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格莱迪从我们在纽约的抓捕组手上逃掉了。”
海德里克坐进椅子。“你怎么也这样？”
“该死！他真的去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老莫里森走进房间。“我有坏消息，”他停顿片刻以示强调，“和更坏的消息。”
莫里森点点头。
“好的，局长大人。”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麻翻他？”
“他们的计划有变化就及时通知我，伐楼拿。”
“事情有点复杂。他玩了些低科技花招。大学地下有走蒸汽管的隧道网，他很清楚路线，利用隧道网和戴维斯一起无声无息地逃掉了。”
“名义指挥官似乎是凯伊•莫纳汉总长，局长大人。”
“你们在事前没有分析见面地点？”
海德里克烦闷地摇头道：“发疯了。指挥这次行动的是谁？”
“我们当然分析了。人工智能给出了许多建议。信息量太大。”莫里森咧咧嘴，“我们犯错了，这个我承认。”他停了下来。
“国土安全部、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和国防部各单位之间的加密通信表明，他们正在准备采取武力行动，突袭北美和南美的所有技控局设施。”
海德里克气得七窍生烟：“我们和美国政府真的要闹出问题了，这会儿我最不想要的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在外面乱跑。”
“为了遏制技控局，美国政府正在采取什么行动？”
“不过我们有格莱迪和戴维斯探员的对话录音。格莱迪希望她能帮他把技控局的事情捅出去。”
伐楼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在，局长大人。”
“这么说，他向戴维斯说了我们的事情？”
“行了，我听够了……”海德里克切断通话，墙壁变成挂着油画的镶板状态，他对天花板说，“伐楼拿。”
莫里森点点头。
她指着海德里克说：“你已经被解除职务了。你要是识相，就命令你的全体职员——”
“休眠所？”
“那你希望被怎么不尊重？”
“不确定——他们在隧道里行动的时候，有段时间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莫纳汉愤怒地猛拍桌面：“我不允许你这么不尊重我！”
“除掉戴维斯探员。”
“哎呀，少来了。你这完全就是犯蠢嘛。”
莫里森做了个请他冷静的手势。“别急。她是逮捕科顿的明星探员。除掉她会让审判变得很麻烦，带来不必要的——”
“那我就别无选择了。格拉汉姆•海德里克，我在此解除你的职务，并宣布技术控制局为非法的恐怖主义组织。”
“该死，莫里森！”海德里克捋着头发说，“我们需要格莱迪。”
海德里克叹了口气，笑着说：“你真是越来越让人厌烦。”
“我们还能控制住事态。格莱迪想说服任何人相信我们的事情都会很困难，他的每次尝试都是我们抓捕他的机会。事态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格拉汉姆，别逼我出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阿莱克夏，她显得心事重重。
“很好。贵组织一定还有头脑比较冷静的人吧，允许我向他们致以诚挚的问候。因为我们会很高兴和这种人携手，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
“格拉汉姆，我要和你谈谈休眠所。”
“我认为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海德里克叹息道：“我要和你谈谈什么叫支援性的外勤任务。莫里森先生说他的队伍不知道哥伦比亚大学地下有个蒸汽管隧道网。那是你的工作——”
“否则呢？你能怎么我们？你不是第一个自以为能消灭我们的官僚了。这种人都会灭亡在他们的企图之中。”
“休眠所究竟在发生什么？”
莫纳汉在屏幕上蹙眉，皱纹变得愈加显眼。“身为国家情报机构的总长，我在此命令你，格拉汉姆•海德里克，遵守法定权威的命令，回归合法的指挥链。”
海德里克和莫里森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又望向她：“休眠所不关你的事。”
“分支机构而已，分裂的时候我还没上任。不过，他们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他们对我们所有人都构成严重威胁。在这种意志力的较量之中，你和你们那些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对我还不如婴儿有用呢。”
“不，关我的事。我看见了说明存在严重虐待的证据，必须立刻对那里展开调查。”
她点点头：“我读过报告。导致这个局面的正是技控局的秘密主义行事风格。他们是从你们的组织内成长起来的。”
海德里克瞪着她说：“阿莱克夏，这会儿我手上至少有两个严重危机需要处理。你的问题和找到格莱迪先生有任何关系吗？那就去找到他吧，因为我们依然不知道他的去向。”
“小心？我有什么要小心的？你算什么东西，总长女士，还有政府内的所有人，你们只是一帮惹祸精。就像爱哭的小孩。害我分神，无法处理真正值得关注的事情，比方说亚洲和东欧的两个同名非法组织，他们偷窃了许多技控局的科技成果。”
阿莱克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以为休眠所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在符合人道主义的环境下保护危险智识的拥有者，直到他们的知识不再威胁人类文明为止。”
“小心想清楚了，然后再拒绝我们的提议。”
“我这会儿真的没时间讨论这个。”
他嗤笑道：“‘法定’权威——一帮无能的撒谎精，靠蒙骗无知的乌合之众投票选他们上台。”他摇头道：“技控局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这真的是休眠所存在的目的吗？”
“我是实话实说。我们不可能允许技控局再这么失控下去了。你必须向法定权威低头。乖乖听话，你可以继续执掌技控局。这就是交易条件。”
他指着房门说：“亲爱的，等我有时间了，我很愿意和你谈谈这些。休眠所哪儿也去不了，严重的危机却迫在眉睫。”他突然皱眉看着她：“你不是应该在监督对格莱迪先生的搜寻吗？”
“有意思，总长女士。”
莫里森盯着她说：“格拉汉姆，阿莱克夏也在那儿。”
“为了保住你的职位。要是美国政府被迫出手，等到尘埃落定，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有任何权力，而是会进联邦监狱。”
“‘那儿’是什么意思？哪儿？”
“我为什么要遵从这些低能组织的指挥？”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坏消息了。阿莱克夏参加了行动，出现在公众场所。纽约。阿莱克夏，我没说错吧？”
“你必须回归正轨。”
海德里克扭头盯着她：“我记得我给你下过命令，在总部支持情报工作。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你不能出外勤。”
“是吗？”
她挑衅地盯着海德里克：“还好我去了。”
情报总长怒目而视：“海德里克先生，你的小组织或许技术先进，但我们的情报与国防组织加起来比你们强大得多。”
“我明明白白地说过禁止你参与。这是四级科技的行动，而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亲爱的，那就是你的躯体属于八级科技。你不该在公众场合活动。绝对不应该。”
“我想说你应该让步。别总是依赖你身边的人。他们有些人很清楚自己永远也爬不到最高层，因此心怀怨恨。不，反复无常的上司差遣你做这做那，而这种上司又是被反复无常的大众选出来的——大众，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众。”
阿莱克夏盯着他。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太纵容你了——对你太软了。”
“请你记清楚了，我通常不和领导层谈判。领导层来来去去，中层人员往往坚挺不变，而且无论怎么说都用处更大。”
“我们什么时候能谈谈休眠所？”
“我很清楚你和其他情报机构之间达成的协定。”
他指着房门说：“和我的助理约时间吧。”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格拉汉姆——”
“我要是早知道——”
“叫我局长大人！”
“我答应和你视频通话，总长女士，唯一的原因就是我想避免不必要的敌意。自从得知我们的存在，你就一直急于想让我们臣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四个月前？你知道我们已经存在了多久吗？”
她又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门在她背后自动关闭。
海德里克尽量掩饰他的轻蔑。他知道这个位置过几年就会换别人来坐，所谓民主就是这么一回事。民主正是因此而缺乏延续性和决断力。他会比他们活得久，一向如此。
莫里森望着她出去：“她为什么会在现场？”
她冷冰冰地看着海德里克。
海德里克扭头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违抗了我的命令？”
他挥挥手道：“别跟我扯什么法律和人权。你我都不遵守法律。难道要我列举情报世界的犯罪行为吗？这个单子可长得很。有领土划分就有这些事情。假如法律真的有用，你也一样会面临犯罪指控。”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人工智能回放所有的监控录像寻找线索。”
“你们拒绝遵从美国法律，拒绝承认合法的公选政府。你们在海外采取单边行动，直接违反了国际协议和人权法则。”
“你是说她没有告诉你她要去？”
“是吗？因为你们已经落后得无法和我们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就该放下手中的利剑？”
“事情还更加糟糕。她抓住了乔恩•格莱迪——然后又放走了他。”
“创建了你们的机构和国家情报总长办公室说的。”
海德里克往后靠了靠，努力消化这条情报。“我……我不相信。”
“谁说的？”
“她很厉害。这个我承认。她浏览了格莱迪的所有记录，拼凑起线索，决定给我们看看她有多厉害——去亲手抓住格莱迪。”
“——其法律基础在我看来相当可疑。另外，退一万步讲，授权的有效期也早就结束了。”
“她没有把蒸汽管隧道网的事情告诉你们？”
“危机永远存在。”
莫里森摇摇头。
“它孕育于危机时刻——”
“所以你们不知道。”
海德里克摊开双手：“可是，总长女士，技控局就是美国政府的一部分。”
“我们指望她能提供情报支援。”
情报总长冷静地摇头道：“海德里克先生，你必须明白，从美国政府的角度来看，这个现状是不可能维持下去的。”
“但她放走了格莱迪先生？”
格拉汉姆•海德里克站在巨大的办公室里，面前的影像墙上是国家情报总长凯伊•莫纳汉的苍老面容。这个画面不如他习惯了的画面那么清晰，但考虑到岁月给她留下的痕迹，恐怕反而是一桩好事。
“有段监控录像，从大学外的街道上拍摄的，你必须看一看。阿莱克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