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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使之渡

“确实是藏起来了。你要不说,没有人能够发现。”任为说,“你怎么做到的?”

“泡在营养液里却还活着甚至还在思考的人类大脑——这是什么状态?”张琦说,“苏格拉底追求的,不受外界干扰的绝对思考?”

“迁移的操作基本都是我的团队在负责。”沈彤彤说,“迁移之前,都已经事先选定了目标宿主,我也就可以事先找到目标宿主的意识场并计算出对应的诱导刺激波形。然后,在对目标云球宿主实施猝死刺激的时候,只要找到一个空闲脑单元实施这个计算好的诱导刺激就行了。没有人注意这些,你们更注意之后对目标宿主的那次诱导刺激,那决定了我们的穿越者能否成功地进入云球。”

“按照柳杨的说法,”任为说,“在意识机里,意识场无法工作,也就是无法思考。换句话说,是在沉睡,真正的沉睡。而如果像你所说的,你用的脑单元产生过意识场,现在有了新的意识场,也许他们还在思考,没有沉睡。他们只是没有躯体,没有神经输入,也没有神经输出,但仍然可以工作,可以思考。他们就像——”他想了想,“泡在营养液里却还活着甚至还在思考的人类大脑?”

“之后呢?”任为接着问,他的心跳在加快。

任为想起了柳杨曾经说过的话:“意识场只是待在那里,没有完全结合,或者说,没有工作。”还有:“我认为那是因为意识机从来没有产生过意识。自主产生意识场,和作为其他意识场的宿主进行工作,需要相同的条件。否则,只是一个放了珠宝的盒子。珠宝在里面,但盒子却还只是盒子。”

“我需要让操作系统不要重新为那些绑定了意识场的空闲脑单元分配任务和数据,这要做一些手脚。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擅自对系统动手脚是不对的,可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沈彤彤说。

“我觉得比意识机好——或者说高级,在形式上高级,不过对意识场这个主体来说不一定好。”沈彤彤说,“柳所长的意识机,我觉得是仿制我们的脑单元量子芯片的结构,可他们那些量子芯片上从未真正产生过和脑单元一样的东西。而云球系统中的脑单元是真正有过意识场的,只不过意识场死了,我给他们迁移进去了新的意识场。可惜,死去的云球人的身体结构已经坍塌了,这些意识场无法拥有身体。和在意识机中一样,这些意识场只能待在那里,只有死寂和黑暗。但我觉得,他们待在那里的稳定程度似乎比待在意识机里好,好多了。意识波更稳定,甚至有活动迹象,不像在意识机里那么……怎么说呢……那么沉寂。”

“擅自动手脚……”任为喃喃自语。

“它们就是意识机?”任为喃喃自语地问,他的心跳快了起来。

“意识场长时间绑定在意识机里是会衰老的,在这些脑单元里恐怕也一样。这也是当初没有选择在进行穿越操作时把他们保存在意识机里的原因。如果不能回迁,其实没什么意义。”张琦问,“或者你认为有什么不同吗?那时你为什么不讲出来大家讨论一下呢?”

“是的。”沈彤彤说,“您知道,我们无法在云球系统中制造脑单元,那都是演化出来的。不过就像您说的,云球人死去,脑单元被操作系统释放,只要没有重新分配任务和数据,那些脑单元就还在,只是已经没有事情需要计算了。这种脑单元能存在的时间不长,很快就会被系统重新使用。但它们经常在系统中出现,因为总是会有云球人自然死去。在每一个区域中,每一台量子计算机上,都会经常出现这种脑单元。它们存在的时间虽然短暂,可已经足够我用来把云球人意识场迁移回去。”

“没有,没有。”沈彤彤赶忙摆了摆手,“那时我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同。我的想法和你们一样,要不然就会说出来讨论了。可我就是不忍心,就先把他们藏了起来,想着以后也许会有办法。我不太敢跟你们说,害怕你们会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之前清除过那么多部落,现在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况且我也确实没有想出什么真正的解决办法,存储在那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不敢说,就瞒着你们做了。”

“你是说,”任为说,他反应得很快,“你使用了云球系统中闲置的脑单元?那些已经死去的云球人,操作系统已经释放但还没有被重新分配任务和数据的脑单元?”

“他们……都有哪些人?”任为问,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用云球的脑单元?”张琦重复了一遍。

“没有最早的那些人,用迁移链方式做云球人实验的时候。”沈彤彤说,“那时候我还没想通怎么弄,设备也都很初级,情况不允许。后来,从潘索斯开始,我就都把他们都藏起来了。我写了几个脚本,放在相关设备里——对不起啊,严格意义上,这算是病毒了。操作的时候并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只需要事先把目标宿主意识场的诱导刺激计算出来,提前设置好就可以了。所以,即使我自己进去的时候,包括少数几次张理祥操作的时候,那些解绑出来的云球人意识场也应该都被藏起来了。”

“不,不。”沈彤彤说,“不是在意识机里。那时意识机还很少,而且用意识机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使用云球,用云球的脑单元。”

“这么说,潘索斯还活着?弗吉斯还活着?拉斯利还活着?”任为说,“是这样吗?”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怎么把它们藏起来了?”张琦问,“我不太理解,这个藏是什么意思,在意识机里吗?”

“是的。”沈彤彤说,说得很确定。

“对不起,对不起,张所长,还有任所长,”沈彤彤似乎被张琦的一连串问号搞得有点紧张,“自从知道了云球人有意识场,和我们地球人一样有意识场,看他们死去的时候,我就很难过,实在是不忍心。”她的语速变得快了很多,显然急于解释,“以前清除那些边缘部落的时候,我很难过,下不去手,都推给张理祥去做,但我还是有理由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那是些虚拟人,不要太往心里去。可是后来,柳所长发现了意识场,发现了云球人的意识场,我就实在没法说服自己了,所以就私下做了些事情,把他们的意识场藏起来了。”

任为忽然想起了他的噩梦,一下子都想起来了,想起了拉斯利的嘶吼,想起了弗吉斯的冰冷。

“藏起来了?”张琦说,“藏起来了?藏?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藏起来了?”

平常,任为很少想起他们,但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很少想起他们,而是不敢想起他们。当忽然知道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任为发现,他们一直都在自己的脑子里,在自己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只不过,他们都被藏了起来,藏在自己也找不到的角落。就像他们的意识场一样,被沈彤彤藏了起来,藏在了没有人能找到的角落。

“什么?”任为也说。

“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我只是——我实在是不忍心。”沈彤彤说。

“什么?”张琦说。

“包括张理祥弄进去的那二十一个人吗?”张琦问,没有理会沈彤彤的问题。

“我……我……”沈彤彤又犹豫起来,终于接着说,“我瞒着你们做了一件事,把那些云球人的意识场藏起来了。”

“没有。”沈彤彤说,“我的脚本需要事先输入目标宿主意识场的诱导刺激波形,这需要事先知道这个目标宿主,进行意识波的探测和诱导刺激的计算。张理祥偷偷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无法提前计算和输入诱导刺激波形,所以那些意识场是无法捕获的。”

任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忽然有点内疚,心中仿佛痛起来,以他的了解,从沈彤彤的视角,这些作为显然太残忍了。她是反对云球娱乐化和穿越计划的一派,甚至从一开始就一直反对针对云球的任何干涉。以前,每次因为算力限制,清除云球上的边缘部落的时候,她都很难过。而这类事情通常是张理祥的团队完成的。用沈彤彤的话说,她很理解这些决定,不是一定要反对,但却下不去手。

“知道目标脑单元并不意味着马上就能知道目标意识场的波形数据,这需要时间去探测。我的脚本无法自动做到这一点,也就无法自动计算诱导刺激。所以,没办法在张理祥这种情况下自动捕获那些云球人意识场。”沈彤彤接着说,“我的脚本写得很不完善,只是匆忙之间写的一个小病毒。那时,偷偷摸摸的,我还挺紧张的。”说着,她羞涩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

“对,怎么了?”张琦说。

“可惜,”任为说,“如果那些人也活着,也许有助于帮助张理祥减轻一点罪名。”

“嗯——”沈彤彤说,“我们的穿越计划,一直在用云球人的空体,同时摧毁了那些云球人的意识场。”

“没有用。”张琦摇了摇头,“云球人在法律意义上还没有任何定义,这应该本来就不是罪名。”

“解决这个问题,你是说解决这个问题?”张琦问,他的关注点和任为完全不同,“你接着说,不要担心。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都没关系,你接着说。”

“哦——好吧。至少张理祥会好受一点。”任为说。他不知道张理祥是不是会好受一点,但至少他会好受很多。不过,潘索斯、弗吉斯、拉斯利,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衰老了吗?下一步怎么办呢?如果没有后续的办法,确实像张琦刚刚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太好的事情?”任为有点吃惊。沈彤彤怎么可能做不太好的事情?在他的心目中,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最后一个人不会做不太好的事情,那就是沈彤彤了。

张琦马上问出了任为想问的话:“那这些人,现在状况怎么样?以后怎么办?”

“不过……”沈彤彤却又犹豫了起来,“这件事情还稍微有点复杂。我不是说技术问题,我是说,我做了一些也许不太好的事情,但可能和解决这个问题有关。”

“现在应该还好,从意识波来看还好。”沈彤彤说,“不过,恐怕真有可能像您刚才说的,处于那种苏格拉底追求的不受外界干扰的绝对思考的状态。如果真是这样——”沈彤彤说,“那会很可怕,对不对?比在意识机里沉睡还要可怕!”

“你说。”任为也明白过来,沈彤彤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找他的,他的兴趣也被提起来了。

“是很可怕。”张琦说,“苏格拉底追求绝对思考,但他到死都在喋喋不休。如果只能思考而不能沟通,他会憋坏的。”

“我——”沈彤彤似乎很迟疑,甚至脸上泛起了一片微微的红色,“谈不上解决方案……我就是有一点想法,想跟你们聊聊。”

“是啊!而且刚才您也提到,意识场在意识机里是会衰老的,在脑单元里也一样。”沈彤彤说,“他们这样度过一生的话,我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仅仅把他们放在那里是不够的,必须想办法帮助他们。”

“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张琦问。显然他很敏感,沈彤彤忽然跑来,这是什么意思?沈彤彤很聪明,非常聪明,能力很强,云球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疑难杂症被消灭在她手里。但她很低调,很少轻易找领导沟通什么事情,今天这样出现,难道不意味着什么吗?张琦的心里出现了一道曙光。

“怎么帮他们呢?你有想法了吗?”张琦问。他热切地看着沈彤彤,多么希望她已经有想法了。

“是啊!”任为说。

“这就和小雷今天提的问题有关了。”沈彤彤说,“这么久我一直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必须为他们制造空体。制造,我只能这么说,不能去寻找空体,那会伤害另一个云球人,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必须制造新的空体。”

“今天的事,”沈彤彤说,“小雷的问题,可能让大家都很尴尬。”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清澈干净,让人很舒服。

“你制造出来了?”张琦问,声音有点急促。如果真的制造出来了,那可不仅仅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而且是重大的研究进展。要知道,他们一直无法复制云球人,这是一个重大障碍,否则很多问题都不会那么复杂。

“坐,坐。”任为说。

“没有。”沈彤彤的回答令张琦失望,但她接着说,“不过我觉得有希望。您知道,我们无法复制云球人,是因为量子的不可复制性和人工智能的不可解释性。我从最初藏那些人的时候就开始研究,怎么能够绕开这个问题。一开始,我想培育没有意识场的云球人,克隆婴儿并找到方法使婴儿快于正常速度成长,却没有成功。婴儿成长得太快不符合自然规律,两岁就夭折了。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即使这样,婴儿也已经发展出自己最初的意识场。这种实验我只做了一例,太残忍了,我做不下去。”

“任所长,张所长,能跟你们聊聊吗?”她问。都是多年同事了,但沈彤彤似乎还是很小心。

沈彤彤看着任为和张琦,仍然有点紧张,不过任为和张琦看起来似乎比她更紧张。

进来的是沈彤彤。她还是那么文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像大家一样有那么大的挫折感。

沈彤彤接着说:“后来,我想还是要复制云球人。我想到,量子的不可复制性和人工智能的不可解释性,也许只存在于脑单元和意识场中。所以,要成功复制云球人,关键是不能去复制正常的云球人,而是要去复制空体。应该先复制躯体,不包含脑单元,然后和已经绑定了意识场的脑单元进行嫁接,或者直接和空闲脑单元进行嫁接成为完整的空体,最后再绑定新的意识场。这个过程很像是为人类躯体移植大脑的过程。但是,解绑了意识场的空体,在云球中能存活的时间很短,那里没有保存空体的技术。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对躯体数据进行全面分析和记录。而没解绑意识场的时候,躯体数据是有很多不同的。我尝试过,这种复制品根本没有办法和脑单元进行嫁接。”

正在他们相对无语的时候,有人敲门。

任为和张琦静静地听着。

“唉——”张琦叹了口气,“应该不会,我想多了。他应该知道这行不通,需要的空体可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这里面的关键是,要区分出哪些躯体数据和意识场的存在与否有关系,而哪些没有关系。”沈彤彤继续,“这需要反复试验,这种实验需要对云球人进行反复的意识场解绑和绑定。数据对比可以按躯体区域分步骤进行,但每次对比都必须在瞬间进行。很容易想象,躯体状态本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时间流逝一点点,那些数据就完全不同了,再去对比也就没有意义了。好在这种实验,意识场的反复解绑和绑定,听起来有点奇怪,可只要解绑和绑定的时间间隔足够短,并不会对云球人产生伤害。这一步如果成功,下一步还要在躯体复制完成后迅速和脑单元进行嫁接。整个这件事工作量很大,需要很多次实验。我做了一部分就停下来了,离完成还差很远。”

“不会吧!”任为有点吃惊,“这也……这也太阴险了。”

“停下来?为什么停下来?”任为问。

“我们为黑洞着迷情有可原,王陆杰怎么会想不到呢?”张琦说,“他会不会是想逼迫我们使用云球人的空体呢?”

“是因为张理祥的事情,现在加强了监管,你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私下使用意识场相关设备了,是吗?”张琦问。

现在,他们甚至已经转头在想如何收拾这个问题造成的烂摊子了,而不是解决这个问题——就算这样也没什么想法。这个烂摊子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实质性损害,但却实在是太难看了。真是丢人!这要是传出去,地球所在科学界可就没脸见人了。也许还会上新闻,这是很好的茶余饭后的调料。现在,科学素养高的人可不少,这种问题还是能够听懂的,也能够调侃一下的。

“是的。”沈彤彤说,“对不起,是在私下使用。可能从某种角度看和张理祥一样。不过我确实是为了救那些云球人。没跟你们说主要就是害怕你们觉得这没有意义。我都是晚上跑来加班研究这事,可惜进度很慢。今天听到小雷的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这个思路也许能解决复制云球人空体的问题,那也就解决了云狱的问题。”她停顿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似乎有点难过,“而且,那些在脑单元里的云球意识场,存储时间已经很长了,再不想办法我也害怕出问题。他们待在那里也太可怜了,如果还能思考的话,还不如待在意识机里。”

可惜,已经老半天了,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没有什么想法。不要管问题本身,这从逻辑上就可以推理出来,如果有解决方案的话,当初干嘛杀掉那么多云球人呢?潘索斯不必死,弗吉斯不必死,拉斯利也不必死。

“你怎么会和张理祥一样呢?他在害人,你在救人。”任为说。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想在小范围里讨论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实在太可笑了,竟然出现了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

“不要再提什么私下使用、瞒着谁谁之类的话。为了穿越计划,我们确实害了不少云球人,大家都不好受。我表个态,以后任何时候,你就说第一分钟跟我们汇报过,只是因为研究的敏感性和困难性被我们要求保密。”张琦说,转向任为,“可以吗,任所长?我觉得要全力支持这个研究。”

“是啊,谁能不为黑洞着迷呢?”任为回答,情绪很不好。虽然也掺杂着一点轻松——少了一件让他脑子混乱的事情——但挫败感显然更强烈。

“可以,可以。”任为马上回答。

“大家过于为黑洞着迷了。”张琦说,“为了什么事情过于着迷,人就变得愚蠢了。”

沈彤彤舒了一口气。既然两位所长都这么说,就意味着他们完全接受了她的做法。以后,这件事算是正式的工作内容而非私活了。穿越计划中将再也不会有云球人枉死,虽然还不确定是否能够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存状态——应该可以,一定可以,一定要把云球人空体复制出来,她想,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

为了这个事情,会议开不下去了。大家怏怏不乐地散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乐见云狱的进展,但这种阻碍或者说这种阻碍出现的方式,给每一个人都造成了很大的挫折感。貌似一群高智商的科学家在正经地研究着科学问题,却简直还不如小学生们上头脑风暴课。讨论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发现一切的基础竟然是一个毫无实现可能的臆想。

任为正在看着沈彤彤。

那二十一个人迁移到云狱星当然不是问题,前提是他们已经拥有了云球人的空体,可那是张理祥通过非法手段强行获得的,显然没有征得那些空体原先的意识场的同意。对于将来的犯人,张理祥的手段不但无法使用,也毫无参考价值,连王陆杰都不敢提出任何哪怕有一点点相似的解决思路,这也太不把云球人当人了。云狱计划不是穿越计划,需要的空体不是几个,而是很多很多,不是为了科研目标采取的无奈行动,而是为了罪犯换一个活法主动选择的歧视性残酷行为。

那张清秀的脸,任为觉得就像一个天使。他仿佛看到在虚空中,很多无依无靠的灵魂飘荡着,凄凄惶惶,行将消失,步入无边的黑暗。而沈彤彤全身闪耀着温柔的光辉,站在一艘同样闪耀着温柔光辉的小船上,举着她的手,正在伸出晶莹的魔棒,将他们一个一个拉到身边,拉到船上。她用目光告诉他们,会给他们一个家,一个安全的家,她就是来接他们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