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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影响力策略

特里可能认为这些孩子会成为他的死忠粉。当然,在关键时刻,孩子们有什么影响力不好说,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但是,孩子们显然比成年人更加崇拜和信任自己的老师,也更愿意到处传播自己听到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说法。

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特里顾不上了。他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给孩子们上课。

第三件事情,特里在各处掺杂私货。

这个做法很有效,已经有二十多个小姑娘小伙子开始向特里学习绘画。基本上,小姑娘小伙子们都因此在原来的绘画老师或父母那里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压力,但孩子们不在乎。

这说不上什么特别,特里和柯西维的绘画中本来就充满了知觉通感的技巧,算不算私货不好说,至少不是那么诚实。但是,特里显然不满足于此,他逐渐开始掺杂更多的私货。而这些私货也已经开始流传,符合特里的预期。

所以,特里绕开成年人,瞄准了孩子们。克雷丁领的贵族少年几乎都会学习绘画,当然不是特里和柯西维那种画法,但却都有绘画基础。特里尝试从费斯尔斯伯爵夫人十二岁的儿子开始,教授一些小伙子闻所未闻的画法,这让他着迷不已,并很快传遍了他的朋友圈。

在给孩子们背诵诗歌时,特里逐渐开始背诵一些接近柯西维当初背诵的那种诗歌,但只是接近,并不足以让费斯尔斯伯爵夫人觉得他会被烧死。而且,特里一再叮嘱孩子们,这些诗不能让大人们听见。在其他场合,特里也逐渐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人听着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不舒服,却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由于根奇这个普通的农民姓氏的原因,无论特里多么受欢迎,他在贵族圈中总是低人一头的,那些贵族除了看看他的画,听听他的诗,也许夸奖几句,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做过多的交谈,这可能也是他喜欢通过鸡毛信和地球所同事聊聊天的原因吧。

特里还做了一些更危险的事情。他抄了很多诗歌抄本,里面的诗歌可就没有那么含义模糊了,如果被发现是他在传播,那么多半他就会被烧死了。

特里可能觉得,虽然有些贵族喜欢自己,但不会花费多大力量为自己宣传,特别是万一碰到什么阻力——阻力是一定会碰到的,克服阻力本来就是此行的目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坚定地支持自己。所以,他必须为自己建立一个更加忠诚的粉丝群体,死忠粉。

比如这样的:

第二件事情,特里开始收学生。

“我的神祇,你为什么在你的城堡里放声大笑?难道仅仅因为你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你的城堡外痛哭流涕吗?他找了这么久,却只找来你放荡的笑声。”

无论如何,在克雷丁领的贵族圈中,特里现在算是个新崛起的小小的名人,可惜他的出身过于低微,否则效果一定会更好。

“我真的要离开你吗,我的神祇?我心中充斥了何等纯粹的悲哀,而我所有浪掷的光阴,都在一起嘲笑我了。”

当然,特里也没有停下画笔,这一段时间,他为十六位克雷丁领交际圈中最红的贵妇人画了画像,多数是一个人的画像,但也有些群像。就算是特里使用了科学快绘画法,也搞得他差点吐血,何况他还有别的很多事情要做。

“我的神祇,你为什么把你的子民造得如此羸弱,而把自己造得如此强大,难道你的心中,也充满恐惧吗?”

由于穿越者缓冲区的帮助和科学快绘画法,以及特里和柯西维原先的空体所拥有的扎实的绘画基础,再加上只是临摹地球名画和少许为了知觉通感而作的调整,特里确实有不少积累。现在,这些积累被特里拿去送了人,通过费斯尔斯伯爵夫人和洛基廷伯爵夫人,他在贵族圈中迅速建立了声望。另外,在此期间,特里背诵的那些地球诗歌也起了很大作用,在贵族圈中流传。诗歌比绘画好,绘画一幅就是一幅,而诗歌可以口口相传很快产生无数拷贝。

“我一生的神祇,我行将离你而去,走进无边的黑暗时,你让我说什么呢?我心中的悲哀无法倾诉,它渐渐遍及我的全身,使我的四肢麻痹迟钝,而我的头脑,反而澄澈明朗,以无比的耐心和嘲讽,观察我身体的每一部分。”

在这个过程中,参加大舞会之前在乡下那一个多月的努力发挥了作用。那时特里没日没夜地画了很多画,现在他甚至剽窃了当初柯西维画的很多画,主要工作是仔细地篡改了签名。反正任为肯定不会跑到云球里告他侵权,而这些画在地球上一钱不值。

或者这样的:

所谓喜欢自己的群体,在地球上有一个很古老的名称叫作粉丝,不过在云球上还没有被命名。最早在大舞会,特里就圈到了费斯尔斯伯爵夫人和洛基廷伯爵夫人两个最初的粉丝,而之后,他在此基础上扩大了粉丝群。

“我爱我的谎言,恨我的诚实,我整天整夜地撒谎,然后整天整夜地痛苦,可是谎言使我接近你,而诚实使我远离你。”

第一件事情,特里建立了一个喜欢自己的群体。

“但愿你是我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偶像,甚至无法靠近,让我在亵渎你的间隙,保持崇高的敬意。而我亵渎你的时候,我也是高尚的。”

从张琦零零碎碎的表述和他的行为中,任为可以总结出来,现在张琦主要在做三件事情,这可能是他发展自己影响力的三个策略。

“我真的要转过头去,踏上来时的路吗?神祇,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浪掷的光阴再也不会回来了,而我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却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不管裴东来怎么想,张琦显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反映了他的想法和一贯坚决推动事情前进的风格。

“恶诞生在我靠近你的时候,那时,我将永不再亵渎你,因为单纯的词语已不再适用,那时,世界正在销蚀,我不敢回头,而在我走来的路上,铺满了怎样的空虚。”

裴东来对张琦的这些话相当不以为然,他曾经对张琦说,您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琦的回复是,自己不过是以逻辑之心度人性之腹,这话听起来有点高深,裴东来一时没能反驳得了,但心里一直不服气,觉得张琦在狡辩。

特里显然用了很多方法使得自己的手抄本到处流传。任为看到,在拜俄法出现的一个手抄本流传得最快,已经被抄了很多个副本。那里高粱绝收,到处都是灾民,大饥荒吞噬了群山。而很多人在逃难时,嘴里都念叨着特里的手抄本里的一首诗:

这些话都是张琦对裴东来说的。和任为以及其他派遣队员不同,张琦喜欢通过鸡毛信和人聊天。反正在观察周期,云球和地球的时钟是同步的,随便怎么聊也不会对系统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工作岗位的原因,张琦主要的聊天对象是裴东来。如果不是因为忙,估计张琦聊得还会更多。这可能是他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吧。

“当一切成为过去,当死神终于来临,我的神祇,我将怎样看待我的一生?你将怎样判决我的灵魂?这是我必须要经过的磨难,还是我愚蠢的错误?这是我向你靠近的脚步,还是我诅咒你的恶语?那时,一切都将有了答案,可是现在,我的神祇,你是如此的宽容和仁慈,放任魔鬼玩弄你的子民。”

“赫乎达派和克其克其派的战争绵延了很多年,死伤无数。现在在古尔基拉一带,仍然有激烈的战斗。但是,最喜欢呼吁和平的却是两派的教宗,他们甚至会出兵终止两个国家之间的冲突。这种情况不多,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要号称要出兵就可以了。毕竟,赫乎达派的赛纳尔斗士团和克其克其派的赛纳尔勇士团是最强大的两只军队,瓦普诺斯的任何国家都不能视而不见。人们祈祷和平,也都是冲着两派的教宗在祈祷。事实上,和平可以保证这些小国家不会再合并成大国家,就没有人能够威胁两位教宗了。至于两位教宗之间的战争,经常是十来个国家对十来个国家的大规模战争,则需要另当别论。无论会死亡多少人,那都属于有关灵魂的讨论,牺牲是值得的,不在世俗的和平概念或者战争概念可以涵盖的范畴之内。”

张琦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忙的疲惫不堪。不过,这带来了一个好处,似乎哪位贵族妇人都没有太多机会揪住他干什么,他总是有各种借口。这可能就是任为在小旅馆中质问他的节操时,他所回答的“要想办法”中的办法吧。

“在瓦普诺斯,现在从七国之战时期的七国分裂成了几十个国家,大多数人都信仰赛纳尔教,不过分成了赫乎达派和克其克其派,其下还有一些小的教派。不信教的人是很少的,不信教需要额外缴纳信仰税,或者必须躲到那几个偏远的小国家去,那几个小国也不安全,随时可能会被灭国。”

不过,从张琦和裴东来的聊天中能够听出来,对于目前的情况,张琦一点都不满意。他觉得需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也许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却需要一个机会,他必须等待,这种等待让他有点着急。

再比如这一段话:

进展还算顺利,但一切太平稳了,太没有波澜了,必须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发生才好。否则不可能在几个月里拥有什么有意义的影响力,也就无法在几个月里完成任务。

“赛纳尔教通过姓氏区分了职业僧侣、贵族、官僚和平民。从姓氏就能听出来是不是赛纳尔教徒,是哪个派别,属于哪个教区,甚至大概是哪一辈人开始信仰赛纳尔教的。不仅仅是赫乎达派,克其克其派也采用了同样的方法,甚至不信教的人也一样,所以,相比之前那些开放、随意、自然甚至偶然的名字,代代相传的姓氏可能是一种黑暗的身份认同的开端。”

这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张琦也不确定,但他觉得快要来了。

“但是,姓氏也成了一种身份的标识,说得更直白一点,在现在的云球,姓氏其实是一种分类标准。姓氏和名字不同。名字代表了这个人本人,而姓氏其实和本人没什么关系,只和家族或者族群有关。姓氏让大家能够在第一分钟对别人有一个最直接的判断。从而,姓氏对人进行了分类。”

这是张琦的第四策略,尚且未知。

“自从上一次穿越计划以来,云球发生了无数变化。很多变化对社会影响很大,却很难界定是好还是坏。比如姓氏,以前云球没有姓氏,只有名字,而在第一次穿越计划之后,姓氏逐渐出现。这当然有很多好处,使家族能够传承,使人们更有归属感,进而带来更多的好处。地球上也很早就习惯了姓氏的存在,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在云球中,严格意义的姓氏最早起源于赛纳尔教赫乎达派,赫乎达的后代为了标识自己的身份,在自己的名字之后加上了‘赫乎达’这个后缀。现在的赫乎达派教宗就叫多特·赫乎达。看到教宗这么做,国王和贵族们纷纷效仿,最终逐渐传到了民间,现在已经没有人没有姓氏了。”

可惜在云球中没有社交网络之类的东西,否则张琦一定能够做得更好。在那样一个时代,拥有影响力是困难的。进入云球之前也讨论过这事儿,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还是仓促地进入了云球,决定一边干一边想。看起来,至少到目前为止,张琦还没有找到答案。

这些数据中,有些部分任为只是草草浏览,快进什么的,有些部分则看了好几遍,好好琢磨了一下,确保自己正确理解了张琦的意思,比如下面这一段张琦在鸡毛信通讯中对裴东来说的话:

不知道张琦到底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任为希望张琦能够尽快回到地球来,这边有很多事情需要和他商量,特别是关于图图,或者说,关于傅群幼,现在这仍然是一个开放的问题,需要处理,而任为没有别人可以商量。孙斐太容易激动,王陆杰的立场不一定靠得住,直接跟欧阳院长汇报又让任为感到紧张,毕竟傅群幼是大股东之一。

裴东来整理了所有数据,以便任为更好地查阅。数据中几乎没有特里本人的影像,其他方面恐怕也算不上完整,但已经很多了。

有时任为想,也许应该通过鸡毛信和张琦商量一下,但又觉得不妥,张琦已经很累了。

由于观察盲区的存在,任为无法看到特里的生活,但他把这些天有关特里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包括特里周围的人关于特里的谈话、特里的鸡毛信通话记录、特里取消观察盲区时的所有影像和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