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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 让干涉你生活的人见鬼去

青年:用先生您自己主张的目的论来看也许是这样,但我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哲人:这就是与阿德勒心理学的根本原则紧密相关的讨论。如果生气的话,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认为“因为有那样一个上司,所以无法好好工作”,这完全是原因论。请不要这样想,而是要反过来这样看:“因为不想工作,所以才制造出一个讨厌的上司。”或者认为:“因为不愿意接受无能的自己,所以才制造出一个无能的上司。”这就成了目的论式的想法。

哲人:那么,假如你会进行课题分离又会如何呢?也就是说,无论上司怎么蛮不讲理地乱发脾气,那都不是“我”的课题。毫不讲理这件事情是上司自己应该处理的课题,既没必要去讨好,也没必要委曲求全,我应该做的就是诚实面对自己的人生、正确处理自己的课题。如果你能够这样去理解,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

青年:哎呀,先生您并不了解我和上司的关系!请不要妄加猜测!

青年:但是,那……

哲人:这也是阿德勒所提到的“人生的谎言”。因为被上司疏远所以无法工作,我工作干不好全是因为那个上司。说这种话的人其实是搬出上司来做“干不好工作”的借口。就像患上脸红恐惧症的那个女学生一样,你也需要一个“讨厌的上司”的存在,以便在心里想:“只要没有这个上司,我就可以更好地工作。”

哲人:我们都苦恼于人际关系。那也许是你与父母或哥哥之间的关系又或许是工作上的人际关系。而且,上一次你也说过吧?希望获得更加具体的方法。

青年:按道理来讲是这样。但是,对方可是自己的上司啊!如果被顶头上司疏远的话,那就无法工作。

我的建议是这样。首先要思考一下“这是谁的课题”。然后进行课题分离——哪些是自己的课题,哪些是别人的课题,要冷静地划清界限。

上司讨厌你。而且,毫无理由地讨厌你。如果是这样,你就没有必要主动去迎合他。

而且,不去干涉别人的课题也不让别人干涉自己的课题。这就是阿德勒心理学给出的具体而且有可能彻底改变人际关系烦恼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观点。

哲人:但是,要想获得这个上司的认可,你最先应该想到的或许就是“工作”吧?但工作并不是用来讨公司同事欢心的事情。

青年:……是呀,先生您之前说今天的议题是“自由”,这一点我渐渐看出来了呀。

青年:我的上司就是这样的人。

哲人:是的,我们马上就要说到“自由”了。

哲人:那么,请你从别的角度考虑一下。假设有人正苦恼于公司的人际关系。有一个毫不讲理的上司一遇到事情就大发雷霆。无论你怎么努力,他都不给予认可,甚至都不好好听你说话。

砍断“格尔迪奥斯绳结”

青年:哎呀,道理是明白,理性上也可以接受!但是,感性上无法接受这种蛮横的论调!

青年:的确,如果能够理解并实践课题分离原则的话,人际关系会一下子变得自由。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请你想想前面那位老婆婆说的“在意你的脸的只有你自己”那句话。她的话一语道破了课题分离的核心。看到你的脸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课题,你根本无法左右。

哲人:你请讲。

哲人:分离就是这么回事。你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和评价,所以才会不断寻求别人的认可。那么,人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别人的视线呢?阿德勒心理学给出的答案非常简单,那就是因为你还不会进行课题分离。把原本应该是别人的课题也看成是自己的课题。

青年:课题分离作为道理来讲完全正确。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评价我,这是别人的课题,我无法左右。我只需要诚实面对自己的人生,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简直可以称为“人生的真理”。

青年:别人如何看自己,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那都是对方的课题而不是自己的课题。先生您是这个意思吗?

但请您想一想,这种在自己和别人之间严格划清界限的生存方式在伦理上或者道德上能讲得通吗?别人因担心自己而伸出的手也粗暴地推开并说:“不要干涉我!”这不是践踏别人的好意吗?

哲人:关于自己的人生你能够做的就只有“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另一方面,别人如何评价你的选择,那是别人的课题,你根本无法左右。

哲人:你知道亚历山大大帝这个人物吗?

青年:不是开玩笑吧!哪里有推崇不孝顺的哲学呀!

青年:亚历山大大帝?是的,在世界史课上学过……

哲人:没有关系。

哲人:是活跃于公元前4世纪的马其顿国王。他在远征波斯领地吕底亚的时候,神殿里供奉着一辆战车。战车是曾经的国王格尔迪奥斯捆在神殿支柱上的。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解开这个绳结的人就会成为亚细亚之王。”这是一个很多技艺高超的挑战者都没有解开的绳结。那么,你认为面对那个绳结的亚历山大大帝会怎么做呢?

青年:不,请等一下!先生您是说“无论让父母多么伤心都没有关系”吗?

青年:是非常巧妙地解开了绳结,不久便成了亚细亚之王吧?

哲人:那么,假设他们进行了更加直接、更加激烈的反对,父亲大发雷霆,母亲痛哭流涕,总之都想方设法地反对,甚至威胁说绝对不会承认图书管理员儿子,如果不和哥哥一起继承家族事业就与你断绝亲子关系。但是,如何克服这种“不认可”的感情,那并不是你的课题,而是你父母的课题。你根本不需要在意。

哲人:不,并非如此。亚历山大大帝一看绳结非常牢固,于是便立即取出短剑将其一刀两断。

哲人:那么,假设你父母强烈反对你所选的工作。实际上他们也反对吧?青年:是的,虽然没有正面地激烈反对过,但话里话外常带着嫌弃的意思。

青年:什么?!

青年:……我还是不能理解。

哲人:据传,当时他接着说道:“命运不是靠传说决定而要靠自己的剑开拓出来。我不需要传说的力量而要靠自己的剑去开创命运。”正如你所了解的那样,后来他成了统治自中东至西亚全域的帝王。而“格尔迪奥斯绳结”也成了一段有名的逸闻。

放下别人的课题,烦恼轻轻飞走

像这样盘综错节的绳结也就是人际关系中的“羁绊”,已经无法用普通方法解开了,必须用全新的手段将其切断。我在说明“课题分离”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格尔迪奥斯绳结。

哲人:当然。但请你这样想,干涉甚至担负起别人的课题这会让自己的人生沉重而痛苦。如果你正在为自己的人生而苦恼——这种苦恼源于人际关系——那首先请弄清楚“这不是自己的课题”这一界限;然后,请丢开别人的课题。这是减轻人生负担,使其变得简单的第一步。

青年:但是,并不是谁都能够成为亚历山大大帝呀。正因为他切断绳结的事情无人能做,所以才会至今仍然作为英雄式的传说被流传吧?课题的分离也是一样,即使明白挥剑斩断即可,但还是做不到。因为如果完成了课题分离,那最终就连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会被切断。如此一来,人就会陷入孤立。先生您所说的课题分离完全无视人的感情,又如何能够靠它来构筑良好的人际关系呢?

青年:太难了!这太难了!

哲人:可以构筑。课题分离并不是人际关系的最终目标,而是入口。

即使对方不如自己所愿也依然能够信任和爱吗?阿德勒所说的“爱的课题”就包括这种追问。

青年:入口?

哲人:信任这一行为也需要进行课题分离。信任别人,这是你的课题。但是,如何对待你的信任,那就是对方的课题了。如果不分清界限而是把自己的希望强加给别人的话,那就变成粗暴的“干涉”了。

哲人:例如,读书的时候如果离得太近就会什么都看不见。同样,要想构筑良好的人际关系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距离太近,贴在一起,那就无法与对方正面对话。

青年:这太奇怪了!先生,您一方面宣扬爱,另一方面又去否定爱。如果那样与别人划清界限的话,岂不是谁都不能信任了吗?!

虽说如此,但距离也不可以太远。父母如果一味训斥孩子,心就会疏远。如果这样的话,孩子甚至都不愿与父母商量,父母也不能提供适当的援助。伸伸手即可触及,但又不踏入对方领域,保持这种适度距离非常重要。

哲人:正因为是关系紧密的家人,才更有必要有意识地去分离课题。

青年:即使亲子关系也需要保持距离吗?

青年:您是说就连家人也要划清界限?

哲人:当然。你刚才说课题分离是肆意践踏对方好意。这其实是一种受“回报”思想束缚的想法。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即使那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事情——自己也必须给予报答。

但即使父母再怎么背负孩子的课题,孩子依然是独立的个人,不会完全按照父母的想法去生活。孩子的学习、工作、结婚对象或者哪怕是日常行为举止都不会完全按照父母所想。当然,我也会担心甚至会想要去干涉。但是,刚才我也说过:“别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

这其实并非是不辜负好意,而仅仅是受回报思想的束缚。无论对方做什么,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做的都应该是自己。

哲人:苦恼于与孩子之间的关系的父母往往容易认为:孩子就是我的人生。总之就是把孩子的课题也看成是自己的课题,总是只考虑孩子,而当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

青年:您是说,我所说的羁绊的本质其实是回报思想?

青年:如果闭居在家的真是自己的孩子,您也能够那么想得开吗?

哲人:是的。如果人际关系中有“回报思想”存在,那就会产生“因为我为你做了这些,所以你就应该给予相应回报”这样的想法。当然,这是一种与课题分离相悖的思想。我们既不可以寻求回报,也不可以受其束缚。

哲人:首先,我会断定“这是孩子的课题”。对孩子的闭居状态不妄加干涉也不过多关注。而且,告诉孩子在他困惑的时候我随时准备给予援助。如此一来,察觉到父母变化的孩子也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今后该如何做这一课题了。他可能会寻求援助,也可能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青年:嗯。

青年:那么,假如先生您的孩子闭居在家,您会怎么办呢?请您不要作为哲学家而是作为一个父亲来回答这个问题。

哲人:但是,有些情况下不进行课题分离而是干涉别人的课题会更加容易。例如孩子总是系不上鞋带,对繁忙的母亲而言,直接帮孩子系上要比等着孩子自己系上更快。但是,这种行为是一种干涉,是在剥夺孩子的课题。而且,反复干涉的结果会是孩子什么也学不到,最终还会失去面对人生课题的勇气。阿德勒说:“没有学会直面困难的孩子最终会想要逃避一切困难。”

哲人:是否从闭居在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或者如何解脱出来,这些原则上是应该由本人自己解决的课题,父母不可以干涉。虽说如此,但毕竟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需要施以某些援助。最重要的是,孩子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是否想要真诚地找父母商量或者能不能从平时开始就建立起那种信赖关系。

青年:但是,这种想法也太枯燥了!

青年:那么,闭居在家的情况怎么样呢?也就是像我朋友那样的情况。即使那样,您依然要说“课题分离”“不可以干涉”“跟父母无关”之类的话吗?

哲人:亚历山大大帝切断格尔迪奥斯绳结的时候也有人这么想。他们认为绳结只有用手解开才有意义,用剑斩断是不对的做法,亚历山大误解了神谕。

即使父母也得放下孩子的课题

阿德勒心理学中有反常识的方面:否定原因论、否定精神创伤、采取目的论;认为人的烦恼全都是关于人际关系的烦恼;此外,不寻求认可或者课题分离也全都是反常识的理论。

哲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只有自己。

青年:……不,不可能!我根本做不到!

青年:辅导顾问不改变被辅导者的人生吗?

哲人:为什么?

哲人:当然,辅导顾问要竭尽全力地加以援助,但不可以妄加干涉。某个国家有这么一句谚语:可以把马带到水边,但不能强迫其喝水。阿德勒心理学中的心理咨询辅导以及对别人的一切援助都遵循这个要求。倘若无视本人的意愿而强迫其“改变”,那结果只会是日后产生更加强烈的反作用。

哲人刚开始谈到的“课题分离”的内容太具冲击性。的确,当认为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的时候,课题分离的确有用。只要拥有这个观点,世界就会变得简单。但是,这只是一种冷冰冰的说教,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人性的温暖。怎么能够接受这种哲学呢?青年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控诉。

青年:不不,怎么能有那么不负责任的态度呢?

对认可的追求,扼杀了自由

哲人:接受心理咨询辅导之后,被辅导者下什么样的决心、是否改变生活方式,这都是被辅导者本人的课题,辅导顾问不能干涉。

青年:我一直都心怀不满!世上的长者们常常会对年轻人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像理解者或者是朋友般的笑。但是,这样的话恐怕也就对那些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必负责任的陌生年轻人说说而已吧!

青年:您说什么?

另一方面,父母或老师会给出一些“要上那个学校”或者“得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之类的无趣指示,这其实并不仅仅是一种干涉,反而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正因为关系亲近才会认真地为对方的将来考虑,所以才说不出“做自己喜欢的事”之类的不负责任的话!先生您也一定会像理解者一样对我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但是,我并不相信别人的这种话!这是一种就像轻轻拂去落在肩上的毛毛虫一样极其不负责任的话!假如有人将那只毛毛虫踩死了,先生一定会冷冷地说一句“那不是我的课题”便扬长而去吧!什么课题分离呀?太没人性啦!

哲人:当然。例如,阿德勒心理学的心理咨询辅导认为,被辅导者是否改变并不是辅导顾问的课题。

哲人:呵呵呵。你有些不冷静啊。总而言之,你在某种程度上希望被干涉或者希望他人来决定自己的道路吗?

青年:这不仅仅限于亲子关系吧?

青年:也许是吧!是这么回事!别人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期待或者自己被别人寄予了什么样的希望,这并不难以判断。另一方面,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却非常难。自己期望什么、想要成为什么、希望过怎样的人生,这些都很难具体把握。如果认为人人都有明确的梦想或目标,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先生难道连这也不明白吗?!

哲人:这一点需要注意。阿德勒心理学并不是推崇放任主义。放任是一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孩子在做什么的态度。而阿德勒心理学的主张不是如此,而是在了解孩子干什么的基础上对其加以守护。如果就学习而言,告诉孩子这是他自己的课题,在他想学习的时候父母要随时准备给予帮助,但绝不对孩子的课题妄加干涉。在孩子没有向你求助的时候不可以指手画脚。

哲人:的确,按照别人的期待生活会比较轻松,因为那是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了别人,比如走在父母铺好的轨道上。尽管这里也会有各种不满,但只要还在轨道了走着就不会迷路。但是,如果要自己决定自己的道路,那就有可能会迷路,甚至也会面临着“该如何生存”这样的难题。

青年:那么您是说,即使孩子完全不学习,那也是孩子自己的课题,所以要放任不管吗?

青年:我寻求别人的认可就在于此!刚刚先生也提到了神的话题,如果是人人都相信神的时代,“神在看着”就有可能成为自律的规范。或许只要得到了神的认可,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寻求别人的承认了。但是,那样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靠“别人在看着”来进行自律了,也就是以获得别人的认可为目标而认真生活。别人的看法就是自己的路标!

哲人:的确,世上的父母总是说“为你着想”之类的话。但是,父母们的行为有时候很明显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面子和虚荣又或者是支配欲。也就是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正因为察觉到了这种欺骗行为,孩子才会反抗。

哲人:是选择别人的认可还是选择得不到认可的自由之路,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咱们一起来思考一下,在意别人的视线、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着,这或许的确能够成为一种人生路标,但这却是极其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青年:不不,根本不对!为了不让这种事态发生,既是人生前辈又是保护人的父母有责任告诫孩子“必须好好学习!”。这是为孩子着想,而不是妄加干涉。“学习”或许是孩子的课题,但“让孩子学习”却是父母的课题。

那么,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呢?你用了“认可欲求”这个词,总而言之就是不想被任何人讨厌。

如果孩子选择“不学习”这个选项,那么由这种决断带来的后果——例如成绩不好、无法上好学校等——最终的承担者不是父母,而是孩子。也就是说,学习是孩子的课题。

青年:哪里有想故意惹人厌的人呢?

哲人:辨别究竟是谁的课题的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考虑一下“某种选择所带来的结果最终要由谁来承担?”

哲人:是的。的确没有希望惹人厌的人。但是,请你这样想:为了不被任何人厌恶需要怎么做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时常看着别人的脸色并发誓忠诚于任何人。如果周围有10个人,那就发誓忠诚于10个人。如果这样的话,暂时就可以不招任何人讨厌了。

青年:我还是不太明白,究竟如何辨别“这是谁的课题”呢?实际上,在我看来让孩子学习是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因为,几乎没有真心喜欢学习的孩子,而父母则是孩子的保护人。

但是,此时有一个大矛盾在等着你。因为一心不想招人讨厌,所以就发誓忠诚于全部10个人,这就像陷入民粹主义的政治家一样,做不到的事情也承诺“能做到”,负不起的责任也一起包揽。当然,这种谎言不久后就会被拆穿,然后就会失去信用使自己的人生更加痛苦。自然,继续撒谎的压力也超出想象。

哲人:基本上,一切人际关系矛盾都起因于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或者自己的课题被别人妄加干涉。只要能够进行课题分离,人际关系就会发生巨大改变。

这一点请你一定好好理解。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以及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别人,这是一种对自己撒谎也不断对周围人撒谎的生活方式。

青年:……仅此而已吗?

青年:那么,您是说要以自我为中心任性地活着吗?

哲人:不干涉他人的课题。仅此而已。

哲人:分离课题并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相反,干涉别人的课题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父母强迫孩子学习甚至对其人生规划或结婚对象指手画脚,这些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

青年:分离之后再怎么做呢?

青年:那么,孩子可以不顾父母的意愿任性地生活吗?

哲人:学习是孩子的课题。与此相对,父母命令孩子学习就是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如果这样的话,那肯定就避免不了冲突。因此,我们必须从“这是谁的课题”这一观点出发,把自己的课题与别人的课题分离开来。

哲人:没有任何理由不可以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青年:哎呀,那倒是。

青年:哎呀!先生您可既是虚无主义者,又是无政府主义者,同时还是享乐主义者啊!真是让人既吃惊又觉得可笑!

哲人:坦率说的话,就是如此。即使父母代替孩子学习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哲人:选择了不自由生活方式的大人看着自由活在当下的年轻人就会批判其“享乐主义”。当然,这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接受不自由生活而捏造出的一种人生谎言。选择了真正自由的大人就不会说这样的话,相反还会鼓励年轻人要勇于争取自由。

青年:您是说这是孩子应该做的事吗?

青年:好吧,您最终还是说自由的问题吧?那么,我们就赶快进入正题吧。刚才几次提到了自由,那么先生认为的自由究竟是什么呢?我们又如何才能获得自由呢?

哲人:孩子学不学习或者跟不跟朋友玩,这原本是“孩子的课题”,而不是父母的课题。

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

青年:谁的课题?

哲人:你刚才承认“不想被任何人讨厌”,并且说“想要故意招人讨厌的人根本没有”。

哲人:明白了。那么,我就从阿德勒心理学的基本原理开始说起。例如,当眼前有“学习”这个课题的时候,阿德勒心理学会首先考虑“这是谁的课题”。

青年:是的。

青年:很遗憾,没能喜欢上学习。为了学校或者考试的学习只是应付而已。

哲人:我同意,也不希望被别人讨厌。“没有人愿意故意招人厌”这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敏锐的洞察。

哲人: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被这种强制性的手段强迫学习,那你最终喜欢上学习了吗?

青年:是普遍欲求!

青年: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地让其学习呀!上辅导班、请家庭教师,有时候甚至还可能会扯耳朵。这就是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吧。实际上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做不完当天的作业,父母就不让吃晚饭。

哲人:虽说如此,但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既会有讨厌我的人也会有讨厌你的人,这也是事实。当你被别人讨厌的时候或者感觉可能被人讨厌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呢?

哲人:例如,有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不听课、不写作业甚至连教科书都忘在学校。那么,如果你是父母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青年:那当然是很痛苦啊,会非常自责并耿耿于怀地冥思苦想:为什么会招人讨厌、自己的言行哪里不对、以后该如何改进待人接物的方式等。

把自己和别人的“人生课题”分开来

哲人:不想被别人讨厌,这对人而言是非常自然的欲望和冲动。近代哲学巨人康德把这种欲望称作“倾向性”。

青年的焦躁情绪达到了顶点。要否定认可欲求?不要满足别人的期待?要为自己活着?这位哲学家究竟在说什么呢?认可欲求不正是人与他人交往形成社会的最大动机吗?青年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这个“课题分离”的主张不能说服我的话,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接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阿德勒了!

青年:倾向性?

青年:……课题分离?这可是个新词啊。那我就听听吧。

哲人:是的,也就是本能性的欲望、冲动性的欲望。那么,按照这种“倾向性”,也就是按照欲望或冲动去生活、像自斜坡上滚下来的石头一样生活,这是不是“自由”呢?绝对不是!这种生活方式只是欲望和冲动的奴隶。真正的自由是一种把滚落下来的自己从下面向上推的态度。

哲人:并不是旁若无人地任意横行。要理解这一点,需要先了解阿德勒心理学中的“课题分离”这一主张。

青年:从下面向上推?

青年:那么,您是说要我做一个任性自私的人吗?

哲人:石块无力。一旦开始从斜坡上滚落,就一直会按照重力或惯性等自然法则不停滚动。但是,我们并不是石块,是能够抵抗倾向性的存在,可以让滚落的自己停下来并重新爬上斜坡。

也许你会感到意外,但事实上,来接受心理咨询辅导的人几乎没有任性者。反而很多人是苦恼于要满足别人的期待、满足父母或老师的期待,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也许认可欲求是自然性的欲望。那么,难道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就要一直从斜坡上滚落下去吗?难道要像滚落的石头一样不断磨损自己,直至失去形状变成浑圆吗?这样产生的球体能叫“真正的自我”吗?根本不可能!

哲人:想要取得别人认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采取“满足别人的期待”这一手段,这其实都是受“如果做了恰当的事情就能够得到表扬”这种赏罚教育的影响。但是,如果工作的主要目标成了“满足别人的期待”,那工作就会变得相当痛苦吧。因为那样就会一味在意别人的视线、害怕别人的评价,根本无法做真正的自己。

青年:您是说对抗本能和冲动便是自由?

青年:哎呀,这个嘛……

哲人:就像我前面反复提到的那样,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也就是说,我们都在追求从人际关系中解放出来的自由。但是,一个人在宇宙中生存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自然就能明白何谓自由了吧。

哲人:那么,得到了认可就真的会幸福吗?获得了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就能体会到幸福吗?

青年:是什么?

例如,希望获得社会性认可的认可欲求又会怎么样呢?为什么人想要在工作中出人头地呢?为什么人要追求地位和名誉呢?这是一种希望被社会整体认可的认可欲求吧!

哲人:也就是说“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

青年:这和神的事情根本没关系!请您更加认真、更加直接地考虑一下活在俗世中的人们的心!

青年:什、什么?!

例如,有人会想:“因为神在看着,所以要积累善行。”但这是与“因为没有神,所以可以无恶不作”之类的虚无主义相对的一种思想。即使神并不存在,即使无法得到神的认可,我们也必须要活出自己的人生。而且,正是为了克服无神世界的虚无主义才更有必要否定他人的认可。

哲人:是你被某人讨厌。这是你行使自由以及活得自由的证据,也是你按照自我方针生活的表现。

哲人:哈哈哈,你用的词可真有意思。没必要那么激动,咱们一起来想想吧。得不到认可就非常痛苦,如果得不到别人和父母的认可就没有自信。那么,这样的人生能称得上健全吗?

青年:哎、哎呀,但是……

先生您的主张诱导人孤立甚至对立,是一种令人唾弃的危险思想!是足以挑起不信任感和猜忌心的恶魔式的教唆!

哲人:的确,招人讨厌是件痛苦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都想毫不讨人嫌地活着,想要尽力满足自己的认可欲求。但是,八面玲珑地讨好所有人的生活方式是一种极其不自由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青年:不对!这简直是一种彻底颠覆我们的社会的论调!我们都有认可欲求。但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首先自己得先认可别人。正因为我们认可了他人、认可了不同的价值观,我们才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通过这种相互认可,我们才建立起了“社会”!

如果想要行使自由,那就需要付出代价。而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

而且,请你记住,假如说你“不是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而活”,那他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当别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也不可以发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青年:不对!绝对不对!这不是自由!这是一种教唆人为恶的恶魔思想!

哲人:过于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就会按照别人的期待去生活。也就是舍弃真正的自我,活在别人的人生之中。

哲人:你一定认为自由就是“从组织中解放出来”吧。认为自由就是从家庭、学校、公司或者国家等团体中跳出来。但是,即使跳出组织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毫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害怕被别人讨厌、不追求被他人认可,如果不付出以上这些代价,那就无法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就是不能获得自由。

青年:什么意思?

青年:……先生是对我说“要去惹人厌”吗?

哲人:这并不是虚无主义,而且正相反。如果一味寻求别人的认可、在意别人的评价,那最终就会活在别人的人生中。

哲人:我是说不要害怕被人讨厌。

青年:先生您还是中了虚无主义之毒!您是说人们都可以为自己活着?这是多么卑劣的想法啊!

青年:但是,那……

哲人:在犹太教教义中有这么一句话:“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那还有谁会为自己而活呢?”你就活在自己的人生中。要说为谁活着,那当然是为你自己。假如你不为自己而活的话,那谁会为你而活呢?我们最终还是为自己活着。没理由不可以这样想。

哲人:并不是说要去故意惹人讨厌或者是去作恶。这一点请不要误解。

青年:不不,这是非常自私的论调!您是说要只为自己着想、自以为是地活着吗?

青年:不不,那我换个问题吧。人到底能不能承受自由之重呢?人有那么强大吗?能够自以为是地将错就错,即使被父母讨厌也无所谓吗?

哲人:你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我也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我们没必要去满足别人的期待。

哲人:既不是自以为是,也不是将错就错,只是分离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你,那也并不是你的课题。并且,“应该喜欢我”或者“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不喜欢我也太奇怪了”之类的想法也是一种干涉对方课题的回报式的思维。

青年:您说什么?

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这才是对人而言的自由。

哲人:你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其实,我们“并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

如果在我面前有“被所有人喜欢的人生”和“有人讨厌自己的人生”这两个选择让我选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比起别人如何看自己,我更关心自己过得如何。也就是想要自由地生活。

青年:不对!请您不要把话题缩小!我不是在讨论教育。希望得到喜欢的人的认可、希望被身边的人接纳,这都是非常自然的欲求!

青年:……先生现在自由吗?

哲人:如果做了恰当的事情就能够得到表扬,而如果做了不恰当的事情就会受到惩罚。阿德勒严厉批判这种赏罚式的教育。在赏罚式教育之下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误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如果没人表扬,我就不去做好事”或者是“如果没人惩罚,我也做坏事”。是先有了希望获得表扬这个目的,所以才去捡垃圾。并且,如果不能够得到任何人的表扬,那就会很愤慨或者是下决心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很明显,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想法。

哲人:是的。我很自由。

青年:赏罚教育?

青年:虽然不想被人讨厌,但即使被人讨厌也没有关系?

哲人:认可欲求的危险就在这里。人究竟为什么要寻求别人的认可呢?其实,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受赏罚教育的影响。

哲人:是啊。“不想被人讨厌”也许是我的课题,但“是否讨厌我”却是别人的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去干涉。如果用刚才介绍过的那个谚语说的话,那就是只做“把马带到水边”的努力,是否喝水是那个人的课题。

青年:捡垃圾是“为了大家”。为了大家流汗受累,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得不到。如果这样的话也许就不想再做下去了吧。

青年:那么结论呢?

哲人:为什么呢?

哲人:获得幸福的勇气也包括“被讨厌的勇气”。一旦拥有了这种勇气,你的人际关系也会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青年:这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啊。如果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感谢,那也许以后就不会再继续去做了吧。

人际关系“王牌”,握在你自己手里

哲人:那么,我们用一个身边的例子来考虑一下。比如,假设你在工作单位捡了垃圾。但是,周围的人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有人说一句感谢或表扬的话。那么,你以后还会继续捡垃圾吗?

青年:但是,我真没想到来到哲学家的房间会听到“被人讨厌”之类的话题。

青年:答案很简单。只有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我们才能体会到“自己有价值”。通过别人的认可,我们能够消除自卑感,可以增加自信心。对,这就是“价值”的问题。先生您上次不也说过吗?自卑感就是价值判断的问题。我正是因为得不到父母的认可所以才一直活在自卑之中!

哲人:我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太容易理解,理解消化它需要一定的时间。今天如果继续谈论下去恐怕你也无法接受。那么,关于课题分离,最后我再说一件我自己的事情,以此作为今天的结束吧。

哲人:得到别人的认可的确很让人高兴。但是,要说是否真的需要被人认可,那绝对不是。人原本为什么要寻求认可呢?说得再直接一些,人为什么想要得到别人的表扬呢?

青年:好的。

要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中?

哲人:这也是我和父母之间关系的事情。我自幼就与父亲关系不好,几乎从未进行过真正的对话。我20多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之后我与父亲的关系就更加恶化。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邂逅阿德勒心理学并理解了阿德勒思想。

青年:哎呀,您在说什么呢!认可欲求不正是推动我们人类进步的普遍欲求吗?!

青年:您和父亲的关系为什么不好呢?

哲人:根本没必要被别人认可,也不要去寻求认可。这一点必须事先强调一下。

哲人:我记忆中有被父亲殴打的印象。具体为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被打得逃到桌子底下又被父亲拽出来狠狠地打,并且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青年:否定认可欲求?

青年:那种恐惧成了一种精神创伤……

哲人:明白了。关于现在这个话题,我要先说一下阿德勒心理学的一个大前提。阿德勒心理学否定寻求他人的认可。

哲人:在邂逅阿德勒心理学之前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因为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的人。但是,认为“因为那时候被打所以关系不和”是弗洛伊德式的原因论的想法。

青年:哈,请您不要兜着圈子地做诱导询问。先生您应该也知道,就是所谓的“认可欲求”,人际关系的烦恼都集中在这一点上。我们在活着时常需要得到他人的认可。正因为对方不是令人讨厌的“敌人”,所以才想要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对,我就是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

如果站在阿德勒目的论的立场上,因果律的解释就会完全倒过来。也就是说,我“为了不想与父亲搞好关系,所以才搬出被打的记忆”。

哲人:那么,“能够得到认可”又是指什么呢?

青年:也就是说先生您是先有不想与父亲和好这一“目的”?

青年:很复杂。虽然也有怨气,但另一方面又有一种安心感。心里想:“如果是这个学校的话,应该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吧。”

哲人:是的。对我来说,不修复与父亲之间的关系更合适,因为如果自己的人生不顺利就可以归咎于父亲。这其中有对我来说的“善”,也许还有对封建的父亲的“报复”。

哲人:当你按照父母的意愿选择大学的时候,你对父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青年:我正好想问这一点!假如因果律发生了逆转,用先生的情况来讲就是可以自我剖析为“不是因为被打所以才与父亲不和,而是因为不想与父亲和好所以才搬出被打的记忆”。那具体会有什么变化呢?孩童时代被打的事实不会改变吧?

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敌人”一样的存在,那我就根本不会苦恼吧。因为无论对方怎么干涉,只要无视就可以了。但对我来说,父母不是“敌人”。是不是伙伴暂且不论,但至少不是应该称为“敌人”的存在。因为关系实在是太亲近了,所以根本不能无视其意愿。

哲人:这一点可以从“人际关系之卡”这个观点来进行考虑。只要是按照原因论认为“因为被打所以才与父亲不和”,那么现在的我就只能束手无策了。但是,如果认为“因为不想与父亲和好所以才搬出被打的记忆”,那“关系修复之卡”就会握在自己手中。因为只要我改变“目的”,事情就能解决。

青年:我现在是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员,而我的父母则希望我像哥哥一样继承父亲的印刷工厂。因此,自从我就职以来,与父母的关系就多少有些不愉快。

青年:真的能解决吗?

哲人: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的职业是什么呢?

哲人:当然。

青年:在上大学之前,我一直认为不能无视父母的意愿,所以总是既烦恼又反感。但事实上,我在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的希望和父母的希望重合在了一起。虽然工作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选的。

青年:真能发自内心地那样认为吗?虽然作为道理能够明白,但感觉上还是无法接受。

哲人:最后你是怎么做的呢?

哲人:还是课题分离。的确,父亲和我的关系很复杂。实际上,父亲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他的心不会轻易发生变化;不止如此,很可能就连对我动过手的事情都忘记了。

不过,我父母是非常严厉的人。上一次我也说过,父母常常拿我和哥哥比,并且毫不认可我。同时,对于我的人生,他们也总是指手画脚。比如常常说些“要好好学习”“不要跟那样的朋友来往”“至少得上这个大学”或者“必须选择这样的工作”之类的话。这种要求是一种极大的压力,也是一种羁绊。

但是,当我下定修复关系之“决心”的时候,父亲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怎么看我、对我主动靠近他这件事持什么态度等,这些与我都毫无关系了。即使对方根本不想修复关系也无所谓。问题是我有没有下定决心,“人际关系之卡”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青年:最简单易懂的就是父母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无论怎么想“父母”都不是“敌人”,特别是在孩童时代,他们作为最大的庇护者养育和守护了我。关于这一点,我真心实意地满怀感激。

青年:人际关系之卡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哲人:比如呢?

哲人:是的。很多人认为人际关系之卡由他人掌握着。正因为如此才非常在意“那个人怎么看我”,选择满足他人希望的生活方式。但是,如果能够理解课题分离就会发现,其实一切的卡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会是全新的发现。

青年:就是这一点!就是先生您上次说的是把别人当成“敌人”还是“伙伴”这一点。您说如果能够把别人看成“伙伴”,那么对世界的看法也会随之改变。这种说法我完全可以接受。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也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一看法。但是,再仔细一想,觉得人际关系中还有些无法仅仅用这一道理来解释的要素。

青年:那么,实际上通过先生的改变,您父亲也发生变化了吗?

哲人:这的确很重要。请你再深入考虑一下,到底是人际关系中的什么剥夺了我们的自由呢?

哲人:我的变化不是“为了改变父亲”。那是一种想要操纵别人的错误想法。

但是,这种事任何人都做不到。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被他人包围着,都是活在与他人的关系之中的社会性的“个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人际关系这张坚固的大网。阿德勒所说的“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这句话真可谓是真知灼见啊。一切的事情最终都会归结到这一点上。

我改变了,发生变化的只是“我”。作为结果,对方会怎样我不知道,也无法左右,这也是课题分离。当然,随着我的变化——不是通过我的变化——对方也会发生改变。也许很多情况下对方不得不改变,但那不是目的,而且也可能不会发生。总之,把改变自己当成操纵他人的手段是一种极其错误的想法。

另一个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就是“羁绊”这个词语。我们其实都挣扎般地活在各种各样的“羁绊”之中——不得不和讨厌的人交往,不得不忍受讨厌的上司的嘴脸等。请您想象一下,如果能够从烦琐的人际关系中解放出来的话,那会有多么轻松啊!

青年:既不可以去操纵他人,也不能操纵他人。

青年:那就是先生再三提到的人际关系了。这一点我也仔细想过了。例如,尽管拥有巨额财富,但却找不到爱的人;没有能够称得上是知己的朋友,甚至被大家所厌恶。这都是极大的不幸。

哲人:提到人际关系,人们往往会想起“两个人的关系”或者“与很多人的关系”,但事实上首先是自己。如果被认可欲求所束缚,那么“人际关系之卡”就会永远掌握在他人手中。是把这张卡托付于他人,还是由自己掌握?课题分离,还有自由,关于这些请你回去后好好整理一下。下一次我还在这里等你。

哲人:那么,假设你得到了金钱方面的自由,但仍然无法获得幸福。这种时候,你所剩下的是什么样的烦恼和什么样的不自由呢?

青年:知道了。我会一个人好好考虑。

青年:完全正确。也有能够通过金钱得到的自由。而且,那种自由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因为事实上,衣食住行的一切都是由金钱来支撑。虽说如此,但是否只要有巨额财富,人就能够获得自由呢?我认为不是,也相信不是。我认为人的价值、人的幸福不是可以用金钱买到的东西。

哲人:那么……

哲人:的确如此。如果要坦率地说出货币所带来的东西的本质的话,那或许就是自由。这大概也可以被称为名言。不过,也不可以据此就说“自由就是货币”吧?

青年:最后我还想问您一个、就一个问题。

青年:哎呀,没得出结论。但是,有一个不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是从图书馆发现的这么一句话,就是:“货币是被铸造的自由。”它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中出现的一句话。“被铸造的自由”这种说法是何等的痛快啊!我认为这是一句非常精辟的话,它一语道破了货币的本质。

哲人:什么?

哲人:得出结论了吗?

青年:您和您父亲的关系最终和好了吗?

青年:这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

哲人:是的,当然,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父亲晚年患了病,最后几年需要我和家人的照顾。

哲人:是的,你考虑过自由是什么了吗?

有一天,父亲对像往常一样照顾他的我说“谢谢”。从不知道父亲的词典里还会有这个词的我非常震惊,同时也对之前的日子满怀感激。我认为通过长期的看护生活,自己做到了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把父亲带到水边。而且,最终父亲喝了水。我是这么认为的。

青年:您上次说今天要讨论自由吧?

青年:……谢谢。那么,下次这个时间我再来拜访。

自由就是不再寻求认可?

哲人:今天很愉快。谢谢你!

苦苦思索两周之后,青年再次来到哲人的书房。自由是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获得自由?真正束缚我的究竟是什么?青年被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太沉重,根本无法找出合适的答案。青年越想越感觉自己缺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