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力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可是那一幕仔细探究,却又无法坐实他的罪名,而且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胖太丑了,不像是可以搞外遇的对象。所以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含糊其词:“要么,就是外面有人了;要么,就是他家里人给他压力了;要么,什么也不为,就是感情到了瓶颈期了,你自己分析吧。”
“他最近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我不敢认,以前他是万万舍不得打车的。可是我查了他的手机、微信、邮箱,看不出半点蹊跷。衣服上没有香水味,没有长头发。除了那几次加班,平时回家的时间也算正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童怔怔的,似是在思考他们属于哪一种情况。赵力不忍心,漏了一句,“要不你就从第一条开始查起吧,一般男人有了二心都是从身边人开始的,据说全球的出轨有百分之九十都是跟同事呢。”小童猛地抬头,赵力又忙补了句,“我只是建议,可没有什么证据。你自己考虑。”
“这可是你说的。”朱文俊瞪眼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变得这么拜金和肤浅。”朱文俊居然背上包,穿上鞋,甩了门,扬长而去。小童这次眼泪没有流下来,竟像是咽了回去,半晌起身扑到窗边,只见朱文俊在路边打了个车,往远处去了。小童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久久没说话。赵力在后面轻唤她,小童回到沙发上,坐下,抽抽鼻子,也没泪,冷笑两声。“快三十岁了,想买个房,结婚生子,这居然也要被指责为‘拜金’和‘肤浅’?”赵力叹了口气。
朱文俊一甩门,打了个车,胡乱说了个地址让司机开着。他把头靠在窗边,吹着风,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与烦闷。他确实对小童越来越厌烦了,她从前让他百看不厌的美丽容颜,让他痴迷不已的曼妙身材,在她年复一年买房的唠叨中渐渐失色。以至于最后一看到躺在床上那具身体,他就感到有压迫感。可是真的要和她分手,和周秋如在一起吗?那倒也不至于。
小童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个关键点:“慢着,你刚才说什么?就算我要结婚生子,你也‘认了’?什么意思?不想跟我结婚?”朱文俊把筷子一甩,起身,高声吼道:“今天把话放这里,我就是张不开口跟我父亲要钱,你爱结不结。”
那次开过周秋如的车之后,朱文俊对这车赞不绝口。不料周秋如慷慨地让他把车钥匙留着,他吃了一惊,周秋如说:“我就住在单位旁边,走几步就到了,这车平时也没什么用。你要用,你就开走。”
朱文俊毫不示弱:“你上学的时候可没说毕业就结婚,你才二十八岁,为什么要像个结婚狂一样急匆匆的?好,就算你想结婚生子,我也认了,租房不能结?租房不能生孩子?非要榨干两家老人的棺材本去买房,你扪心自问,不自私吗?”
朱文俊百般推辞,周秋如瞅了个空,趁办公室没有人的时候,把钥匙扔进他的抽屉里。他扭头看了看她,她抿嘴笑了笑,提着墩地桶走了。他看着那钥匙,终是半推半就地把抽屉合上了。
“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没这个能力就不要超前消费。要说起来,难道不是你压根儿也没正经上班,我们才攒不起钱吗?你上了三年研究生,耽误了多少工夫?”小童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文俊,半晌眼圈红了,颤声道:“当年我那份工作不开心,又没前途,是你说不行就去再深造下,出来好找工作。你支持我去,现在却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他们单独又吃过两次晚饭,一次还是在周秋如的家里,她母亲不在,她做饭。两人吃着饭,吃完她去洗碗,他歪在牛皮沙发上,顺手打开七十英寸的夏普电视。电视大,连新闻联播看起来都像大片。他看着这大客厅,暗暗想,如果换成投影仪,整面白墙都是屏幕,看球赛不知道有多爽……厨房传来洗碗的水声,气氛格外温馨,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已经是这家的男主人了。这日子,太爽了。但小童的来电声打破他的幻想,吓出了一身冷汗,假称自己在加班,匆匆和周秋如告别离开。临走时周秋如说:“把车开回去吧,那么远。”朱文俊笑笑:“不了,这不合适。”其实是怕开回去容易露馅儿,他们住的那种破小区,冷不丁来一辆豪车,太扎眼了。
“赵力姐的首付款是自己的吧?她还经常资助娘家。现成的例子在这里呢。她还只是单身,我们呢?”小童尖声:“她多大?我们多大?再有六年,我们难道攒不出这个钱?再说了,她要买的只是四十平方米的房。她单身够住了,我们呢?这辈子不生孩子了?”
出了门,朱文俊有点负罪感,但旋即替自己辩解,他并不贪慕财富,只是不忍心盘剥老父母罢了。况且,他和周秋如并没有发生什么,甚至也没有挑明关系,谁规定不能到异性同事家蹭顿饭呢?这么一想,朱文俊的心又轻松了一些。
朱文俊冷冷道:“商住首付一半,我们目前的存款只有50万,小童你觉得够吗?”小童对赵力笑道:“赵力姐,你接着听他往下说。再说下去,他就该说,我们都快三十岁了,不能跟家里人伸手要钱。朱文俊,你举一个身边同龄人的例子,自己买房,不要家里一分钱资助的。你举得出来,我算你厉害。”
晚班公交车里人很多,劳累了一天,人们大多一身汗臭,脸色木然如死人,与方才周家的舒适写意形成鲜明对比。朱文俊好不容易得了个座,坐一两站,上来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又心软地把座让给了她。接下来,一站又一站,他一个座儿也没落到,腿又酸又痛,不由加倍怀念特斯拉轻盈的操纵感。而回到家,小童的冷脸又打消了他仅有的负罪感。
朱文俊嗤了一声,小童终于火了:“你嗤什么?我们不是丧家犬是什么?告诉你,朱文俊,我永远忘不了被房东大半夜赶出门,流落街头的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朱文俊仰天打了个哈哈,赵力暗暗叫苦,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再装傻转移话题明显不见效,她试探性地问:“要不,小童,你也先买个和我一样的商住?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解决好坏的问题。”
又一次,是朱文俊主动请周秋如吃饭,说是为了回谢她借车给他送朋友,其实是发生了一件让他有了危机感的事情。不知从哪天起,周秋如是身家近亿的拆迁妹的消息突然在公司传开了,所有人全轰动了。日益瘦下来且割了双眼皮的周秋如在众人眼里,一下子由蠢肥婆成了萌萌小姐姐,公司人事部“90”后人事专员唐宇浩原本对她态度倨傲,这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每天对她献殷勤,今天送水果,明天送巧克力。公司或明或暗想摁倒周秋如的外地男孩不少,但谁也没有唐宇浩做得这么明显。有的是拉不下来脸,有的是动作没有他快,不由羡慕嫉妒恨地说他白费工夫,周秋如早就心有所属。
说到房,小童和朱文俊两人的脸又耷拉了下来。赵力赶紧转移话题:“这个摊主骗我,说个个满黄,哪儿有啊?这只空空如也,我得把它的壳合上,明天还给他。”然而没有用,小童睨了朱文俊一眼,故意拖长声音道:“唉,你终于要脱离苦海了,而我,丧家之犬还不知道要当多久呢?”
但唐宇浩理直气壮地说:“第一,周秋如并没有跟朱文俊交往;第二,朱文俊早就有了女朋友,他如果选择了周秋如,就是出轨;第三,退一万步来说,朱文俊即使正在和周秋如交往,我也可以和他公平竞争;第四,我是觉得小周长得还挺萌,挺有感觉的。”众人做呕吐状。朱文俊听着同事挑拨地向他学着舌,道:“别把我扯进去,我有女朋友的。”
小童正色道:“赵力姐,我知道财务部几个‘90’后的小姑娘对他可都是虎视眈眈呢,还有那个郑楠,隔三岔五地就去主任室请示业务,一请示就是半小时,屁股都不带挪动一下的。总之,咱们吴主任事业有成,好几套房,可是从‘90’至‘70’通吃的抢手货,说实话我都挺欣赏他的呢。”朱文俊“哼”了一声,小童看了他一眼,加强语气:“你错过吴主任,一定会后悔的。”赵力叹气道:“那怎么办?我反正是不想生孩子,他反正是一定要多子多福,你说这个结怎么解?眼下我什么也不想了,艾轩,老吴,统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想赶紧把房买了,赶紧搬出这里。”
朱文俊心里其实不爽,即使不喜欢周秋如,他也不愿意有人惦记她,干扰她爱他。朱文俊愿意周秋如永远遥遥地看着他,把他当成头顶明亮的一颗星,仰慕却得不到手的偶像。每当他失意、自卑时,这种想象都会让他精神一振,重拾信心。用周秋如的眼光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是朱文俊还能人模狗样地行走在这房价均价七万的城市里的勇气。
小童向朱文俊挤挤眼,笑了。但是朱文俊却没捧场,最近他总是这样淡淡的,说心不在焉也行,说故意要冷场也可以。小童有点讪讪的,没趣地拈起盘里一只蟹腿,啃了起来。“那哪儿成啊?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这样下去只会耽误他。”
何况他已经渐渐习惯和周秋如在茶水间相遇时的会心一笑,习惯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开着特斯拉出去办事。那辆车停在周秋如家楼下,从单位走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办完事再停回她家的车位,神不知鬼不觉。而开着这车,也在某种程度上确认了他与周秋如的默契。他享受着周秋如带来的便利,却不需要对她负责,也不用向外界交代,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说不清楚,就多约他几次,慢慢说清楚呗。反正,他是房东。不行,他就住下别走了。”
让朱文俊介意的是,周秋如居然好像并不反感唐宇浩,他送的水果她大大方方地收了,洗了,吃了。有天在洗手池边,周秋如正在洗拖把,朱文俊洗手,周秋如吞吞吐吐地说:“朱大哥,唐宇浩约我周六看电影。”朱文俊手停了下:“那你怎么回答?”周秋如含糊:“我妈说……可以去看看。”看看?什么意思?朱文俊很想问下去,看着周秋如的眼睛,她也正期待着他往下问。可是往下问,就意味着他关心此事。他关心此事,就要表明立场。朱文俊给不了立场,他还没想好。
“怎么感谢?一顿饭不足以感谢。至于我欠他的,我们俩的事也不是一两天可以说得清楚的。”
“哦。”朱文俊最终点了头,给了一贯的朱氏笑容,淡定,不置可否,不可捉摸。周秋如失望地看着他伟岸的背影。这是周秋如妈妈给她出的主意,周秋如跟妈妈说,这辈子她非朱文俊不嫁。朱文俊虽然是外地人,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但是人品好、稳重、踏实,共事几年,她已经把他了解得清清楚楚。她要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唯一一点就是他有女朋友。但是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抢过来。
三人此时正踞案大嚼,小童用筷子捅着河蟹壳,嗦着筷头上的黄,吃得一脸的满足。她为了攒钱买房,平日里格外节俭,三两一只的母蟹要卖到八十块钱一斤,路过菜市场她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朱文俊连日忙碌,也有多时没有在家吃饭,此刻气氛难得的安宁与平和。大家吃蟹喝酒,一时顾不上说话。半晌,小童终于连河蟹的小腿关节也吃得干干净净了,她扯了张纸巾,一边擦着手指头,一边叹息着:“赵力姐,咱们最该感谢的是人家吴主任,怎么不请他来?”
周秋如妈妈本来半信半疑,见到朱文俊之后她明白了,人品好在其次,关键是长得太好了。自己丑了一辈子,又因生了两个丑女儿而灰头土脸的周秋如妈妈这回豪气大发,一拍桌子:“闺女,妈全力支持你。”
赵力买了菜,在家做了顿大餐,和小童、朱文俊聚了聚,一是庆祝劫后余生,二是对朱文俊帮她买房表示感谢,却没有请老吴。想了想,对老吴,她竟是抱定了远离的感觉。
母女俩却忘了这其中的逻辑悖论,朱文俊如果因为钱而抛弃了女朋友,他就由正人君子立刻沦为贪财的渣男。要渣男,还是要他继续当正人君子?周秋如有过矛盾的挣扎,但是上班一看到朱文俊在工位上挺拔的坐姿,宽宽的肩膀,俊朗的侧颜,周秋如这颗心又融化了。只要能每天看到这样的他,渣就渣吧。
他深深地看着她:“不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人在,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对不对?”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用力地点头。
于是周秋如开始了她伟大的进攻计划,减肥,拉双眼皮,文眉,买车,租房,一步步接近朱文俊。而她欣喜地看到,在她面前高冷如冰山的朱文俊,一点点在融化。可是进度太慢了,朱文俊的女友不只是女友,还是未婚妻,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而且也在计划买房结婚了。因为她很久前就听朱文俊在公司跟同事讨论房价,抱怨小童给他结婚生子的压力太大了。
他一扭头看到那个通知:“我早知道了。怎么,你受打击了?”他凑近,看着她晶莹的眼睛,她忙往后一退,笑道:“没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们外地人想在这里买套房,真是要把父母和自己抽筋剥皮才能实现,想想真是没意思。”朱文俊愤愤不平,同事们也同声控诉。是这样的对话,给了周秋如攻陷朱文俊的勇气。周秋如打算加快步伐,在朱文俊领证之前,一把截和。
赵力徘徊在老吴办公室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找他做什么?是要感谢他替她保住了工作,还是要埋怨他的轻率?他在晚报集团待了十年,快四十岁时才得到这个职位,如今却要从头干起。人的一生中有几个十年?从今往后,她欠他的更多了。老吴拉开门,手里拿着保温杯准备去打水,正撞见赵力,问道:“干吗呀?在我门口鬼鬼祟祟的。”赵力转过头掩饰道:“没事,就是看到那个处理意见,想跟你聊聊。”
朱文俊这种人,用强是不行的,太着急也不行,必须虚实结合,有进有退。母女俩绞尽脑汁,最终决定,引进竞争,刺激朱文俊,要他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周秋如现在可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你不下手,别人就抢跑啦。所以唐宇浩献来的殷勤,周秋如照单全收,且夸大这殷勤。把水果到处分给别人吃,说太多了吃不完。朱文俊和同事去常去的餐馆吃午饭,见唐宇浩和周秋如在隔壁桌,菜点了一桌,两人说说笑笑,居然很和谐。
“处理我,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事跟老吴没有关系——”牛总“哼”了一声:“吴若寒可以只扣三个月工资,职位原封不动。但是那样的话,你就必须离职,小童也要扣三个月工资。我让他自己选,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这一种处理办法。你就感谢他吧,有情有义。”
这一招果然见效,朱文俊有点想不通了,难道周秋如是从前被冷落太久,现在要享受被争夺的快感吗?还是唐宇浩比自己更会来事,她选择了他?再说唐宇浩虽说长得不如自己,也是一米八的个头,浑身腱子肉,很吸引女人。同事们捅捅朱文俊,要他看两人那副景象,朱文俊淡淡一笑,心里却开始着急地琢磨着各种可能。
老吴和牛总上市里开会,临走之前,他往忐忑不安的赵力肩上轻轻拍了拍,两人对视之际,赵力感觉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鼓励和安慰,顿时感到心里一阵暖流。处理的结果,是赵力摘掉首席记者的头衔,停职三个月,老吴被撤了社会版主任的头衔,两人都降为普通记者。赵力看到布告栏上贴出的通知,震惊不已,到牛总办公室去问。牛总道:“毕竟死了一个人,又被指责是有偿新闻,这样的处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个同事挤挤眼睛说:“这年头原来流行摁倒拆迁妹呀!”另一个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唐宇浩这小子,前阵子还和财务部的实习生打得火热,这么快就换人了。要我说,周秋如再怎么整容、减肥,还是丑,底子太差了。”
营销总监调出舆情监控,一条条看着,一边惊叹道:“几个小时之内,策划思路,拍视频,上传并买了大量大V转发,这得多少人为这小子服务呢。营销的手段玩得比我们还溜呢。”他转头对牛总笑道,“牛总,我觉得这事解决了,艾轩的视频很有说服力。”牛总叹了口气:“但愿吧,领导的思路可不一定那么简单。”
大家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朱文俊心里很不舒服,为别人眼中的周秋如,为她突然间地不可捉摸起来。他和周秋如的关系,历来是主场和客场的关系。他一直很笃定,只要他一招手,周秋如就会迫不及待地向他飞奔过来。但头一次,他感到了惶恐,原来那把特斯拉钥匙,她分分钟可以收回去。
刚进单位的门,老吴让她开会。会议室,营销总监已调出微博页面,是艾轩的。艾轩从来不玩微博,想必这是他连夜注册的,而且非常神奇的是居然还认证了,标签写着“策展人”。艾轩在视频里简单说了自己与秦嘉蓉认识、交往,并分手的过程,说明分手的原因是性格不合,非其他原因。视频里他仪容整洁,灰色简体西装里面是淡蓝衬衫,儒雅俊朗,语言组织严密、简洁又得体,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无论如何不会使人将他与骗婚之类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更与昨晚那副失控的疯子形象判若两人。视频转发已过百万,底下评论已上千条,有骂的,有挺的,但局面已不似昨天那般一边倒了。
下一次,周秋如生病了,正好是过节,同事起哄非得让他代表大家去探望她,顺便把公司发的福利油和月饼给她拿去。话音未落,唐宇浩已经把油和月饼盒提了起来,说代表人事部去看周秋如。“公私两不误。”唐宇浩厚颜无耻地冲大家挤眉弄眼,走了出去。朱文俊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痛恨自己下手太晚,太抹不开面子,接着又痛恨自己居然沦落到要和别人抢着吃软饭的地步,简直活得太卑微了。痛恨归痛恨,朱文俊还是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早上九点,赵力醒了,想起昨晚那一幕,恍若一场噩梦,对上班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小童看着她在洗手间拿着牙刷发愣,不由关切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赵力勉强冲她笑笑,却没看到朱文俊。小童说他昨晚加班,到一个远郊区验房,回单位又和同事喝酒,喝大了,睡在公司。赵力想起特斯拉女孩,不敢再细问,心底为小童这样懵懂而不忍,转念又一想,今天去单位,没准儿就能接到被开除的通知了,谁同情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