识地造成改变,暗示着一种费力的感觉,而无意识地造成改变也带着这种意味。只要有挣扎或冲突,那种改变就是缺乏理解、在强制之下产生的,这样的改变并不是真正的改变。因此心智有没有能力面对改变这个问题,譬如如何在不费力的情况下改变贪婪的习性?只要一努力去改变,就看不到贪婪的内涵了。真正的改变只有在心面对问题的那一刻才能产生,抱着一堆陈旧记忆的心是疲惫不堪的,它不可能清明而热切地去面对真相。只有当它看见自己的真相时,才能安静下来。如果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真相上面,是不可能看清楚的,充其量只能把讲者的话语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诠释一番。
你知道吗?也许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时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有外在的时间和心理上的时间感。外在的时间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心境,而我们的心境也会影响物质。我们必须有外在的时间才能赶公交车或火车,但如果你全盘拒绝了心理上的时间感,就会碰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时间,我很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进入这种新的时间中!这种时间是井然有序的。
你必须以清明的心来面对一切,而一个充满着显意识或潜意识妄念的心,是不可能清明的。
你的浴室里放着一个瓶子,上面写着“有毒”,你知道这瓶东西有毒,就会小心翼翼地使用它。你会对它一直保持戒心,而不会说:“我该怎么躲开这瓶东西?”你自然会对这瓶有毒的东西存着警戒之心。时间就是一个有毒的东西,它会制造混乱,如果你很清楚这个事实,自然会试着去发觉如何才能立刻从其中解脱出来。如果你仍然把时间当成一个解脱的工具,那么你我就没有交集了。
十月二十四日知识会阻碍心智的改变
十月五日时间是一种毒素
已知的知识能不能带来真正的改变?我想,造桥确实需要知识,然而我的心能不能认清那些不断在变化的念头?如果我知道自己的心念会变成什么状态,很显然它就不会改变了。这样的认知对心智真正的改变是有害的,因为我们会把这样的知识变成满足自己的工具。只要有一个自我在那里追求满足、奖赏或安全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改变。然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奠基于赏罚或成就的,不是吗?这是大部分人所关心的事,但这样的改变根本不是真正的改变。因此心如果想得到根本上的转变,就必须从已知中解脱出来,然后它就会变得非常安静。只有这样的心才能经验到根本上的转变。
我们有没有可能彻底摆脱恐惧,就在当下这一刻?如果我让恐惧延续下去,势必会不断地制造混乱。我发现时间感便是制造混乱的元素而非解脱恐惧的手段,因此我们不能逐渐摆脱恐惧,也不能逐渐解除国家主义所带来的毒害。如果你信奉国家主义而同时提倡兄弟爱,就会制造出战争、仇恨和痛苦,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界分。因此时间只会制造失序和混乱。
十月二十五日彻底的空寂
时间意味着从眼前的真相演进到某种理想的状态。我现在很恐惧,但是有一天我可以完全没有恐惧,因此我们必须透过时间才能解脱恐惧——这是我们大部分人的想法。从眼前的真相演进到某种理想的状态,必须涉及时间。我不喜欢有恐惧,所以我必须努力地了解它,分析它,找出它的原因,或者完全避开它。这一切都涉及努力,我们对努力已经习以为常,而我们所设定的“应该怎么样”也只是一种虚构出来的概念,它并不是我们眼前的事实。若想改变眼前的事实,必须去了解时间制造出来的思绪。
若想让意识产生突变,就必须拒绝所有的分析和追寻,不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但这是极为困难的事。心智如果看到自己的虚妄,就会让虚妄的念头彻底安静下来,而又不知道什么是真实。如果你知道什么是真实,就是在用想象出来的真实代替虚妄。如果你知道自己将会得到什么,就达不到真正的弃世了。只有把已知的东西放下而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才能真的做到弃世。
十月四日时间制造出了思绪
万缘放下的状态是绝对必要的,请仔细地听我说!如果你真的处在万缘放下的状态,就会发现那真实不虚的境界,因为万缘放下便是空掉意识里的已知事物。意识是奠基于知识、经验、种族传承及记忆之上的,然后我们又透过这些东西来经验一切。经验永远属于过去,它被当下的事物修正之后又延续到未来。这一切都是数个世纪以来所储存的意识活动,它只能在机械化的日常生活里发挥作用,但否定所有的科学知识也是很荒唐的事。若想为意识带来突变,彻底改变它的结构,你的心就必须彻底空掉。但是要达到彻底空寂的状态,必须认清什么是虚妄不实。如果你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就会发现空寂本身自然会带来意识上的突变。
因此若想了解恐惧,就必须觉知到心理上的时间感——由思想捏造出的昨日、今日和明日,以及距离、空间和自我。恐惧是我们大部分人的真相,然而一个被恐惧缠身的人是永远无法解脱的;如果不了解错综复杂的时间感,心就无法认清恐惧的整体。
十月二十六日刻意的改变不是真正的转变
很显然思想的本质就是时间,只要我们把时间变成一种演化的工具,心智就无法超越自己——只有超越时间的心智才能转化自己。时间之中一定有恐惧,我指的是心理上的时间感一定会带来恐惧,同时会制造挫折和矛盾,但是直接洞察到眼前的事实,却不需要时间这个元素。
个人若是产生真正的转变,集体一定会跟着起变化。个人与集体并不是两个相互对立的东西,虽然政治团体一直企图分开这两者,并强迫个人臣服于集体之下。
时间就是思想,思想即是创造出昨日、今日和明日的一种记忆的活动,然后我们又把思想当成追求成就的手段及生活的方式。时间对我们而言有着无比的重要性,我们一世接着一世地轮回,只不过是把习性稍微修正一下,接着又转到了下一世。
如果能彻底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转变,并且知道如何为自己带来真正的转变,那么在真实的聆听、参与及探索之下,就能不运用意志力而产生真正的转变。对我来说,刻意的改变或是在强制之下所造成的改变,都不是真正的转变。心智发明的观点、宣传、影响、强制、恐惧或冲动——都不能带来真正的转变。或许在理性上你能赞同这样的说法,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不带有任何动机地去透视改变的本质,乃是困难重重的事。
十月三日思想的本质
十月二十七日思想之外的突变
你即充满着各种记忆、制约、希望、绝望和孤独的妄念,这一切都涉及时间。若想了解那个超越时间的境界,就必须探索心智有没有可能彻底摆脱经验和时间感。
你也许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观念、自己的想法,但想法终究是有限的。不论是耶稣、佛陀或X、Y、Z的思想,毕竟只是一些思想而已。思想与思想之间一定会产生对立。如果思想之间产生对立,结果一定是思想被稍加修正之后又延续了下去。换句话说,那种改变仍然在思想的范围之内,而思想之内的改变都不是真正的突变。
身为人类的一员,我很清楚地看见我必须为自己的生命带来立即的变革,包括思想、感受和行为在内,但是我却告诉自己说:“明天或一个月后我就会不一样了。”这便是我们所说的心理上的时间感,亦即明天或未来。昨日的一切延续到今日,然后制造出了未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一年前我有过一次经验,它在我的内心留下了印记,于是我按照那个经验和制约来诠释当下所发生的事,便创造出了明天。我一直卡在这个恶性循环里,而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生活,我们所谓的时间。
看到这整个过程之后,你有没有可能脱离思想而产生思想之外的突变?所有的意识活动,不论是过去、现在或未来,仍然在思想的范围之内。凡是有范围的状态都不是真正的突变,真正的突变只能发生在思想之外。而只有当心智认清了自己的局限,并且发现任何一种范围之内的改变都不是真正的改变,突变才会发生。这才是真正的冥想。
我们所谓的时间并不是外在的时间。外在的时间必须存在,你才能赶公交车、赶火车或是与人约会。但心理上的时间感或心理上的明天真的存在吗?还是这种时间感是由思想捏造出来的?思想发现自己没办法立即改变,于是就发明了这种逐渐演进的观念。
十月二十八日真正的转变
十月二日超越时间的境界
只有从已知进入未知才能带来真正的转变。请和我一起来探索这件事。从已知进入已知的改变一定会产生权威之见——你知道而我不知道,因此我崇拜你。我跟随你是因为你回答了我想知道的事,你教给我一种行为上的准则,以便制造出某种成果及成就。成就便是一种已知,我很清楚成就是什么,而这正是我想要的东西。因此我们总是从已知进入已知,其中必定有权威之见——制裁、意见领袖、上师、阶级次第、某人知道而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已经知道的人能保证我修行有成,满足我的需求,让我得到快乐。这不就是我们想改变的动机吗?
对一个身处痛苦的人而言,透过时间逐渐地进化是徒劳无益的事。我们已经不能再花两百万年的时间来逐渐成长,然而我们有可能立即解脱恐惧和心理上的时间感吗?物质界的时间是必须存在的,你不能摆脱掉它,因此我们的问题是,心理上的时间感能不能为个人和社会带来秩序?我们就是社会的一部分,我们跟社会是一体的,只要个人的内心有了秩序,社会自然有条不紊。
请观察一下自己的思想活动,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言行举止的真相;一旦能认清这些东西,真正的转变不就发生了吗?突变或转变是从已知进入未知,其中是没有权威的,而且不保证一定成功。如果你很确定自己的修行一定会成功,从此将过着快乐的生活,那么你的烦恼应该完全解除了。但这么一来你又是在追求自己所熟知的活动,换句话说,你仍然活在自我中心的状态里。
我所质疑的是整个进化的概念。我们的思想已经认同了某一种在时间之内的存在形式。我们目前的脑子是经过长期演化而成的,它很可能会进一步地演化和扩大。身为一个人,我已经在这个充满各种理论和概念的世界里活了四五十年,眼前的社会尽是贪婪、忌妒和竞争。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一部分。
十月二十九日人有没有可能转变
所有的宗教传统都主张解脱是需要时间的,这里指的是心理上的时间感。因为天堂遥不可及,所以我们必须透过渐进的演化、压抑、成长或认同某个更超然的对象来转化自己。我们的问题就在于恐惧能不能立刻解脱,否则恐惧势必会助长混乱。心理上的时间感确实会助长内在的混乱。
我很确定你曾经问过自己是否能转变。外在的情况一直在变——结婚、离婚、生儿育女、找到更好的工作、发明新的东西、死亡,等等。外在的情境自动地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变化,但你一定问过自己是否能真的转变。这种转变跟外在事件无关,也不是稍加修正之后的一种东西,而是真正的突变。你一定注意过自己很难真的转变,你不是沮丧万分,就是在逃避自己,因此关键就在于:人真的能转变吗?我们会回到年轻时的某个阶段,那时的情境会回到我们身上,然而人真的能转变吗?你真的有任何转变吗?也许外围有些修正,但深层的核心有没有转变呢?或许我们现在觉得很舒服,而并不想真的转变自己。
十月一日时间无法提供解答
我认清自己现在很不快乐,心中充满着沮丧和暴力,虽然偶尔会出现超越动机的某种境界,于是我告诉自己必须尽一点力。我必须改掉这个习惯,我必须改变自己的想法或行为,我必须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你竭尽所能,到最后仍然是一个沮丧、丑陋而残忍的赝品。因为生活没有一点质量可言,所以我们才会问自己:人真的可能转变吗?
选自《十月二十一日:心中的空当能够更新头脑》
十月三十日没有动机的转变
只有当心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真的聆听,这时心就不再产生立即的反应,亦即反应和听进来的话语之间有一段间隔。这段间隔就是空寂,从空寂中能生出理解力,但不是头脑层次的理解。如果别人的话语和你的反应之间有一个空当,那么不论这个空当能延续几秒钟或比较长的时间,都能带给你一种清明的感觉。
如何才能转变自己?我发现我们必须从心智层面开始产生突变和转变,包括显意识和潜意识在内,因为我的整个意识都是受制的。那么我该如何去做?我有没有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让我换一种说法来解释:我的显意识及潜意识有没有可能从社会中解脱出来?社会指的是所有的教育、文化、价值观、标准,等等。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制约,所以凡是在制约之内的改变仍然是有限的,也就等于没什么转变。那么我能不能不带任何动机地去看?我的心中能不能不抱持着想要改变的念头?任何动机都是从特定文化背景中所产生的反应,因此我的心能不能摆脱这些文化背景?这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心若是无法从它的文化背景中解脱出来,很显然个人就无法获得祥和及自由。它的神明、神话、各种象征和种种努力都是受限的,因为这些东西全都在心智的范围之内。心不论怎么努力,仍然是受限的、徒劳无益的。也许自我的牢房多了一些点缀——光线充足了一些,窗户多了几扇,食物有了改善——但这座牢房仍然受制于特定的文化背景。
选自《十月六日:刹那间出现的实相》
十月三十一日心理上的革命
实相或悟境会在刹那间出现,因为它不在时间的范畴之内,所以没有延续性。你不妨亲自去实证看看。悟境是瞬间发生的,它不是任何东西的延续。已知的一切根本无法带给你这种了悟,只要你还在追求一种延续性——渴望关系、爱或祥和的境界能恒久不变——你就是在追求一种时间之内的东西,如此一来就无法体悟到超越时间的境界了。
思想者与思想、观察者与被观之物有没有可能合一?如果你只是瞥一眼这个问题,然后立刻要我提出解答,就无法发现什么了。很显然这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你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弄清楚我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内心不断在交战的二元对立性正是你的问题,不是吗?想要为自己带来突变,对政治、经济或官僚体系的肤浅改革感到不满,这些都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因此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发现我的看法,而是要了解自己。你必须面对自己的问题,我们的演讲就是要帮助你或帮助我们彼此更清楚地看到这些问题。但语言层面的了解是不够的,它不可能带来富有创意的心理上的转变。我们必须超越语言、文字、象征及感受。我们必须把这一切都放下,面对真正重要的议题——如何了解被时间捆绑以及缺乏爱与慈悲的“我”。只有当思想者和思想不再对立时,才可能超越这个自我。当思想者和思想合而为一时,心就会变得空寂,空寂之中没有任何意象或渴望。空寂之中若是没有一个经验者的存在,就会出现富有创造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