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人文社科 > 将进酒:中国历史上一百个酒局 > 第七局:株林之会

第七局:株林之会

《诗经·陈风》有一首《株林》篇:“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译为:“到株林去,跟夏南一起。”说的就是灵公和孔宁、仪行父到株林和夏姬幽会的龌龊之行,但诗里用了明显的讽刺,它不说是从夏姬,而说从夏南(夏徵舒)。是灵公一行以夏南为幌子到株林,还是夏南不得已也跟随灵公到株林,忍受着这几个禽兽对自己母亲的轻薄?

十二年后,夏御叔病死,夏姬孀居株林。御叔的同僚孔宁垂涎她的美色,经常借故来访,日久生情,便成了夏姬的入幕之宾。孔宁是个好色轻浮之徒,将夏姬的内衣偷出来,向仪行父夸耀。仪行父艳羡之余,也来株林分羹。夏姬偏心于仪行父又高又帅,也将内衣送给他。孔宁吃醋报复,把夏姬介绍给同样荒淫的陈灵公。那时候夏姬已经年近四旬,但风华绝代,又擅床笫之欢,灵公一见之下,便不可自持。灵公有独特性癖,喜欢听夏姬讲与孔宁、仪行父的性事,还公然在朝堂上拿出夏姬的内衣来,和两位大夫相互比美,甚至邀请多人一起前往夏姬那里,开性爱party,“连床大会”。

最后一次“治酒欢会”,是十八岁的夏徵舒发起的。预备妥当后,他邀请陈灵公和两位大夫到株林宴饮。灵公等人色令智昏,欣然赴会。酒醉半酣之际,君臣丑态毕露,相互之间调侃夏姬和夏徵舒。羞愤不已的夏徵舒立刻发作,射杀了陈灵公。

夏姬是郑穆公的女儿。夏姬与杜丽娘一样,从小被禁锢,不得自由,严防男女之私,甚至连精神都不许逾越雷池。《东周列国志里》里说,偶尔的一次类似游园惊梦的遭遇,让夏姬萌动的心得以释放,从此少女的情欲如同春草,郁郁勃勃、肆无忌惮地生长蔓延,传说她甚至与自己的兄长淫乱。父亲郑穆公急坏了,只好把她远嫁给陈国大夫夏御叔,生子夏徵舒,史称“夏姬”。

孔宁逃到楚国,请五霸之一的楚庄王主持弑君的公道。楚国进兵陈国,杀了夏徵舒,掳走了夏姬。庄王看到夏姬婉转昳丽,想纳入后宫,大臣子反也想索要夏姬,都被一向觊觎夏姬的屈巫劝止,说什么亡国之女,占之不祥。庄王顾忌名声,只好作罢,他也没有让屈巫如愿,而将夏姬赐给连尹襄。连尹襄战死后,夏姬继续与他的儿子通淫,闹得国人不齿。本来已无指望的屈巫乘机向夏姬许下了娶她的诺言“归,吾聘汝”,夏姬借迎葬连尹襄为名回到娘家郑国,本来要出使齐国的屈巫得到这个消息,丢下任务,不远千里跑到郑国和她幽会。随后上书楚王,官也不要了,和夏姬一起私奔去了晋国。楚王大怒,抄了这位不顾国体的外交官的家。

夏姬美艳动人,且崇尚性自由,是历史上最为开放的名女人之一。《春秋》说因为她的淫乱,“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倾国倾城的美人虽然不少,但像夏姬这样颠倒众生,引起文明古国的恺恺君子们不顾廉耻、趋之如狂的绝无仅有。

这一次私奔后,夏姬永远地淡出了历史的舞台。她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男人之间辗转迁徙,成为妻子,成为寡妇,甚至成为交换和赐予的玩物。从容颜绝代的少女,到风韵犹存的徐娘,她始终无法把握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她唯一可以把握的,是抛弃一切道德和约束,在苟延残喘中放纵自己:这是她对自己蹇舛命运的抗议。年近五旬的夏姬,最终得到了屈巫抛家去国、义无反顾的爱,也算是给她最后生涯的一丝慰藉。

主饮:夏姬;主陪:陈灵公等;主宾:夏御叔、夏徵舒父子;地点: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