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卖的钱正好买点饮料，打扫得又热又渴。”
“楼下有个老头这两天推着板车等收纸，我们送下去应该还能卖几块钱。”
“那一会儿一起去卖。”
“老大，这些旧杂志、废纸扔哪儿？”
“老大，问你件事啊，随便你答不答。”
伤感之下，两人先是默默无语，干着干着，慢慢地闲聊起来，话题琐碎而分散，一如往昔。
“问。”
吴菱和卓箐箐回到满地狼藉的宿舍，根据宿舍的规定，她们需把宿舍打扫干净、清空所有杂物才能离开，俩人的箱子、杂物早已断断续续地带回家中，宿舍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但是其他人来不及处理、留在宿舍的杂物还有不少，五个人共同生活四年后留下的杂物加在一起颇多，卓箐箐和吴菱对视一眼，开始清扫。
“你去了北京后会不会和王悦发展？”
一如所有的假期，吴菱和卓箐箐把其他三人送下楼——梅若寒第一个离开，她和男友一起打的去机场，其他四人帮她把行李扛下楼，目送两人离去；再是殷岚的爸爸开车同时接走了殷岚和刘燕，吴菱和卓箐箐最后一次拥抱了室友，看着轿车开走。
“……，王悦和他家人提到过我，他爸妈都反对，说小孩将来的户口随妈，我没有北京户口。”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散伙饭吃过了太多顿，所有的情绪也早已提前透支爆发过了，316五人说好了拍完毕业照就各奔东西。
“我很纳闷你签了北京，而不是上海。北京虽然工资高一些，但上海研究所待满五年就有户口，我觉得还是很值得的，要不是违约金太高，我也会签。”
上午所有96级毕业生在校礼堂里开完了会，拿到了毕业证书，在草坪上和家人和同学们拍好了或严肃或疯狂的各式毕业照，大学生活就此结束。
“你知不知道老三签上海的原因，她男朋友，电子口的研究生，也是今年毕业，也签了上海？”
一场场聚会、一瓶瓶啤酒，在酒桌上的杯觥交错和校园里情侣痛哭流涕中，96级终于到了毕业的那天。
“老三的口风可紧了，我听小四说了一些。真没想到大学四年，最后工作、爱情俩得意的是老三。其实从她大三突然发力用功，就能看出老三意志坚定、执行力超强。”
五月、六月，班上基本所有人都落实了自己的去向，毕业前的疯狂就此揭开序幕。
“你忘了算上梅若寒。”
从大三暑假窝在中关村附近那间没有空调的闷热宿舍里拼命背红宝书的那一刻到申请后几个月的焦躁不安，卓箐箐近一年的辛苦和等待终于有了回报，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霎间，她不是高兴，而是一种尘埃落定感，“这一切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她不算，还没结婚就住到男朋友家，还要在当地找工作，我们知道她是因为爱情，她男朋友家可未必这么认为。”
就在卓箐箐准备签约中兴时，福有双至，她在几天内收到了两所学校的半奖通知。
“那可不好说，就像我们当初都觉得李清谈不长，结果谈了四年，据说都快领证了。”
所幸她的专业和毕业论文方向实在热门，去了两次之后，她顺利通过了中兴的面试。
“我还是不看好梅若寒。我有次在杂志上看过一个比喻，一件1000元但不合身的名牌衣服和一件10元但合身的普通衣服，大多数人都更珍惜1000元的，因为贵、付出的代价大，就更值得珍惜。人性莫过如此。”
四月初，徐进和周牧早已拿到了录取通知，卓箐箐觉得出国读研已经没有了希望，她频频去市里的大学生招聘会——校招早已结束，她不得不去挤市里人山人海的招聘会，在摊位和找工作的人群中汗流浃背地挤来挤去。
“老二，太悲观，太悲观了。”
卓箐箐又好气又好笑，“英子，你不懂的，有没有结果都比现在这样吊着好，现在这种状态真的烦躁不安，烦躁到想嚎叫、想打人。”
“这不是我的耳机吗，找了大半年，原来掉鞋盒后面了，还有一根头绳，好像是小四的。”
电话里，沈英子听说了这个奇怪的组合，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小时后，316所有的杂物都被搬空，吴菱、卓箐箐一人拿了瓶冰红茶，坐在凳子上环顾这个空荡荡的、熟悉又陌生的宿舍。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都不敢太和同班同学相处，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也怕看到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尴尬，她索性时不时和徐进和周牧一起聚聚，打发时间。
卓箐箐伸了个懒腰，“真不习惯床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大学四年成绩都很好的卓箐箐不幸成为了剩下的那一拨人，她每天到实验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收Email，每天估算着邮差送完信，她又是第一时间打开信箱，一天天的等待，一天天的失望和焦灼。
吴菱深有同感，“以前老三冬天懒得下床，还在床上放个塑料袋装瓜子壳和橘子皮。”
新学期一开始，又听说了很多同学在寒假或跑人才市场或因为家里的关系找到了工作。找到工作或有了着落的同学越来越来，剩下的人越来越焦躁。
两人一起笑了出来，卓箐箐泪花都笑了出来，“当时我看到塑料袋，都石化了。”
吴菱签了北京一家计算机公司，没户口，单位提供宿舍；殷岚签了上海郊区的一家研究所——班上四分之一的同学签了北京、上海的中科院下属研究所——卓箐箐也去领取了相关的表格，看到条约上要求签两年以上的合约，签约后一旦毁约，需缴付大概等同于2年或5年工资的违约金，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保底选择；刘丽回老家城市工作；梅若寒打算毕业后先跟男友回男友家乡，再慢慢找工作。
笑完，吴菱轻轻说，“老二，我们一起去楼下阿姨处还钥匙吧！”
诺基亚、华为、中兴这三家通讯公司是市场上工资和发展前景都最佳的公司，班上成绩很好的两位同学，一男生一女生都签了诺基亚，工资5000起跳，五险一金，据说签完的当天，男生宿舍就逼着这位兄弟请半个班的男生吃了一顿；女生们比较矜持，但也是羡慕得双眼冒红。
室外阳光灼热，知了声声，对面的男生楼玻璃一如既往地反射出刺眼的强光，四年的时光转瞬而过，就这么毕业了。
元旦后，学校里有了各式招聘会，除了考研大军，其他同学们都频繁地出入各种招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