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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局:为帝王师

张居正炙手可热、权倾天下,在襄王宴、唐王宴,除服之际的赐宴中展露无遗,因为他有着“为帝王师”的特殊身份和荣誉。

张居正回荆州葬父,万历皇帝让沿路的地方官都务必尽职接待,凡有重大事务,朝廷不许自专,需要千里呈送张首辅处理。地方官跪迎督抚大吏越界迎送。路过襄阳,襄王远远恭候,并且请张首辅宴饮。这是没有先例的,无论多高职位的大臣,见到皇亲国戚必须行礼,但现在是王室对张首辅毕恭毕敬。路过南阳,唐王也出迎宴请。张首辅回京时,万历皇帝“慰劳甚笃”,和两位皇太后用家人之礼盛情、诚恳地对待张首辅母子。在张居正除服时,万历和两位皇太后除赏赐外,还钦赐御膳,款待首辅。张居正生前为大学士、太傅、上柱国、太师,死后谥“文忠”。

传统知识分子的人格理想和终极政治追求,不是做帝王,那属于大逆不道,而是为帝王师。此理想长期给予他们自信与勇气,激励他们以经国事业为抱负;历代政府作为一种政治头衔和人格期许,树立典范,藉以发掘隐逸、吸收人才、维护礼制、巩固由知识分子构成的中层阶级之统治。

张居正才能超凡,整个帝国在他的努力下稳定繁荣。他是万历的老师,以严谨、博学、正直获得了万历本人及皇太后的称赞与信任。

另一方面,知识分子,尤其是具有入世精神的儒家知识分子,似乎从中看到了一种理想社会的曙光:通过“帝王师”这一特殊的“政治—伦理—文化”三位一体的构架,实现儒家精神对帝王权力的超越,实施完整的思想、伦理统治的蓝图。

张居正的父亲去世,本该循例丁忧,辞职守孝三年,万历皇帝及皇太后都深感不安,特旨“夺情”挽留。凡以孝道为由弹劾、反对之人,一概被斥责贬职。大臣们不肯让步,年仅十五岁的万历皇帝以诛无赦的严厉诏谕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帝王师”这一结构中,帝王处于政治的制高点,在他之上,不可能存在任何能够控制和约束的力量。师与帝王,仍然是君臣的从属关系;从伦理角度来看,帝王与师,形成的是一种师生关系,暗示“师”凌驾于“帝王”之上,“师”或因学术或因道德,完成对“帝王”的引导、教化或帮助;从文化的角度来说,对帝王人品的好坏、用人的得失,治国的成败,都是以儒家的经典作为考核的标准。“师”掌握着对帝王的话语权,而“帝王”必须服从甚至皈依于此种文化之下。“帝王师”这一特殊的构架,注定了他们之间错综复杂地存在着互相依赖,互相抑制,而又互相利用的关系。

主饮:张居正;主陪:万历皇帝;主宾:襄王唐王;地点:荆州

就像张居正,殁于万历十年,逝世前九天,万历加封他以太师衔。这是自开国以来两百年未有之荣;万历十一年六月,即下诏夺上柱国、太师,再夺谥;十二年五月,抄没其家,拷死其长子;九月,下诏总其罪。戏剧性的场面接踵而来,我们不得不对“帝王师”这一历史文化命题做重新的审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