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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蚊帐质感婚纱的中国新娘

婚礼如期在城东一个小教堂举行。一干不相识的中外友人站在教堂入口寒暄,甚至还有当时电视台的导播,唯独没有杰。

自己一万个不想去这个婚礼,但觉得也许会碰见杰。也说不清为何还想见他。

“见到你真好,黛比。带你去见我的女神!”

托比是个典型的美国黑人,曾和杰一起做外教,最终意料之中地把自己的中国学生教成了老婆。邮件里充满轰炸式的狂喜,还有一张两个大脑袋挤在一起的照片,一黑一黄,好不幸福。

托比显然得了欣快症,嘴停不下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婚礼后就一起回加州。只是北京的狗比较麻烦……你愿意帮我们养吗?哈哈。”

回到电脑前,私人邮箱飞来一封新邮件,题目写着“我们结婚啦——come to our wedding!”恍惚了一下,方才想起,这是杰的朋友,托比。

“杰没来?”因为和托比很熟,我毫不理会他,直接切入主题。

不知怎的,最近发现公司里一边上厕所一边讲电话的女生越来越多,对象往往还都是老公或男友。若男人们知道,那个姑娘很多时候是在这种情形下和他说话,不知会怎样感想。没了心思,更没了胃口,我揣起电话逃离了厕所。

“他在柬埔寨……恐怕正拉肚子呢,下个月回来。你把这家伙整惨了。他当时,吃了半个月外卖没从床上爬起来。”

我带着手机进了公司的卫生间。插上门,坐在合了盖的马桶盖上,长久地盯着这条信息。正当想回复些什么时,传来隔壁女生嗲声嗲气用走调的英文说:“Ok,pick me up at six(好的,六点来接我)。”之后,随即听见很响的尿尿声,还接着一个不疾不徐的屁。

我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滑稽地抬了抬眉毛,算是回应托比的话。

此刻,自觉没有状态回复乔安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也不想踏入对自己已全然陌生的她的情绪世界。虽然,这些年我们互相之间常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因为熟,因为信任。然而这两年,自己却几乎连女人间的倾诉都想放弃。毕竟,并不是说,你吃了我的情绪,我就不用再消化。

托比的未婚妻,穿着蚊帐质感的婚纱,身边围着一打儿北京的七大姑八大姨。乍一看,觉得这一切全和托比以及加州不太沾边。姑娘一回头,竟是一脸的烦躁,下兜齿的脸上写满某种胡同的味道,唧唧索索,却彰显凶悍。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的新角色已然上手,人际关系也平顺地发展。因为公司的性质,我有更多机会参加场面上的活动,见识各色各样城中的成功人士,整个人又开始不可遏制地像天线一样搜寻新的资源和机缘。

尽管托比殷勤地向她介绍我,姑娘却基本无视。继而,她用恐怕是刚从托比那里学来的英文向托比发飙。我听着蚊帐新娘大声叫唤了几次“I told you so(我早就跟你说了)!”然后,她又颐指气使地让自己的中国姨妈、舅舅等人去干这干那。

写字楼午饭时间到来前一分钟,来自乔安的短信,没头没尾地发来。乔安,是我上大学时的朋友,性格内向多虑,未婚,却一门心思只想结婚生子,看见婴儿车里的任何东西都走不动道。我一度觉得,自己可能是她唯一的朋友。

我点下头算是礼节,然后离开了混乱。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离开。

“你觉得生活有快乐吗?”

突然,我好庆幸杰没有来。看到今天的场面,我才明白,自己再也不想见到杰和他的那些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