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强壮？”
“一点也不强壮。”他重复道。
“而且我心脏也不好。这困扰着我——当然，我硬撑着挺过来——饶了我吧！我差点就一命呜呼。”
“我不够强壮。”他沉默片刻，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回事？”
“我是你最蹩脚的工具。”马维尔说。
“帮你干活需要胆识和魄力，可我全都没有。”
“没错。”那声音说。
“我会督促你的。”
“我是个可怜的工具。”马维尔说。
“但愿你别这么做。你知道，我不想搞砸你的计划。可我也说不准——我向来胆小怕事。”
“你得明白，”那声音说，“我要利用你……虽然你这工具太蹩脚，但我别无他法。”
“你最好别这样。”那声音说，语气异常平静。
“别把书稿弄丢了，蠢货。”那声音大声呵斥——走到前面。
“不如让我死掉算了。”马维尔说。
马维尔先生长满红斑的脸颊透出铁青的瘀痕。
“这不公平，”他接着说，“你必须承认……我完全有权利——”
“快走！”那声音喝道。
“走快点！”那声音叫嚷着。
马维尔先生万念俱灰，步伐愈加迟缓。
马维尔先生加快脚步，两人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阵。
“消息肯定传遍了。马上就会登报！我会成为众人围剿的对象，大家都提防着我——”说到这里，那声音狠狠咒骂了几句，便陷入沉默。
“太为难我了。”马维尔先生哀号起来。
“我该怎么做呢？”马维尔先生低声嘀咕。
眼看对方无动于衷，他又另生一计。
“那些可恶的乡巴佬已经发现我的小秘密，这够糟糕了，你还想带着我的书稿远走高飞。刚才有几个人逃跑了，算他们走运！原本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隐身人！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他再次开口，仿佛遭受莫大的委屈。
“你要是再不听话，小心我揍死你。”那声音说。马维尔先生顿时不再作声。他鼓起腮帮，露出近乎绝望的眼神。
“哼！你给我闭嘴！”那声音陡然提高嗓门，呵斥起来，“我保证你会没事的。照我吩咐的去做，你一定可以做到。虽然你是个蠢货，十足的蠢货，但你也可以做——”
“我没打算溜，”马维尔委屈地说，几乎就要落泪，“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会碰见那个该死的拐角，真见鬼！谁知道那里会有个拐角呢？你就这么揍我——”
“实话告诉你吧，先生，我根本不适合做这事。恕我直言——可是这真的太——”
“我发誓，”那声音说，“我就杀了你。”
“你再不闭嘴，我就拧断你的手腕，”隐身人说，“我要静一静。”
“天哪！”马维尔先生疾呼，“我的肩膀被你打得全是瘀青。”
这时，两道昏黄的霞光透过树林倾泻而下，远处教堂的方塔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等会儿路过村庄的时候，”那声音说，“我会把手搭在你肩膀上。你就径直往前走，别耍花招。你要是敢耍赖，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是再溜的话，”那声音说，“你要是胆敢再溜的话——”
“我明白，”马维尔先生叹了口气，“我全都明白。”
夜幕低垂之际，艾平民众陆续探出头来，再次打量着这个公共假期的萧瑟残局，心中忐忑不安。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的人，戴着破烂不堪的丝绒毡帽，步履蹒跚地穿过暮色中的山毛榉树林，踏上通往布兰伯赫斯特的马路。他拎着三本用弹性装饰带捆在一起的书稿，还提着一个蓝色桌布罩着的包裹，脸涨得通红，显得既惶恐又疲惫，步伐时急时缓。还有一个声音陪伴在身旁，与他同行。每当被那只无形之手触碰，他就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
这个愁容满面的流浪汉，头戴破旧不堪的丝绒毡帽，手里提着那两件行囊，穿过这座小小村庄。街道上灯火通明，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愈加深沉的夜色之中。