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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亲兄弟

这会儿,我刚才大侃豪言壮语的气势早没影了,我颓然喝了一口酒:“刚才就图痛快了,也没想那么多,咋办?你可得给我想个主意。”

不一会儿祖老师和我坐定,一人一瓶啤酒,桌上两碟凉菜。祖老师喝了一大口啤酒,揶揄道:“你倒是痛快了,这事你解决得了吗?前几天咱们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对策。你还有个屁办法,你智慧个屁!”

祖老师想了一会儿说:“这事我觉得要找路易。”

回到宿舍,我急切地打电话给祖老师,说马上到医院门口的饺子馆开会,夜宵我请。

我奇道:“难道他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我毅然道:“好,一言为定,还天高任我飞,你骂我是鸟别以为我听不出来,等我解决了这事我再骂回来。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完我下车走人,悲壮莫名。

祖老师说:“那倒不是,但是你要学会逆向思维,当所有君子用的正大光明的阳谋解决不了的时候,你就得找小人用的卑鄙猥琐的阴谋。你在咱们认识的人里面,还见过比路易更卑鄙更猥琐的人吗?”

妍妍面色复杂,纠结了一会儿,不咸不淡地说:“我也不希望我将来的老公是个软骨头,但是你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这点我仍然不能接受。你不是怕你们院长误会你是蝇营狗苟吗?好啊,你自己去解决,用你所谓的智慧去解决。如果你办得到,从此以后天高任你飞,我不再插手。”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没见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猥琐的。”

我冷冷地和她对视:“可是你要记住,戚继光靠的不是女人!如果我这么做了,我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我要靠自己的智慧去实现我的理想,而不是你!妍妍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这次你是好心,如果我们将来能在一起,我也希望自己是堂堂正正男子汉,而不是吃软饭的窝囊废!”

决策已定,第二天上班时候,祖老师直接找到路易,说我遭难了,恐怕会有大祸临头。

女警脸色一缓:“这不就结了,所以张伯父提供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错过,不用担心你们院里的态度,你保持沉默就足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我在二楼休息室等着,一会儿就见路易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后面跟着更气喘吁吁的祖老师。一进门路易就说:“我说你他妈别招惹那些权贵吧,你非不听,是不是因为上次包子把人家得罪惨了要报复你啊?”

我知道女警从政十余载,说的话切中要害,黯然说:“我知道,我们改变不了,所以我要做戚继光,为了抗倭可以贪军饷,喂养军部蛀虫;为了保住东南太平,可以不顾尊严地巴结东南总督胡宗宪。”

我心下感动,路易这家伙没什么优点,小气、猥琐、不讲卫生……基本没什么优点,就一点好——绝不背叛兄弟。他爱包子已经爱到了骨头里,也知道我是他和包子之间最大的障碍,他心里有怨气,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背弃过兄弟。在得知我大祸临头时,他就第一时间站出来挺我。

女警讥讽道:“这是你们这几个小人物能改变的吗?你要做的是顺应时代,不然逆流而上必然溺水,死了都污染河流!”

我正感动得要哭,路易说:“哈哈哈哈,我就是赶快来看看你是怎么被人玩死的,哈哈哈……”

我被激起了怒火:“不一样,我们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殚精竭虑地治病救人,就应该成为精英阶层。哪个国家想昌盛,首先都应尊重知识和技术,行政管理应该为这些人服务,不能本末倒置。我们要的不是待遇,是尊严。我们天天想着往上爬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反正我不是,我就想自己有更大的能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我身形一晃,差点没喷出鲜血。祖老师进门,不耐烦地说:“你他妈少来这套,刚才急得和猩猩似的,赶紧给王教授出个主意。”

女警黯然一笑:“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可我就是不能理解,你们骨子里一副傲骨,本质上还不是求的升官发财。当个医生而已,天天抱怨待遇差,不就是想要钱了,动不动就说行政约束太紧,还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想往上爬。你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路易正色说:“大体情况我听说了,就是那个女的开始帮你飞黄腾达,好培养个金龟婿,发现势头不对,就撒手不管了,是吧?”

女警真的是非常练达,几句话就将那天鸡飞狗跳的闹剧说得轻描淡写。偏偏我又挑不出这话的毛病,只好气恼道:“你们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吵完了就忘了,可是我们寒门子弟最怕的就是伤了自尊心。为什么屈原要跳河,谭嗣同不跑路,南宋灭国时会有十万书生投海自尽?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明白吧!”

我尴尬地笑笑:“大体是这个意思吧。”然后就把具体情况给路易讲述了一遍。

女警愕然:“不至于吧,我又没说什么。不就是晓丽气不过说了她几句嘛,女孩之间吵吵架很平常啊,也不至于走人吧!”

路易沉思片刻,随即大笑:“我他妈还以为多大个事呢,就这么点屁事还值得我出手。啥也别说了,这事交给我了,今晚‘炭烤羊腿’你请,不醉不归。”

提到流落他乡的包子,我心中一阵烦闷:“还好意思提她,她已经辞职走了,到现在还音信全无。”

我和祖老师愕然相视,然后祖老师小声说:“还好意思去‘炭烤羊腿’啊,换个地吧。”

女警一笑:“怎么,有了新欢了?谁家的姑娘,说来听听,不会是上次那个包子吧,那样的你也受得了?”

我不禁无语,祖老师对这厮也太有信心了吧,这么大的事哪能云淡风轻地过去啊,只好问路易:“大哥,计将安出啊?”

我心里先是一惊,这么大的事人家其实根本就没当回事,不禁心中一阵感慨,叹了口气说:“你倒是说得轻松,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真不敢总想着您老。”

路易笑着拿起电话,看了看医院的电话簿,然后拨了一个号码,我和祖老师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厮在搞什么鬼。电话通了,路易声音深沉:“喂,你好,我是高秘书,哦,就是××部委张首长的秘书,对了,想起来了吧,我就是打电话过来核实一下,上次我们领导说的那个王成空的事你们落实了没有?哦,快了是吧,嗯,很好——等等,不是王成功,是王成空,啊?没有这个人。怎么可能?我查查我的备忘录啊,你等一下。”路易转头对我们猥琐地一笑,然后拿起电话接着说,“唉呀,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王成空是安定医院的,实在抱歉,你赶紧和你们的院领导班子打个招呼,好好好,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就这样,再见!”说完挂了电话。

女警显得有些意外,随即恢复了自信:“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办不办是张伯父的事。就算你院长那给顶回来,也可以越级办理。别说这些小事了,说说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我和祖老师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我点点头,说:“你们机关那一套可能在医院这样的技术部门不是很有效,院长现在不是很高兴,他最见不得投机取巧的人。”

祖老师半天才缓过劲,悠悠地说:“小弟对您老的佩服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我带着各种疑惑赴约了,见到熟悉的奥迪汽车,我一阵感慨,拉开车门就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儿,女警说:“我最近见到了张伯父,吃饭的时候提起了你,他主动提出要帮你这个曾经救过他女儿的人,我没提什么具体的要求,他安排手下的高秘书办的。”

我不安地问:“你这招行不行啊?万一院里和张伯父那核实起来,不就露馅了吗?”

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正打算约上祖老师一起商量商量对策时,我突然接到女警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依旧甜美,不带一丝阴谋的味道:“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想见我,十点我到医院门口接你,不见不散。”

路易咧嘴一笑:“这你们就不懂了。第一,院里本来就不想落实这事,那还不就坡下驴,谁他妈吃饱了撑的去核实;第二,张首长秘书找错了衙门,院里领导去核实,那不是摆明了打张首长的脸连带告高秘书的黑状吗?”

周老大一天也没理我,我讨好地和她搭话,也被她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我浑身上下更不舒服了。说真的,我对周老大是真有感情,相处久了,我才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我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她表面上没给我什么好脸,背地里都帮我偷偷地遮掩过去了,而且上次她对包子的暗中保护我也是看在眼里。对于这样一个能对下属真心扶持的好领导,我打心眼里佩服。可这么一折腾,我明显看出来她心里已经有了芥蒂,日后修复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祖老师听完说:“你刚才打给谁的啊?”

本想着连这两个极品都跳出来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吧,结果刚到手术室打算做几台手术转换一下注意力时,手术室护士长就跑了过来,说真的我以前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手术室可是权力部门,各大主任也都让她三分,她跑过来不咸不淡地和我聊了几句,临走前还情真意切地说:“我最喜欢你这样有干劲的年轻人,有事说话啊以后!”弄得我颇不自在。

路易不耐烦地说:“和你们这种智商的人说不清楚,肯定是院办秘书呗,现在官场上不熟悉的领导层面的对话都是通过秘书,这样找人办事被拒绝也不会太尴尬,事情成了也不用当面千恩万谢丢了身份。你们读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

笑面虎尴尬地笑笑:“那没事,您忙,您忙,那改天,改天啊!一定赏个脸啊!”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和祖老师这才如梦方醒:“真乃鬼才也!”

本以为只有海波这个二货会一早就跳出来惹我不高兴,结果到了休息区,我发现笑面虎早就等在那儿,见我过来就寒暄了几句:“王教授,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呢,咱晚上吃个饭去呗,‘齐鲁人家’,包间我都定好了。”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想干吗,他最近玩命地找各种关系,想调回临床,这会儿肯定是从哪儿听来了小道消息说我上面有人,就跑过来巴结,上次帮他保住了工作,快大半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这话正戳到我的痛点上,我就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今晚约了人。”

这天晚上,冰释前嫌的三个兄弟喝到天光渐亮,大醉而归。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后还是觉得精神萎靡,然而还是赶早来到了科里。一进门,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一绝大师”海波第一个跳了出来,笑呵呵地对我说:“王主任,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啥也别说了,收下我的膝盖吧!”说着作势要跪。我忙说:“爱卿平身,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